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木!”
门被茨木在外面锁上了,夏悠又气又紧张的想要掉眼泪,又听到屋内传来抚子惨烈的叫声,她微微一哆嗦,连忙小步冲了进去。
“她怎么样了!”
玉藻前正在一旁握着抚子的手,紧紧地咬着唇,神情紧绷。
雪夜下,抚子的脸因痛苦而扭曲着,额头一片汗水,发丝凌乱,显然痛急了。
“人类女子第一次生孩子,约莫要花上至少六个时辰,可抚子怀的是半妖,就有不一样了。”酒婆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她这一胎会生的很快,又是两个,自然极痛。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撑她坚持下去,是很凶险的事情……”
话音落下,酒婆婆方才想起身边的夏悠,一拍大腿道:“嗨呀!老婆子我怎么给忘了!”
“快,丫头快过来帮她,用你的灵力去帮她!”
这孩子和抚子一样,也是个灵力高强的人类。
“婆婆,抚子她要紧吗?”玉藻前慌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放心吧,有夏悠在,她不会有事。”
望着蹲在旁边将灵力灌输给抚子的夏悠,玉藻前终于松了口气,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夏悠,然后朝着庭院外走去。
“多谢你,别紧张,我去帮茨木那家伙!”
听到这句话,夏悠方才松了口气。
有她帮忙,抚子的痛苦立刻就减缓了许多,趁着这个空档,她连忙问酒婆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唉……今日下午老婆子也本想早些来这里,奈何地神被奴良组的妖怪打伤,鬼城里一片沸沸扬扬,忙碌不已,这便耽搁了。”
“随后不久茨木大人便寻到我说抚子即将生产,我们这才赶了过来,哪料到途经药田不远,竟碰上了前来寻仇的奴良组妖怪,硬说什么大江山的妖怪杀了一只鸩鸟,叫嚣着要报仇。”
“茨木大人担忧你们,不敢在路上耽搁时间,这才没有和他们多做纠缠。一路上,为了护住我这不中用的老婆子,被那滑头鬼砍伤了。”
酒婆婆深深地叹了口气,话语中也全然是对奴良组的不满与敌意。
夏悠微微一怔,心中迅速地涌起一种微妙的诡异感来。
方才听奴良滑瓢和茨木的话,双方都不像是在作假。
更何况新药田附近驻守的妖怪战斗力并不强,怎么能够轻易杀掉那满身剧毒的鸩鸟呢?而且茨木向来行踪隐秘,又怎么会恰好在这个时候被奴良组的妖怪找到,还偏偏是这个时候?
夏悠紧紧地抿住嘴唇,很快察觉到了此事的不对劲,仿佛有人在背后操控着一切。
因抚子生产而陷入慌乱的玉藻前,因哥哥死去而陷入悲痛的鸩鸟,互为仇敌二十多年的茨木与奴良滑瓢,目前没有人可以冷静下来用理智去分析这件事的异常之处。
“好了,乖孩子,抚子目前已经稳定了,你先歇歇吧,不要耗费太多灵力,她一会儿还需要你的帮忙。”
生孩子是持久战。
夏悠点点头收回了自己的手,看了一眼抚子确认无碍,庭院里巨大的声响才将她一下子吸引过去。
跑到窗户外面一看,她才发现外面的整个院子一片狼藉,几乎快被这几只妖怪给彻底毁掉了。
有玉藻前帮忙,茨木不至于落到下风,但滑头鬼不是一般的妖怪,手下又有足足二十多个部下,双方暂时势均力敌。
夏悠定睛一看,才发现他们双方身上多多少少全都挂了彩。
在这样下去他们一定会打的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
夏悠瞳孔微微一缩,似是在混乱紧张的思绪中抓住了什么。
玉藻前之前谈看过,京都中的阴阳师在往这里赶来。
而荒在传音纸鹤中告诉过她,一定要防备阴阳寮的人,那些人,一个都不要相信……
手指微微一抽,夏悠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呼吸微微一窒,随后浑身一激灵,跑到了屋子里翻找起背包里的东西来,很快便掏出一个不同凡响的符咒。
这是荒为了教导她而亲手画的束缚符咒。
一把将符纸攥在手里,夏悠打开门冲了出去,颈间的紫色勾玉在夜色下发出淡淡幽光。
荒说过,这个勾玉会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动保护她。
庭院中,奴良滑瓢的刀正朝着茨木砍去,他闪避之时,猝不及防地看见夏悠从门里跑出来,顿时惊怒交加地大声道:“进去!”
