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仔细查看一圈,找到一根断裂的承重房柱,其上可见半只血脚印。这必是谁把粗柱踹断的,但绝不是人类的脚印。
“这看着像是虎豹之类的爪印。”展昭正想让言不周看看,下一刻异变突生,只听葛麻发出了尖叫。
葛麻保证他没有乱走,却不知被长条条的什么绊了一跤,那东西似乎是活的会动。
难道是蛇?他踉跄着稳住身体,回头去看踩到了什么,但发现空无一物。
岂料,葛麻抬头想看看是否有蛇上梁,在黑沉沉一片的房梁上,忽而冒出一只凶恶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啊!”葛麻不由退后几步叫了起来,“瞎婆娘显形,真的有独眼鬼!”
霎时间,原本风平浪静的攒馆妖气暴涨,直冲葛麻所在方向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
展昭一个箭步朝前,飞速拽回了惊疑未定的葛麻。与此同时,言不周左掌尽力一击,全数使出虚镜之力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妖气。
‘轰——’
两股劲风冲撞下,本就岌岌可危的西侧屋塌了。
灰尘弥散中,响起奶声奶气又暴怒之极的声音。
“瓜娃子的,泥们人类真不讲道理。这小子趁我熟睡,狠狠一脚踩中我的尾巴。不道歉还敢骂我独眼鬼,抽他一尾巴咋的还不行了?!”
一只酷似小豹子的妖怪从碎瓦残砖跳了出来。
它的身体圆滚滚的,体长刚好成年人的半臂长。却是长着一对牛耳,豹头正中仅有一只竖直的独眼。
不容忽视的是那一条毛绒绒的特长尾巴。
若问尾巴到底多长,估计能像蚕吐丝结蛹一般,将小豹子的身体缠个三四圈。
言不周见了不由一怔,这可不是胖郎神诸犍。
据说独眼豹躯长尾妖力大无穷,被它打中是轻则残废重则死亡。哪怕面前的仅是幼崽期诸犍,这圆滚滚的小身体就藏着大力气。
攒馆怎么会有诸犍?它怎么会完美地隐藏妖力?更奇怪的是一般妖怪不会口吐人言,这只怎么还能操着一口蜀音?
瞧它的模样不知为何有三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展昭轻咳一声,似是若无其事地将视线从小豹子的头顶移开。
最奇怪的不该先问,小家伙头顶的毛为什么全都被剃光了?这造型与无偃真有五分神似。
奶豹似乎感知敏锐,先把葛麻踩尾巴之痛放在一边,反而将尾巴盘了起来,像是一顶帽子遮住了头顶。
它十分严肃地问,“莫掩饰了,我看你们的眼神就不对。你们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无偃的人?他养的好鸟,剃光我头顶的毛。如果想要蛊王鼎,就把人给我交出来。”
第91章 谁在挖坑?
“若无其他证据,不能听了你的片面之词,就让我们交人吧?”
虽然展昭说得客观,但他已经七成信了小诸犍的话。
具体剃头的具体原由暂且不论,老刀本就是木身贴毛鸟。
它羡慕妒忌其他妖怪毛茸茸的头顶,找到借口就给小豹妖剃光头,那正是太合乎其一贯作风。
何况,还有作怪添乱不嫌事大的毕焕焕在侧,小豹妖该庆幸它尾巴的毛都保住了。
“你们都记住了,我长发就不说套话,只要见着无偃,他自能认出老刀的东西。”
小豹妖长发正想要摆个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姿势,前肢刚迈出一步,头顶盘着的尾巴塌了。垂在地上,好悬它差点就被自己的尾巴绊了一跤。
哪怕葛麻早被祝明提醒,这回他做向导会见鬼遇妖,但初见小豹长着竖直独眼仍有些发怵。
不过,此刻葛麻真想嘟囔一句,‘看吧,长发的长尾巴都会把它绊倒,真就不能怪旁人一不小心踩着了。’
难怪!传闻里胖郎神诸犍走路时从不说话,而必须叼着自己的尾巴。在它睡觉时多难见其身体,整个身体都被一圈圈尾巴盘着遮住了。
言不周面不改色地想着诸犍的这两点生活习性很有必要,就与展昭不约而同靠近对方一步。两人一下遮住了身后的葛麻,可别让那小子的表情再换得长发发飙。
要面子的奶豹妖发飙,想想还挺可怕的。
“既是如此,那就先回城。”
言不周不说她信不过长发的短腿能快跑,而是先介绍了三人的姓名,再问它为寻无偃为何睡在攒馆,是不是因为近来事多累得很?“是否需要我带你一程?”
