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到他身边。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
谢望忱护人的意思很明显。他平时性子随和,懒得计较,很少会做这么明显。
庄曜凯无奈地望了望岑琳。
岑琳不为所动。
宋汀沅刚坐下,又听旁边男人怪声怪气:“哦?”
“哦?”
“哦?”
孙姨在家至少提过两三次他杨梅过敏,但凡她对他有一丁点上心也不会不知道。
她死亡微笑,哦哦哦你是鹅吗。
另一边咬牙压低声音:“是你没告诉我,好吗。”
面上温婉小妻子一个,给他整理餐具。整理好,倒热水。
指了指他手,“还疼吗?”
“还行,不能用力。”他问:“下午去哪玩了?”他们走了之后。
“就在水吧,没去别的地方。”
他表情一副“这么安分?没又去跟别的男人喝杯咖啡”的模样。
她不理,作势给他夹菜,“你要吃什么?”
他轻声:“你面前的。”
宋汀沅靠窗,窗外是流水潺潺,霓虹萤萤。
两人用对方能听到的声音交谈,如同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她面前是藤椒鲈鱼和北极甜虾,“你公司的事办好了没?”
他忽然说:“好了,想不想去看优盛的测试基地?”
“都行。”她一边聊天,一边趁他不注意心狠手辣地把藤椒塞进鱼肉里,小勺盛到他碗里,温温柔柔:“趁热吃。”
他一口咬下,数颗藤椒爆在嘴里,迅速找水。
她忍笑,转向另一边轻轻笑出声。
报仇成功。
双标,活该。
他灌了几口水咽下,转头。
窗外的光线勾勒出她带笑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如羽毛轻颤。
深秋的湖风吹起她一缕长发。
原本只是偶然一瞥,目光却久久没有移开。
不受控制地抬了抬手,反应过来时,带着薄茧的指腹已经碰到她飘起的发丝。
没人知道,这一幕曾出现在他九年前的梦里。
阴差阳错,在这一个不知名的夜晚、人声嘈杂的白噪音环境里成为了现实。
他忍不住想,如果没发生那件事,爸妈还活着,这一幕会不会发生得早一些。
他站在她身边也会磊落很多。
她以为头发吹到了他手上,别到耳后压住,“不好意思。”
他有洁癖来着。
谢望忱收回手,情绪一闪而逝,又成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如点漆的眸底的一抹暗色却经久未消。
她戴上手套,剥了两只北极甜虾补偿,“这次放心吃,我什么都没加。”
他没查看有没有“加料”,直接吃下,好像加了料也甘之如饴。
她盯着他爽快咽下,喃喃:“早知道加一点了。”
“我说你俩够了啊,咱们这么多人都还在呢,你俩过上二人世界了,”庄曜凯打趣他俩,朝宋汀沅喊:“嫂子,你就宠着他吧。吃东西也看着。”
她闹了个大红脸。
庄曜凯这话成功把他们拉进话题里。
郑霖扬了扬嘴角,“我也没想到阿忱结婚后能变成这样,嫂子要辛苦了。”
谢望忱照单全收,不为所动,似乎觉得很光荣。
岑琳把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 忍着苦涩镇定地挤出个笑。
她很乱,如同撕裂,所想和所做截然相反:骄傲让她在知道他结婚的那一刻起决心永不再见, 可听到庄老说今晚他在,她还是过来了;知道哪怕宋汀沅平庸普通也不该为难她, 可就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毒蛇;知道故意把宋汀沅隔绝在话题外的小把戏很低劣,可就是做了。
“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包厢的门被敲了敲,庄老先生人未到声先到。
侍应生帮庄老推开门。
小辈们齐齐起身,问候:“庄叔好”
“庄老”
“今天忙坏了吧,您老人家怎么过来了。”
......
