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死记硬背罢了。”蔡明君很谦虚的表示这完全不算什么,对了我昨天又做了一个梦,大佬听说你对解梦也有点研究,不如帮我解一解?
张·曾经天天做奇怪的梦·所以真的研究过解梦·但并不觉得自己是大佬·君宝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当然预防针还是要打的,蔡明君也很善解人意的表示弄不清楚或者解错了也没关系,她就是求个心安而已。
但张君宝觉得……蔡明君的心,大概是安不了了。
听完蔡明君口述的梦境之后,他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并非是不知晓答案,而是因为一时之间不知应该如何开口。他思虑了许久,在蔡明君心生不安之前,终于开了口,问道:“蔡娘子,你近日来,可是一直在做同一个梦?”
蔡明君点头:“先生知我!”她低声说道,“我实在有些不安……”
天水碧衣裙的少女眼中满含期待的看着张君宝,说道:“每日醒来之后我总些心神不宁,这几日慌张更是一日胜过一日……先生可否教我,此为何故?”
张君宝:“蔡娘子应当听过解梦一说。”
“是的。”蔡明君点头。
张君宝:“蔡娘子可曾学过?”
蔡明君:“略知一二。”
张君宝在心中发出了一声叹息。
略知一二不过谦辞,人聪明自然学什么都快,考虑到蔡明君看过的书肯定不是市面上流通的这种大路货,梦境又是这般显而易见的不详预兆——张少侠他觉得,蔡明君要是真不知道这梦境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才叫做奇怪。
不过是不愿意去想而已。
“那便……请蔡娘子快些赶路吧。”思虑再三,最后张君宝这样说道。
婉转的做出了提示。
蔡明君严肃着小脸应了是,回头就让车队加速赶路。
一路上倒也算是风平浪静,蔡明君安生的呆在马车上,除了住宿和偶尔找张君宝说话之外绝不下车,就是用饭都是在车厢上解决的。她一路上也不提什么要求,小困难自己克服,能自己解决的就绝不说出来。坐马车不舒服也忍着,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只求早些到家。
随行的护卫都是在蔡家养了许多代的家生子,忠心过关——不然也不可能被爱女心切的蔡家家主派来照顾自己的爱女——又经验丰富,又兼之蔡明君配合,赶路的速度倒也不慢。
偶尔当然也会有一些小波折,但也都被经验丰富的护卫们一起去解决了。
而像是匪徒之类的麻烦事,他们走的都是最有安全保障的官道,那些大势力的匪徒和这种地方是完全绝缘的。蔡明君自己就带了不少的人,大夫又拨给她不少,两部分合起来也算是人多势众,小股的流匪只要有脑子就会自己避开。
拼杀虽说有过一次,但那时候蔡明君被保护在最里面,马车的帘子都没被掀开。外面人在打生打死,她在车上捧着本书在思考人生,末了护卫队长来报告人员损失的时候也就是叹了口气,叫他把自己人给好好的埋了。
见血了呀……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加严重了起来,蔡明君看着手里的书,那些字在她眼前跳动着,却是一点儿都看不进去。
“还有多久才能够到?”唤来侍女,蔡明君询问道。
“尚有三日。”
作者有话要说:
嗯,君宝的设定被我修改了一下,抛弃之前那个纯少林弟子的前设。结合历史,现在设定是这样的:少年时身体不好,所以寄养在少林。然后14岁考取文武状元,18岁担任博陵县令,与元朝丞相刘秉忠、名臣廉希宪相识。1271年元朝建立他彻底失去希望,又不愿意在元朝当官于是回了少林,后来因为一些事就出来了。以上。
以及,我把他出生的时间往后推了四年,所以说现在君宝他……30了……
捂脸,又是一个年龄差……我一开始脑补的是青涩的少年君宝和藏书阁成精明君啊,现在变成了老油条和百科全书少女……不不不不能这样,君宝他还是个纯纯的少年……你们就当他本心澄明所以依旧是少年时候的性格好了,正事的时候又会是另一种行为模式了。
第87章 烟海太和
三天的时间, 说长不长, 说短也不短。
这点儿时间不够蔡明君静下心来,却也已经足够那些护卫打听清楚最近附近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几乎没人敢去和马车上的小姐说这无端发生的惨剧。
流传数百年的蔡家,从东汉延续到大宋的蔡家……已经没有了。
元人的火在那里烧了快五天,曾经的桃花旖旎、青山绿水、曲径幽幽, 都已然成了焦黑的废墟。仆妇也好、护卫也罢、连着那蔡家的主人,也一起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
马车赶路的速度实在是快不到哪里去, 三天的路程撑死也就是那么点儿,何况发生的又是这种难得一见的惨剧,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发酵传到这里。
最后还是惯常跟在蔡明君身边的侍女鼓起勇气, 同自家小姐说了实情。
她是低着头说的, 声音倒还平稳,落在膝上的手却是一直在细微的颤抖着, 脸色也惨白的过了。带来这样的消息,她原本早已做好了被迁怒被斥责的准备, 但最后,蔡明君也只是说了句我知道了。
非常的冷静。
退出去的时候, 她悄悄的看了眼自家小姐。黑发的美人正执着本书再看, 目光是放空的……桌上的杯盏也倒下了, 泡好的茶顺着桌面慢慢的流了下来, 弄湿了天水碧的衣袖。
天水碧是种鲜艳的颜色, 被染湿之后颜色更深,看起来就像是……嗯,像是什么呢?
