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肘底下夹着的头盔一角正在滴滴答答地渗出血来。
漂亮的白发上染上了斑斑点点的红色，鼻子周围和耳朵两侧都糊着黏腻鲜艳的血渍，池田信虽然还笑着，但整个人看上去相当的狼狈不堪。
“你是，直接飞过来的吗——你到底用了什么速度——”
雨宫萤张口结舌。被杰诺斯送过来的时候的起降带来的不适历历在目，而实际上杰诺斯已经非常地控制自己的速度，保持在了不会对人体产生伤害的安全范围。
——那是在周围大气压力迅速变化时，人体粘膜结构承受不住而流血的痕迹。
被质问的白发少年笑了笑，重新转向号称是英雄杀手的男性。
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远处有火焰燃烧的声音在哔啵作响。
就连之前一直唠唠叨叨的斯坦因也没有出声。
少年卸下笨重的喷气式设备，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关节。
“雄英高中辅助科，一年级F班，池田信。”
他说道。
“……我来救我的朋友了。”
他将滴血的头盔对着地面抖了抖，重新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看清来人依旧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而且看上去相当狼狈之后，斯坦因终于放下心来:“又是辅助科？你们学校的后勤部队很特殊嘛，一个一个的——”
“都愿意上来送死！”
两个人一起动了起来。
斯坦因哪怕一只手已经被烧得碳化，单手持刀还是身法灵巧动作飞快。
而池田信下盘很稳，就像是和切岛体育祭上那场比赛一样，近身缠斗让长刀的优势施展不开。
动作看起来堪称行云流水，池田信一截被撕裂的衣角在空气中翻滚，和号称英雄杀手的斯坦因竟然一时半会儿难分上下。
“好厉害……”
绿谷赞叹道。
这甚至不像是因为个性而产生的一眼可见的厉害。
几番交手之后，斯坦因像是摸清楚了对方的底细一般向后跳来，重新露出玩味的笑容来。
“是谁在指导你？”
他问。
“你没有多余的动作，但是你也没有战斗的直觉——在直觉这一点上甚至连躺着的那个小子都不如。”
斯坦因冲着倒地的饭田努了努嘴。
“每个动作衔接起来都有一瞬间的停顿。虽然糊弄他们那些外行没问题，但是我的话就能察觉到。”
“就像……计算机在得出结论之前，停顿的那一瞬一样。”
第二十七章
像电脑在运算出结果一样？
一般这种形容都会被按在超算大佬的头上，而这个时候A班的众人突然就意识到，池田信似乎在这方面也相当的不遑多让。
少年向地面啐了一口血沫，拔出和雨宫萤如出一辙的“激光笔”:
“这样那样的揣测又如何呢？就算是我计算出应该如何打倒你，再执行计算的结果……对你而言也没什么差别。”
“池田君！”
绿谷出久睁大眼睛喊道，少年的伤势显然要比看上的轻松模样去严重，承受好几个G的加速度过载，连无法通过锻炼而强化的内脏都受到了伤害。
况且就是原本可以锻炼的部分……辅助科的学生，大多也都……
激光笔的威力纵使很大，但是几番交锋之后，斯坦因迅速地将太刀抛上天空，反手掏出匕首甩出去正中池田信拿着“激光笔”的那只手。
啪嗒一声，短短的银色金属棒滚落在地，顶端闪烁了两下彻底失去光芒。
“看来死柄木弔那个家伙虽然人很烂但是眼光还是挺不错的嘛，榜上有名的家伙们水平还蛮厉害啊。”
有火焰擦着身侧喷射而去。
打算乘胜追击的斯坦因接下从空中掉落的太刀，迅速后掠躲开了这一次攻击。
两名A班的少年迅速地将池田信护在身后。
“池田君，你伤得太重了这里就先交给我们吧！”
“池田，你先退后。”
雨宫萤拽住池田信试图把他往后捞，少年略略一摆手，说还没关系。
“逞什么能，过来！”
被雨宫萤一掌拍在头盔上。
“……”
他慢慢吞吞地退到了后面。
斯坦因显然已经非常焦躁，他的个性还是适用于一对一的战斗更多一些，现在人来得越来越多，就算是车轮战都会让他觉得非常难受。
绿谷出久踏上轰焦冻的冰台追击，然而一脚踢空。
火焰照亮小巷，两个因为已经被下放第二梯队的辅助科学生四下打量了一番，将饭田和另一名英雄从地上扶了起来。
