情感上,柏氏楚楚可怜的祈求真让人心软。
张春华习惯了直来直往,与糙汉打交道,自己也被带歪了,乍一见柏氏这样柔弱的女子,不由心生同情,顿时觉得她好可怜。
典韦与陈宫鬼魂在旁沟通,说着关于管家犯的罪孽,曹昂飘来对他们说道:“我去看了,那管家还不知道春华已经知晓他私吞家产的事,只当是柏夫人要得宠翻身了,正与下属商议该怎么搞死柏夫人。”
典韦骂了一声:“小人恶毒!”
“我并没有说要杀你性命的意思,软禁你于这府中则是必然的,”张春华听了一耳朵,心里已是有了主意,她决定暂时留下柏氏的命:“你既然明白这些道理,我也不必再与你分析其中厉害了,不曾想主公赏赐给我的人脑子还算不错?”
柏氏止住了眼泪,抽抽个不停,想来是慌乱之下哭得狠了,一时还没缓过劲儿来。
“什么叫像之前那样软禁你?”张春华又问道:“我之前几时软禁过你了,自你来卫将军府,我对你几乎有求必应,何来软禁一说?”
柏氏听后,知道其中必有误会,更可能是仆从欺上瞒下,她双眸含泪低声说道:“管家说将军府规矩重,命妾身不得踏出此番院落,每日里派人来给妾身送膳食,除此了伺候的丫鬟燕珠与送饭的,就再也没见过其他人,想要看些书,央求半天都不得允许,妾身来月事腹内疼痛,他不准许任何人为我请大夫,燕珠去问厨房要姜汤,反被他关起来了。”
“你这状告得不够聪明,”张春华摇摇头:“你是后院里唯一的妾,虽是妾终究还是那些仆从的主子,被个管家拿捏住了,只能是你自己不够聪明。不过管家他做了什么我心里已经有数了,明日一早就去收拾他。”
柏氏抬起头,目光希翼:“将军的意思是,愿意信任妾身了?”
“老老实实做这将军府的妾,看在主公的面子上,我可以不杀你,”张春华说道:“我的志向在战场,之前懒得管这后院的事,却不是不懂。管家我会处理,日后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要看你表现了。可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不可能将你发卖或送人,也不会让知道了我秘密的你离开这将军府,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一辈子都别想离开这将军府去外头!况且我是女郎,不可能给你孩子,你可明白?”
柏氏怔怔的,她泪流满面,提起伤心往事她呜咽哭道:“妾身少时身子就被药毁了,本就生不出孩子的!将军放心,妾身不会生二心的,妾身想在这乱世活着,只能依靠将军啊!”
她这么一说,更惨了,惨得张春华都不忍心了,她惊讶问道:“你不能生育?主公可知道这些?”
柏氏咬住下唇,含泪摇头:“妾身不敢说,妾身不能说!一旦让人发现,妾身这样战后获得的‘战利品’是会充作军/妓的啊!”
张春华终究还是心软了,她缓和了语气,对柏氏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在这将军府住着。”
柏氏见张春华态度冷淡,语气则软和了,心知自己性命是保住了,心下一松,之前还没感觉,如今小腹一阵绞痛,痛得她腿脚发软,站都站不住。
柏氏颤抖着唇追问道:“将军,那被管家抓起来的燕珠......”
“你若喜欢她就留着她在身边吧,”张春华一身酒气,现在就想好好洗个澡,她对柏氏说道:“今晚先别打草惊蛇,免得那小人狗急跳墙,明天一早我就命人放她出来。”张春华听到外头有脚步声,见是搬运水桶的仆从正从外头进来,同时也不忘扬声通报。
她止住了话语,让人进来准备沐浴的东西,热水一一倒入浴桶之中,屋内袅袅烟雾缭绕,两只浴桶并排而立。
“都弄好了就出去吧,别进这院子,”张春华面无表情嘱咐道,仆从们恭敬地退了出去。
“柏夫人这是要得宠了。”
“是啊,将军都准备宿在柏夫人这儿了,你说,管家是不是......”
“不可说,不好说,管家背景不简单,他婆娘可是环夫人身边的管事姑姑。”
外头的风言风语张春华暂且不知道,她对柏氏如此说道:“我今晚就在你这里对付一晚,你这一身脏污,也该洗一洗了。”
柏氏犹豫了下,索性她也将自己不能生育的事情告诉了将军,如今又有什么秘密不能说的呢?她诺诺说道:“我来月事了。”
张春华见她小脸苍白,瑟瑟发抖,额头还有冷汗滴落,她恍然大悟:“可有备用的月事带和衣服?”
