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行。”
“麻烦你啦。”
“没事儿。”
柳惠心走了以后,苏阿细借了洗手池,用凉水冲了被烫伤的地方,出来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个眼熟的身影。
苏阿细喊了一声:“卢秋迪!”
前面慢吞吞走路的男生闻声回眸,看着长裙的姑娘徐徐靠近,他推了下眼镜,视线放到苏阿细手里的小袋子上。
苏阿细问他:“江垣在宿舍吗。”
“不在呀。”
“去体育馆了?”
卢秋迪眼珠子咕噜一转:“好像去打电动还是蹦迪了吧。”
苏阿细微怔,而后苦笑:“这么潇洒。”
“对啊,潇洒的一笔。”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女孩的情绪转变,咧着嘴“嘿嘿”一笑,似乎还挺羡慕江垣的潇洒。
苏阿细犹豫了好一会儿,又问一句:“他一个人去的?”
“跟他师姐他们。”
“姜知行?”
卢秋迪想了想,点点头:“对,好像是叫这个名儿。”
苏阿细又沉默了一会儿,卢秋迪招架不住这尴尬的气氛,迈开腿都打算离开了,又被她拉住。
这回苏阿细的问话声低了不少,很小心似的:“除了他们俩还有谁啊?”
他直言:“还有他师姐乐队那些朋友吧。”
苏阿细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卢秋迪眼巴巴地瞅着她手里的水果,指了一下,随口问:“带给江垣的吗?我给你拎回去。”
“不用,不给他了。”
“哦行……唉你腿怎么了?”
“扭了。”
她转身离开,脚踩在地上仍然会疼,有一点小拐。
那天,苏阿细回到宿舍,想来想去,给江垣发了个消息:“你去夜店了?”
过了两三分钟的样子,江垣发过来一串省略号,没说是还是不是。
苏阿细看着他的省略号,突然觉得一阵热热的火气窜到了头顶。她没跟他说过,最讨厌别人在发消息的时候回点点点点点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但是江垣这种态度很可能就是在告诉她,你这样问让我觉得不爽了。
去就去了,没去就没去,实事求是不行吗?
除了六个点之外,苏阿细等了好半天,他也没说任何话。
就冲着这破烂情商,她也不打算跟他旁敲侧击了,直说:“你以后不要总是跟姜知行来往了好吗?”
江垣回的很快。
三个字:“为什么?”
34、只是近黄昏「五」 ...
苏阿细还没回, 江垣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虽有犹豫,但她还是接了。
江垣开口便是:“我当她朋友。”
他的声音沉沉的, 听不出什么好的情绪,继续说:“虽然有的时候她说话不中听,人还是蛮好的。就是心直口快, 要是你听到什么也别往心里去。”
这种处处维护的感觉仍然让苏阿细觉得脑袋发涨, 几秒钟冷静下来, 语气依然正常:“她骂我我也可以不往心里去?”
江垣语气稍温:“她骂你?骂你什么了?”
骂她什么?
那样的话, 一般的女生能说出口吗?苏阿细咬了咬牙关。
等了一阵, 江垣有点无奈:“你能不能别总说这么奇怪的话, 我根本听不懂你的意思。”
苏阿细说:“听不懂就算了。”
她沿着长长的宿舍楼道走,上了八楼天台。冷风过耳,江垣的讲话声音都低下去一截:“你不会觉得她喜欢我吧。”
苏阿细冷冷地说:“你不会觉得她不喜欢你吧?”
“她当然不喜欢我啊, 你不了解她, 她跟男生都这样的。她要是对我有意思我早就不跟她接触了。”
“你不了解她”,五个字,往她心口凿了一通, 苏阿细说:“你干嘛老在我面前帮另外一个女的说话?”
“不是,你好端端地这么排斥一个人, 我当然得帮她说句公道话了, 我就是交个朋友……”
苏阿细打断他的话, “你会跟她上床吗?”
江垣愣了半天。
她重复:“你会跟她上床吗?”
“干嘛说这种话?”
苏阿细继续问:“如果有一天你睡够我了,我还会爱我吗?”
