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也不用那个夫人说话,他自己说道:“惹得诸位亲友看了这场闹剧是我的不是,还请大家海涵。不过既然都已经来了,不妨做个见证,我魏错与翠娘成婚十三年,从前穷苦,某在家中夫纲不振,无姬妾入门,诸位不见怪。”他这话落地,看了看身侧的妻子,对方的脸白了一些,紧紧绷着脸,不说话。
男子继续说:“如今某在军中为一官,也当得一家之主,一言九鼎。今日便立誓,今生今世绝不让小妾进门,家中也不会有通房之流。”话语之间斩钉截铁,在场的人都看向他,云裳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她想起了前几日那个店小二的姐姐和自己讲的故事中的两位主角其中一个是军官另一个就是屠夫之女,一人俊秀一人胖胖。
正好与这二人对上,她看看身后的秦王,觉得这男人的位置可能更高一些,要不然怎么连秦王都知道这一号人物了?
秦王一脸平淡,云裳转过头去,那妇人似乎是被这句话惊到了,一脸空白,再看那个男人坚定的眼神,她忽然捂着眼睛往内室跑。
十年夫妻,贫贱相移,忽然得此一言,心绪难免大起大落。
那男子还留在原地,他一手把地上这个年轻貌美的小妾提起来,推到一个年轻人的怀中,“正好弟弟缺一个洗衣做饭的,不如就带回家去,算是我和你嫂子的一片心意。”
说过这句话之后,他又和今日来访的人再三道别,到了秦王面前,他像是一个熟人一样说:“子帧居然也来了,倒是让兄弟看了热闹,我当自罚一杯。”他从身后仆从托盘中取了个杯酒仰面喝下,又到了其他人面前继续敬酒,喝过了一圈,人也就差不多全被送走了。
秦王问他:“阿错可要去见见夫人?”
男子摇摇头,“她生气,我亦生气,没什么可见的。”
视线触及云裳,又问秦王,“敢问这位是?”
“家中一女。”秦王不多言,对方也不知这个女具体是什么意思,是女儿还是妾室,但既然带在身边总归是心爱之人,便说:“子帧难得来此,不如由兄弟做东,宴饮一番?”
秦王欣然同意,云裳安静的跟在秦王身边,但她也不伺候他,脸上蒙着面纱,也不吃东西不喝酒。
“某昨日突然收到请柬,还以为这是一桩喜事。”秦王说。
魏错道:“家中妇人想得多了,哪里有什么喜事,倒是让人看了热闹。”
“类似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秦王说。
魏错在他的目光下苦笑,“自从我在军中有了地位,妻子日日不安,常常疑心我是否藏了外室,又说要往家中带进来一房小妾。”
“夫人待我恩重如山,若非有其昔年相助,我哪里能认得字,又能去哪里学得武义?今日我非昔日那个身无长物娶妻登门的穷人,但也不敢忘恩负义,妻子渐渐年长便迎少女,那我成了什么人,夫人也未免太看不起我了!”
“她虽然不美,但我这辈子绝不会让人伤她一分颜面,自己更是不会做。都已经如此,这一生一世,怎么还会有别的女人!”
他说过这句话自觉失言笑了一下,秦王也笑了一笑,对方喝了几杯酒,他的酒脸唇都没碰到。
回宫的路上,秦王问云裳,“不知美人看了今天这一出有什么感想?”
云裳看秦王一眼,想不到他也有微服交友的时候,但问感想,她只道:“此男情意深重,二人夫妻多年,情谊甚笃。”
“美人可真是”,秦王叹笑,轻轻说:“朽木不可雕。”
云裳瞪着他,这句可不是什么好话。
“那男子不过是个小将军,其妻子作为一个普通女子就已经患得患失到了这等地步,甚至为了得其心意愿意纳妾入门。若是孤没有记错,许久之前,美人便不许孤再让女子入宫。”
云裳眼睛都忘了眨,她是说过类似的话,但是秦王想要哪个女人入宫她绝对管不了。
“莫非大王厌倦宫中美人,欲要新颜色了?”
“美人误会。”秦王语气顿了一下却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说。
不同于那二人,他与云裳的恩爱情谊都在床笫之间,是轻是重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想问她,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拿着他的剑破了王令,以为自己不会处罚?
现在秦王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不管怎样出口,都是一段极为伤人的言语。
云裳的确是弱女子,她不止没有做过辛苦的劳作,也没真正伤过心。但一颗心却完全系在自己的身上,怎么能当得住这一番话呢?
