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易见她脸红的实在吓人,虽然不知道为何,想必他离开了应该会好些。念及此,他小心地支开身体,安抚她道:“你要是需要我,我就在外间,随叫随到。而且,外间看不到里面。”
你应该会好受一点。
她欲言又止,他黯然神伤,两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一时帐幕之间竟安静了不少,连空气也一并凉薄了下来。
耶律金娥紧张地咬紧了下唇,终于,她终于在木易走出房间的时候,下定决心:“你…你帮我拿个东西好不好?”
“什么?”木易倏地转了过来,直直地望向了耶律金娥。
耶律金娥被他的目光吓得一凛,她咬了咬唇,伸手指向了外间和里间交替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包裹。“我有东西在那里,你帮我拿一下好不好?”
“是什么?”木易走过去,揭开了外围的布料。这包裹不大,进进出出之时如果不是特意几乎很难注意到。木易昨天刚刚检查过了这个帐幕,居然没有发现这个包裹的存在。他几下子就拆开来,几块叠的整整齐齐的长带子不小心滚了出来,落在了他的脚边。木易捡起来,犹自惊奇,“这是什么?”
“就是那个,你把它给我!”耶律金娥红着脸叫他,已经不知道应该去哪儿找个地缝钻了才合适。
木易挑了一个有花纹的,递回去给她。耶律金娥一把抢了过来,塞进了怀里,边边角角都不肯露出来。目的达到了,她急忙赶人:“你你你,你出去吧!”
木易有些怔愣,还是不大放心:“还是我陪陪你吧。”
“我我我我自己就行。”耶律金娥红着脸不断推拒,就是两条腿都藏在被子里不能用,要不然她早就□□亲自把人送走了。
“那我出去了?”木易走了几步,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扳着那脆弱的屏风,他回头说道,“你要是有需要,就随时叫我,我在外间。”
等她点头,木易才一蹭一蹭地离开,万分不情愿。
等他终于走了,耶律金娥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放松了下来。小腹越发阵痛,她一边暗自庆幸这时刻已经把木易赶走,一边□□,暗自惆怅。
其实她月信不准已经很久了,动辄几个月没有消息,她早就习惯了。这次出来,也没有做好万分的准备,甚至那几条长带子,都是临行前青禾才塞进去的。甚至那个小包裹,在路上的时候因为繁琐,险些被她扔掉了事。还好木易舍不得,什么都要留着,因而那几条带子才逃过这一劫。
她叹了口气,□□出声。实在是太痛了。上次来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她已经全然没印象,时间久的几乎都让她忘记了这种彻骨的疼痛。耶律金娥揉着自己酸痛不已的腰,掀开被子一看,果然是血流成河。
这褥子是要不得了。她颤着腿把床上的东西都换成了新的,小心翼翼地在要紧处缝了几层厚布,才坐了上去。她把自己处理好,一身疲惫,躺也不敢躺,只能在床上拥被而坐。
毕竟人在上京之外,还打着王爷的名号。若是叫北防守城的人听说,上京的王爷居然还来葵水,那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丢尽了皇家的脸了。
她脸色雪白,坐在床上发呆,一秒一秒地挨着时间过,宁可不知这是今夕何年。肚子一抽一抽的痛,她出神许久,回想起昨夜的疯狂事,有些头痛。若那是主因,她可再也不敢了。
还好今日宋将军难得体恤人心,照顾着两位贵客初来乍到,一宿成欢,并没有差人来打扰。耶律金娥这一天过的还算安静。两厢无话,他照顾着她身体不适,而她羞于启齿,总算是熬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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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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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防守城一片安宁的时候,上京却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上至皇城,下至街坊邻居,无一不在讨论着不知顺着哪处风而来的小道消息,并为之担忧不已。后宫的嫔妃们的耳目比哪儿的都快,她们平日里深居简出,常常半个月都见不上皇上一面儿,偏偏这些小道消息流传的最快,就像长了脚似的,拼了命得往他们的耳朵里钻。
后妃的荣辱相关,尽皆是他们各自的家族。宫墙那么高,宫内如此深,都挡不住他们想要传递消息的脚步,因而各大家族先行知道了消息,而后口耳相传,渐渐地,整座上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萧忠下了朝回来,不想正好撞见了自家车夫正和陈家的那个在咬耳朵。他走近了一看,才偷听到他们到底在嘀咕这些什么。
“你们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的?”他皱着眉,深知此事并不简单。萧忠每日都在御前侍奉,虽然皇上不是事事都指挥他一声,可是这等大事他平日在宫门内走动总归是能听到些许的。可是这一次...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还偏偏一个小车夫、小门房都比他还要清楚,还能唠的绘声绘色的?
