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殿下要求高,行为奢靡,那些在小成子看来都是皇宫里从小亏欠殿下的,殿下要些自己该获得的补偿,怎么了!一直以来小成子都没找到机会,现在终于看到殿下露出娇气又挑剔的表情——
他都会说“我不吃什么什么”了!
小成子欣慰到差点想流眼泪。
这不得提着头去把事办好?!
小太监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了。
正长身体的少年人饭量大。齐承明呼噜了一海碗汤面条,还觉得不足,又添了一海碗浇上醋、蒜和茱萸,拌着鸡丝萝卜丝醋姜丝和豆芽的鸡丝拌面。
‘祈祷基建系统的商城里早日刷新出来辣椒!!’
齐承明在心里疯狂祈祷。
他快受不了这个只有茱萸和芥辣子,没有青红辣椒的日子了。
少年人在花厅里用餐的时候,里里外外都很安静。过了一会儿,他心满意足的站起来,迈过门槛眺望着小院里的好天气时,毛大统领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心满意足的说:
“殿下,游子回来了,人都抓回来了。”
“还有零星一些人在外面,抓不抓都一样,他们是那位百户在街上纠结的地痞流氓,还有招募来了一些平民百姓组建的剿匪队。”毛大统领补充,反正重要的人都抓到了,“还有秦先生的小厮和书童也找到了。”
“人没事吧?”齐承明关心的多问一句。
“附近有个山净书院,秦先生和里面的大儒怀柳先生是忘年交,他们两个就是去那里报信的,小厮在半路上摔断了腿,暂时没法挪动。倒是那位怀柳先生跟着书童一起回来了,说要来救人。”毛大统领示意了一下,“游子你说。”
站在旁边的一个汉子就站出来,他的皮肤黝黑,肩膀上的肌肉隆起,详细说起了他这次知道的情况,神情佩服:“那位秦先生原来早有安排……”
齐承明听完乐了。
“这下不是刚好吗?怀柳先生是来善后的,奏折也不需要我写了。”他抬腿迈向门口,准备去看看情况。游子机灵的在前面带起了路。
在心里边,齐承明对秦先生的重视程度又提了提,他也很惊叹。
……秦先生,原来根本不需要他救啊。
有种捡到宝了的感觉。
他也想明白秦先生为什么不把自己的筹谋说出来了,一是不抢功,二就是……这事也瞒不住。怀柳先生要是过来,他迟早会知道秦留颂之前的手段。
唐县令的这处私宅有三进,齐承明经过穿堂,到了后院。游子指了指那一排后罩房,秦先生正和怀柳先生在里面办公叙话。
但齐承明的注意力却落在门口——
一个让他意外的身影,黄大师正在那里干巴巴站着,垂着头,神色有些郁郁的。
比起事情说开前的心事重重,怎么现在事情都解决了,他反而看起来更没精气神了?
这可不行啊。
表弟推荐的大师,契都签了,人眼看着一天比一天消瘦。齐承明还想收服他呢,问题到底是哪里出岔子了?
齐承明就不经意似的晃了过去,沿着黄大师的目光望过去——
怀柳先生正和秦先生愉快交谈着,两人的神色都很欣慰,像是甩脱了重任。
“你不高兴吗?黄先生,是因为不得不借助了我这位皇子的力量解决你故乡的问题?”齐承明想了想,故意用一个错误答案无辜反问着。
这是心理学技巧。
黄大师本来就在心不在焉,听到了这个,本能的就想要反驳纠正:“……不不,我在接受了殿下的邀请,准备返乡的时候就不在乎这些了。”
他原来是很避讳皇族,准确的说他避讳一切位高权重的人,那都会让黄大师想到他故乡那群恶心的吸血虫豸,再狼狈的联想到他自己的无能为力和绝望。
黄大师原本只相信威勇伯府的好名声,出行这段时间以来,他还看清了这位皇子殿下的平易近人,爱民如子……所以他早就不介意了。
在答应了殿下改道伊阳县的时候,黄大师心里就有了点念头,但他没有彻底下定决心要不要说出证据,要不要借殿下的这份力——殿下凭什么为他做主?凭什么闹得天翻地覆呢?
