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陆小凤看着这个倒在地上,摇着头不相信事实的男人,“这个消息是从隐元会传来的,你应该知道他们放出的消息,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柳余恨像是被人当胸给了一锤,整个人僵在了地上。半响后,仿佛最后一丝活气被抽去了一般,他整个人伏在地上,犹如一个死人。
“……是谁杀的她?”
幽暗阴森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传来,陆小凤微微垂了眸,“这个问题,不是应该问你吗?”
柳余恨的身体猛地一震,目光迷茫了一瞬,紧接着渐渐变得惊恐,“是他?难道是他?!”
霍天青霍地站起身,负手而立,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是谁?”
可是柳余恨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话,只自顾自惊恐地喃喃道,“是他?怎么会是他?……不,不可能……真的是他?”
霍天青上前一步,全身的气势和杀意向地面上的人倾泻而去,被在后面的手死死紧握,“到底是谁?!”
陆小凤冷眼旁观许久,突然开口道,“是霍休?”
柳余恨猛的抬头看向他,身体如被扔出水面的鱼一般整个一抖。他虽然没有说一个字,但此时下意识地反应已经肯定了陆小凤所言。
“居然是他。”一声长叹从门口传来。
房间中的几人回过头,一身峨眉道袍的苍老道人站在门口,他的两鬓虽然已经染上霜白,但身姿依然笔挺,握着剑的手崩得紧紧的,气势中依稀可见当年金戈铁马之意。
“独孤掌门。”陆小凤拱了拱手,以示礼意。
独孤一鹤朝他点点头,目光扫过负手伫立堂中的霍天青和地上的柳余恨,最后落回到陆小凤身上,长叹一声。
“走吧。”
“去哪儿?”
“珠光宝气阁后面的那座小楼,老夫要跟他当面对峙。这件事情,到现在也该结束了。”
“就这样前去,他们不怕霍休在小楼中布有后手?”
叶知秋落下一子,轻轻抬眸。
嘉禾楼中,花月楼和叶知秋正在对弈,明月夜在一边旁观,花满楼站在护栏旁边表情恬淡,似乎是在享受楼外的绚烂花海。
此时几人正谈论到前厅发生的事。明月夜一手支着额,垂眸看着桌上的棋盘,闻言笑了笑道,“独孤掌门艺高人胆大,行事自然不会瞻前顾后。”
“那陆公子呢?”
“他?”明月夜将怀中小狐狸伸向棋盘的爪子按了回去,唇角轻轻一勾,“他一向走运。霍休即便是在那座天下第一楼中准备了什么陷阱,大概也是奈何不了他的。”
“哦?”
明月夜悠悠一叹,语带深意道,“谁让他知交遍天下,朋友特别多呢。”
花月楼手指按着唇轻咳两声,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是说你自己?”
“错。”明月夜歪着头笑眯眯道,“我指的是他那位精通机关的至交,朱停。”
“只不过……你要非说是指我的话,其实也不算错。”
☆、十面埋伏
青衣第一楼。
独孤一鹤看着那个坐在石台上悠然喝酒的身影,摇了摇头,“没有想到真的是你。”
“这天底下没能被人想到的事情,总是很多的。”
“我以为我们相交数十年,我算是了解你的,却不曾想……”独孤一鹤的声音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分,“王子殿下是否已经遭你毒手?”
霍休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蓝布衣服,盘着腿坐在石台上,手边还放着一个铜制酒壶,看到独孤一鹤和陆小凤走进来也没有任何变化。此时听到独孤一鹤的话,他微微笑了笑道“当年我们几人去大沙漠找他,他却避而不见。显然是不愿意接过复国大任,如此还有什么资格让老夫称他一声殿下。”
“你不愿意将财宝还给小王子,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要对我们其余几人下手?”
霍休嘬了一口酒,悠悠然笑着道,“那本来就是我们上官家的财产,老夫取回来有什么不对吗?”
两人对视良久,霍休依然笑容不变。独孤一鹤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右手按上了剑柄,“多说无益,动手吧。”
“动手?动什么手?”
“老夫既然找上门来,你就应该知道此事已经无法善了。”
“我当然知道无法善了,但是……”霍休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我也没说要跟你动手。”
话音刚落,他的手迅速地在石台边缘一按,一个巨大的金属笼子从天而降“哐”地一声将他整个人罩在了里面。看着笼子外神色震动的独孤一鹤和陆小凤,霍休露出一个自得的笑。
“小楼里的入口已经被封死,这石台地下是唯一的出口。现在这里只有老夫一个人能够出去,你们,就安心的死在这里吧!”
