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他名叫四郎。”
四郎:“……”
合着我刚刚说的话,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怎么了吗?”陈唐唐平静询问。
敖烈银色的眼眸酿满了笑意:“他说师父不肯收了那熊是因为师父感受到了与那熊有缘无分,还说师父是个狠心人,薄情女。”
四郎:“不……”
这个小白龙看上去白净净的,怎么一肚子坏心眼,那不是我原话!
等等,薄情女是什么鬼?
陈唐唐也被他最后三个字吓到了,慢慢转过头:“贫僧……并没有啊。”
她眸子清澈而又明亮,能一眼望见底,似乎毫无隐瞒。
敖烈挥了挥手,不在意道:“啊,我随便说的,那师父你真的感受到了吗?”
别,别随便说说啊,吓死贫僧了。
陈唐唐:“当然没有,贫僧只是一介凡人,哪里有那么厉害的本事。”
一介凡人,你能一脚踹断金龙角?
一介凡人,你能一拳打开五行山?
一介凡人,你能收服武力堪比齐天大圣的黑熊精?
现在的凡人都这么吓人了吗?
“那师父是……”
“贫僧只是希望他一心向善,阿弥陀佛。”陈唐唐双手合十,垂下眉眼。
当然是因为,那头熊虽然笨嘴拙舌,可直觉太吓人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还敢将她当作女人对待,不行,这么危险的隐患觉得不能放在身边。
等取经回到长安,贫僧还想找个野寺,每天种种地、喝喝茶养老呢。
敖烈看向之前还振振有词说唐僧知道的四郎,轻轻“呵”了一声。
四郎摸了摸脸,有点疼。
四人将此间事情彻底了结,便走下了黑风山。
“你为什么跟着我们?”孙行者盯着四郎。
四郎笑眯眯道:“这道路这么宽,这么大,难道只许你们走,我就走不得了吗?”
孙行者冷声道:“那你就走着吧,师父,我们去那边休息一下。”
他拉着陈唐唐朝一旁的小树林走去。
陈唐唐见他似乎有事要跟自己说,便跟上了。
四郎抓着手里的算筹乱摇,“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人心里乱乱的。
敖烈打了个哈欠道:“你就不能老实一点,难道你心里有猫爪在挠?”
四郎瞅了他一眼。
何止是猫爪挠啊……他整颗心都裂成几瓣了。
敖烈低头拨弄了一下草地上横躺的白猫,笑问:“你说是不是?”
“喵喵喵——”
你个恶鬼,快把我放开!
原来中途这只猫想要逃跑,敖烈就将它抓了回来,来回跑了几次,他也就烦了,直接用藤蔓将猫四个脚捆在一根树枝上,就像是绑着一只待宰的猪。
好在这只猫是由人变的,又吃了无数妖怪练成的丹药,早就与普通人不同了,特别抗搓弄。
这一路上敖烈就靠着这只猫找乐子了。
——
孙行者将师父带到林子了,突然朝她跪了下去。
陈唐唐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都怨我那晚不在,才让师父受苦了。”
陈唐唐满脸无奈地扶起他:“我哪里受苦了,这世上就还没有能让吃苦的地方。”
孙行者定定看着她。
风刮过,撩开他眼前的金色碎发。
陈唐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为师知道你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性子,但我好歹也是你师父啊,不要什么担子都往自己肩膀上撂,你可是有师父在的。”
她的双眸明亮地照出他的身形,她坚定道:“以后,师父保你。”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眼中的金色凝住了,谁知道他下一刻便勾起嘴角,用手比量了一下陈唐唐的身高。
“天塌了有个高顶着,可师父的身高不过关啊。”
陈唐唐:“……”
不提这个咱们还能好好做师徒。
他伸展双臂,松了一下筋骨,语气轻快道:“看来还是要靠我,师父……”
他金色的眼波几乎荡出,却调皮地伸手压了一下师父的脑袋。
“大胆,你这是犯犯上!”
“那……”他弯下腰,双手支上膝盖,眼睛瞬间离她极近,“师父能不能先告诉我,我之前问的问题?”
他的脑袋向前一蹭,两人鼻尖儿挨着鼻尖儿,清澈眼眸中化开金色,金色的湖水中荡开清波。
“师父,有一个秘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与正文无关
对黑熊精
某人:师父何不收(用)了他?