“都坐, 都坐。”庄老先生知道他们几个向来交好, 也不客套, “我就是来看看有没有招待好你们。”
“这位是宋小姐吧?”他看了一圈, 找到宋汀沅。
“庄老先生您好,我是宋汀沅。”她上前和他握手。
庄老浓眉小眼,暗暗打量她片刻,却没伸手, 笑意不改对谢望忱佯怒道:“望忱啊望忱,你看你干的好事, 结婚匆匆忙忙,我现在才见到侄媳妇。”
她慢慢收回了手。
谢望忱过去握住她肩头,躺平任罚:“我的不是。下回专程和汀沅登门拜访。”
庄老爽朗地笑了几声, 调头指桑骂槐:“谢董的心愿是了了。有个人整天吊儿郎当, 可怜我不知道入土前还见不见得到儿媳妇。”
有个叫庄曜凯的人,年过三十整天吊儿郎当的习以为常,死猪不怕开水烫, 仿佛不知道说的是谁。
庄老雨露均沾,挨个和众人聊了几句,“我晓得我在你们聊不开,老人家就不打扰了,去别的地方看看。”
岑琳:“庄伯伯,您哪里的话,您不在我们才是聊不开。”
“哈哈哈,”他就喜欢听这话,也明白是说说而已,小辈聚会,长辈去看看得了,要真留下来就是破坏气氛了,“行,你们好好玩,庄子开业事情还多,等着我这把老骨头处理。”
老人家小眼睛笑起来只剩一条缝,“放开玩,必须尽兴了。”
三步一回头,又道:“照顾好我侄媳妇啊。”
宋汀沅道了道谢。
“我送送你这把老骨头。”庄曜凯去送他出门。
大概两人还有事要说,庄曜凯走了许久都没回来。
......
宋汀沅坐下不久,小腹骤然抽痛了一下。
这种痛一般都是生理期作怪,她例假一般是七天,前两天明明结束了。难道是回潮。偶尔会有这种情况。
谢望忱在和周铁聊天,她小声:“我去趟洗手间。”
见她手捂在小腹,他眼神变了变“让姚夕陪你?”
她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去。”
“很快回来,你吃不到东西先饿着。”
“......”
姚夕一直在暗暗观察她,见她出去,看了半天背影,犹豫要不要跟去。又瞟了瞟岑琳。
朱红色弧形拱门,宋汀沅甫一走出,微凉的风扑面。
天色彻底暗了,漫山遍野闪着星星点的光芒,湖边有乐队唱歌,蔷薇在月色里微微闭合,散发着淡雅香气。
走过两个拐角,朦朦胧胧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卫生间在那个方向,来的时候看到过,往过去走,越走近,窸窣梳洗的谈话声越清晰。
是庄老先生和庄曜凯在聊天。
“我就是把权给你放的太早了,”庄老先生后悔地说:“不然我像老谢董一样,随便找个合眼缘的,把婚给你结了。”
老庄话狠,语气却是又纵又宠的,毕竟就庄曜凯一个亲儿子。
“您舍得这么逼我?”庄曜凯仗着是独苗,说话气死人不偿命。
“逼你,结婚有什么不好?”
小庄没当回事,心道:是是是,不然您也不至于结三次,前几天刚结完第三次。
“话说回来,”老庄不知道他的腹诽,寻思:“老谢董也是糊涂了,怎么给望忱找了这么个女人,也不怕闹笑话。”
他混迹商场半生,人精一个,早在听说谢望忱结婚时就打听了娶的是什么样的人。
记者,家里有十多家连锁餐厅,这家底放在普通人家算殷实,拿到他们这些人里,根本不够看的。
他惋惜:“可惜望忱父母去世得早,不然不会让老谢胡来。”
老谢董有俩儿子,孙子辈的也有三个。谢望忱能力强,野心大,眼看一家独大。人老了,看不得一家人争来争去,压一压望忱也正常。
庄曜凯恼火:“这话你也就在我面前说一嘴,别带到外面。”
老庄敲他,凶道:“你还来教训我了。”
小庄躲开,“您老人家站好,别摔了。”
宋汀沅怕被发现,往后退了两步,等他们走了后才去洗手间。
纸巾上一抹红,还真是回潮。
好在她包里有前几天没用完的卫生棉。
她拆了一片垫上。
出来后,发现姚夕跟来了。
犹豫几番,还是跟过来的姚夕靠在盥洗台在等她,见她出来,小心道:“汀沅沅,你还好吧?”