他的脸上沾染了一片血迹,似是之前不慎被奴良滑瓢的刀擦伤了。
奴良滑瓢抓住他慌乱紧张的错愕一瞬间,立刻眼中冷色一闪,持刀大力地挥下去,誓要将他砍成两半。
怎料这一瞬间,那眼熟的少女像是道光一眼飞速地扑了过来。
瞥见她的脸,奴良滑瓢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攻势,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刻,他想也没想,没有丝毫犹豫地松手将刀扔了出去。
沾着鲜血的刀落在雪地上,压出一个深深的印痕,血色与白雪混在一起,开出朵朵妖艳的红花。
见到这一幕,夏悠顿时吃惊地看向他。
她没有想到奴良滑瓢竟然会松手把刀扔了。
思绪回到现实,随着身体的惯性,夏悠朝着奴良滑瓢冲去,两人一同重重地跌在了雪地里。
“夏悠!”
看到她离自己的仇敌如此之近,茨木大惊失色,这一刻连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被夏悠压在身下的奴良滑瓢也满眼讶异地看着她,“你……”
虽然痛恨奴良组的妖怪,但他没想过要杀夏悠这样的人类少女。
不料下一刻,那少女抿了抿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
脸上突然被贴上一道符咒,奴良滑瓢的身体立刻不得动弹,感受到那再熟悉不过的力量气息,他的心里瞬间涌上一种不妙的预感。
此时,夏悠方才大大地松了口气,从他的身上爬起来,然后吃力地把奴良滑瓢扶起来,用手卡住了他的脖子。
“大将!”那只还活着的鸩鸟见到这一幕,肝胆欲裂。
“都不准动!”夏悠沉声怒喝,视线猛然瞪向他。
奴良组的妖怪在这一刻,瞬间全都停止了攻击的姿势。
她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挑眉道:“现在,你们这些妖怪,全都给我退到五十米开外去,否则你们的大将小命不保!”
“……”
“都退下!”鸩鸟虽然不甘心,却还是不得不下令让其他妖怪撤退。
“哎,等等,你也给我留下来,没错,就是说你呢。”夏悠指了指那只抱着哥哥尸体的鸩鸟,勾勾手指招呼他也过来。
对方抿了抿唇,一脸生死看破,悲愤欲绝地留了下来。
“你……”奴良滑瓢的俊脸瞬间黑了下来,他咬牙切齿地道,“卑鄙无耻,阴险狡诈!早知如此,刚刚我就不该手下留情!”
“……我卑鄙无耻?”夏悠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你蠢!”
她这么一下子冲出来打他个措手不及,明明既勇敢又机智好不好?
说完,她还抬手拍了拍奴良滑瓢神情扭曲的脸。
奴良滑瓢的身躯微微一僵,顿时气的发抖。
对,都是他蠢。居然两次栽在同一个女人手里,还用的是同一个伎俩!
将奴良滑瓢和被捆起来的鸩鸟带到旁边的另一间屋子里以后,庭院大战方才终于停止。
奴良滑瓢神情冰冷地靠在墙壁上,他闭上眼,不带任何感情地道:“是我太过愚蠢,随你们如何处置吧。”
作为一方将领,保留心中的柔软和仁慈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夏悠看着他们上司部下两一个一脸生无可恋、速求痛快一死的模样,顿时抽了抽嘴角。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他们了?
茨木赞赏地看了夏悠一眼,又看了眼狼狈的阶下囚奴良滑瓢,顿时觉得心中出了一口恶气。
顾不得还在流血的伤口,他冷笑一声,“哈!算你还有点骨气,那我就如你所愿,给你们个痛快吧!”
说着,他的鬼手上凝聚出可怕的紫黑色鬼焰,神情冰冷地朝着奴良滑瓢走去。
夏悠一惊,连忙上去阻止他,“等等!别动手!”
“你阻止我做什么?”茨木又惊又怒地看向她,“夏悠,快松手!”
“不行!你不能伤他!”夏悠倔强地摇了摇头,一把抱住了茨木的手,睁大了眼睛瞪他。
“这混蛋是大江山的仇敌!”
听见屋子里的争执声,奴良滑瓢才再次睁开眼睛朝他们看过去,嘴角微微一抽。
夏悠此刻正牢牢地抱着茨木的手,整个人都挂在了上面,看起来十分滑稽。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这背后绝对有阴谋,她要把事情的真相解开。
“你……为什么?”茨木不可置信地看向她,那混蛋刚刚还砍伤了他,夏悠难道看不到吗?
“这……他、他是被我抓到的!怎么处置也应该让我来才行,反正你不可以!”
这一爪子下去,对方不死也惨,夏悠都甚至怀疑茨木要是真这么做了,会不会把现实的秃头版老年滑瓢也给炮灰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