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点点头。
乔时月趁陆小凤点头的时候,眼神还没盯死了她,急忙闪身就跑,边跑还边喊,“就不告诉你,自个儿想去吧。”乔时月向花满楼学了这么久的武功,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轻功了,最近更是在和陆小凤生死大追杀的时候练得越发精湛。虽然绝对逃不过,但撑个一炷香还是可以的。
乔时月从来不会选空旷的地方展开这项运动,因为那样她更容易被抓到,借着散乱的桌椅才能多抵挡一会儿,可她偏偏忘了她穿上了厚厚的夹袄,百花楼门口还未放上花盆的木架子,不知道边缘怎么就钻到了后颈里,钩住了她的衣服。
这点儿功夫,陆小凤就算要抓十个她都绰绰有余了。
今天的大字再加二十篇,陆小凤盯着她写完了,才慢慢悠悠的拖着他的红披风一步步走出了百花楼的大门,都走了还回头送给乔时月一个眼神,那里面分明写着,看我下次来怎么收拾你。
乔时月最不怕的就是事后报复,以后的事以后再愁嘛,现在着什么急?一个鬼脸作为回礼还给他,还不能忘了告状,“花七哥,朋友有了困难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助?”
花满楼好似看到了陆小凤和乔时月之间的暗潮汹涌,正忙着偷笑,冷不丁被问了这么一句,答道:“应该帮助。”
乔时月严肃道,“你看陆小凤‘欺凌弱小’这么手到擒来,分明就是多次翻案。”
花满楼知道她话肯定没说完,也不打断不为受害者陆小鸡喊冤,反而随声附和点头称是。
乔时月接着说,“这不就是典型的没事找抽型吗?花七哥,怎么着你跟他也能凑合着算是个青梅竹马,有病得赶紧治啊!”
花满楼转身进屋随手关门,当初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怎么会觉得她文静内向?现在发觉自己应该找个医生过来看看脑子!
第二十三章
冬天里最值得期待的一种零食就是冰糖葫芦。
它带着明显的季节性和喜庆的色彩,大颗的山楂配上薄薄的糖风,阳光下一照,焦黄的糖把空气都染上了蜜。
卖糖葫芦的人大多没有固定的摊位,只是走街串巷的叫卖。
所以第二天早上起床时,乔时月看到门口的叫卖的老太太时并不惊讶。
她的腰弯的很低,脸上的皱纹都漾出了波痕,头上包着一块藏蓝色的粗布,用这一块薄薄的屏障来阻碍寒风。
老太太接过五文钱,笑吟吟的叫她自己随意挑两串。
糖葫芦的分量很足,一个有平常两个多,乔时月一边走着一边迫不及待的把它放进嘴里,品尝酸甜混合的美味。
谁想刚咬了半颗下去,就被刚被寒风吹落的枝条吓得吐了出来,一条细小的口子就在口腔内壁划开了,不注意都尝不出血腥味。乔时月大惊,急忙回头看刚刚那个卖糖葫芦的老太太,果不其然早已无影无踪,无奈用手绢把地上的半颗小心包起来,拎到屋里自行研究。
她用匕首将每一个山楂都切得碎碎的,一共是十七根牛毛针,平均每颗山楂里就有一至二根针,还不确定是否有毒。乔时月急忙去找花满楼来,没想到花满楼却不见了……
山楂外面的糖衣早就碎成了渣子沾在手上,被手掌的温度和冷汗化成了汁水,黏黏腻腻的附着在指尖,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乔时月有些慌了。
但她只能故作镇定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打开窗户给自己泡一杯茶。
花满楼虽然喜欢开些小玩笑,但绝对不会把这种事充当幽默,他向来为他人打算,永远让人感到如沐春风。花满楼在江湖上并没有仇家,而相比之下乔时月更是籍籍无名。
眼下哪管得着什么中毒不中毒的问题,若是她有用,那些带走花满楼的人自会来找她,若是无用,体会一下做鬼那一行也未尝不可。
她的头越来越沉,连磕在桌子上那阵疼也没有将她唤醒。
第二十四章
她是在一艘大船中醒来的,睁开眼睛之后恰好有一个大浪打来,摇晃的船身告诉了她身在何处。
此时屋里只有她一个人,乔时月不敢妄动,只好把被褥收拾好,坐在一旁的桌子上等人。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刚刚坐定,就听到有人敲响了门。
那人走进带来些海的咸腥味,一身水手打扮却不见半分粗鲁和肮脏,透过他也可以看出船的主人是个特别的人,水手见到她醒了,面上露出几分欣喜,“这位姑娘,您已经醒了?”,复又满脸歉意,“实在对不住姑娘,我们这船上没有侍女,只好委屈您了,希望您不要介意。”
有些不合适的事情,只要他人先说出来,当事人就算再生气,也不会表露半分。况且乔时月并没有生气,只是害怕。