就凭殿下要去柳州就藩吗?
所以在殿下绑了土匪们,真正表露出要介入这件事的态度后,冷眼谨慎观察的黄大师才拿出了证据。
“我只是……”
黄大师继续盯着后罩房里的两个人说话,表情难看得厉害,他的声音发轻,复杂又不甘,“我只是意识到,我太无能了。”
多年前,他无意中掌握了一点线索,就那么被逼得远走他乡,能活下来都算是好的了。沉重的事情坠在他心里,黄大师只能沉迷建筑,就当自己不知道这回事。
现在,他却得知……有一个师爷凭自己的手段就能铲除掉他的整个噩梦。好厉害啊。
他也想过……为什么不是他遇到了怀柳先生,成为忘年交呢?也罢,就算换成了他,以他的本领,也没法在官衙里小心隐藏自身,挖掘出那些多细节吧?
他就是不如秦师爷。
他的才能,只在建筑上呵……他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也不擅长处理这一摊事。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黄大师悲哀的意识到,他没办法轻松的放过自己了——放过那个被噩梦折磨了多年的懦弱无能的自己。
他无法从过去中走出来,只能深陷自责。
“……是这样啊。”齐承明看着青年那张无法释怀的脸,若有所思。
这不是谁的错,也许就是阴差阳错吧。
黄大师是技艺类的天才,他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背负了消化不了的重担。哪怕现在解决问题中也有一份是黄大师的功劳,但黄大师在秦先生的行为对比下,却无法放过自己。
这个道理是说不通的。
齐承明思索了一下,突然正色开口:“黄先生——黄栋先生。”
“在下的字为安邦。”青年人郁郁的,但还是出声纠正了一下。现如今直呼别人名字不大礼貌,有字都是称呼字的。
齐承明心中更是了然。这起名又是“栋梁之材”,又是“安邦”,可见黄大师小时候是正经受过教育的,大约从小被父母寄予了期望。他现在的心理负担会这么重也是理所当然。
“安邦先生。”面前的少年人正色的说着,他眉目间的稚嫩未褪,但他的目光平和而有力,充满了一种温和鼓励的力量,直直的望进了黄栋的心里,
“——不要忘了,不管前因后果,这件事都是在我的手上解决的。人是我派的,决定是我做的。你是受雇于我的庭园大师,秦先生是我的门人,我决定前往伊阳县解决这摊事,你们在中途配合了我行事,这没错吧?”
虽然问题有点多,但黄栋确实没法反驳这句话,半晌,勉强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齐承明语气恢复了轻快,“如果不是我,安邦先生,你的夙愿还要继续拖下去实现不了。秦先生或许很厉害,但万一昨天没把他救出来,今天怀柳先生过来时已经晚了呢?事情真的会按照他的计划顺利解决吗?所以事实就是,这一切都得归功于我。”
“我当初决定了我们会来伊阳县,安邦先生,你就坦然享受问题解决的现状好了。我当初如果选择不来,就算你告诉了我一切,我也不会再绕道过来的。”齐承明故意说得非常冷冰冰的,
“到时候你的噩梦和执念可能会一直持续到十年后——或者更久以后都得不到解决。因为你和我签了契,我不放你走,你走不了。”
“安邦先生,理解了吗?”齐承明强硬的问,“说明白一点,你的纠结从以前到以后都是没有必要的,你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听我的,给我干活就够了,以后根本不用考虑这种烦恼。”
“……”黄大师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他从殿下的话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安慰。神奇的是,他竟然真的觉得好多了……很轻松。
就算他再不承认,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没有像阿爹阿娘期许的那样变成定国的栋梁之材,又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但是他就是难当大任。
他只需要有一个人来命令他,领导他,替他决定怎么做来逃避内心的艰难谴责就行了,而他可以什么都不想的专心做事,那样才能轻松。
殿下竟然比他还早看清楚了这一点,并且愿意成为他的支柱。
“您是不是说的太早了?”黄栋开玩笑的反问着,语气已经恢复了释然平静,“我的契是和威勇伯府签的,还没有真正与殿下您有关联,谈不上什么为您干活。”
“这就由不得你了。”齐承明故意板起脸,做出一副皇室子弟欺负人的跋扈模样,冷笑威胁着,“你已经在车队里了,想跟我去得去,不想跟我去……也得去给我干活!我那么多地形图都等着你规划建造呢,别想推给别人。”
“您这是在仗势欺人吗?”黄栋语气里的笑意藏不住了。
他真怪,越听越高兴了。
“这叫什么,强抢民男……”齐承明皱眉安静了几秒钟,觉得自己这个名头不太好听,又改了个口,“这是威逼利诱你上了我这条船,总之你下不去了,要为我所用,榨干每一处能力才行。听明白了吗?”