对金池长老
某人:这是给师父把玩的
陈唐唐:闭嘴!
某人:吃俺老孙一棒!
陈唐唐:……
☆、第31章
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晃动的枝叶,筛出细碎阳光。
明亮的光点在她脸庞上轻轻摇动,她细腻的肌肤似乎散发出温润的光泽,而她眉心一点朱砂痣,更像是落入银耳粥中的一粒红豆,白玉上的一抹绯红。
她听了他的疑问,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似乎连眉也没有多动一下。
他的马尾金发在阳光下闪烁着亮灿灿的光泽。
她抬起手。
孙行者屏住呼吸。
她纤细的手指点在他的眉心。
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什么吗?
孙行者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的师父在自己脑袋上敲了三下的用意。
难道……
他还没有来得及多想,现实便教会他——师父的心,海底针。
只见陈唐唐手指金光一闪,轻轻一弹,孙行者整个人就朝后倒去。
他飞快一个空翻,稳住身形,惊奇且敬佩地看着自己的师父。
陈唐唐莞尔一笑,轻声道:“你这泼猴,是要消遣为师,还是要故意作弄为师?”
孙行者摸了摸额头。
她收回手。
风吹起一角,露出手臂上的一截金光,
那是……箍儿!
孙行者的金眸沉了沉,想起了太白金星临走前对他说的话。
他说佛祖曾经赐下三个箍儿给取经人,这三个箍儿分别对应“金紧禁”三篇真言,若是有可堪大用却不服管教的妖怪,她就可以用这箍儿去束住他们。
可那样无异于,给狗栓上了锁链,给马安上了辔头,把鸟锁进笼子里。
而且,若是念出真言,无疑会给妖怪带来巨大的痛苦,从此之后,只要是取经人说的话,那些被束缚住的妖怪就不得不遵从,最终就会像是被人类驯养的家畜一般,任由人宰杀。
那样苟且偷生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死去来的痛快!
而师父也正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自行带上了这三个箍儿。
太白金星告诉他,他的师父当时微笑道:“徒儿有错,自当师父承担,与其罚他们倒不如罚我,以后,我若是有了徒弟,会好好教导,若是徒弟犯了错,我便自念真言,惩罚自己。”
孙行者曾经也听说过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但也没亲眼见过,然而,如今,他面前站的就是一个真真正正慈悲为怀的僧人。
他师父是这样好的人,他居然……
孙行者后退一步,金色的碎发在眼前晃了晃。
陈唐唐将手腕的佛珠取下,一边伸手拈着佛珠,一边问:“秘密吗?若是这样说来,贫僧确实有一个秘密。”
孙行者道:“但是,徒儿不想听了。”
陈唐唐淡淡道:“不,你得听。”
孙行者直接捂住了耳朵:“不,不听。”
陈唐唐:“……”
想要听的人是你,不想听的人也是你。
陈唐唐突然道:“你这副样子……怕是知道了什么。”
孙行者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发,口吻冷淡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菩萨还有好几个相呢,有男有女。”
陈唐唐安静地看着他。
他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我曾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修炼过,练就一双火眼金睛,这双眼睛能辨别世间一切,可就是辨别不出师父的性别,您说这不是很蹊跷吗?”
陈唐唐忍不住道:“谁能把你放进炼丹炉里修炼?怕不是你被人拿去炼丹了吧?”
孙行者“哈”了一声:“除了师父谁能吃下拿我练就的金丹。”
“少在为师面前贫嘴。”
孙行者的发尾甩了甩,只是笑却没有说话。
陈唐唐关切道:“你既然早有怀疑,偏偏这个时候来问,是发生了什么吗?”
孙行者一愣,眼角下拉,嘴角上扬,忍不住露出笑容。
“是有一件事,让我不解。”
陈唐唐脸上摆出一副值得人相信的模样,心里却想着——没想到她一个取经僧,还要负责解决徒弟的心理问题,再过几日,怕不是还要解决他们的生……啊,罪过罪过,非礼勿想,非礼勿想,佛祖恕罪。
孙行者却没想这么多,只是用食指点了点自己心口的位置道:“我是从石中生的,天地哺育我灵气,让我长出血肉,却唯独没有给我一颗心,或者说,我的心就是一颗石头。”
石头的心?
孙行者垂眸道:“为了防止让别人认出不同,我体内会模仿心跳,然而,只有我知道那都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