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这世间因果报应,如此循环往复,看似毫无关系,到归根究底都为一己之心。
“没出息的丫头啊!”夫人抚摸棺木,浓声骂着:“动了不该动的心啊!”
这凡心,就是凡人的劫数,千苦万难不可动啊!
玉溪晃了晃眼里的眼泪,从秦霄贤怀里脱出;扶着余家夫人去了内院儿,摘下了面纱,告诉她:“夫人,您知道吗,秦霄贤还愿意娶我。”
“余荌爱的那个人,也是对的。”
德云的少爷们,个个儿都是值得让人付出生命去爱的。
她说:“夫人,余荌的心里话您知道吗?”
她说:“夫人,余荌一直想像您一样,嫁给自个儿打小喜欢的人,举案齐眉。”
她说:“余荌说,要把余生的安好都留给他。留给她的心上人。”
她说:“您是余荌最亲的人,他是余荌最爱的人,要是见了您这样,她就是死了也不得安宁。”
为您而生,为他而死。
痴心不错付,一心向孟。
不知道说得对不对。但玉溪觉得,这应该都是余荌的心里话吧。否则,她也不会违抗母命,私自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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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余荌,能陪他白头到老,护他余生安好。”
或许她最后的心愿,就是孟哥儿好。
会的,都会好的。
安抚过了夫人,玉溪带上了面纱,捂着胸口扶着木栏,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
秦霄贤就在院儿里等着。 。皱着眉头不知思量着什么,一见她来了,这眉心当下又舒展开来了。
上前两步给她披上披风,裹在了怀里,握着她的手揉了揉。
道:“好了。”
是告诉你,都会好的。不要因为余荌而变得更加多愁善感起来;她希望孟哥儿好,也一定希望你也好。
玉溪看着他,不自觉就红了眼眶,觉得心揪了起来。
“旋哥,你爱我吗。”她说。
可这语气里没有半点儿疑问,连她自个儿都觉得这话真多余。
“嗯?”秦霄贤一怔。。恍惚以为听错了。随即笑了笑,拥着她向院儿外走去,道:“谁知道呢,先生又没教过。”
先生好端端地教你这些爱不爱的做什么!
想了想,他们似乎没有向对方说过“爱”这个字,从一开始的误会,到后来彼此相知,到现在…
见她沉默着不说话,秦霄贤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师父老夸你,不如你教教我好了。”
玉溪笑了笑,推了他一把。看着是说笑的样子,只是这笑容里没有从前轻松的笑意,反而多了些苦涩和心事重重。
“傻姑娘。”秦霄贤道。
不知道爱不爱,只觉得不能没有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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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爱吧。
这样,那我像余荌一样不在了,你就能像孟哥儿一样好好活着。 ~。
第一百一十三章 风静雪未停
诸葛去了天牢,看过了几日后就要问斩的太师,她的舅舅。从小疼她爱她,连星星都想摘下来给她,把她宠上了天儿的舅舅。
她在牢门外,看着舅舅神色淡漠,阴影里的脸轮廓分明但看不清神色,看不清是哭是笑。
但她想,一定是笑的吧。
虽然败了,但他做了一直想做的事,也算了了心愿。他那样的脾性又怎么会哭呢,就算是怪她不理会她,她也郑重地跪下给他了磕个头。
“舅舅,诸葛一门世代忠良不能粘上这样污点,不能毁了历代清誉。”
“父亲自知劝不住你,这一番所做不为平步青云只为保住太师府满门无辜。无论如何,外祖父年老,又怎么能为您的野心交托出性命。”
“陛下旨意已下。太师府九族驱逐出京,三代不得参加科考。总归保了命,都会好的;等给您收了尸,母亲与我会带着外祖父外祖母回天津去,再不回来。”
“舅舅,我不觉得父亲错了,但我同样不怪您。”
“舅舅,我走了。”
从进天牢时起,她见到的舅舅就是这样一直望着窗外,不言不语,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也没有说出责怪她的半句话。
直到她走。
诸葛走出天牢时,被外头的光亮一下刺痛了眼,皱眉闭眼缓了缓才睁开眼把视线从眼前的雪地移开。
天牢大门前的石阶是青石板的。 。又高又长,因为年岁颇长历经风霜而十分陈旧,缝隙里还生出了些青苔。
诸葛没往下走,反而看青苔有了些感慨。
余光一动,自家的马车边有一驾青布马车,这花纹与样式是她最熟悉不过的。
四处一寻看,就在天牢高窗下的一面儿石墙看到了郭齐麟扶着大先生在角落里不言不语身影。
少爷见她走近,微微点了点头。
诸葛上前去,给先生行了礼,沉了沉声:“先生…不进去吗?”
