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二爷的话,思柔忍不住瘪了瘪嘴角,送他两枚白眼,酸溜溜地道:“枉我在这儿掏心掏肺地对你,你可好,心里边想着的就只有一个佛爷!哼!”
被她的抱怨弄得是措手不及,二爷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起来:这是吃醋了么?谁知笑得过猛牵动了伤势,一下子岔了气,胸口也跟着钝痛,接着便是止不住的咳。
“怎么就咳起来了?”思柔脸色一变,上去给他又是拍背又是倒水,手忙脚乱了好一阵,二爷才渐渐止了咳,放下心来的思柔不禁又对着他一顿埋怨:“瞧你,弄得这般狼狈,下次还笑话我了不?”
“不笑了。”握住她的手,二爷拉了她坐在自己身边,脸上的笑意却是未减半分。
“说得好听。”气呼呼地在他脸上拧了一把,见他疼得直呲牙,思柔这才罢手,也忍不住笑了。
思柔是个行动派,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离开长沙,便立刻着手出城的事宜。现在全城都在通缉二爷,只要他一现身,极有可能被陆建勋知道。
二爷现在经不住折腾,她可不想带着重伤的二爷亡命天涯。
为了不把李三爷牵扯进来,也为了李家能成为他们在长沙最后的依靠,自从出事以来,思柔都没有回去过。而九爷那边也被陆建勋的人盯着,也不能去找他求助。眼下能带他们出城,又能暂时不让陆建勋起疑的,只剩下陈皮和霍锦惜了。
之前因为霍锦惜助二爷逃脱,思柔虽是感激,却也不想再承她的情,毕竟这个女人一直未对二爷死心,接二连三地求她帮忙,怕是要生出事端来的。
而陈皮那边……说实话,思柔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如今的陈四爷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二爷身边学徒的少年,有了权势和金钱,他的野心也跟着越变越大。此次陈皮肯同陆建勋联手,目的和霍三娘一样,为的就是扳倒佛爷,将他的地盘纳为己有,壮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二爷和佛爷的交情,这些年来陈皮一直在旁边看着,心里自然是清楚的。只要有二爷在手,就不怕佛爷不露面。这次若是找陈皮帮忙,他会真心相助吗?会不会留有后招,到时候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呢?纠结了好久,思柔还是决定去找陈皮试一试。
出乎意料的,陈皮竟一口应下了,让她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送他们出城。
他答应得太快,反而让思柔心里更没底。
因为陈皮和陆建勋联手对付佛爷,二爷一直都不肯原谅陈皮。所以,今天这件事思柔也不敢跟二爷明说,只告诉他明天一早会有人带他们出城,让他早些睡下,好好休息。
而她则在二爷睡下之后,悄悄地去把藏起来的枪给取了出来。就着昏黄的烛火细细地擦拭着只有她手掌大小的□□,又把弹夹装满,一切就绪之后,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狠狠地咬了下嘴唇。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若是威胁到二爷和她的安危,她便遇佛杀佛,遇魔弑魔!
想心事想得太过专注,她没发现躺在床上的二爷正悄悄地看着一切。
能掌管整个红家,在九门争得一席之地,二爷是何等的精明。今天她回来之后,把事情说得是轻描淡写,二爷还是看出她的担忧和焦虑。她不愿意说,他也就不去问。对明天的事,大家心里都有计较,他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护她周全。
这一晚,注定没人能真正的休息好。
清晨的气温还是有些凉的。思柔早早起了身,待会儿他们要赶路,得吃饱了才会有力气。
等妥当之后,他们一出香堂的大门,就有个做小厮打扮的男子垂手候在那里。见了他们的面,忙恭敬道:“二爷、夫人,车就在外面,请。”
车子开得平稳,车窗上帘子都放了下来,外面的人谁都看不见车里面做的是谁。出城的时候也没遇到盘查,一路上倒是有惊无险。
很快,车子开到了城郊一处偏僻的地方停下。小厮回头有些歉然道:“二爷、夫人,小的送二位到这儿了。我家爷就在前面,还请二位过去一叙。”
“你家爷?”二爷有些疑惑,正要再问,却被思柔挽着胳膊拍了拍手背,便止住了话。
往前走了没多远,远远地就看到有几个人候着。为首那个背对着他们,可他那身形,二爷和思柔倒是熟得很。二爷微微地蹙起眉,回头看了思柔一眼,见她抱歉地对自己笑了笑,也不多言,朝着那些人就走了过去。
听到他们走近的脚步声,陈皮这才转过身来,对这几个手下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二爷看着眼前的陈皮,心里百味杂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末了只剩一声叹息。
“师父。”相视许久,还是陈皮先开了口:“徒弟知道您在怨我,我也不祈求您会原谅我。不管我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可您始终是我师父,您对我的恩情,徒弟也都一直记着。”
二爷看着陈皮,眼底波澜起伏,他攥紧了拳头,紧抿着唇,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思柔在旁边看着有些担心,往他身边靠了靠。
“这次的事,不管您领不领徒弟这份情,我都当是对您敬孝了。”陈皮说完指了指他身后的路,又道:“若是我没猜错,八爷他们是往那边走的。”
“你怎么知道?”二爷心惊,要是被陈皮知道了他们的行踪,岂不是横生枝节。
对于二爷的反应,陈皮勾了勾嘴角,笑了:“您别忘了,那记号,徒弟也是认得的。不然,我又怎会让人将你们从城里一路带到这儿来?”