黄大师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他的笑声很爽朗,像是真正的青年人那样,不再透着之前的沉郁和古怪复杂的情绪。
笑了半天,连后罩房里的几人都听到动静,迷茫疑惑的看向这边了。黄大师还在旁若无人的笑着,半晌,才痛痛快快的收了声,郑重的回复:
“……好。”
这是他在回应前面二殿下说的话。
不管是哪一段要求,他都接下了,这样品格与心性的皇子,该是他此生效忠的主上。
黄大师端端正正的撩起衣袍,膝盖落下,就在这个院落里,他旁若无人的认真抬起手臂,带动了宽大的衣袖拂过,垂眸后深深的躬下去行礼,不再见一丝之前的傲吝之色:“——黄栋,在此见过主君。”
这是一个读书人才行得好看的大礼。
鸿仁八年的新科举子,曾被奚落为‘废物’、‘自甘堕落’、‘只会玩上不来台面的东西’的黄栋,遇到他的伯乐了。
齐承明帅气的说了那么多话,开解人以后还意外的获得了黄大师的真心效忠。少年人全程竟然都是镇定自若的,平静而坚定有力的,这副贵气的领袖的模样就像是天生一般。
看得旁边的游子眼神中都生出了异彩,对这个年纪尚幼的皇子殿下有了更深的认识。
然而,回正院的齐承明在进门的一瞬间却狼狈的合上了门,几乎是逃离似的钻到了床上,捂住了滚烫的脸颊:“……!”
不行啊,作为一个上位者,他的脸皮还没修炼到家,还没有那么厚啊!
学着以前看过的小说里说什么“你的一切都由我来背负”之类的大道理,效果是挺好用的,可惜脚趾头快在靴子里抠出个三室一厅了!
齐承明一向是不怎么在大家面前遮掩自己的情绪的。起码他不想变成完全的上位者,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自己天天憋着的那种。但是——唯独害羞的这种时候,他想躲起来!不要被任何人看见!
齐承明翻了个身,长手长脚摊开在柔软的被褥上,仰望着床顶的纱帐上,脸颊还红红的,但他已经陷入了回味:“……”
虽然害羞。
但是,好有成就感啊!
