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唐唐歪了一下头,眼中迷茫,满脸不解。
“施主……何意?”
“你该不会不承认自己躲着我吧?出家人可是不打诳语的!”
陈唐唐语气淡薄道:“贫僧明明是按照施主的意思做的。”
四郎瞪大了眼睛。
胡、胡说八道!
“你这和尚满嘴谎话,我何时要你这么做了?”
敖烈也很好奇,便伸手将月光似的银丝挽到耳后,支楞着耳朵,偷偷听着。
陈唐唐面露慈悲与体贴:“施主,你初见贫僧时便露出抵触的神情……”
四郎梗着脖子,瞪着眼睛,撒谎不眨眼道:“我没。”
“……似乎还很害怕贫僧,贫僧便想——是不是贫僧哪些言行激发了施主的恐惧,于是,贫僧小心翼翼地尽量不与施主你接触。”
四郎张着嘴:“我……我那是……”
那是什么?他却无法说出口。
正因为他见识到了他前面几人的下场,才会对这个看似无害的和尚充满了恐惧。
不过,她真是和尚吗?
四郎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空气中无形的气,他感受到了她身上残留的属于他的法力。
四郎摇了摇头,咬牙道:“我没怕你,你个子没我高,力气没我大,也没我法力高,我怕你做什么?”
陈唐唐口气清淡道:“贫僧也不知道呢,施主那副样子,就好像贫僧能把你吃掉一样。”
四郎:“……”
四郎:“大师,你真是污术高超。”
陈唐唐一脸干净,满眼纯真,就好像是高山上的阳春白雪:“贫僧不懂。”
四郎耸耸肩,他眼睛落在一处,突然道:“其实还有一点,我比大师要强。”
陈唐唐总觉得他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四郎眼尾一挑,眉目如画,笑嘻嘻道:“我的胸都比大师的大呢!”
陈唐唐:“……”滚!
四郎正哈哈大笑着,敖烈却突然一撩后蹄,狠狠地踹在了他两腿之间。
从下而上,一股剧烈的疼痛几乎要撕裂了他。
“唔——”四郎抱着那里跪倒在山路上。
敖烈将后蹄在落叶上仔细蹭了蹭,这才甩开蹄子“吧嗒吧嗒”继续前行。
陈唐唐抱着那只白猫,柔软的手指伸到白猫的下巴处,轻轻挠了挠,又揉了揉。
她一脸无辜地看着在地上疼得打滚的四郎,轻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可听到四郎的耳中,她就像是在说“碎哉碎哉”。
这、这不公平!为什么他就要受这般痛处!
四郎狂撒男儿泪。
太尼玛疼了!
陈唐唐扭头对敖烈道:“徒儿,你这般举动……”
“我错了。”敖烈乖巧道。
陈唐唐无奈:“若是再有下次……”
敖烈伸出右手,放在耳边作发誓状,脸上却笑眯眯地道:“我还会这么做的。”
他睁开眯起的眼睛,眸中银光流转如月华:“我即便被惩罚还是会这么做的,我才不会让师父受欺负。”
他笑了起来,既阳光又爽朗。
陈唐唐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敖烈的马尾巴快活地舞了起来。
正窝在陈唐唐怀里的猫咪看到这一幕,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啧啧”两声,然而,他以为的嫌弃声,等出口时却变成了软绵绵的“喵喵”声。
陈唐唐笑着挠了挠它胸前的一簇毛:“你是嫉妒了吗?”
太、太舒服了!