帘子被放下的时候, 侍女想起了那到底像是什么。
像是眼泪。
泪湿衣襟袖……蔡明君垂眸看着自己被染湿的衣袖,半响之后,无声的笑了笑。
犹记当年听过的那首小词,花树下的母亲温柔的念着前人所写的诗句,就连满含别离悲伤之苦的调子也变得温柔婉转。那些花儿在春风里飘啊飘,几乎是毫不停息的往下落……最后将温柔的母亲、活泼的幼弟,威严慈祥的父亲……都掩盖了。
只剩下她一人了。
蔡明君闭上眼,遮挡住了眼中浮现的痛苦。
却无法阻止泪水的滑落。
此时车厢之中只余下她一人,便也无需再顾虑许多……这样的念头冒出来之后,她便再也保持不了之前的平静之态,无法控制的流露出深深的哀恸来。
原来是这样啊,那些梦境……
心口像是有什么在不断的搅拌着,蔡明君觉得自己痛的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但奇异的,在这样极度的痛苦之下,她的思绪却依旧是清明的,还带着点儿意料之中的从容。
那些梦境的含义,是真的不知道吗?不是的,只是不愿意去想而已。但如今事实已经摊开在了眼前,除了接受,似乎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了。“我……”天水碧裙子的少女捂着嘴,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啜泣也变得微弱。但那些声音,还是拼命的钻了出来。
只有我了。
偌大的一个家,只有我一个人了。
父母,幼弟,还有那些熟悉的人,都再也看不到了……这样的认知充满了蔡明君的心口,但这份悲痛却还没有夺去她的理智。
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家乃是毁于蒙古人之手,在令车队除去蔡家标志的同时,蔡明君又使人打探了一番,知道这件事最初的起因乃是那蒙古人听说世家多美人,故而强行上门意图讨取家中女儿。
交涉自然是以失败告终的,莫说她根本不在家中,就是在——
“我爹连给他们做官都不愿意,怎么可能答应将女儿嫁给一个异族人?”蔡明君笑的非常凄惨,“况且那人年逾三十,家中儿女都有不少,妻子还在……哈,人在异乡,命贱不如草……国破家亡之人,比之异乡,难道不是更加的不堪吗?”
“异族视我国人如猪狗,杀人根本无需偿命,甚至连一点儿的责任都不需要付……甚至还能倒打一耙?”
张君宝:“蔡娘子……你莫要冲动。”犹豫了一下,他决定不继续装哑巴了。这消息原本就是他带来的,这时候自然也得挺身而出负起责任来。
作为一个宋人,他自然也对元人十分不喜,对他们所制定的律法、还有各方面透露出来的“高人一等”的态度也感到不快,但:“现在并非是怨恨的时候,蔡娘子——你还记得你做的那个梦吗?”
蔡明君被他这话给说的冷静了几分。她顺着张君宝的话回忆了一下,然后——
毫不犹豫的对张君宝行了个大礼。
“还请先生教我!”
之前还在压抑低笑宛如一个神经病报社人员的少女这是看起来终于恢复了正常,看起来就是那种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她伏身,恭谨又恳切的说道。
张君宝被蔡明君这种反应给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就是跳开不受——他也的确这么做了。“蔡娘子无需这般客气。”他飞快的说道,“我只是觉得,蔡娘子你的幼弟,应当是无事的。”
“他在梦中握住了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