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心口一紧。
苏阿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鼓声彻底消散了,她推门进去。江垣抬头淡淡地看了一眼,又垂眸去翻他的谱子。
因为生病,他脸色看起来不好。
苏阿细过去摸了一下他温热的脸:“吃药了吗?”
“嗯。”
“严重的话就去医院。”
“不用了。”
苏阿细走近,把保温盒放地上,小心地旋开盖子,散出浓浓的米香。低头拿小勺子的时候,她听见江垣说话的声音:“你别给我买东西了,我不吃这个。”
这不是买的,这是她做的。
——还需要说吗?
——委曲求全做最后一步挣扎,然后再被拒绝。
她轻手轻脚地把小勺子放回去,盖子盖上,把东西拎着离开。
江垣发现她走路不对劲,就问了句:“脚怎么了?”
苏阿细说:“没怎么。”然后消失在门口。
江垣练了一个多小时的鼓也完全不在状态,苏阿细离开一会儿,他把东西收拾起来也走了。
跨出教室,看着乌黑的天际,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最近过得真的糊涂了,天这么黑,他居然让她一个人走。
江垣打算给苏阿细打个电话,但是手机显示已经快没电了。他一边往小路的方向走,一边迅速地拨号出去。
走得太急,突然撞上了什么。
蹲在黑暗里的少女被他撞倒,跪在地上,盛满了热粥的小碗泼洒了一地,铁勺摔在地面上叮当作响,紫薯香冲进鼻腔。
江垣连忙把苏阿细拉起来:“没事吧你。”
她没接话。
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滚烫的眼泪盛满了掌心。
江垣吓了一跳,在他开口之前,苏阿细已经迅速地把他推到旁边,自觉失态地擦眼泪。
江垣揽着她的腰把她拉到怀里,亲亲她脸上的眼泪,说话还带着鼻音:“生我气啊?”
“别碰我。”
“快告诉我,是不是还生气呢。”
苏阿细把脸偏到一边,过了很久才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因为带着哭腔,这个发音更像是带着撒娇意味的“唔”。
轻轻一句,挠着耳朵。
江垣说:“我跟姜知行说清楚了,让她别来找我了。”
“她同意了?”
“不同意也得同意啊,由不得她。”
“可是她说你粘她。”
“粘她妈个头,你别听她放屁。”
苏阿细沉默。
“谁跟你说我去夜店?嗯?谁说的?”
“……”
“是不是卢秋迪?回去就捶死他。”
“……”
“以后你让我不跟谁玩我就不跟谁玩,一切服从老婆的命令,不听话就断子绝孙。行不。”
苏阿细仍然沉默,用手背蹭了蹭眼泪。
江垣弯腰跟她说话:“女神,你怎么哭起来都这么美,让别的小姑娘怎么活?”
“神经病。”
江垣等苏阿细哭了一会儿,把她脸捧着,好好说话:“以后别生闷气,有什么想法就跟我说,如果姜知行真的对你不好我也不可能跟她玩啊,但你得跟我解释清楚了,不然我会觉得莫名其妙,对吧。”
“嗯。”
“按你的说法,我跟他们玩是因为得到好处,玩的开心,所以才会主动去交朋友,可是我跟你在一起我不需要这些,不管能不能得到好处,不管开不开心,我都会觉得很幸福,每天都过得很幸福,这跟交朋友是不一样的,就算你骂我让我滚,我也愿意屁颠屁颠追着你跑。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为你做每一件事都是心甘情愿的。”
“……”
“我前天没去夜店,去学鼓了,学校排练室停电,我才去外面的。其实我最近真的收敛很多了,你看我一个月有几天是在外面玩的?也就这几天吧,现在你一说我又不敢出去了,作业我也好好做了,班上的事情我一直都在管啊,重要的会我也都去开了,虽然我玩心重,但是关键时候从来不会掉链子。你看我做的好的地方你都不夸我。”
苏阿细翻白眼:“神经病!!”
江垣:“骂我骂我,使劲骂。”
苏阿细问他:“那你手机呢?”
