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蛟皮制成的手套就在包裹里。
“怎样制服血螲蟷?”张敬端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动作轻柔。
喝醉的阿蘅很听话很乖巧,他很喜欢。
“它的弱点在头部,它的后脑很软,只要用孤月刃刺穿它的后脑就能制服它。只不过血螲蟷性情凶悍,浑身坚硬无比,体型巨大,不容易出手啊。”朝蘅嘟哝了一句,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张敬端抿了抿唇,抱着她一起躺下。
晚安,阿蘅。
他微微一笑,闭上眼睛。
☆、独狼般的少年
天色微亮,一半星子隐在水蓝的天幕下,几缕微光穿透云层。
张敬端轻轻起身,低头看了看身边女孩红润的面容,目光温柔。
她还没清醒,糯米酒喝得太多导致后劲很大,脸色还是饮酒后的红润,倒是比正常时的苍白多了分娇美,没了凌厉如名刀的气息。
他是多么幸运,可以看到阿蘅毫无防备的睡颜。
“阿蘅。”他轻轻叫着她的名字,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朝蘅本能地用脸颊蹭蹭他的手,嘴角扬起,似乎做了个美梦。
少年脸上的清冷漠然渐渐柔和,他站起来关上房间的竹门,只留她一人在屋子里沉睡。
族长居住的吊脚楼中。
“你居然来找我啊?”梁洛早就醒来,慵懒地坐在席子上,一下一下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漂亮的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微笑。
“血螲蟷在哪?”张敬端站着,白净俊美的脸上没有表情。
“你想一个人去找那怪物?”梁洛惊异的抬眸,“怎么不让姐姐一起来?”
“她醉酒未醒。”
“你是故意把姐姐灌醉的吧?”梁洛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的少年,“你想为她解决掉麻烦,你想保护姐姐对不对?你也知道面对那只怪物会受伤,所以你不愿意让姐姐受伤就只能自己来找我。”
张敬端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小哥,我也不想让姐姐受伤,所以我答应带你去找血螲蟷。”梁洛优雅起身,快步走到他身边,微微笑道,“不用担心啦,我虽然也对姐姐有好感,但是族长只能选择苗家女子,我不会和你抢姐姐的。”
张敬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依旧冷着脸。
真没趣,跟木头似的。梁洛撇撇嘴。
深山之中的一处洞窟前,狐狸般的少年停下了步子。
“它就在里面,我在外面等你。”他笑着拍拍张敬端的肩膀,“加油啊,小哥,我相信你可以干掉它的。”
张敬端皱了皱眉,背着孤月刃慢慢消失在黑黢黢的洞窟中。
越往里走,腥臭的味道就越重,白色的丝状物也越多。
他很幸运,刚好碰上血螲蟷一年一度的蜕皮。巨大的红色蜘蛛趴在洞穴中央,黑色的蛛丝牢牢缠住八根尖锐的巨足,坚硬的外壳已经蜕了一半,血螲蟷一边嘶吼一边努力地想摆脱掉死皮的束缚,不停地扭动身体。
这种古生物已经脱离了常识范围,要是正常人在场早被吓得浑身哆嗦不能动弹了。
张敬端解开包裹着孤月刃的白布,踩着蛛丝轻盈地朝着血螲蟷的头部奔去。
它正在蜕皮,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眼前这只比它小无数倍的生物身上,但还是竖起身体表面的绒毛。洞窟被它撞击的掉落石块,发出轰鸣声。
落下的碎石块划破了少年的胳膊和脊背,却无法阻挡他的脚步。
张敬端绕过尖锥一样的绒毛,灵巧地来到它的后脑附近,快准狠地将孤月刃整个刀刃没入这块唯一的柔软地区。
螲蟷感到剧痛,开始疯狂摆动身体,想把趴在它的要害部位的少年甩下来。
一声接一声的怒吼使得整个洞穴都在颤抖。
张敬端紧紧攥住刀柄,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有一块碎石击中了他的头部,剧痛并没有迫使他松手,反而让他抓得更紧,像是牛皮糖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刀刃没入越来越深,少年的脸上露出凛冽的杀意。
漆黑的凶刃兴奋地颤动着,毫不留情地吸收着血螲蟷身体内的精华,金色的纹路疯狂扩张,带着绝世的美丽。
血螲蟷悲号起来,巨大的身体慢慢萎缩,最后完全不动了。
把孤月刃抽出来,张敬端用白布轻轻擦拭着沾满血液的刀刃,从包裹里拿出蛟龙手套。利落地划开血螲蟷的腹部,他戴上手套,从一堆血肉中准确地挑出最好的那块蛛丝。