“我们都没想到琳琳姐今晚会过来,完全是意外。”
上午看到岑琳主持开业,她就预感不妙,晚上果然碰一起了。
宋汀沅把手放在感应出水口下,清水流过指尖,边洗手边听她说岑琳和谢望忱的过往。
他俩不是前任关系。
岑琳爱了谢望忱很多年。
五年前谢望忱回国不久,去北江开会,在酒局遇到了岑琳。
彼时她还没毕业,在电视台实习,只是个年轻漂亮,没有后台,凡事只能隐忍的女孩。
这样的女人几乎是酒局取乐的活靶子。
一个老总公然开她低俗笑话,装醉往她胸口倒了杯酒,扯着她头发说要带她去房间换。
她害怕又无措。
彼时谢望忱初涉猎商场,根基不牢靠,放下酒杯笑说“这位小姐是我朋友。”他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护住了她,带她去卫生间处理,并且脱下外套留给她挡住一身狼狈。
外套底下是闷湿的胸口,再底下,是恒久的心动。
她通过各种办法打听他的消息,放弃北江市大好前程申请调到遥城。
飞蛾扑火般努力靠近他。
她的反应是谢望忱没料到的,他对她从没动过心,明里暗里都是拒绝。
听到这里,宋汀沅停下动作,难怪姚夕会说他绝情。
也难怪岑琳会有今晚的举动。如果她是岑琳,如果真的有一个如此深爱的人,那个人却被家里安排结婚了。她不保证自己不会情绪失控,对那个人的结婚对象笑脸相待。
姚夕挽着宋汀沅出去,在湖边的一把长藤椅坐下,继续说:
后来阴差阳错,庄曜凯遇到了岑琳,爱上了她,经常把她带到他们的好友圈。
哪怕知道她只是利用他接近谢望忱也受着。
庄和谢说是朋友,其实商业往来更多。
谢没有对岑琳说难听的话,也是给庄面子。
“其实琳琳姐蛮好的,就是在感情上有点偏执。”
姚夕和岑琳关系不错,今晚的事即便是岑琳不对也不想全盘否定。
岑琳知道谢望忱结婚后,没有去找他问为什么,只是约姚夕喝了很多酒,烂醉如泥,然后彻底清除了和他的所有痕迹。
姚夕:“我当时以为她放下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今天见面了,又……”
宋汀沅心情复杂,眼角垂了垂。
“上午我看到琳琳姐来主持就感觉怪怪的,想跟你说,又怕是我想多了。说了影响你和望忱哥的关系。”姚夕看她神情低落,宽慰道,“你放心,这么多年,除了琳琳姐单方面的感情,我没见他有过别的女人。”
“他…”没跟别人女人?等等。
宋汀沅惊讶:“他没有前女友?”
“没有吧,”她犹疑了一下,“不过他有过一个喜欢很多年的人,可以说是学生时代的白月光吧,但我们都不知道是名字。”
岑琳以前告诉她的。
有次岑琳玩失踪,大家都联系不到人,庄曜凯急吼吼地把电话打到她那里,她去岑琳家里找人,一地的酒瓶,岑琳发着高烧,落寞地跌坐在地,泪水淌进发丝,说谢望忱有一个爱了很久的人,那个人就是他拒绝她的理由。
话音落下,姚夕捂住嘴。
呸呸呸!服了。
这下真的多嘴了。
她赶紧找补:“学生时代过去多少年了。”
“汀沅,你别放心上!”
“望忱哥对你挺好的,我们都能看出来。”
宋汀沅莞尔,“没事啊。”
她的目标只有两个,照顾好奶奶、好好工作。
和他本就是逢场作戏,她按照约定尽可能地扮演好妻子的角色。
除此之外,谢爷爷为什么相中她,他心里爱着谁,于她而言都没有太大关系。
所以不管是听到他和别人的恨海情天,余情未了的白月光,还是方才庄老先生言语间的低看,她都不会真的往心里去。
她有她的目标,也有她的抱负。
除了这些,其它都无足轻重。
汀沅沅的表情……好像不是很在乎。
姚夕眨眨眼,久久不语,悟了。
对望忱哥上赶着的女人多了去了,从没见过他对任何一个女人像对汀沅一样热络,反倒是汀沅不怎么在乎他。
真正的驯夫术不是小皮·鞭,而是不在意。
爱情里,谁在乎得多,注定输,就像她。失去才会懂得珍惜。
她更加坚定了要晾着郑霖的想法,今晚就实施,刻不容缓!
