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身边侍候的人都是信得过的人,又是我精挑细选过的,绝不会被外人收买,更不可能将你的穿着打扮泄露出去。”
林涧这样同林黛玉一分析,那唯一可能泄露她穿着打扮的时候,就只能是在宫中了。
她入宫后被宫侍一路引着往寿安宫中去,宫中人多眼杂,瞧见她昨日装扮的宫侍极多,这些人里头说不准就有把消息传出去的。
林黛玉将这话同林涧说了,林涧当即就笑起来:“这话是肯定的。必是宫中人泄露了你的穿着打扮给如是教的暴徒。可要说这范围,也不会大到是整个宫中的人。这事儿说起来极好追查,要是一般的宫人,只需找人一查便知。可他们既然明目张胆的这么做了,就必定不是个容易查出来的人,这个人必定隐藏极深,且不是个普通宫人。”
林黛玉闻言便有些担心,宫中有地位不低的人与如是教的暴徒私下勾结,这还了得?若昨夜那人与如是教的暴徒里应外合,岂止是西门陷落?只怕整个宫城都要沦为如是教暴徒撒野屠杀的战场了。
林黛玉想着,觉得遍体生寒。
林涧却说不会如此。
“要想与外头如是教的暴徒里应外合在整个宫中作乱,也不是件容易事。西门陷落是因宫门敞开的缘故,若四门紧闭,他们也无法里应外合,就算有人在宫中作乱,他们也没法子联系上,要知道,这值守宫门的侍卫,都是我亲自选下的,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林涧沉吟道,“他们是他们做不到里应外合的,因此压根没有选择这条路,而是从外强攻,表明这个人是不想暴露了他的身份,他的目的也不在于此。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如是教的暴徒攻击玉儿你。”
林涧是觉得,沈太后非要在傍晚之时出宫去瞧那讲经场地的举动就透着蹊跷。怎么偏偏早不去晚不去非要在那时候去呢?可关键就在于,偏偏沈太后那时候去,也是挑不出什么问题来的。毕竟如是教的叛乱是意外发生,是谁也不曾提前‘预料’到的。
说来说去,林涧心中是深深怀疑,那寿安宫里的人必定与这些事都脱不了干系。
林黛玉听着林涧的话音,就为了林涧这话,她忽而心生一个想法,莫非他是怀疑寿安宫沈太后与如是教暴徒有所勾结么?
林黛玉被自己有些大胆的这个想法给惊着了,但瞧着林涧弥漫寒意的眼眸,还是将这话问了出来。林涧却不曾答她,只是望着她浅浅笑了笑。
林涧说:“这一切尚还是猜测,究竟如何还是要等爹在岭南查出结果来才知晓。”
林黛玉想得出了神,孙姨娘唤了她好几声林黛玉才回过神来。
望着孙姨娘疑惑的眼神,听着孙姨娘问她这是怎么了的关切之语,林黛玉却不曾将她心中所想之事同孙姨娘讲。
这些事是关乎到她及林家的安危,可这些事也涉及到朝中大事,甚至还有后宫之事,她当然知道孙姨娘是颇为关心她的,可就是因为这份关心太过深切,林黛玉才不想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吓着孙姨娘了。
林黛玉敛了眸中深思,望着孙姨娘笑笑道:“没事,我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姨娘继续说吧。”
而孙姨娘接下来的所说的事情,就完全打消了林黛玉先前的奇怪。
孙姨娘道:“家里没什么大事,可铺子里就不同了。”
孙姨娘告诉林黛玉,在清点过家中情况后眼瞧着都中动/乱平息,外头街巷都被衙门清理干净可以出门后,孙姨娘就派了人往林家药堂那边去了,还有林家在都中的一些铺子,孙姨娘都派了人去查看情况。
派去查看的人带回来的消息极糟糕。林家的药堂还有铺子都遭到了如是教暴徒的破坏。
如是教暴徒叛乱事发突然,没有人事先预料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林家药堂和铺子当时已经打烊了,店门都闭的紧紧的。
可是,在□□发生后,如是教的数百暴徒却将林家药堂与铺子的店门砸开,然后冲进去将所有的器物货品全部杂碎,将店中的人也都屠杀殆尽了。
孙姨娘与林黛玉说起这一段时,眼中带泪,着实是受了些惊吓的样子。
“我知晓姑娘如今不惧这些,要是换了从前,我是断断不敢将这些事与姑娘说的。可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不说出来与姑娘知道肯定是不行的。早先老爷将都中的田产房舍产业都交与我打理,因着姑娘先前的吩咐,家里的旧人还都是守在旧宅里,天黑都回府了,也就是新请的伙计和几个掌柜的守在药堂和店铺里。”