“你知不知道,乱说话可是要掉脑袋的?”他沉下脸来,一口郁气就堵在他的胸口处挥之不去。
“奴...奴才,也是听人家说的,奴才什么都不知道...求老爷开恩啊!”小车夫把头磕得震天响,一下一下的,扰得萧忠的情绪更加沉闷了。
他“砰——”得一声拍上了桌子,想要散一散心头的烦躁,“那你是从何人处听来的?”
“就...奴才就是从街角听来的。昨日奴才回家,正好听到他们一群老头儿在那儿嘀嘀咕咕的,奴才好奇,就听了两句,这才,这才...”小车夫偷眼觑了觑萧忠的的神色,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赶忙继续磕头,一刻也不敢再停,“奴才不敢了!奴才不敢了!求老爷开恩!”
萧忠见他那个窝囊样儿,更是来气。
“出去!去管家那儿领二十个板子。”
“是。”小车夫颤颤巍巍地磕头离开,临走时还险些绊倒在门槛边,看得萧忠好生头疼。
他略微思量了一番。听那车夫所说,看来上京城之中这样的谣言已经不少。那消息到底是何人传出来的?总不会是当朝皇上吧?萧忠觉得头疼极了,消息不全,疑虑颇多,看来他还真得再进宫一趟。
可是宫门早已落钥,他累了个半死回来,还得再担忧一个晚上。
萧忠呆坐半晌,暗自惆怅。这大辽与大宋之间啊,怕是又要变天了。
正是夏秋交替的好时候。白日没有那么燥热,晚上也多了几分凉爽,这对操练场上的兵士来说,实在是太幸福了。都说春困秋乏,他们非但没有一丝一毫地懈怠,反而比从前更多了几分认真来。可能是想要感激老天爷的知遇之恩吧,没有秋老虎,没有连绵不绝的秋雨,每一天的温度都刚刚好,在外头作业一整天都不会太过煎熬。
整座操练场最显眼的帐幕旁,正立着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光看背影,就知道那孩子年纪还小,偏偏穿了一件正规兵士的服饰,就好像是偷穿了大人衣裳一般不合身,怎么看着怎么觉得别扭。可是他站的挺直,像枝繁叶茂的一片林子间显眼的一棵松,十分好看。若是看得更仔细一些,可能就会发现,那孩子连腰间的配饰都不一般。
少年轻咳了一声,拢了拢自己的衣裳,尽力想要让它的宽度更适合自己窄窄的腰身一些。可是他太瘦了。骨架又比正统的契丹人要小,在腰身上裹了两层,那衣裳竟然还有盈余的布料。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似乎也觉得宝气,抚了抚衣裳的折痕,就放弃了方才那并没有什么意义的动作。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就应该不屑于去做。
“嘿!小子!你自己在那儿发什么愣呢?!”一个彪形大汉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手里头还端了一碗热乎乎的汤药。他这样昂首阔步,那碗满满的药汁儿竟然一滴都没有洒出来,实在是很有意思。
那大汉正是方柒。大半年不见,他果然又壮实了些。城中禁卫的训练苦的很,可效果也颇是惊人,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的功夫已经不知是少有长进几个字那么简单的了。
那少年不知是听出了来人的声音,还是闻出了那药汁儿的清苦,缓缓地转过身来,竟是耶律昊。
少年见风就长,木易离去的大半年,已经足以让他成长为又一代祸国美少年了。不知道到底随了谁,那般相貌,即使是冷冷地瞥上来人一眼,也足以叫他失神。方柒老觉得这孩子不吉祥,一个从城中禁卫之中出来的孩子,整天和一堆挥汗如雨、靠不同的汗味培养嗅觉的大男人们在一起,居然还能浑身沾满了胭脂桃花味儿,那还能有好事儿吗?
因而自从木易走了,他看着耶律昊就看得格外紧,生怕他溜出去沾花惹草,白白糟蹋了那些小姑娘们的心。
“等你拿药。”耶律昊淡淡张口,接过那药碗,眼镜也不眨一下,径直吞了下去。
几滴药液极其调皮,就是不肯妥协进入他口中,偏偏要顺着他的喉咙滑下来,挑逗似的不安分。方柒就站在他身边,眼看着那几滴药汁儿没入了他的领口之中。少年纤细的脖颈十分白皙,看得方柒一阵鸡皮疙瘩爬了上来,赶忙将自己脖子上的汗巾摘了下来,扔到了耶律昊的身上:“擦擦!多大的人了,喝药还喝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