吃完饭,庄曜凯安排的下一个项目是泡温泉。
周铁有妹妹要回家照顾,先走了。
姚夕瞄了眼郑霖,这厮整个饭局没主动跟她说一句话,她坚定地执行晾人计划,头一扭,“我要回房间休息,不去了。”
宋汀沅例假去而复返,不能泡温泉,“我和夕夕先回酒店了。”
山庄里预留了房间。
姚夕闻言惊呆了,琳琳姐还在呢,汀沅放心单独留下望忱哥和琳琳姐去泡温泉?
这,就是魄力。
谢望忱睨了睨宋汀沅。
就这么放心?还是一点都不在意。
被睨的人小腹酸酸的,只想快点休息,“你们好好玩,我和夕夕先走了。”
说完和要走的周铁他们一块出去了。
他看着她背影,久久没说话。
姚夕离开前又偷偷瞄了眼郑霖,该死,这厮一动不动,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室内就剩下三个大男人和岑琳。
他们不可能真的带她去泡温泉。
她也没要真的去。
终于安静下来,她如梦初醒意识到该走了,抓起手袋,想做出个得体的表情又放弃,毕竟从知道他结婚还跟过来,已经谈不上得体,耍的小把戏也很可笑。
和吃饭时的侃侃而谈不同,她低头,声音有点嘶哑,“我还有点事,要下山。你们继续。”
说完踩着高跟离开。
庄曜凯眼里满是心疼。
谢望忱朝门口方向抬了抬下巴,他犹疑一瞬拿起车钥匙追了上去。
订的温泉是私汤,在一间套房里。
谢望忱和郑霖到了房间,不约而同点了根烟坐在沙发上。
郑霖不时刷新消息首页,置顶的那个粉色头像还是一条消息都没发来。
这次虽没吵架,但他隐隐知道她又在闹脾气。
她凭什么闹?明知道他会生气还跑去跟别的男人合影,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倒闹上脾气了。追他的时候花言巧语,在一起时间久了就对他忽冷忽热。
他是她的玩具吗?
跟她那些前男友们没什么不同。
庄曜凯过去的时候,房间被他们俩搞得烟雾缭绕,他在门口咳了咳,“你们特么搞什么?”
谢望忱看时间,才过去十多分钟,不够他送岑琳的,肯定没送成。
不待他们问,他把车钥匙往旁边一扔先答了,“她经纪人来接她了。”
说完也是往沙发一坐,点了根烟。
庄曜凯和谢望忱没有因岑琳而闹得不愉快,至少表面上没有。
爱情这东西,不讲对错输赢,不是谁更优秀就能得到。没有在恰当的时机出现,怪不得别人。
沙发上的三人在世俗意义上算成功,今晚感情上各有各的惨法。
谢望忱最后吸了两口,眯了眯眼,把还剩一半的烟掐了,去厨房洗了洗手,找食材。
找到了红糖和干玫瑰。可惜都不是食用级的,是洗浴用的。
他让后厨拿了些过来。
庄曜凯和郑霖换了浴袍,在池子里泡温泉,听着厨房里谢望忱弄出的叮叮咣咣。
过了会儿,里面传来一声“庄曜凯。”
他浴袍一裹,系了根腰带过去。
谢望忱缠着纱布的那只手不能碰水,一只手煮好了红糖水,盛进杯子,打包,又点了根烟,把红糖水推过去,“让人送到她房间。”
宋汀沅不是会扫兴的人,就算不在乎他,也不会不参加项目,结合她离开时捂着小腹的动作,他不确定,只是猜是例假不舒服。
按理来说例假期该过去了。
后遗症?
身体未免太差。
有必要再补一补了。
这个“她”自然是指宋汀沅。
“行,”庄曜凯拎着出去找侍应生。
庄园本身也有女性关怀服务,给需要的女性提供红糖水。
谢望忱盯着摇摇晃晃的打包盒,脑子一抽,莫名其妙来了句:“别说是我做的。”
“行。”庄曜凯咂着这句话,步子凝住,结婚了还搞做好事不留名这一套,随口找他的乐子,“怎么,你搞暗恋?”
哪知谢望忱一顿,没接上话。
庄曜凯一看他反应,跌破眼镜:“你还真搞暗恋?”
真乐了,乐得不行:“婚内暗恋,谢总玩得真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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