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大学士已经平静了下来,左思右想,最后缓缓赞同:“陛下的提议乍一想石破天惊,但这是个法子。若是再有人想勾结当地在水利事上牟利,也得看住在水利衙附近的那些人答不答应。”
自己的小命,自己最上心啊。
秦留颂跟着附和,冷笑出声:“那邓州县令这次敢这么做事,不就是不在乎百姓性命吗?反正堤岸附近住着的不是自己,万一出事,也心生侥幸。臣看陛下的法子好,往后谁还敢这么干!”
齐承明见这法子获得了大家的认可,心中稍安:“那就传旨下去吧。”
事关重大,这还是他回想起现代时候的核//电//站相关制度,才想起来的法子。
半月后,罪人们押解回京,连着在菜市场口宣读罪行五天,砍了好些头。皇帝的新旨意大告天下,传往各地,勒令执行,会有工部官员和暗卫,兵营的将军三方人马一同验收水利衙。
这事一出,不知道有多少大小官员恨死了邓州县令,在私底下破口大骂,牢牢把这个名字记入了心底。
好贼子!!
他自己死上一家还不够,倒连累了天底下多少官员全家?!
齐承明没再去注意这些纷争,又写了封信给留在邓州养伤的伴读嘘寒问暖后,才心神俱疲的回了有梦堂,拉着妻子的手,安她的心:
“意真你放心吧,邓州上次的奏折原是故意引起我们的注意的。那边事态凶险,引得他只得借着与隔壁知州联合上奏一事暗报。这是他事后写来的请罪奏折,虽然情有可原,但不罚不行——我把他支去负责建水利衙怎么样?”
陛下摆明了要给她出气,陶姜就没什么好气的了,况且这位大臣一心为民,也只是借着她一个由头,陶姜没那么狭窄的心胸,便笑容甜甜的了:
“让他就这么将功折罪吧,这样一位好官不可薄待了。”
“无忧劳累了,快歇歇,昨日你就说肩膀酸了,我给你捏捏。”陶姜语气亲昵的说着,不由分说拉了齐承明坐下,要给他揉捏肩膀和额头。
“再侧过去一寸,对,就是这里。”
齐承明才不会把人往外推,说什么‘让下人来做这种活就好’的话。妻子捏的和别人捏的那能一样吗?
“意真,等到过年封笔,咱们去园子里玩吧,别人谁也不叫。”齐承明半躺在皇后怀里,已经畅想到了过年。
大婚之后,他就尝到了有人惦记着的滋味是多美妙。
这和外祖父母,表兄表弟,柳奶娘,小德子小成子的惦记还不一样。虽说意真只是动动嘴,每天还是甘棠给他打理近身事务,但齐承明就是乐于听到意真仔细的询问关怀。
——到目前为止,齐承明给陶父封了个安乐伯的爵位,给了一些闲散的好差事,也没见陶家抖起来,皇后更是半点没来替自家人要过别的好处。齐承明还是很满意陶家的。
有什么事,他也能和意真说了。
齐承明不会像太后宠爱李家那样,把陶家喂得肥肥的,彻底养大了他们的心思,日后难做。
如今这样,分寸就挺好。
待在自己的小家里,齐承明也能觉得——穿越后的岁月,终于静好了。
第299章
齐承明设想的很好, 刚刚成婚的小夫妻俩趁着过年到园子里度蜜月,陶姜也期待的紧,羞涩应了。
事到临头, 陶姜连去园子的箱笼都收拾好了,却再也去不成了。
——边关八百里急报,战事重起, 狄国与西国联合周遭大小三小国, 一起伐定。
定国北部与西部边关几地战线告急,压力最大的是被绕后突袭的北边一府城, 支撑着摇摇欲坠, 送信求援。一般来说……在送信中间这几天里,那府城怕是已经不妙了。
齐承明是在狄人蜂拥南下之时,急报还没写出来的时候——大半夜被基建地图报警惊醒的。
他看清楚地图上突然红了两大片的时候,心脏停跳了一拍。齐承明脸色沉了一瞬,就再也顾不上多想, 点亮烛火,径直急召心腹们进宫了。
“事情就是这么回事……幽州不是有军队驻扎吗?他们是怎么被绕过防线的?!”