“换新的了,再让别人碰手机我是狗。”
“那你……之前还送她口红。”
“啊?我给她买个口红,就是让她看看这颜色好不好看,好看的话我给我媳妇儿买,不好看就算了,买了媳妇儿也不喜欢。”
她笑了一下:“装逼。”
“……使劲骂。”
江垣低头吻她,温柔地吻。少女的嘴唇是清甜的紫薯味,尝都尝不够。他伸伸舌头,苏阿细抿着嘴巴不让他进去,“你感冒……”
江垣看了她一会儿,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别哭了,心疼呢。你下次有什么事情一定一定要跟我说,憋着难受不难受啊?”
他一边哄她,一边当着苏阿细的面把姜知行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等苏阿细心情平复下来,江垣俯身收拾地上的残局。粥被撒了大半,好歹还剩那么点,他干脆把剩下的全都喝了。
她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去,放在袋子里。
“亲亲。”江垣低头把脸凑过去,迎接一个落在脸颊的轻吻。
她要的不过是他的一句话,一个承诺而已,其他的所有受到的委屈都无足轻重。
江垣攥着她的手,往有光亮的地方走:“脚受伤了?”
苏阿细点点头。
“怎么弄的?”
她随便撒了个谎:“后跟破皮了。”
“以后就不要穿不合脚的鞋子了,你不穿那些鞋子也特别好看。”
“……嗯。”
“真的。”
“知道了。”
……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老婆。”
“还有1275天我就可以娶你了。”
“开不开心?”
“我好开心啊。”
“你会嫁给我吗?”
苏阿细点点头。
江垣笑着捂了一下胸口,“那我要快一点长大。”
***
江垣怕苏阿细的日子过得太伤感,带她去看了一次演唱会。
演唱会开在城南奥体中心,一个酷酷的摇滚乐队,听说主唱还是本地人。
苏阿细没看过正规的演唱会,现场几万人合唱一首歌的时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强烈的现场冲击,也是第一次觉得音乐是这么有感染力的东西。
“一万次悲伤,依然会有dream,我一直在最温暖的地方等你。
似乎只能这样,停留一个方向,已不能改变。
每一颗眼泪,是一万道光,最昏暗的地方也变得明亮。
我奔涌的暖流,寻找你的海洋,我注定这样。”
演唱会结束,江垣拉着苏阿细在宽阔的大马路上奔跑,抱有随时随地要把四肢卸掉的放松感,还有即使在这里大喊大叫也不怕被人嘲笑的快活。
两边高高的路灯把城市照得格外冷清,路上没有一辆车。
酣畅淋漓的奔跑让人忘记生活中每一丁点细微的苦楚。
风扫在脸上凉凉爽爽的。
苏阿细跑着跑着就笑起来,一双月牙眼弯出了最甜美的弧度。
虽然苏阿细脾气很多,但是她也很好哄,因为小女生的心思总是会在大男孩的甜言蜜语里慢慢融化。
她不开心的时候,他总有办法让她开心起来。也只有跟江垣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这么疯。
纵然一万次悲伤,我仍然会在最温暖的地方等你。
35、只是近黄昏「六」 ...
两人闲逛到一个商业区。
江垣把苏阿细带到一个红酒会所, 从外面看挺奢华的,苏阿细脚步顿了顿。
江垣说, 这家会所是他爷爷开的,但是目前在他爸爸江堰的名下。
会所虽不大,里头装饰得倒是气派, 进去一个大展厅, 门口站着几名礼仪小姐, 见二人来了, 站成排鞠躬。
江垣没理她们, 牵着苏阿细往里面走。前台注意到有人进来, 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但看到来人是江垣,便只是站着看他, 什么也没再敢说。
有人盯着江垣手里的荧光棒, 小声地念叨:“少爷这么晚了……”
江垣打断她:“少什么爷啊,姐姐年纪不小了,别这么中二行不行。”
礼仪小姐脸红了红, 不再多嘴了。
右转进门是一间长方形的酒窖,进去的时候还是黑乎乎的, 江垣伸手拉了一下墙上的线。三盏灯一齐亮起来。顶上东西两边悬着两个复古式的吊灯, 中间一盏浮夸的水晶灯, 亮黄色的灯光,把整个封闭的屋子照得通透。水晶灯下面摆着沙发桌椅。
江垣把酒窖的拉门拉上,从门旁边的壁橱里取出两个酒瓶。他把酒瓶举在水晶灯在端详了很久很久, 冒出来一句“什么鬼啊”,然后递过去给苏阿细,“你看得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