所里的人都是自愿跟着他的,小宋总管是自己乐意的,秦先生也是主动自荐的,只有黄大师是他得不到的男人,现在却真心跟随了。
齐承明躲在床上偷偷乐了好半天。
再开门的时候,出现在门口的就依然是一个气质翩翩,优雅淡然的少年皇子了。
小德子警觉地守在门口望着周围,确保没人刚才经过,他才走上前默默给殿下翻滚到褶皱了的天青色外衫抚平,就照常落到了殿下身后半步的位置,垂头一副恭顺的狗腿子模样跟着了。
“小德子,我们去四处看看,你带路。”齐承明吩咐着。
现在手头上的紧要事情都忙完了,接下来只等怀柳先生那边把消息传回朝廷,最多三五天,秦先生把整个县的公务捋顺托给小吏暂时平稳运转后,他们就得继续出发上路了。
小德子很知道自家殿下现在最关心什么。
他领着少年皇子先去了另一座宅院,矿工们都被安置在那里救助。偌大的富丽堂皇的院子里,飘满了药味,进进出出的都是大夫和哭泣着来相认的亲人,门槛都快踏破了。
小成子正在这里忙得满头大汗。
见自家殿下来了,他两眼一亮,过来汇报基本情况:“现在有六十三人矿工,伤重需要静养的有十九人,找不到自家消息或者无处可去的,有二十八人。”
齐承明闻着强烈的馊味,面不改色的凑近仔细看了看。
那些矿工有的瘦脱了相,有的被磋磨得不成样子,有的人木木的躺着,两眼发直,没什么反应。这都是长期在矿里没日没夜干活的后遗症。大多数人的年纪看起来都不算老,却暮气沉沉的,像是已经报废的器皿。
“……我们还在的这几天多帮他们找找,实在没地方去的,就问问要不要留在车队里吧。”齐承明只能这么白嘱咐一句。
他怀疑这些矿工留在伊阳县找轻省的零活,都比跟着他去柳州强。至于那些无法挪动只能静养的伤者,也只能托给怀柳先生了。
但不管是伤者,归家者还是要跟着他的人,齐承明都打算发一笔银子给他们——那些赃款都是从他们手里赚来的。
但齐承明也不敢给多,那样太打眼了,更容易招惹来祸端。他想了想,又低声叮嘱小成子悄悄留一笔银子给怀柳先生,让他在日后慢慢用到那些留下的矿工身上。至于愿意跟着车队走的矿工,就属于齐承明来管了。
齐承明接下来去的地方,是匠户们暂住的院落。
那里一片打铁声,争吵交流声,碾磨东西的哐哐声,充满了生活气息。齐承明就看到之前见过的小少年——赵驹儿正小心翼翼的把一托盘绿色的凝固膏体往石磨盘上倒。
他忍不住走过去远远地端详,并不打扰驹儿的动作。
那是一大块正方形的碧绿色泽的凝固状膏体,看起来颜色纯正,透着淡淡的茶香味,好闻得让人想咬一口尝尝,估摸能分出几十块小小的块状。
驹儿拿着线尺,好不容易把这块“膏体”切割成型后,捡了一小块往手心里抹了抹,观察半天,才眼睛一亮,连声呼唤赵匠户:“爹!做好了!这一次很成功!”
“这是香皂吗?你们已经做出来了?”齐承明赞赏的出声问,凑近观察,“效果怎么样?”
“……殿下!”
赵驹儿吓了一跳,做错事似的想把那块绿色香皂藏起来,缩了一下手才硬着头皮小声的说,“这,这是我自己瞎琢磨的,阿爹做的才是您说的香皂,还没好呢……”
“那你做的是什么?”齐承明拈起一小块观察,他闻到了茶香,这东西看起来就像绿豆糕似的。不过,古代制造的部分香皂说不定真的能吃。
“我用了茶叶沫和糯米,还有蜂蜜,桃仁,白芷,油脂和黄酒……”赵驹儿越说头越低,他不是正经匠人,只是听爹在忙着研究香皂,所以自己也找了几种材料,结合殿下告诉他们的“澡豆配方”捣鼓的小玩意儿。
“这应该是……是……香皂吧。”赵驹儿自己也不确定 。
机灵的小德子已经去打水了,现在刚好放在齐承明面前,让他试了试——清洁能力普通,和这个时代的澡豆差不多,手背上留下了淡淡的茶香味,主要是胜在一点新鲜。
这种气味还挺好闻的——齐承明当场就喜欢上了。
他平时不喜欢燃香,也不喜欢佩戴香包,要是用这个就很好。
齐承明神情微动,想到了现代网上总有那种复古方,什么手工皂的,赵驹儿不会折腾出了一种美白留香的手工皂了吧?
“记下这个配方,驹儿,以后我就用这种香皂洗漱了。”齐承明鼓励着,若有若无的看向周围的人,“你动动脑子,多想一些不同作用的,或者不同好闻香味的香皂。将来开了铺子——我给你香皂分红。”
小少年愣愣的,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神色:“……是!!”
周围的其他人也炸开了锅,嗡嗡的,难以置信。他们做匠户的,只听说过完成主家要求的,没听说过做好的东西卖出去赚的钱还能给他们一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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