“……”
“我不会打游戏我也不会打鼓,不会陪你玩, 我不想给你就是因为我怕有一天我们做了我就什么都不剩了,你在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的时候,你还会爱我吗。”
江垣:“你别这样说啊,我跟你在一起又不是为了得到什么。”
“我不想跟你吵架,你们愿意玩就好好玩吧,她看我不爽,你也别惹她生气了。”
在挂断电话之前,她听见江垣那头一声苦笑:“你们女生就喜欢计较。”
“这不是计较不计较的问题。”
江垣说:“不计较你用得着这样管我吗?”
“白痴,你什么都不懂。”眼角的一滴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苏阿细咬紧了牙关,“我讨厌死你了。”
她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
苏阿细进门,忍了脾气,轻手轻脚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柳惠心挪过来,温柔地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吵架了?”
“嗯,气死我了。”
柳惠心“噗”一下笑出来:“男的嘛,男的都是害人精。”
害人精。
我受委屈的时候,你在干嘛?
你在和别的女孩玩闹。
你的世界有那么多东西。
我的世界只有你。
可是你什么都不懂。
苏阿细哭了一会儿,把手机放在下面充电,爬床上去睡觉了。
第二天醒来,发现江垣给她打了三十几通电话,但是她一个也没有接到。
不论为了什么争吵,不论谁对谁错,但是看到这么多未接来电,试图想象一下他急着找她的样子,苏阿细不争气地心软下来。
她躺在床上看看天花板,好好地反思了一下自己。尽管他和姜知行来往这件事她没办法接受,但是江垣毕竟是不知情者,或者说,他不知道姜知行一再对她恶语相向的事情。
想来想去,苏阿细还是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尤其是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到后果,也没有顾及他的心情,话说严重了。
她回电,换他不接。
她给卢秋迪打电话,卢秋迪说:“江垣病了,躺着呢。”
苏阿细心一紧:“纵.欲过度?”
卢秋迪语气淡然:“纵.欲过度引起的并发症。”
“所以什么病?”
“感冒!”
“……谢谢。”
第二天是周五,他没去上课,下午苏阿细提前去了小森林,她觉得江垣今天应该不会去了,问蒋渝芮,得知他确实请假了。
好像一周一次的赴约,也顿时变得很无趣。
他到底病得多严重啊,一天一夜一条消息都回不过来。
苏阿细甚至考虑要不要夜闯男生宿舍。
算了,胡思乱想还不如干点正事。
周六那天,苏阿细特地回了趟家里,煮了一点紫薯粥,带回学校去。
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晚上她的一句:“记得吃药。”
她往上滑了一点,看着他们无关痛痒的一些对白。最后又滑到底端,“记得吃药”四个字,看起来有些讽刺。
三十几通电话没有接到,所以气得不理人了吗?就这点度量吗?
苏阿细把紫薯粥装在保温盒里去男生宿舍楼下等他。给卢秋迪发消息:“他有没有起床?”
卢秋迪回:“没,跟死了一样。”
“那你叫他活过来给我回个消息。活不过来就算了,帮我烧点纸钱。”
对方发来一串省略号。
苏阿细刚把手机揣进口袋里,手机就震了一下,她满心期待地掏出来,发现是卢秋迪的电话,接起来,直截了当地问她:“你俩最近怎么了?”
苏阿细紧张地问:“他跟你说什么了是吗?”
“他什么都没说啊,倒是你,一会儿送这个一会儿送那个,找他特别勤。”
“我以前找他不勤吗?”
“没怎么找过吧。”
“因为他以前不会不理我。”
“哎呀他真睡觉呢!我又没唬你!白天低烧晚上……”
听筒里面远远地传来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别那么大嗓门行么。”
“诶你醒啦,你们女神……”
苏阿细把电话挂了。
傍晚,江垣给她发消息了,四个字:“我还活着。”
她扯着嘴角轻松地笑了一下,释怀了。
“在宿舍吗?”
“排练室。”
苏阿细立马去了一趟排练室,远远地就听见零零落落的鼓声。
跟没吃饱饭一样,打得特别没力气——也许他真的没有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