齐承明一想到此时此刻, 不知道有多少将士百姓会难以抵挡突袭, 如他一样从梦中惊醒, 他的心就如滚油煎熬一样,却又只能强压着情绪冷静议事。
沐大学士和吴太师皱眉对视,只当是陛下有暗报,提前收到了边关急信。
户部尚书一心二用, 一边听着一边打起了腹稿,算着粮草用度,但越算越为难,脸上一时间难看得要命。
杨守脸色铁青, 抱拳上前回道:“陛下,幽州驻扎大军,惯常防守森严,想要绕过他们……只能走燕山关隘或是山岭的换防薄弱处,许是找到了什么小道。但……那么多人翻山越岭下还能不露异常,突袭了府城的话。”
他艰难吐露出几个字来:“八成……要么是幽州将领的内部出了事,要么就是幽州换防被钻了空子,疏忽大意。”
杨守也在幽州大营轮换待过,对那里的百姓们很有感情,现在说出这样的猜测,比捅他几刀还难受。
当务之急,陛下急召他们商量的事自然是怎么增援幽州。
但得出这样的猜测……就意味着幽州本地的乱子也得提防,兵马能动多少,就是一重顾虑了。这说不好也是敌人的计策之一。
秦留颂心脏怦怦直跳,他是最接近新君神异的人,比起其他人都以为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挽回了,他却觉得新君这么焦躁,是因为事态也许可以再雕琢迂回一番。保不准这就是上天提前预警。
秦留颂低声进言着;“陛下,不管是何处的手段,都可从附近的经塞军先调兵支援,之前那里不是新进了一批新式武器吗?”
他在暗示着什么。
尽管秦留颂也不清楚陛下派精锐秘密押送去几处边境大营的武器是什么东西,但幽州驻扎的另一支精锐兵马“经塞军”正好有那东西。看在这些武器的份上……想必府城还有转机。
齐承明缓缓吐了口气。
“准了。”
经塞军驻扎在北方边地,只有八万五的兵马,全是精锐,来回驰骋支援的机动性极强。
这次的新武器就是由他们护送去幽州大营的,有一支火//箭//弹当做压箱底的底牌,还有十门东风大炮是杀手锏。余下的都是改良的地//雷,□□,手铳等武器。
本来早该送去了,只是今年赶上了方碧用便携式钻机给火//箭//弹做了升级,来回实验许久才定下了送出去的路程,这还没到幽州大营呢……就出了事。
有火//箭//弹这种重器所在的地方,就一定有一部手机相配着调用,现在倒是方便了他隔空传旨。
齐承明也听明白了秦先生的话——情势紧急,没空严纠幽州大营的问题,刚好经塞军去支援,携带的又是这种重宝。只要逞了威风,有心人说不定此时会有异动——不顾一切的也要查出这机密来。
他们刚好能不动声色的来个引蛇出洞。
反正这次的武器在增援府城的时候一定是要用的了,钓人上钩只能说是顺势而为,也顾不上什么风险。
齐承明扔给小德子一个眼神,他暗中点头,扭头就去了饮冰殿,找到与经塞军联络的那部手机,谨慎用带锁的檀木盒装了捧回来,请齐承明到侧殿里发旨。
其他武将又热火朝天的争执议论了一回,很快又定下了去西边的章程,等齐承明再回来,陶大将军主动请命愿带兵增援。
战事的处置到了这里,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讨论仍然不算完。
为什么狄人会突然南下?为什么西国人和他们联合突然发难?为什么其他三个叫不上名的小国有胆子跟着搅进来?只有羌人因为羊毛生意没什么动静,但,真的没动静吗?这次关外动作这么大,他们真不动心?
