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还是承认了。他,迹部景吾,该死的在乎,那个死之前念念不忘别的男人的女人。
停车场,两道深刻的滑车痕迹一眼没入眼球。
暗自咒骂,迹部跳上跑车。已经失去理智的不管不顾身后叫嚣的跟班。沿着那些痕迹加了最大挡追着那两个疯子开的车子跑过的痕迹。
是想要去死吧?这样的速度,这样的不要命,不理智的向轻井泽那个方向狂速前进的手冢大概是不想要活下去了吧?想着,最爱的那个人即将离开的事实,他是不是连马上去撞车的心情都有了?谁说的,手冢是冰山?无言摇头,还有谁说的自己的冷情皇帝。他不是同样有在乎的东西和在乎的人么?对呀,原来那个女人,那个怀着不认识的人的孩子,爱着另一个不是孩子父亲的女人,居然正是他假装冷漠都假装不来的原因。只是,他是没有资格的,没有说在乎她的资格。是他一手,亲手将他们两人推至深渊。
她怎么可能……轻易原谅。
自作孽的,他还是厚脸皮的跟上了那个清冷少年的脚步,去追逐她了。
无妨了,他厚脸皮就厚脸皮吧。反正不是都这么黑了么?当做是厚脸皮一次也好……
该死的,迹部重重咒骂,狂风中他已经看见那两道一前一后不要命的加着速度的车子。换挡,屏住呼吸,好吧,既然都这么想死,他成全他们好不好?成功了便是成功,失败了,就当作成全他们……成全自己。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庆幸过他的骄傲,因为骄傲,他选择了急速的跑车。因为骄傲,他毅然不落人后的……不畏惧死亡。
微微含笑,想起了记忆中有些模糊了的那个女人。她冷笑的样子,有没有人跟她说过,很丑。她鄙夷自己的摸样,他有没有跟她说过,他很讨厌。她明明辛苦却佯装不在乎的样子,手冢有没有告诉过她,让人心疼。
应该有说过吧?只是因为说过……所以,她现在在乎的人不是他而是手冢。因为说过,她现在记得的人也只会是那个总是板着面瘫脸,一点不可爱得手冢国光。
他莫名其妙的该死的嫉妒了。从来没有这么嫉妒过一个人……咬牙,痛恨自己,也痛恨着她。
脚下,猛的用力,已经重重踩下油门,方向盘也无预警左右摆动……
巨响声,贯彻着整个山间。
“碰碰……”
碰撞声,巨大而刺耳。
呼吸变得沉重……抬起血水模糊了的脸,手冢懊恼捶着方向盘。他真的疯了……混乱了,狂肆了。
“唯嗳……”咬牙,顾不得还不停向下低落的鲜红液体模糊了前面的漫漫路程。突然冲进危险轨道,用车身拦住他前行的人是谁他不在乎了,也难得去找人理论甚至是发火了。
没有时间了,唯嗳在等他的不是么?
受伤,被车撞,被拦截都阻挡不了,他蕴藏在心底多年的跳动……此刻跳动得那么的强烈,那么的危险。再加快一步,或许,就会死去吧。同她一样被推进手术室。
扳动引擎的手慌忙乱颤。唇角紫色一片。剧烈的动静惊动了因为碰撞而陷入轻度昏迷的迹部和后面那辆车里的真田。
该死的,顾不得自己也是微微痛着的伤口,迹部猛的跳出被夹杂在中间的跑车。探着身子,伸进那辆还未来得及启动的车子里。一把揪住已经失了心智的手冢白色礼服的衣领。
“该死的,你想要这样去送死么?”他讨厌这个总是打着正义的名义做着荒唐事情的家伙。凭什么这样浪费自己生命去表明什么爱情的忠贞?如果真的那么忠贞,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个订婚现场……
根本听不见外人说什么的手冢很明显已经聋了,哑了。他听不见了,说不出话了。重重甩开揪紧他衣领的手。血痕斑斑的手掌,再次附上车子的引擎。
无言了,迹部望着那个疯子般,用力发动引擎一次又一次的人,心,涩涩的疼的厉害。、
“不要做了,不要做不必要的事情了。那个女人,不想看见你这个样子的……”这个样子的手冢会让她心疼的吧?“不要做让她担心的事情…… 本大爷保证,不让她死好不好?”他,这样乞求手冢,这样乞求老天爷。乞求老天爷给那个笨女人一个机会,活着的机会……
妥协了,委屈他大少爷求全了。第一次,说了这样的话。
以前的自己……一定会呵呵冷笑两声嘲笑自己的多管闲事委曲求全吧?现在……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笑神经被手冢同化了,找不到好的借口,他找罪魁祸首总是不会错的吧。
风中,空气凝滞了。
血腥味扑鼻而来。果然是很悲哀的呢。从来没有这么疲惫过,望着车子里紧紧注视着自己的那两双眼眸,迹部做了自己都没把握的承诺。
为什么呢。大概,也只是因为他也不愿意那个讨厌的女人死吧。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这样的话,他是不是,也会稍微……幸福一点点呢?