长发摇摇头,只道睡在此地的原因说来话长了,它却不要言不周带,直接点名葛麻。“我讲道理得很,瓜娃子踩了我,既是抽不了他一顿,就要他做个轿夫了。”
说罢,长发微微抬起下巴,这次掌握好角度没让头顶的尾巴盘帽再掉下。
不必再废话,正是在示意葛麻快来接驾,这是他的荣幸。
葛麻知道逃不了此遭受罚,犹疑着迈步朝前,他正有些紧张地抱起长发,就被那条长尾巴在腰间圈了两圈。
“别傻着,快走呀。”
长发已经把脑袋埋到葛麻胸口,想它多聪明知道只给旁人留一个背影,把脸给遮起来免得瞎到胆小的人类。
展昭拍了拍葛麻的肩,“看,长发多照顾你,它这般稳住身体,你就不必担心再马背上要神抱着它。好好驾马,别紧张。”
言不周也给了葛麻一个‘你艳福不浅’的眼神,寻常人想抱抱小豹妖,那是会被无情抽飞的。
“尽快习惯,长发应该是要指引我们入山的。葛麻,你这表情是得意的意思吧?也对,以后说出去你竟也是带妖怪飞驰的少年了,此等经历万中无一。”k此刻,葛麻切实觉得他是上了一条贼船。不由怀疑,依靠这些人与妖去破案抓凶人,真的没有问题吗?
下午的返程并未一路疾奔。
展昭一点也不希望半途跃起去接被颠飞的长发或葛麻。
未进城之前,路途上没几个人,刚好听长发说一说前因。
就要说回二十年前,长发的娘亲与一群似豹似虎的妖怪们组成了一支围剿残蛇魔的队伍。
那次两方相斗,结果几近同归于尽。长发的娘亲动了胎气,在那间瞎婆娘攒馆里早产下了长发。
妖怪与人不同,有些出生则得血脉传承。
既是在灵气匮乏的人间出生,又是早产带病幼崽,长发的身体不可避免的虚弱。
它模模糊糊有些意识,被娘亲放在了一口鼎里。鼎盖一合,连妖带鼎都被交给了表叔常欢。
“娘是中了残蛇魔剧毒而死,如果没有神鼎之气,我早就胎死腹中了。娘亲把活的一丝希望给了我,这样做其实有些傻。”
长发说着耷拉下耳朵。当年谁也不知道那口鼎究竟有什么来历,具体又该怎么使用,只知道窝在其中就能减慢残蛇魔毒的发作。可正因不知如何启动宝物,神鼎只能保住一只中毒的妖怪。
表叔常欢与长发成了二十年前残蛇魔血战的唯二幸存者。
尽管得到神鼎一丝外露之气缓解蛇毒爆发,但是长发想要彻底解毒并且平安长大,只有前往残蛇魔出世的蜀中寻找解药。
古语有云,凡毒蛇出没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药。
当时,常欢却半点把握都没有,残蛇魔是上古凶神所化,那么还能以同理视之吗?
况且蜀中旧地不是残蛇魔的老巢,而是原本镇压封印它的地方。既然被它破印而出,还会留下解毒之物的线索吗?
“蜀中?”“蜀中?”
展昭与言不周异口同声,两人可没忘记梦虚之界里的遭遇。
在锦官城之侧的封九林之中,那座被梦魔鼠挖过墙角的古墓,据说由杨戬真君进行了二次封印的地方,极有可能被镇压着十分可怕的妖魔。
梦虚世界极为特别,它与其他世界或多或少存在相互映射的关系。
人间蜀中,在成都府的远郊岷江径流之地,同样存在一座机关构造近乎八成相似的古墓。
古墓应该已经在五代十国年间被盗掘,那些盗墓者的结局都已经不可考,但也不难推测一二。
一枚从古墓流出来的先秦青铜带勾,使得孙长喜全家死绝,他的身体还被水银怪白澒侵占。恐怕那些直入古墓的盗墓者,没几个人能够善终。
“当年,你们是不是去了成都府灌江口附近?”
言不周认为有九成可能,残蛇魔是从那座古墓里逃出来的。
五六十年前古墓被盗,其中有一位盗墓者留下了壁画记载,也就说那伙人是该活着出墓。
残蛇魔被镇压在古墓,可能因妖力受限等缘故,当时没有正面与盗墓人面对上。或是借着活人先逃出生天,或是借机破坏了它的囚笼。
展昭也追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残蛇魔的真身本名是什么?”
这会听到两人猜中了当年它去到何地,长发已经惊讶地探出小脑袋。
“你们也听过那座古墓?不知哪些杀千刀把它给破开了,使得残蛇魔未死的神魄重见天日,才有了二十年前的那场围捕。不过具体的事情,二师父没有告诉我。”
常欢抱着神鼎去找蛇毒的解药,一找就是两年,却是一直不得踪迹。
或是天无绝妖之路,在长发奄奄一息之前,没有找到古墓入口,却找到了克制蛇毒的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