要分析的事情太多了。
紫宸殿里的烛火烧得流下了厚厚的烛泪,柿霜熬得两眼通红,还是不敢怠慢,一遍遍给几位大人们上浓浓的热茶。
户部尚书刚才咬着牙硬撑了左右粮草的供应,但到了这会儿,他也只能出来请罪倒实情了:
“陛下,京里的新粮刚大规模收获过一冬,预定了明年要发下去作粮种的,但……国库实在供应不上粮草了啊。”
这种规模的战役,还是西边北边多处开花,要供应好些处的,无论如何都支撑不起了,有好些缺口为难。
非要打的话……
要么是从百姓身上再剥削一层,要么是苦一苦明年的农人了。
谁让陛下太过爱民,有了粮食后就不愿百姓们再忍饥挨饿的过冬了呢?这本不是坏事,哪年冬天能活那么多百姓的……但赶巧,遇上这种情况就被钻了空子……
岭南那边种植的粮食倒是多,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这次战事太急了,又不是拉锯战。天南海北的,等千里迢迢运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齐承明眉头打成了结,但还是知道轻重,果断的下了决定:
“先挪用吧,让柳州那边送粮种过来,时间还有几月,送的急些,也能赶上春耕。”
“……多谢陛下。”户部尚书如释重负,深深行了个礼。
沐大学士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肩膀都有些打晃了,引起了齐承明的注意力:“小成子,快宣个太医过来!沐老大人这是怎么了?”
沐解却顾不上别的,一把攥住了齐承明的手,重重说道:“陛下还记得上一世最后的战乱吗?!”
齐承明怎么能忘?
定国上辈子最后落了个山河破碎的惨状,虽然那不是齐承明经历过的,但他心中记得分明,早就暗自发了誓,迟早要去把周围那些不安分的小国收拾整治,统一江山的。
上辈子,除了齐承明去世后,关外几国联合攻破大定,像是对付前朝那样群起攻之。在那之前,定国经历的战争都是小打小闹,而且最后都被压下去了,绝没有这一次的规模。
“你是说……那些蛮夷之国联合起来,是提前了?”齐承明想到了上辈子的那场祸事,其实早有预兆。那么这辈子这些人也指不定怀着这份心思,但一直在按捺着寻找时机罢了。
“但他们怎么选择了这个时候?”
话刚说出口,齐承明自己就反而恍悟了过来,改口:“不对,他们最该选这个时候。”
吴太师也回过味来,脸色黑的不成样子,回想起那种颠沛流离的惊惶感,他的眉眼都有些下意识的抽搐:
“陛下刚刚登基与大婚,要挑也只能挑像现在根基最不稳的时候了。且国内三种新粮的名声渐渐起来了,今年又与羌人做了买卖安稳战事,又做出了新式武器……只要再休养生息两年,才是人壮马肥,势不可挡的时候……”
那些人是傻子吗?
自然不会白白看着定国坐大。而且——这一次坐大后,肉眼可见就是一飞冲天了,再也不是他们招架得住的样子了,所以,他们才会疯狂的联合起来,不管不顾的放手一搏啊。
宋故坐在一旁安静听到现在,手中的笔记录不停,稳稳地说:“陛下,羌人有没有参与进去,就不好说了。”
“是啊,陛下。”文臣武将们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看法。
虽然羌人答应了往后和他们做交易,但……如果有能力掀翻这个大摊子自己入住中原,谁能不乐意?这次又是本朝前所未有的大规模,他们真能忍住不掺和一笔?哪怕是暗中?
所以羌人身上的嫌疑在洗脱之前也少不了。
“也查查。”齐承明平静的点头,用眼神把这件事托给了表兄。
如此一来,等到八百里加急的探子奔到京城,惊愕的发现,京里已经是风声鹤唳,氛围紧张,大军齐备。往西边的将军人马早就出发了,往北边送的辎重车源源不绝的在外运。
像是……像是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这事都把探子整懵了,带着脏污的脸上焦急之色都空白了一会儿。
“你放下心。”齐承明特地接见了他,温声安抚,“应该是在你出来的第二日,朕派的经塞军就过去了。再等等,估计快有定论了。”
“……”探子费力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话吞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满脑子疑问。
经塞军?
陛下隔着这么远,到底是怎么派的?
不、应该说陛下是怎么提前知道的啊??老天爷提醒?
探子稀里糊涂的下去休息了,奔波这么久,他路上没睡一个囫囵觉,早就强撑不住了。但知道幽州的困境能解,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剩最后一点担心还吊着。
等醒了,得打听一下结果……到底是怎么?