垂下眼眸,在静止了的全世界中抽身,迹部转身走至到自己毁了一半的跑车前,从里面拿出一个半新的手机。按了某个键,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他变得好心了,善良了。为了一个不熟悉的人,做到这一步……唯一能解释的原因也只有说明了他变得善良了吧。做了救世主。
付出了最好的医院,忍足家最有威望的医生,甚至是心。这样,还算不上救世主的话,他是不是就要重新回归大地,改造零件呢?
终于安静,那两个呆滞的人已经听见了他的话了吧。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必要留下。于是,跳上变了形状却没什么实质伤害的跑车,发动引擎。他退出……他们两个人的为爱而殇的场地。那个地方……不应该有他这个陌生人的存在,也不应该有他的气息残留。所以,他走的很彻底,甚至是,不愿意去医院。浅上唯嗳这个陌生人的生死他都想撇的一干二净。
东京最大的医院顶楼,今天站满了医护人员。接收到那个微凸肚子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少女的时候,从订婚现场狂奔而来的忍足杰士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
“患者深度昏迷,托迟了急救时间……恐怕……”
“没有恐怕,病人还有呼吸和心跳就好。你,跟我去手术室说说详细情况,谦也,你们不要着急。我现在马上去准备手术。”接手轻井泽医院院方派遣而来的主治医生的资料。忍足杰士百忙中抽空望了一眼自己那个侄子,微微动容。他,没见过这样担心的谦也。
已经被恐惧惊吓的三人,终于回归了一丝丝神情。忙点头,望着逐渐模糊了的视线消失在半透明的空中。
碰……来至灵魂深处的那道关门声再一次重重响起。
已经强撑不了的疲惫身体应声而落。重重滑到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响动声来回回荡在空无他物的走廊间。
这样是不是要好一点?
苦涩微笑,抬起久久埋在臂弯间的脸。忍足谦也给了已经止住哭泣,却紧紧揪着衣角甚至差一点就要扯破衣服弄痛小指的小女孩一个安心却难看之极的微笑。
再回首,那个总是冷漠以对,却比谁都要担心唯嗳姐的女孩此刻眼中已没了泪水。据说,这是种干枯。枯竭了的泪水,已经往肚子里咸咸吞下,梗咽了喉咙,痛彻了五脏六腑。
唯嗳姐,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一定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只是他们太担心,想的太多了。
良久,手术室的灯依旧亮起,良久,其实,才不过几分钟。走廊的那一头已经传来焦急而不平稳的脚步声。
满头大汗淋漓,满脸红色鲜血的人,终于在万众期待中出现。满脸的狼狈,不像是订婚的人,然而,他身上的白色礼服却破坏了这样焦虑的美好。那是,一种刺目的讽刺。
刺激得某个已经迷茫模糊的女人猛然惊跳。
“手冢国光?”夹杂一丝丝不确定,者束昨也,已经颤抖着毫无血色的唇角从地上惊跳而起。
“唯嗳……唯嗳……”话还来不及说完,关心的问语来不及出口,他的不回答给了最好的答案。
某个已然疯狂的人,失去了以往骄傲的理智,像极了疯子的冲上前去。用她根本使不上什么力的手,一拳一拳将愤怒和怨言砸在他身上。
“该死的,手冢国光……你终于来了,你不知道,她有多想念你么?你不知道她有多心痛么?你的爱算什么?是不是连个屁都算不上……你是全世界最烂的男人,没有办法给她幸福就不要给她希望好不好?你剥夺了她那么坚持的希望,现在,连孩子……呜呜,孩子这个唯一剩下的希望都要被上帝剥夺了……老天,她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了……求求你,别折磨她了。她好脆弱的,虽然,看起来总是那么的坚强,难道,老天爷,你连是伪装都看不出来么?”无力了,说不下去了,打不下去了。她筋疲力尽……再一次的疯狂将愤怒发泄到了那个正在接受惩罚的人身上。
“唯嗳……”越来越低的声音,还有手冢不发一语的承受让所有人再一次,陷入沉默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