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摇头:“沉心静气,等候时机,子桓,你还太年轻。权力使人狂热,你与曹植的争端是残酷的,小人搬弄是非,离间你们兄弟两人,现在你已经退无可退了。我在此最后忠告一句,无论何时,不可失乱父子纲常,儒家经义的精髓,以德行服人才是上策,父子、兄弟、孝道、君臣,明白这些关系,时常摆正自己、自审其身,做到谦逊随和,但也要有自己的威严,其中力度,你自行把握。”
曹丕频频点头,对司马懿之言深信不疑:“仲达不仅是我的至交、谋士,更是师长,你的话,我铭记在心,万不敢忘。”
司马懿催促道:“快些回去吧。”
曹丕走后,司马懿盯着马厩发呆了片刻,心里想着事情,他心中暗道:曹植,呵呵。
这时,一只手悄声无息地拍打在他肩头,司马懿回头,却见曹操义子何晏与秦朗在他身后。
何晏居高临下看着司马懿,命令道:“我今日要十匹体魄强壮的雄马,你去为我挑选一下,若不能令我满意,我必唯你是问。”
何晏与曹植交好,一向与曹丕相看两厌,他见司马懿被曹操贬谪降职,今日就要来痛打落水狗,给司马懿难堪。
司马懿笑了,懒得与他们斗嘴,公事公办地说道:“军中马匹都有定数,十匹雄马不是小数,无丞相与校尉之上的将领命令,旁人不能随意来迁走马厩之中的马。何公子没有官职在身,甚至还不如我这七品养马官,如何能命令我做事?”
何晏自讨没趣,勃然大怒,他厉声说道:“我奉临淄侯之命前来,临淄侯的命令,你也不听吗?”
临淄侯是曹植的封号,而曹丕则现任五虎中郎将,人们多称呼他为将军。
司马懿淡淡道:“你可有文书?我掌管军中马厩,大公无私,若无文书证明,可不能让你调走这些好的雄马,这一批种马,都是从西凉而来的好马,事关骑兵的战力,如何能儿戏?”
何晏被司马懿的软钉子一顶,气愤难当,他愤怒道:“司马懿,你太目中无人了,现在你已经被父亲贬了官,我倒要看看,你一个马夫,谁还能为你撑腰壮胆。”
秦朗拉住了何晏,对他说道:“算了吧,平叔,他毕竟是曹丕的左膀右臂,即便被贬官了,也有可能被启用的。”
可不是,近日司马懿没去上朝,陛下已经在问左右司马太尉去了何处了。
“你别忘了,他的父亲是陛下身边老臣,”秦朗提醒道。
何晏无畏道:“司马防年纪大了,随时都会告老还乡,入土为安,当今陛下没有实权,人人都知道现在是我父亲在做摄政王,又何可惧的?”
司马懿心知何晏的浮华虚荣,并不与他多做纠缠:“何公子要马,可以问主公或临淄侯要来调动文书,否则请恕司马懿不能对你徇私。”
何晏就是来找麻烦的,他就是看曹丕不爽,连带着也看司马懿不爽。
他谩骂道:“司马懿,你不要以为你曾经有多显赫的地位就嚣张,现在你不过是个七品小官,任何人都能作贱你。”
司马懿不痛不痒,不置可否。
何晏很不满意他的反应,当下就想动起手来,秦朗忙去他拉:“你忘记了?司马懿是张华的妹夫,你忘记张华的脾性了,要在那老虎须上都手脚?”
何晏不管不顾说道:“我看他当真是个兔儿爷,靠与张华的关系才有之前的地位。”他出手去揍司马懿,司马懿掀了掀眼皮子,抬手抓住他手腕,借力一推一折,以擒拿之法,将何晏按倒在地。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何晏惨叫一声,嗷嗷干嚎。
“司马懿,你今日废我胳膊,父亲必不会让你好过!”
司马懿淡淡道:“你除了干嚎谩骂,就没有别的能耐了?”会叫的狗不会咬人,他还真看不起何晏这样虚华的人。
张春华在曹操身边,听闻鬼魂们来说司马懿受欺负之事,当下与曹操告别,立刻就要往军营而去,待她到时,何晏早就被司马懿赶走了,灰溜溜的特别丢人。
丝毫不知道司马懿武力的张春华一直以为仲达是个柔弱的文人,她到时,司马懿怡然自得地在给马儿喂草,刷马背,即便是在简陋的马厩之中,他都能犹如在庙堂之上闲庭漫步。
陈宫鬼魂经常对他赞许有佳:“将军的夫君非等闲之人,心境之豁达乐观,有顶尖隐士的格局。”
吕布嘘声一片,坚定认为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儿,结果陈宫一看他,他登时禁声,不说话了。
司马懿见张春华来了,惊讶道:“秋实怎会来此?”