云裳抱着孩子,把自己的一根中指给孩子玩,看他眼睛追着自己的手指。
“大王也休要将您和妾与那二人做比,大王是妾的夫主,妾却不是大王的真夫人。”
这句话轻轻落下,混合着女子柔亮的语调,像是撒娇,又像是嗔怪。
秦王做到云裳身边,看着她优美的侧脸,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又把云裳用来逗孩子的手拉过来,握到了掌心之中。
“孤给美人取个小字吧。”
云裳听闻此言偏头看过去,秦王眉眼之间的戾气和隐约的怒气都不见了,一片山清水秀之色,空明在前,彷如碧波涟涟,他手中动作轻柔,云裳被握着,只觉得一片温暖从掌心融入。
她偏着身子,半靠着车厢,疑惑的看着秦王。
“美人。孤有一夫人,小字美人。”秦王说罢,眼中点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唇角也有弧度化开。
仿佛真的让人看到了春暖花开,云裳的后背靠在秦王怀里,空气里静谧,马蹄哒哒声在外面响起,让人懒洋洋的,连脑子都不愿意动一下。
秦王帮云裳把她怀里的孩子取出来放到一边的篮子里,然后抱着人轻轻拍着后背,他是真的感觉自己有了一个夫人。
这么多年秦王一直不觉得自己有过夫人,后宫的女人都是一个样子,不管是什么品级的女官在他眼里都无二,若不然云裳不会如此轻描淡写的做了美人,也不会这般轻易的成了夫人。
直到今日,秦王忽然发现他可能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如云裳这般了。
说他二人恩义尽在床笫之间也不对,云裳貌美,他先生欲再生怜,这二者与日俱增,不可满足。
从前觉得她成了一个淑女也能勉强配得上自己这番情谊了,后来看云裳也只是能认识几个字会看看书罢了,是当不了一个才女的,居然也接受了。
他赠美人华服金玉珍馐美食,希望她能在锦绣之间过得好,这也是恩情。
她自荐夫人之位,他也允了。
如今……秦王看看抱在怀里的云裳,她这般冒犯自己还将人抱在怀里,这世间有几个人当得他如此爱惜?
云裳早就已经是他的夫人了,她天真稚弱的时候来到自己身边,两个人在一起很长一段光阴。
宠着她,爱着她,有的时候明明知道没有什么道理还是做了,这可不就是习惯吗?
所谓情谊深重,他爱怜美人,美人也依恋至极,托付生死。
这可不就是情谊?
秦王轻柔的拍拍云裳的后背,“先睡一觉吧,一会儿就到宫里了。”
云裳靠在温暖的怀抱里,环着秦王的肩膀,依然看着他。
“那孩子,也一起带回宫里,美人放心。”
云裳放下心,软软的赖在秦王怀里,半梦半醒的时候好像听秦王说,过几天要让她见什么人?
第96章 一点胭脂
云裳安然回宫, 侍女惊了一下,看到她身边的秦王就都低下了头。
她身上的衣服还是几日前穿过的,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外面走了一圈又回到宫中一样。
秦王在她身边, 手里提着个篮子, 有太监去接他手里的篮子看清了里面的是什么之后吓了一大跳,满头大汗的退到了一边。
云裳摘下帽子, 先和秦王说:“妾得去换一身衣服了。”
“美人自便。”秦王说。
侍女帮云裳脱了外衣, 云裳问:“热水多吗?”
秦王还在, 这个看似普通的问题就有了点香艳色彩, 侍女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正好, 先洗个澡。”云裳说。
侍女惊讶,“可是大王还在……”
“傻姑娘,我哪能一身风尘的见大王!”云裳笑着点了点那个女孩的额头,心里道,今日见不到秦王才好,他们二人的话一路上还没说尽,早点出去难道要接受批评教育吗?
她可不想,热水上来, 侍女自认为理解了云裳的意思还在上面撒了一层浅红色的花瓣。
云裳舒舒服服的沉到浴桶里面, 让侍女动作慢些, 不要着急。
天塌下来人死不了就还是一条自由自在的鱼, 想浪就浪,想咸鱼就咸鱼。
就不相信,秦王还能跑到浴室把她从浴桶里拎出来。
磨磨蹭蹭的, 又是擦香粉又是换衣服,云裳好不容易出去了发现秦王居然还在。
“过来。”秦王在榻上说,他手边放着一个小小的茶盏,杯口热气氤氲。
云裳慢吞吞的走到秦王身边,乖乖巧巧的坐在了他的身侧,柔柔一笑,从盘子里捏了一块点心递到秦王嘴边,“大王可否不生妾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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