士兵这么想着,甚至还没想完下半句,人就带着满腹困惑不解,沾床昏睡了过去。
马蹄声阵阵不绝, 裹挟着风尘将马匹上的每个人都染得灰扑扑的。
铁甲碰撞,整支大军一眼望去乌压压的,不见首尾。这支精锐的队伍已经向北行了一旬路了, 半点不敢停下,但速度绝不是飞驰,反而有些慢吞吞的。
副将富九生了个暴躁脾性, 用水囊胡乱灌了一口冰凉的水下去, 寒气就随着一路落进了肺腑,却难压胸膛里的火气。他回头看看什么, 难耐烦躁的抱怨着:
“将军, 这东西也太笨重了!我知道军规,不能多问……但平常那些大炮都没有走这么慢的!”
铭威将军怀里揣着一个沉甸甸的东西,一路上都没敢拿出来看过半眼。他心里同样没底,但想起那东西的古怪模样,再看看身后随着几辆辎重车一起前来的匠人……据说人宝贝得很, 半点不能有失,不然别人算不出什么‘角度’, 不会用……
那位暗使大人是带着陛下的密旨吩咐的, 这几样都是能够改变整个战局的秘密武器, 他必须尽快、安全、隐秘的护送去幽州大营。
铭威心里总有隐隐的预感,所以全然不敢怠慢,横他一眼:“慢还让我们护送,就代表是好东西!别问了, 咱们只是干活的,知道太多没好处。”
经塞军的旗帜高高飘扬,又到了一地野外扎营筑锅,富九抱怨归抱怨, 还是把那几位宝贝匠人请过来一起吃饭。要说安全,就没有他和将军,贴身亲卫们待的这处地方还安全的了。
睡到半夜,铭威突然警觉地惊醒过来,低头看向怀里。
被他一直装在怀里的那个非金非木的物件……嗡嗡作响,还亮了起来!上面浮现了一串神秘的排列符号。
“这是……”
这到底是什么啊!
铭威费力的咽了一口唾沫,僵硬的等了好一会儿,才用手指点了一下绿色的圆圈,他的手指也发着抖,点了一下没成功,又壮着胆子点了一下。
暗使的话尤还回响在耳畔旁:“……应是没有意外,但如果出了意外,你怀中护送的东西有了异动,记住,万万要避开人,然后‘按一下绿色圆圈’!等你把这些东西护送到了幽州大营,也把这番机密的话原样告诉他……”
铭威是半个字都没听懂。
当时他就觉得陛下的这次秘密护送任务处处透着古怪,怎么都琢磨不透,但事到临头……
铭威就明白什么叫做“怀中护送的东西有了异动”,什么叫做“按一下绿色圆圈”了。
那亮着的物件上变了一下模样,随即一道陌生中透着熟悉的嗓音响起:“铭威将军——”
是陛下!
这道声音他绝对不会认错,明明人该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宫中,现在却近的像是在他耳边说话似的!
铭威心中大骇,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捧着物件毕恭毕敬的听着,大气都不敢喘。
他脑中浮现出陛下登基前后的种种传闻,一时间浮想联翩,脸上神情更加认真了。
“幽州府城有难,望你领军速速支援。”陛下的声音沉重而快速,简单把幽州的情况讲了明白,就做出了叮嘱,
“……你们军中押送的那些新火器,大炮都可以使用。包括……最要紧的那枚‘火//箭///弹’,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朕也批准了。但那东西威力巨大,一个不好伤人伤己,怎么使用你和幽州将领都得听东风炮手的,不可以自专。”
铭威脸色骤变,所有惊诧和揣测等思绪都被他清空了,只剩下这个过于糟糕的消息,他心如火烧的应了下来:“……是!末将这就命人起拔,我们已经到了幽州边界,再急驰五十里路就可以抵达府城!”
等那物件没了动静,铭威把它揣进怀里,再也顾不上旁的,一跃而起呼唤起了亲卫与副将:“富九,富九!”
别看只有区区五十里路了,但原本他们只能在白天赶路,又带了严重拖慢速度的‘火//箭//弹’,要前往幽州大营,就还得走两天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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