她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那位水手告诉她,船的主人晚上想请她一同吃饭。乔时月欣然同意,可当她问水手船主人究竟是何人时,却什么也打听不出来了。
花满楼送给她的剑还在身旁,说起乔时月的剑法连还可以这一句都能算得不谦虚,刚刚学了一个多月,只是前段时间看到照阳山庄的惨剧,深感江湖险恶,会逃还要会防。这也是巧,她昏倒之时刚好挎着这把剑。乔时月暗想,日后找到花满楼,两人还不用发愁回家的盘缠了,直接把剑柄上的两大颗宝石抠下来就成了。
圆桌旁只坐了一个人,是个长相清雅俊秀的公子,年纪和乔时月差不多一般大。船主人见她来了,起身帮乔时月拉开凳子,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很容易让人想到花满楼,乔时月不觉放松下来,却在他说出一句话之后绷紧了心弦,那是一句带着温暖的话,没有吹去凛凛的寒风,反倒使它愈演愈烈。那句话很简单,“敝姓原,草字随云,原来如此的原。”
蝙蝠公子原随云!
若不是经此一事,乔时月还不知道自己竟能这么冷静。她只是略微怔了怔便说,“冒昧问一句,公子莫非来自关中?”
原随云听到乔时月的问话,反而目露惊愕之色,“不知姑娘如何得知?”
“原姓本就少见,况且关中原氏盛名在外,无争山庄更是可称武林第一世家,加之公子一身气度,自知不凡。”她语气平淡,似是不为原随云的眼瞎感到可惜。
原随云举起酒杯轻笑一声,“不敢当。”
船外雨落渐急,原随云的琴声愈加柔和,似是要把这阵疾风骤雨压倒下去。
海上有人!
乔时月随原随云出去迎客便看到了被淋成落汤鸡的楚留香几个人。
第二十五章
原随云在门口含笑相迎,似是对众人的狼狈相并没有什么吃惊,他向楚留香他们长长一揖,微笑着道:“佳客远来,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胡铁花走在楚留香前面,却没有说话,只因他懒得说那些文邹邹的话。而与他们相熟的乔时月也没有说话,是因为她根本不会说那些文邹邹的话。
乔时月见到楚留香可是终于在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么长时间,她没能遇到一个熟悉的人,没能见到一个能和她分担一些压力的朋友,心里已压抑的快透不过气来。同时,她又敬佩起楚留香,他遇事临危不惧沉着冷静、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更能在危机之时力挽狂澜将施暴者交予律法处置,自己却是个偷儿。
“出了什么事?”楚留香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出来找她。乔时月是个爱漂亮又活泼的小姑娘,今晚在原随云的船上见了她,她没有戴漂亮的步摇和发钗,只用一根竹簪半挽着头发,脸上更是未施粉黛,满面愁容。
乔时月本就在这里等他,“花满楼不见了。”仅仅用六个字就能概括出她这段日子的遭遇,可她的恐慌和无助却是千万个字都无法描绘出来的。
楚留香自然读懂了她的平静掩盖之下的颤抖,他轻轻抚了抚乔时月的头发,想安慰安慰她,接着又问,“那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乔时月答道:“我不知道,原随云说他见我独自昏倒在一艘小船上,茫茫大海孤立无援,这才救了我。”继而又像表明立场一般说道:“可是我不相信他。”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紧紧的握住了楚留香的袖子,仿佛表明态度的用力,小女孩总是愿意让别人相信她说的话。
“我知道了”,楚留香拍拍她的手,“放心吧。”
第二天早上,乔时月一开门,差点儿撞上低头思索的胡铁花。看见她胡铁花却一反常态,没有笑着闲聊这几天的趣事,反而说了一句,“你们女人究竟在想什么?”像是在问她,也像是在问自己。
乔时月有些摸不着头脑,愣愣的回了一句,“一统江湖?”
这一下倒是把愁眉苦脸的胡铁花给逗笑了,“到时候能不能封我个左护法当当?”
乔时月顺着胡铁花的话说了下去,“左护法有什么好当的,最起码也要封你为本派的长老啊!”
等到晚饭时,乔时月看到饭桌上金灵芝拐着弯的骂胡铁花,这才明白早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忽然有些羡慕现在的金灵芝。
第二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