“不了。”先生望着顶上天窗,摇了摇头。。笑容里有些无奈和自嘲。转了个话头儿,问:“都结束了吗?”
“结束了。”诸葛道。
“嗯,那就好。”虽然一句一答,但这心不在焉的情绪是半点儿藏不住的。
十年,整整十年。
就算是棵榆木树,也该有感情吧。
诸葛叹了口气,在原地默了默。复而抬头,想说两句轻快的就看向少爷:“陶阳?他没事了吧?”
“嗯。”少爷扯了扯嘴角,像是说起他,都忍不住觉得欢喜。道:“但毕竟有所损伤,还是要好好修养。”
“是应该的。这受了伤不过三天就下床跟着淏城军回京,是该好好养着…”诸葛点点头若有所思着,语气赞同;猛得又像想起了什么,补了一句:“堂主虽然是习武的,但也要多多上心。要是太医的药有不对,当下就要停,来找我!”
“嗯?”少爷听着有些云里雾里,仍旧附和地笑了笑,道:“您学过医啊。”
“哪里是。”诸葛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她那里有那么聪明的脑袋学医。
再略微失落地垂下头,道:“舅舅府上弓箭有着十几种不同的毒药,每支都有不同。等这些事儿了了,我就一把火都烧了,省得留下害了人。”
那些毒药有轻有重,谁也不知道哪一只是什么样的,连箭把儿的木都是泡了许久的药汤去晒的。也不知道陶阳和堂主的伤怎么样了。要是严重务必要找她去太师府里拿药才行。
“毒药?”
少爷一下怔了神儿,愣愣地念着。
眼前晃过了那名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回来报信的暗士,身上血肉模糊,除了刀剑伤口之外,有些伤口已经乌黑化脓…
一个人身受重伤回来伤口化脓也是常事。
当时因为知道阿陶的消息。 。他没有过多究查。
阿陶。
阿陶!
阿陶的胸口有箭伤,他还没仔细查看过!
“他!”
少爷皱了眉,眼看着就乱了神儿,一下红了眼说不出话来,连气息都乱了。
所幸是大先生在。。否则已经不见人影了。
难怪你说,没有你,也要好好的。
“陶阳,你有心吗。”
不告诉我,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的爱,就这么不堪一击,不值一提。
诸葛站在原地,看着少爷扶着大先生上了马车,着急忙慌的眼神都像要溢出了血来,恨不得脚下能生风立刻飞去。
车驾渐远,天儿又落了雪,她站在原地,感受着肩头慢慢儿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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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不会爱我,也比任何人都糊涂执着地爱你。 ~。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得好死
车驾刚在家门口儿停下,马儿的蹄脚都还没站稳,这车座儿还未稳当的时候,少爷一身青云袍就跳了下来,顾不得父亲还身后,径直就跑回了院子去。
先生稳稳地扶着小厮伸出的手,下了车倒不着急进去,站在原地看着大林的身影飘风地进了门去。
心头忽地生出些感慨来。
孩子是他从小看大的,看着他从牙牙学语到成家立业,不说比起旁人有多好,但总归能撑得起事儿来;等自个儿百年之后,也算后继有人了吧。
虽然从不当着孩子的面儿夸两句,但先生心里头对儿子总是骄傲的,见他在外头办教坛,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
但有了陶阳,这一切就不同了。
只要事关陶阳。这傻孩子就没了理性,也没有冷静,失去了所有的判断和理智。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只有任性和无知又惹人心疼的委屈。
后来先生想了想,或许孩子一直没长大,一直是那个重情且稚气的少年;他一直的冷静和懂事不是因为长大,只是因为阿陶而已。因为阿陶希望他是个懂事的少爷,能够认真且努力,早早地修炼自己能够接管德云书院,成为下一位名扬天下的大先生。
先生舒了口气,呢喃着:“幸好。”
幸好没有阻拦你,幸好没有阻拦你们。
如果当时坚持着。 。把两个孩子强行分开了,会如何…真是想想就让人后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