白猫几乎支撑不起自己身体的重量,如糖水一般黏糊糊地在她身上化开。
陈唐唐故意逗弄它,将它白乎乎的肚皮露出,又是温柔细致的抚摸。
白猫眯着眼睛,灵魂都仿佛得到了净化,叫出来的声音也越发嗲了。
敖烈的鸡皮疙瘩都快跳起来了。
这时,不知道陈唐唐触碰到了什么位置,那白猫竟“喵”的一声跳了起来,蓬蓬的毛都要炸开了。
它四脚并用,躲在了离她最远的马屁股上。
白猫伸着软绵绵的猫猫拳搓了搓脸,连毛都像是泛出了粉红色。
陈唐唐一脸好奇。
敖烈突然将马屁股一扭,直接把那只小白猫颠了出去。
小白猫被颠进了泥土里滚了一圈,好不容易活动着四肢站了起来,小脑袋左右摇摆,抖着身上的泥土。
此时,一瘸一拐,走路成外八字的四郎追上来,一不注意,一脚踩到了猫尾巴。
“喵嗷——”
猫爪狠狠挠了一把他的脚踝。
“啊——”四郎惨叫。
陈唐唐:“……”
她扭头去看敖烈。
敖烈正双手枕在脑后,口中吹着口哨,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只是四个蹄子捯饬地更快了,载着她一溜烟儿跑了。
他们几人行了几日,来到了乌斯藏国,通过连日来的练习,敖烈已经能完美地变成马了,真是可惜可贺。
陈唐唐握着银白色的马鬃,怀里抱着皮毛柔软的猫咪,心里无比满足。
有毛如此,夫复何求。
几人正走在街上,迎面走来了一队人。
领头的是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少年,那少年右耳带着一个金环,头裹棉布,身穿蓝衫,裤子扎紧,脚穿一双三耳草鞋,颇像个游侠儿。
他后面跟着的几个膀大腰粗的男人,似乎是他家的家仆,一个个都对他毕恭毕敬,看着他脸色行事。
陈唐唐心想不要与这些人产生冲突,便拍了拍马背,示意徒弟们稍稍避开。
孙行者和敖烈都觉得——若是对上了,就直接干趴下好了,又不是打不过……不过,既然是师父的要求,他们也不得不如此行事。
几人避到街道一旁,缀在最后面的四郎也跟着,他百无聊赖地看着那队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谁料——
少年突然高声大喊:“就是他!快给我拿下!”
哈?
什么?
众人正懵的时候,少年带的那队人就把他们团团围住了。
孙行者立刻拦在陈唐唐面前,手放在耳朵处,随时准备掏出他的如意金箍棒。
变成马的敖烈微微低头,用蹄子在地上刨了两下,做好往这些人命根子上踹的准备。
两人拼命护着自己师父,四郎就算是想挤也挤不进去,只能袖手站在一旁,心里胡思乱想——这肯定是她不知道从哪里惹来的风流债。
只见,那些壮实的家奴非但没有去碰陈唐唐那边,反倒一股脑儿地冲到四郎四周,粗大的手掌按住了他,直接将他用麻绳捆了。
“哎?”四郎一脸懵,“你们找错人了吧?”
少年分开众人,走了过来,他手里拎着一截短棍,那短棍直直戳在四郎的脸颊上。
四郎气笑了:“你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陈唐唐本以为他要发飙,谁知道他脸一转,将被棍子按得通红的脸往少年那儿递了递,口中嚣张道:“你知道我这脸有多珍贵吗?说吧,你想要赔多少钱,少了我就去烧你家房子。”
那少年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威胁,一手掐着腰,一手玩弄着那截短棍,厉声呵斥:“你这个小白脸给我闭嘴,不就长了一张好看一点的脸嘛,瞧把你给能耐的,我可告诉你,我们高家小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正准备崩断绳子的四郎突然停下了动作:“你说什么?”
“哟,还装傻,怎么?骗了我姐姐的一颗芳心,你就要跑?”
“啊。”陈唐唐惊讶出声。
四郎一慌,立刻朝陈唐唐望去,只见她捂着嘴,眼中仿佛在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不是,我没……”
“来人,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低头问:“小郎君,这真没有认错人吗?看着性子不像啊。”
少年抱着胳膊哼了一声:“装疯卖傻罢了。”
四郎“呵”了一声:“小弟弟,我劝你弄清楚再绑人回去,要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少年恼羞成怒:“你叫谁小弟弟!谁小啊!呸你个老流氓!”
四郎被人拉扯着拖开,他眼珠子一转,朝着陈唐唐声泪俱下道:“救我啊,娘子——”
“等等!”少年眯着眼睛,朝一旁的两人一马扫视。
陈唐唐双手合十朝少年道了声佛号。
少年一愣,立刻将短棍别在腰间,朝陈唐唐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口中道:“不知道长老是……”
陈唐唐淡淡道:“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求取真经,途经此地。”
少年人点头:“原来是这样。”
“大师,我……”他欲言又止,挠了挠头,“算了,大师还要要事在身……”
他扭过头,看向孙行者,眉毛骤然拧起,跟刚刚在陈唐唐面前的乖巧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喂!你……”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孙行者,“就是他口中的娘子?”
孙行者:“……”
瞎了你那双狗眼!
四郎:“……”
喂!喂!你这小子是想找事儿吧?
陈唐唐:“……噗嗤!”
孙行者瞪圆了眼睛,手已经摸上了耳朵。
看你是想吃俺老孙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