宽敞的洞穴中回响起霍休志得意满的笑声,只不过在笑完之后,此地的主人发现已经被他困死在这里的两个人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的神态。
“怎么,你们还指望有人来救你们?”霍休神色中多了几分不屑。
陆小凤从一走进这个人工开凿出来的宽敞洞穴就看稀奇似的,一直仰着头四处打量。此时听到霍休的话,他终于收回停留在洞穴顶部的视线,将目光放回了他身上。
“我一直在想,当你看到我跟独孤掌门走进来的时候,应该就预料到了自己谋划的事情已经暴露。可是你却依然不动声色,脸上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
“你这么镇定,肯定是有所倚仗。我一直在猜你留下的后手是什么……”
青衣男人的目光在那个金属制的大笼子上转了一圈,伸手挠了挠脖子,陆小凤无奈道,“老实说,我有点失望啊。”
霍休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陆小凤看了他一眼,突然开口道,“珠光宝气阁的严管家,跟你是什么关系?”
霍休目光微微一闪,“什么严管家?”
“你果然不知道。”陆小凤叹了口气,语气居然颇有些失望。
霍休的脸色顿时不好了起来,“陆小凤,你在故弄什么玄虚?”
青衣男人摇了摇头却不再理他,只懒洋洋地将手往身后一抄,“出来吧。”
洞窟内的其他两人皆是一怔,霍休的眉头微微一皱,目光如电,迅速地在洞内扫视了一圈。
洞窟四壁没有任何动静。
霍休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陆小凤……”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就在陆小凤的话音落下之后,过了大约五秒钟,洞窟石壁上的一道暗门豁然开启。橙黄色的暖光从暗门后投了进来,一个身材胖乎乎的人手中端着一盏烛台走了进来,冷冷道,“你让我出来我就出来吗?”
“朱……亭?”看到走进来的那个人那张普普通通堪称平凡的脸,霍休脸上笑容一滞,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按石台另一侧的按钮。可是原本他一按就会出现通道的机关此时没有半点反应,霍休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陆小凤看着坐在笼子里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作茧自缚的人,轻笑一声,“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没能被人想到的东西,确实是很多。”
独孤一鹤凝视着笼子里那个既熟悉又显得无比陌生的人影,突然将已经出鞘的长剑收了回来。
“独孤掌门?”
“几十年过去,你居然已经连和我动手的勇气都没有了。”独孤一鹤摇了摇头,不再理睬那个因为他这句话脸上更加发青的人,径直转过了身。
“走吧。”
陆小凤不动声色地扫了那个巨大的金属笼一眼,“独孤掌门的私事解决完了。”
“解决完了。”独孤一鹤叹了口气,“他已经不配让我用剑了。”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陆小凤抬手伸了个懒腰,也非常干脆地转身道,“忙活了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休息休息了。朱老板,我们也走吧。”
朱亭冷冷地哼了一身,也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几人说说笑笑地走向了那个朱亭走进来的暗门,被留在原地的霍休脸色忽青忽白精彩至极。
他低头瞪着那个纹丝不动的机关暗道,不姓邪一般又在启动按钮上按了十几下才终于死心,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笼子上。
石壁上悬挂的壁灯灯火渐渐黯淡,霍休沉着脸坐在黑暗里,思考着从这里脱身的方法。壁灯上的蜡烛燃烧着发出“毕剥”的轻微声响,一片寂静的洞窟中,霍休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渐渐地靠近。他抬起头看到来人的脸时,神色顿时阴沉下来,将脑袋垂了回去,“你还回来干什么?”
昏暗光线中,朱亭那张圆圆胖胖的脸上唇角轻轻一动,勾起一抹略显诡异的笑容,“自然是来看看你。”
霍休猛地抬头,神色彻底变了,“你不是朱亭?你是谁?!”
陆小凤和独孤一鹤走出青衣第一楼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橙红色的晚霞漫天,夕阳洒地,小路旁边的野草都渡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色。
四月的春风迎面吹来,陆小凤站在风里伸了个懒腰,难得地感觉到一阵轻松。他回头看了一眼独孤一鹤,笑道,“独孤掌门那句‘不配让我用剑’说得真是霸气又有风采,当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