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香院收拾出来了吧。”
春语点头,回答道:“早就收拾妥当了,就等着戚小郎君来了入住。”
戚丞业要比小琯琯大上三岁,如今年约十一的他,看起来高高瘦瘦的,再配合他寡言少语的形象,倒看起来不太好接触。不过这只是初初的印象罢了,实际上就如妩媚对张灵说的,戚丞业稳重知礼,品性也不错,和着小琯琯能成一对,不说佳偶天成的话,但也是极其相配的。
如今春语一开口,说‘梨香院早就收拾妥当,早就等着他来住’,戚丞业再怎么寡言少语也少不得开口说一句:“劳春语姑姑挂念”的话。
“戚小郎君太客气了,这是奴婢该做的事情。”春语含笑的道。
妩媚随意的坐下,瞧了一眼貌似有些拘谨的戚丞业和有些惶恐不安的水琼、水玙两兄妹,突然开口道:“小琯琯呢,跟她知会一声,要是学规矩不忙的话,就来带下弟弟。”
水玙有些错愕,人小鬼大的道:“皇姑姑,玙儿不用表姐带。”
“皇姑姑没说你,说的是瑡哥儿这小吃货。”
水琼到底是长姐,即使心中对于嫡母突然让皇姑姑将他们姐弟三人接出皇宫在荣国府住一段时间,这不同寻常感到有些惶恐不安,但也算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甚至和着自己这位顶顶厉害的皇姑姑开起了玩笑。而妩媚突然说让小琯琯来带弟弟,本来就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见水琼露出笑脸,甚至吐槽了水玙,不免心头一松,脸上笑意更深的道。
“好生住下,别东想西想,免得留宫的太子妃处理起宫务来也不安心。”
水玙乖乖点头,表示明白后,妩媚又笑着道:“梨香院风景不错,以前是老国公养老所住的地方。面积也好,戚小郎君和着玙儿、瑡一起住那儿,本宫也放心。”
水琼一听这话,顿时靠近妩媚,拉着她的衣摆撒娇道:“那皇姑姑,琼儿住在哪儿。”
妩媚点了一下水琼的额头,笑着道:“和着小琯琯住在一起不好吗?正好你们姐妹可以同进同出,顺道儿一起学规矩。”
“啊,原来到了荣国府来住,也要学规矩呢,琼儿还以为能够趁机躲躲懒呢!”
水琼说是抱怨,实则在撒娇,因此妩媚也乐得顺势‘埋汰’水琼几句懒丫头。
这一来一往,气氛变得好不活络,正在这时,小琯琯突然跑来,人未进人先至的道:“娘亲,听说琼儿表姐以及玙弟、瑡弟来了。”
“来了啊。”水琼转而笑眯眯地看着,模样俏丽,越来越有雍容气度,好似未绽放的国色牡丹花一样儿的小琯琯,恶趣味满满地道:“不止咱们来了,还有皇姑姑为你选定的未来郡马也来了。”
“啊…”
小琯琯好似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样眨了眨眼睛,朝着戚丞业瞧的时候,不经意间就与戚丞业看过来的视线交汇了。小琯琯一愣,随即就嫣红便染了耳朵尖。小琯琯羞涩满满地低了一下脑袋,然后便安静地待在一旁不吭声了。
妩媚微微挑了挑眉,继而轻笑了起来。“小琯琯既然来了,正好就替了娘亲领着表姐表弟以及戚小郎君好好逛逛园子吧。”
小琯琯再次啊了一声,虽说还是不怎么好意思,倒也乖乖巧巧的领着几人出了荣禧堂,开始逛起了园子。
水瑡尚不满两岁,路是会走,但却不怎么利落,因此他便没有跟着一起出去,而是被妩媚这个心大的,放在了贾瑚、贾琦平时休息、玩乐的房间里。
“瑡哥儿吃蛋羹不?”
妩媚摸了一把水瑡胖乎乎的小脸,轻言细语的问,倒让一旁端着糕点进屋的夏雨一阵好笑。
“公主你忘了太子妃说的了,瑡哥儿除了喜好吃鱼虾蟹外,是最讨厌吃蛋羹的。公主你没瞧见你问瑡哥儿吃不吃蛋羹,瑡哥儿的小脸都皱巴成了一团。”
妩媚定睛一瞧,发现果然是夏雨所说的那样,不免莞尔的道:“得了,晚膳就让小厨房的人做鲜鱼粥吧,至于虾蟹,明儿再让管事亲自走庄子一趟,取些鲜活的回来再说吃的话。”
水瑡皱巴的小脸立马松散开来,“蛋羹…弟弟…妹妹…吃”,胖乎乎的小手指向了正躺在厚实羊毛毯子上呼呼大睡的贾瑚、贾琦。
“瑡哥儿可真打发啊,一看就是好哥哥。”
夏雨噗嗤一笑,顺势就拿起一块糕点凑上前逗弄水瑡道:“甜糕糕吃不吃。”
水瑡将脑袋一扭不理夏雨,显然是不想吃糕点,于是夏雨只得将糕点塞进自己的嘴巴,有些泄气的吃了。妩媚也捻了一块糕点,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公主这回怀的小哥儿、小姐儿定都是嗜甜的主儿。”夏雨给妩媚倒了一杯甜甜的蜂蜜水,待妩媚接过一口糕点一口蜂蜜水的吃喝起来后,夏雨才又继续说道:“就算公主第一回 怀琯姐儿时,也没这么嗜甜啊!”