A班的班长眼睛上还带着泪痕，扶着膝盖站起来之后，双腿的引擎喷出白得发蓝的火光。
“喂，饭田，你别太勉……”
……强。
这些家伙一个一个的都好拼啊。
饭田天哉整个人迅速地冲了出去，原地起跳在空中流畅地翻了个身，在喷射管和重力的双重加速下一腿砸向斯坦因，这种速度基本上让人可以说是避无可避。
绿谷出久瞅准机会，手臂上光芒渐盛:
“Smash！”
——尘埃落定。
雨宫萤把手腕弹射机构内的钢丝绳整根扯了出来，几个人三下五除二麻利地将冠以英雄杀手之名的斯坦因捆得结结实实。
已经失去意识的斯坦因，唯一完好的那只手轻微地动了动，随后又重新耷拉下来。
少女扶着池田信，后者显然状态非常不好，在战斗结束之后，和上次体育祭如出一辙地冒冷汗浑身发抖。
“阿信？”
池田信轻微地摇了摇头，喘了口气:
“没事，在范围内。”
轰鸣声从天而降，杰诺斯降落在巷子里四下看了看:
“我收到你的定位信息……”
“太慢了！”
所有人一起吐槽道。
随后，格兰特里诺姗姗来迟。
再之后是终于烤焦最后一只脑无的安德瓦。
三个人相互交换了一下意见，发现这几个熊孩子全都是实习过程中跑出来的。
雄英这一届……很皮啊。
“让你坐着别动你就不听！”
格兰特里诺第一个动手，一脚踹上绿谷的面门，考虑到他还受伤，其实下手并没有很重。
安德瓦皱着眉，盯着自家儿子和新来的实习生:太乱来了！英雄倒还好说，抛去一个好脑子以外池田信就个性而言根本就是个一般市民，从大老远直线飞过来又打了一架……
——也还好吧？
……年轻真好，这么想想好像也挺不错的。
在战斗和成为英雄这件事上，不得不说安德瓦是非常地粗线条，发现打架打赢了以后就迅速原谅了他们，宛如小时候孩子给父母哭诉自己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了以后，第一个问题一定是“谁赢了”的那种熊爹。
哪怕这次的对手危险了一点……好吧，可能不止一点。
杰诺斯拎了个超市购物袋，里头装了半根冻得结结实实的脑无手臂。雨宫萤扒拉着塑料袋往里瞅了瞅，嫌弃杰诺斯没切点脑组织下来。
“你又没明确说要哪儿……”
杰诺斯觉得自己超委屈了。
“如果可以的话，说实话我想要一整只。”
整只的脑无标本能提供的信息就多多了。
杰诺斯不想说话。
安德瓦看了一眼雨宫萤:“你想从那玩意儿里分析出什么来？”
“我刚刚来保须市的时候遭遇了一只……用激光整个把脑子烧穿了，它的行动好像都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雨宫萤解释道:
“一般来说大部分生物起码在脑干受损的时候得死透了吧……这些，叫脑无的东西，感觉驱动身体的中枢机构好像不在大脑一样。”
“如果能有足够的实验用部分的话，说不定能了解些别的东西。”
搞研究的人思路都让人不太能懂。总之就是需要从脑无里分析东西出来，安德瓦因此提醒道:“那给你一个新的情报——这些脑无，全部，都具备复数个的个性。”
已经体力不支缩在墙角的池田信突然浑身一震。
复数的，个性吗——
既然都提到了“个性”，就是说这些玩意儿的原材料，无一例外，都是人类。
随着斯坦因的被捕，保须市事件告一段落。格兰特里诺被勒令解除了一年的培养新人的权限，而雨宫萤和池田信则因为根本不是英雄候补而打了擦边球。
“私自研发和使用英雄装备可是重罪！”
医院里，池田信和雨宫萤低着头挨训。
“私自使用那么大火力的装备，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是是——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露出“我有在反省了”的表情。
如今可谓多事之秋，轰焦冻在警署里和前来调查的警|察面谈时非常笃定地说到，根据斯坦因当时战斗时的供词，雨宫萤和池田信都在敌联盟的情报范围内。
不清楚是捕获范围还是抹杀范围，但是相当危险这一点是肯定的。
出尘绝艳的天才从来都是各方势力争抢的目标，不知是时代促成还是机缘巧合，这三个脑子好使的孩子还都汇聚在了雄英。
“但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