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垣环顾了一下四周,往他那边靠近一点,“等我去拿个东西,昨天吃完饭落别人店里了。”
丁柯洋狐疑地点头,“我跟你去。”
进了一家火锅店。
大舅一行人立马冲过来,一棍子把丁柯洋打晕了。
苏阿细在,kk也在,江垣没有看到蒋渝芮。
苏阿细愣了一会儿,才走到江垣身边。
江垣一脸“我都跟你说了我今天就回来你个小心眼儿还死活不相信”冲她翻白眼。
苏阿细把他的白眼瞪回去。
江垣最后还是选择把这些拍下来的东西交给警察,不知道能不能作为逮捕的证据。录像带他没给任何人看。
说到底谁都不是超级英雄,对江垣来说他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所要的结果不是一个传销窝点被摧毁,反而更在意在抓或者不抓这样层次的问题背后,会不会有人会意识到事态后续发展的严重,从而引起思考,手铐铐住的是他们的壳,还是价值观和劣根性。
铐住了空壳,仍要放走,放走了,他会继续去寻找至高无上的信仰。
一个人的精神被摧毁了,他的意识里就不会再有故园和乡音。
当然,也不会再有她。
丁柯洋被大舅接回家,送去治疗中心关着。
分道扬镳的那一天,蒋渝芮没有去看他。
第二天,回南州的路上,江垣和苏阿细坐在后面,苏阿细有点困,靠在江垣肩膀上睡了一会儿。红灯路口kk加速,想开过去,紧急关头却发现来不及了,就猛地踩了刹车,苏阿细脑袋往前冲了一下,撞掉了江垣的耳机。
江垣扶了一下她的额头,把耳机拉好。
要是以往这种情况,kk早就被蒋渝芮骂死了。可是被惊醒的蒋渝芮只是淡淡地睁眼看了一下窗外,然后又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三个人同时看着她,平静地接受了她的平静。
一丝愀然都不曾出现,但是红肿的双眼足以交代一切。
苏阿细不困了,坐直了身子。江垣看了她一眼,把自己外套的领子往旁边扯,露出白皙的肩膀上的一片红痕,戏谑道:“你昨晚上差点没把哥掐死。”
苏阿细淡定地说:“下次一定把你掐死。”
江垣低头跟她咬耳朵:“那我们得赶紧试试。”
苏阿细踩了他一脚。
前面二人都听出点端倪,蒋渝芮看了眼后视镜,终于扯了一下嘴角,“出息了。”
苏阿细苦笑着看向窗外,把这片萧疏的北国之春收入眼底。
***
深冬的南州。
街头有人在唱歌。
三三两两的大学生在冷风里抱着吉他唱歌。
浇不灭的是青春之火。
蒋渝芮先停下了脚步,然后是苏阿细,江垣走过去几步了,被苏阿细扯回头。她说:“你看人家唱的这么好,给点意思意思。”
江垣送过去一百块钱,放在摊在地上的吉他盒里。
正在合唱的一个女孩子突然尖叫了一声:“谢谢你啊帅哥!”
江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蒋渝芮站在一旁,听着听着就哭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
星星都会死亡,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一个女孩的青春,过去了就再也没有了。
本该珍贵的一段路,她却是踩在刀尖上过来的。
苏阿细说,一辈子很长,我们不止为爱情活。
悟出这个道理之前,在最敏感的那几年里陷进了爱情,没有谁会比谁活得容易。
迟早乐队解散之前,在小森林办了一个告别演出。
大家没有表现出半分的为难和失落。
都说有钱人的乐队玩的是情怀。少了几分商业性,多了几分自在。
对于一个鼓手尚且五音不全的乐队来说,理想主义还是遥远了些。
他们不需要长风破浪的激情,就是爱玩,寻开心。在小舟上荡一荡,直到某一天,累了,安于生活。
苏阿细能感受得到,他们对于音乐的那份纯粹的感情,是无法用价值衡量的。
这世界上无价的东西有很多,比如空气,比如爱,还有热情。
演出结束,蒋渝芮回了四川,kk潇洒地周游列国,方启忠叔叔安然地经营他的彩票店。
江垣跟苏阿细去各地做采访作业,做剪辑,后期,写论文。
他带她提前见识了这个世界的一些角角落落。
晴朗的夜晚,苏阿细坐在阳台上背单词,背得累了就抬头看看星星。
月亮越亮,星星越疏。
苏阿细背单词背到lunatic,疯子,精神病。
她给江垣打了个电话:“以前,芮姐问过你一个单词,为什么lunatic是月亮使人精神疯狂?”