“一回怀孕口味一回变化,有什么奇怪的。”
妩媚倒没夏雨所有的感触,只是很平淡的阐述了自己口味变化的缘由。而夏雨想起前几天妩媚喜吃酸的,连连吃了几天的酸的,然后又突然吃不下酸,如今改吃甜,倒也认同了妩媚所说一回怀孕,口味一回变化的歪理,只得转而问妩媚:“晚膳还是给公主准备甜羹。”
“晚膳本宫突然想吃辣的,该做一些辣的食物。”妩媚说着,突然想起贾喜春病了的事情,不免问道:“二房的喜春姐儿病了,可有请大夫瞧过?”
“府里的坐堂大夫已经去瞧过了,说是心思郁结,只要放松心情就没什么大碍。”
“心思郁结,看来周姨娘的去世,还是影响到了喜春姐儿。”妩媚手指在几上扣动了几下,不光眉目就连声音也透着一股冷淡的道:“既然喜春姐儿心情不好,就暂时不必跟着小琯琯一起学规矩了。夏雨,你抽空亲自去南院一趟,告诉喜春姐儿一声,让她什么时候觉得身体好了,什么时候再来荣禧堂吧。毕竟如今荣禧堂来了娇客,她病病殃殃的出现可不太好。”
妩媚的意思,夏雨自然是明白的。当天趁着空闲的时候,夏雨便去了南院一趟,晓以利害,只让贾喜春安心养病,规矩什么的,等着病好了再学不成。
说来因为自小是个被忽略、不得宠的存在,贾喜春的心思是敏感而又纤细的。夏雨虽说说得含蓄,但还是让贾喜春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贾喜春心思转动,结合今儿公主婶娘出门送圣驾前往皇家围场秋弥狩猎后回来时居然把侄女、侄儿一起带了回来的事,心就忍不住一咯噔。
这不会是要变天了吧!
贾喜春视线不经意的掠过窗外,发现天色突然一下子暗沉了下来,那种风雨欲来的味道,让贾喜春心揪得紧紧的,几乎浑浑噩噩的表明自己会留在南院养病。
夏雨若有所思的扫过贾喜春那绷得紧紧的五官以及攥在手中几乎成了碎布的手绢,语重心长的提点一句,“口风紧一点,要知道公主是一向不喜府中有不切实际的风言风语。”
“姐儿谨记夏雨姑姑教诲。”
贾喜春目送夏雨离开后,整个人如同被抽去精神气儿一样,软趴趴的坐回了塌上。她的贴身丫鬟海棠进来一瞧,不禁有些奇怪,忙出生问:“大姐儿,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贾喜春是个藏得住话的,自然不会对着海棠说出自己将自己吓了个半死的揣测出来。她稳了稳心神,避重就轻的问起了赵姨娘的情况。
海棠笑着回答:“今天姨娘多用了半碗粥,心情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那就好,这样我装起病来,也能装得心安理得。”
“大姐儿说什么话。姨娘让你装病也是为了你好,不然少不得会受一些磋磨。瞧瞧那从通房丫鬟终于成了侍妾的花姨娘,虽说到了老太太的跟前,但到底落了胎。”
海棠一边整理屋子,一边说着赵姨娘让她转告给贾喜春的话,“明眼人都知道是二太太动的手脚,偏偏老太太就是没有证据。可能公主是知道的,但依着公主那性子,怕是不会为了一个本身就不安分的主儿去‘为难’二太太,所以为了规避,为了大姐儿安好,大姐儿就委屈一点,继续装病吧。”
“姨娘让你转告我的?”贾喜春眸中划过一丝暖意,声音哽咽的道:“我哪里委屈了,委屈的是姨娘才对。”一心想要孩子,却碍于正房太太是个标准的佛口蛇心、容不得人的,只能耐下心思,静待时机。说不得,直到她出了嫁,赵姨娘估计都不太可能会得偿所愿。这一切的一切怎么不让和赵姨娘情同亲生母女的贾喜春觉得替赵姨娘委屈呢。
正在收拾屋子的海棠身子顿了顿,有些感伤的道:“这种时时刻刻谨慎,唯恐做差了惹人注意的生活何时到头啊!今儿奴婢从姨娘院里回来时,碰到了珠哥儿身边伺候的茉莉,那小蹄子居然问我,前段时间许诺给珠哥儿做的鞋面,大姐儿何时能够完工。奴婢觉得十有八成,这小蹄子又准备把大姐儿的功劳给占了…”
“给嫡弟做鞋面儿,算什么功劳。”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贾喜春自嘲一笑,继续道:“既然茉莉想要做好的鞋面儿,海棠你抽空匀出几双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