“那些暴徒也是真狠,他们将人都给杀了,那些掌柜与伙计虽不是咱家里的人,都是外头雇佣而来的,可到底也是数十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这么没了,我心里头实在是难受得紧。”
“家里尚还好,但药堂与铺子弄成这样,只怕是开不了张了。听说外头如是教也闹得凶,如今还不知道京郊那些田庄是如何境况,不过,我已打发人去问了,想来这一两日就会有消息的。”
孙姨娘说,药堂里和铺子里都被如是教的人弄得乱七八糟的,尸首也都不成个样子了,看起来极其可怖,比起旁边的别家铺子,林家的铺子尤其被如是教所针对。
那药堂请来坐诊的大夫当夜都已经回家了,应是被如是教的人给找到,将他一家老小全都给杀了。
孙姨娘说起这些便觉不寒而栗:“如是教的人行/事这般狠辣,倒像是针对我们家似的。可是姑娘,咱们家与如是教那些人素无瓜葛啊。”
“是不是国公爷那边——”
孙姨娘虽不知朝中事务,她在知晓这些情况后,在来时的路上,心里也翻来覆去想过好多回了,林如海素为文官,与如是教的人从无干系,再往前,这林家根基在姑苏,家里也同如是教的人无关,既早就投向了大周萧家,就更与前朝皇族无甚干系了。
而林鸿当年在岭南镇压如是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是教如此针对林家的产业,也就只能是与林鸿这一段经历有关了。
孙姨娘一边说,林黛玉的心里便跟着发沉,待孙姨娘说完,林黛玉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她想起自己方才心中所想,这才知道如是教的人是当真狠辣,不动林家旧宅,眼睛却盯上了她的产业。饶是她和林涧三头六臂,什么都顾到了,却也耐不住如是教的人这样无孔不入。
林黛玉目光沉沉:“都中药堂和店铺都已经这般了,想必京郊田庄也不能幸免。如是教的人昨夜在京郊也是闹事,官衙都已各自处置过,但想来咱们家里的田庄只怕难以幸免。”
“姨娘,这样吧,这件事姨娘就不必费心了,姨娘有做生意的经验,铺子开着时是个好营生,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这个节骨眼上,似这等事情,也就不好叫姨娘处置了。姨娘往后就先歇一歇。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置吧。”
孙姨娘望向林黛玉:“姑娘的意思是?”
林黛玉缓缓道:“我的意思是,如今有如是教作祟,在如是教肃清之前,家里的生意暂时先都停下来吧。这表面上瞧着是如是教的手笔,可未必也没有人趁乱浑水摸鱼对咱们家的生意下手。树大招风,盯着咱们的人也是不少的,还是谨慎些为好。这件事我还会同侯爷说明,但我拿主意,这生意就先不做了,省得再出什么别的乱子。”
林黛玉手上不但有林家原本的产业,还有贾敏从前的嫁妆,那些集装里头也有田产产业铺子等,当初接手贾敏陪嫁那些产业时,在贾母和贾家的挑唆下,再加上那些原本就来自于贾家的旧人不愿意同贾家脱离关系,林黛玉还好生整顿过一番,将那些产业都与贾家切割干净了,不能切割的索性卖掉了兑成银钱,也就与那边再没有什么关系了。
田产家业都是另请了人的。
这一家从祖上留下来的东西到林如海贾敏夫妻的东西都在林黛玉手上攥着,这田产铺子就有许多了。
她又未曾经商过,一开始只是开了药堂经营卖药瞧病的营生,后来慢慢做起来了,孙姨娘这些年料理家中产业也颇有些能力,再加上乔氏从中鼎力协助,这半年多来,林家的营生也就慢慢铺开了。
比从前林如海贾敏在时的架子还要铺的更开些。
除了养活这一家子人的花销,林黛玉这里不过半年多而已,进帐的银子就比从前一年份的银钱还要更多些。
林家这样大的营生,又有将军府这个打眼的招牌在,岂能不让人眼热呢?
平日里是顾及着林家父子不敢动,可如今是非常时期,焉知有人不会趁乱生事呢?为今之计,在事情平息之前,便是再赚钱的营生也只能先停下来了。
以动制静,方为上策。
林黛玉拿了主意,又同孙姨娘说了一会儿话,孙姨娘便放下心来,说一切都依着姑娘的意思办就好。
瞧着林黛玉瞬息之间就拿下了主意,还将事情考虑的这样周全,孙姨娘心中颇为感慨。眼瞧着林黛玉如今越来越像个侯爷夫人的模样,再不是从前那等模样,孙姨娘心里也是觉着十分欣慰的。
为让孙姨娘放心,林黛玉当着孙姨娘的面将小陈叫了进来,直接用了林涧拨给她的人去处理药堂还有铺子的后续事宜,又派了人去京郊查看田庄产业,顺道吩咐要将孙姨娘派去的人安全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