“有的,”柏氏之前情绪激动,已是将全身力气都耗费了出去,如今终于知道自己性命无忧,脚下软绵绵的,她扶着浴桶,几乎蹲到地上。
鬼将们全都飘走了,两个女郎间的密话他们可不好意思听去,张春华阴气重,一身阴寒每次来月事都会难受一整天,那段时间她会特别暴躁,一点就炸。
“你要不到热水里泡一泡,以热化淤,会好受许多。”
柏氏虚弱苦笑道:“妾身现在起不来。”
柏氏这般痛苦到摇摇欲坠,赢弱纤细的身子骨几乎要倒在地上,张春华感同身受:“我帮你吧,左右都是女郎,没什么可避讳的。”张春华顺手一捞,将柏氏打横抱了起来。
柏氏惊呼一声,伸手就去勾她脖子......
洗了把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张春华扶柏氏回床榻之上躺下,总算是能静下心来好好沟通了。
“说说你的来历,还有名字叫什么来着,”张春华坐在床边晃荡着腿,随口问起。
柏氏乖乖地往里缩了一缩,给她腾出了块地方,柔顺地回答道:“妾身柏灵,原是太原人,牙人将妾身卖到邺城,邺城破后,妾身成了俘虏,作为战利品之一,此后司空大人又将妾身赐给了将军。”
“你是太原人?”张春华惊讶道:“你可还记得自己家在哪里?”
柏灵焦急道:“妾身幼时有记忆起就已经是在邺城受训了,儿时的记忆都已经模糊,再不记得了。将军不会是想将妾身送回家去吧?若是离了将军,妾身无谋生手段,怕是活不下去的。”
“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张春华摇头否认道:“你怎么说也是主公赏赐的,我不会将你送走。这管家有问题,恐怕做了不少欺上瞒下的事情,我身平最厌恶欺上瞒下的小人,你说说他都做了些什么,给你个长大光明告状的机会,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柏灵乖觉,她柔声细语地说道:“管家说这将军府中规矩重,不允许妾身踏出这一方院落。”
张春华点点头:“嗯,限制你自由,然后呢?”
“上一次,妾腹中疼痛,燕珠想为妾去寻大夫,管家不允,这一次只是想要些姜汤,倒是将燕珠给抓走了。”柏灵声音渐渐变小,她想了想,有些心虚,这样说来,其实管家也没对她做什么够分的事情,真正目中无人的是那位名叫翠竹的婢女。
张春华拧眉:“你既然月事疼痛,可有吃过红枣桂圆之类的滋补一下身体?”
柏灵摇头:“妾身进府以后没得将军宠爱,不敢劳烦厨房。”
“那你可有用过我库房中的首饰?”张春华又问道,她见柏灵茫然不知,想也知道肯定是没用过的。
“你可知这院中哪些人与管家关系密切?”张春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忙追问道。
“这后院里一切都归管家管着,没有人敢不听从他的话,燕珠被抓以后,管家派来了翠竹伺候我,她将环夫人赐予我陪嫁的燕窝给吃了,当着我的面,羞辱我,”柏灵知道张春华这是要将那些人问罪了,竹桶倒豆似的将此前的遭遇说了出来。
两人聊到半夜,张春华困意上头,已是昏昏欲睡,她对柏氏说道:“明天卯时记得叫我起床。”
柏氏乖巧应下后,张春华晕乎乎地往床上一扑,顷刻间便进入了梦乡。
也许是刚洗过澡,柏氏脸颊红红的,仿佛要滴出水来,她偷看传闻中英勇盖世的卫将军,难以置信她竟是个精致秀气的女郎,柏氏只觉得身处云里雾里,恍恍惚惚,甚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次日一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入了院子中,柏氏腰酸背痛地醒来,她揉了揉因没有枕头而僵硬的脖子,见面前的女郎睡得口水横流。
女郎抱着她那枕头,脚上还夹着一块,睡姿狂放不羁。
原来她不是在做梦吗?
柏灵瞪圆了眼睛,狠狠掐了一把自己,这才如梦初醒。
她看了看天色,忙起身去摇了摇女郎,柔声唤道:“将军,卯时已到,该起了。”
张春华打了个哈欠,顶着一头翘起来的呆毛从陌生的地方醒来。
一夜过去,柏灵已是做好心理准备,更是摆正了自己身份,她知道自己日后要想过得好,必须要讨好将军,万不能得罪将军,于是她小心询问道:“将军,妾身伺候您更衣洗漱?”
张春华回过神来,她蹭一下窜了起来,利落地穿上自己那身将服:“卯时到了?院内的仆从都是几时起的?”
柏灵见张春华起身穿戴,自己也赶紧将自己收拾妥当。
“外院的洒扫仆从差不多是这个点起来忙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