江垣说:“用中国话说,就是月亮效应。在以前的西方文化中,月光会让人丧失理智,也有一些古代医学认为,月相的盈亏会导致神经错乱。比如狼人会在满月这一天变身。如果罪犯是因为月亮而造成周期性精神病的话,甚至可以降罪一等。”
“不就是迷信吗?”
“是的,就是迷信。”
苏阿细还没接上话,江垣已经等不及开口,声音突然轻柔下来,鬼兮兮地说:“我们不要聊这些恐怖的东西了,找个地方看电视吧宝贝,我在你楼下了。”
“……”
那天晚上,两人都喝了点酒,好像比以前更有感觉一点,苏阿细觉得可能是酒精作用,有点晕晕乎乎的,他的动作比以往稍微大了些,苏阿细抱着江垣的时候,感觉到他身上流了很多汗,她皱着眉,喉咙里发出小动物啜泣一般的轻.吟。
苏阿细虚弱地躺在他怀里,鼻尖蹭了蹭江垣的下巴。
每次结束,她对他的依赖心都会加重一点。
因为只有这种时刻,她才会觉得他是个男人,而不是只会贫嘴的小孩。
苏阿细的头发散在他的胳膊上,江垣闭了会儿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江垣。”
“嗯。”
“你睡着啦?”
“没呢。”
“问你个问题哦。”
“问。”
“我们为什么上学?”
江垣睁眼看她,这个问题,那天在宾馆里,他问过丁柯洋。
丁柯洋用长长的沉默回应他。最后,在床上躺下,一觉睡到了天亮。
江垣说:“为了不迷信。”
苏阿细笑笑。
江垣把手机拿出来,给她翻相册。
那天在东城的小宾馆里拍的照片,是他在丁柯洋的夹克衫里面的口袋翻出来的,和蒋渝芮的合照。
照片磨损的痕迹很重,看得出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过了,但是这张照片一直藏在他的口袋里,说明丁柯洋还是在意他的姑娘的……最起码在意过。
在他刚刚到东城的那段日子里,也许也靠着某一天和她见面的希望度日,每个小时都拿出来看一眼,每天拿出来看一眼,每三天拿出来看一眼,每周,每个月,每年,再也不。
来年暮春,希望被压进箱底,发霉了。
江垣说:“小时候到现在我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身边的大人看起来那么糊涂,做事情也是,错的说成对的,坏的说成好的,所以我就希望我自己在成为大人以后,能比他们稍微清醒一点。”
“你做到了吗?”
“你觉得我做到了吗?”
苏阿细看着江垣,他的眼睛里面总是热热的。
江垣轻吻她的额头:“晚安,老婆。今天也很爱很爱你。”
51、青春的黑夜挑灯流浪「一」 ...
苏阿细醒的时候, 已经赶不上去上第一节课了,意外收到一条短信, 是白安安发来的。
大二开始搬出去住以后,苏阿细和白安安基本上就没什么联系了。今天找苏阿细,白安安很委婉地请求她帮她买避孕药。
她解释, 自己赶着上课, 忘记买了, 既然苏阿细第一节课不去, 那就顺路帮她带一下。也不浪费时间。
最后还标注好了牌子以及药量。
好像苏阿细一定会帮她买似的。
不过白安安的自信不是盲目的, 苏阿细的确会帮她买。
她喊江垣起床。他不起。
她说:“你是不是欠收拾了?”
江垣撒娇似的哼了一声。
苏阿细在他旁边坐下, “听说拔腿毛比揪耳朵管用。”
江垣赶紧把露在外面的一条小腿缩回被子里。
苏阿细:“你不去上课?”
“不去了。”
“那我走了啊。”
“抓紧时间,别迟到了。”
“……”
苏阿细赶在第二节课回到了教室,白安安一个人坐在最后, 趴在桌上睡觉。
苏阿细轻手轻脚地过去坐下, 把药塞进旁边的桌洞。
白安安惊喜地坐起来:“谢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