张春华见他悠闲地在给马刷背,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心下担忧说道:“我听人说何晏来找你麻烦。”
“也不知是谁啊,消息能传这么快,”司马懿轻笑一声,马儿在他的手下舒服地直哼哼,乖巧极了,他回答道:“都是小事罢了,我能处理。”
张春华撇撇嘴:“我这不是替你委屈。”
“有何委屈之说?思则为国,想则为民,方为大丈夫所为,陋室挡不住鸿鹄之志,今日为马夫,明日为将相,世事无常,风水轮流转,马厩挡不住我的才华,是金子,总能发光的。”司马懿豁达乐观,倒是一点都没有因被贬官而郁闷的模样。
张春华见马儿在他手下乖巧听话,也想摸一摸这马。
司马懿忙阻止她:“可别碰他们,不然你回家去不把气味洗去,让小红闻到了别的马儿味道,可要和你闹脾气了。”
张春华悻悻地收回了手,遗憾道:“赤兔它太霸道了,倒像是会嫉妒其他小妾的正妻似的。”
司马懿嘴角微微上扬,乐了。
回到家中后,司马懿对张春华说道:“秋实安心做好自己,我不会有事的,家中这边也不会有大的变故,你放心吧!”
张春华说道:“洛阳初步建成后,我就要去荆州了,我不放心昭儿,他那么黏我,若我突然不见,他定会到处问人,我曾想过假死,可丧母对孩子的伤害也很大。”
司马懿想了想,建议道:“昭儿这边,可以解释是我与你吵架,气得你回娘家了。我听闻曹植为离间我两而大放阙词,窥视于你,不若借此机会,顺势而为。”
张春华愧疚死了,抱着仲达不撒手,轻声细语说道:“为了我那些天真的理想与事业,仲达实在是牺牲太多了。”
司马懿见她愧疚,对他越发体贴入微,悄悄勾起了唇,嘴上却很宽容大度地对张春华说:“你放心的去做吧,孩子我带着,不用担心家里,你的理想与抱负,我支持。”
张春华更内疚了,对司马懿的话没有不应的,仲达让她往东,她就往东,让她往西,她就往西,让她配合演戏,她也答应了。
郭嘉鬼魂向身边魂魄们嘀嘀咕咕说道:“看看司马懿这宽容大度的,像不像正室夫人的贤良淑德派头?你看春华她现在那样,都快把‘正室’宠上天了。”
荀彧温和清雅,笑容满面:“奉孝想说什么呢?”
我想说司马懿又在耍心机,郭嘉张了张嘴,在凉飕飕的冷风中颤了颤,不说话了。
郭嘉暗暗哀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啊!这年头,做个明白鬼都那么难。
司马懿沉寂了两个月,当人们都以为他丧失了斗志,安于现状时,他终于开始发难了。一旦出手,就是打蛇七寸,狠辣至极,剪除曹植党羽若干,害他为曹操所厌恶,甚至险些为此而丧命!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一更鸭!~
PS:下个便当已经预热,曹老板又要哭了_:з」∠_
第104章 丁氏鬼魂(捉虫)
这日, 曹操为考验两子谋略, 命令他们推荐许昌城中的御林军总督人选,这官职不高不低, 却最考验人的才能。
曹丕举荐了乐进,而曹植则推荐任职于长史的王必。
曹植说道:“王必随父亲履历艰险, 不但忠勇还勤勉, 他是国之良将,堪当御林军总督一职。孩儿推举王必不为私心,是一心向公啊!”
他这么一说,倒是显得曹丕一心为私似的,然而曹丕细数乐进功绩与能力,其骁勇善战、谋略过人, 更是严于律己,德行操守都是极好的。
偏偏因曹植的一捧一踩,显得曹丕任人唯亲似的,曹操念及曹丕与乐进关系亲密, 心下疑虑, 当即就夸奖了曹植, 任命王必为御林军总督。
曹丕不赞同道:“王必此人易在小事上轻忽,他为人虚华, 恐不是适合御林军总督一职。”
曹操说道:“王必随孤出生入死,乃孤之左膀右臂,孤十分看重他。”他淡淡瞥了曹丕一眼,将曹植唤到身边, 与他亲热地说着话。
曹丕眼眸黯然,不再言语,言多必失,他也在等待机会,哪怕现在稍处逆势,他也一样有翻盘的机会。
司马懿前往陈群家中,与他煮茶论策,相谈甚欢,陈群年长司马懿许多,两人却志趣相投,聊到兴致时候,陈群追忆自己的至交好友与岳父。
司马懿说道:“书传远事,吾自耳目所从闻见,逮百数十年间,贤才未有及荀令君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