二爷没有说话,他现在有伤在身,若是动起手来绝不是陈皮的对手,反而还会连累了思柔。眼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看看陈皮到底要怎么做。
似乎看穿了二爷的想法,陈皮不禁冷笑一声,说:“我知道,若是沿着这个记号找下去,说不定就能找到张启山。不过,眼下我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没空顾及其他。而且张启山一定还会回来,所以,根本不用我去找。”
“陈皮,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终是忍不住了,二爷痛心地问了陈皮一句。
“当然知道。”陈皮说着看向二爷,笃定道:“师父,我和您不一样。您生来就是红家的少爷,梨园的少班主,所有的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而我,不过是个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说不定哪天就会横死街头的小乞丐。想要在九门争得一席之地,只有不择手段地去争去抢。这条路不好走,可我,不过是为了自己能过得好一点,有错吗?”
他这么做有错吗?当然没有!二爷心里明白,却说不出口。当年自己为了坐稳当家人的位置,稳固自己的势力,不也曾不择手段过吗?如今,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说陈皮的不是?
陈皮并非要一个答案,因为,那个答案他早就已经知晓。看了看天色,他幽幽道:“时辰不早了,你们还是快走吧。”
往前走了两步,二爷突然又停了下来,沉声道:“陈皮,你我师徒情分已尽,从今往后,你便不再是我二月红的徒弟。”
说完,二爷迈步往前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走得很快,似乎在逃避,又似乎怕自己走慢了,会后悔刚才所做的决定。
思柔疾步跟在他身边,又忍不住回头去看陈皮。昨晚,对今天的事,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番局面。说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到头来,自己终归还是做了次小人。
而就在她回头时,看到陈皮对着二爷的背影撂袍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算是为这段师徒之缘划上了句号。
再看二爷,他虽未回头,却好似知道身后发生的一切,眼底有水光划过。
作者有话要说: 总以为,原剧里若不是因为丫头,二爷和陈皮的关系不会闹得那么僵。毕竟,二爷连佛爷都原谅了,何况是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徒弟呢?
☆、第39章
八爷和张副官一路都有留下的记号,许是怕他们会迷路,记号之间的距离隔得并不是太远。这下子可苦了二爷,他担心会有人跟着寻过来生出枝节,边走还得边销毁记号。
跟着记号一直走到了白乔寨附近,记号突然就没有了。二爷和思柔不禁担心起来,他们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人就在附近落了脚呢?
思量许久,他们还是决定是白乔寨里打听一下。八爷和张副官都是汉人,要是曾在白乔寨出现过,如此显眼的两个人,一定会有人记得他们。果然,他们刚进寨子没多久,就有一个脸上抹了几道油彩的胖子来搭讪。闲聊几句后,他竟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压低声音问他们,是不是来找齐先生和张小哥的?
看样子,这人和八爷、张副官有些交情,二爷也不绕圈子,跟他打听起了他们的行踪。结果,那胖子说,八爷和副官被选定担任送葬者,陪着白乔寨的大土司进了死人谷。
要说起死人谷,那可是白乔的禁地,里面安葬着历代土司。谷中可谓是危机四伏,之前很多人也曾冒险进谷过,却都是有去无回。这一次被选中的送葬者,除了大土司和她的亲信,其他的都是汉人,因为,白乔的苗人谁都不愿进到谷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