黑中泛着红光,透出极致的阴寒气息的螲蟷丝被放入冰玉盒中。
想到那人醒来后的惊讶表情,他微微勾唇,摘下手套后抱着盒子慢慢走出洞穴。
在洞外等候的梁洛看到浑身是血的少年抱着盒子出来,顿时眸子一亮。
“那怪物被杀死了吗?”他看了看山洞,声音中带着无法压制的兴奋与激动。
“嗯。”张敬端垂眸,抱着盒子大步离开。
吊脚楼中。
喝下解酒汤,朝蘅慢慢清醒过来。
习惯性地打开紫檀木盒,看到空荡无物的盒子后猛地一怔。接着她又去翻包裹,发现蛟龙手套不见后脸色猛地一变。
“这死孩子!”她皱着眉,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她可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昨晚那孩子看着她喝酒了,原来是为了把她灌醉后替她去取那危险的螲蟷丝!真是胡闹,他又不明白怎么取!若是他因此而离她而去,她绝对会痛苦一辈子……一定要回来啊,敬端。
“阿蘅,我回来了。”满身是血的少年抱着冰玉盒子出现在门口。
“你还知道回来!”朝蘅是真的被吓到了,眼里晶莹闪烁,不顾他满身血污直接抱住他的腰,隐隐带了哭腔。
好在他平安回来,要不然她真的会受不了的……
“我没大碍。”张敬端被她的拥抱吓了一跳,脸上又染了红色,“……对不起。”
他再迟钝,也知道她因为担心才会这样。
“你真是胡闹!”朝蘅紧紧抱着他,忍不住哭出了声。他还真是折磨她!她这泪水,第一次是为他老爹而流,第二次是为他,还真是她上辈子欠这对父子的。
“我知道怎么取,没中毒。”张敬端有些不知所措,把冰玉盒子放在一边,动作生涩地去擦她脸上的泪水。
“你怎么知道的?”朝蘅抬眸看他,一脸疑惑。
张敬端:“……”他难道能说是他趁着她喝醉套出来的话么?要是说了,估计她会很长时间不理睬他吧……
“行了,赶紧去洗洗,洗干净了我来给你上药。”朝蘅也不强求,直接把他推进浴室,自己也拿了衣物到另一个浴室去洗澡了。
等到都洗干净了,朝蘅才拉着他在窗边坐下。
张敬端的伤不重,伤口细密,大多集中在腰腹和脊背上,头部还有一处擦伤。
“脱掉上衣。”朝蘅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也顾不上男女避讳,直接命令道。
张敬端一怔,脸颊直接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害羞个毛线?”朝蘅板起脸,直接抽出袖中短刀划破手腕,把血滴在瓷碗中。
“我的血可以治伤,珍贵得很。”
张敬端深深看了她一眼,听话地脱下短衣,露出上半身细密的伤口。
“还真是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朝蘅叹息一声,扶着他让他躺下,沾了血轻轻抹在他的伤口上。这孩子越大,她越看不透他。小时候的他是一块石头,现在的他是一匹独狼,充满力量,却对自己过于残忍,大概除了她,这世上再没有可以让他注意的事物。这样的孩子很适合登上王座,但是她不希望他一生悲苦。
涂抹血液的地方慢慢生出新的血肉,细密的伤口在少年惊讶的目光中逐渐愈合。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时,那该怎么办……”朝蘅擦掉手腕上残留的血,紫灰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和无奈。
她没有用纱布包扎,因为她自己划开的口子早已愈合。
“阿蘅。”张敬端坐起来,伸手抱住她,下巴轻轻蹭着她的肩膀。
朝蘅抿了抿唇,伸手环住他的腰。
“你都是大人了,怎么还这么粘人?”她说,心中却是暖暖的,带着几分酸涩。
她心中的那几份朦胧的念想慢慢生根发芽,开出泣血般鲜艳的绯红花朵。她是对眼前的人有几分感觉的,可惜他不是下一代族长。火麒麟是为张家族长而生的,她要嫁的人只会是下一代族长,或许是张曜卿,也或许是其他人。她的小敬端有竞选族长的能力,但是她宁可不让他登上那个位置,因为族长所背负的太沉重了。
也只有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她才能抛弃身份,暂时去容忍心中的感觉生长。
张敬端揽着她,没有说话。
值得他注意,值得他粘着的,这世界上只有她一人。
要不是这一次他偷偷行动,他还发现不了她对他的感觉。他不是单相思,他要去参加族长的角逐,总有一天,他会名正言顺地站在她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小敬端终于要和张曜卿竞争了哈哈哈
☆、他乡遇故人
休养了几日,朝蘅和张敬端带着螲蟷丝离开广西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