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见此,脸上的笑淡了淡,“老爷这是不愿?”
语气里的冷意让梁县令一听,便即刻答应下来。
吴氏是世家大族吴氏出身,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靠妻子,如何敢不听她的。
躲在房梁上的朝颜与墨寻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刚刚他们在离开巷子后,随即便发现一群身着黑袍的人在四处寻找他们。
路人对他们皆是跪地臣服,不敢有一丝不恭敬。
且口呼他们为神使。
顺利来到县衙后却发现这府里与之外面相比正常的反常。
而县衙的牢房里空无一人,也并未找到他们要找的人。
于是,他们才想着来找县令打探打探。
没想听到这么一个消息。
漳县城中一片寂静,宛如无人之地。
梁县令和夫人吴氏带着几个仆从乘坐马车沿着空荡荡的街道一直往城中一座普普通通的宅院而去。
马车刚停下,便有两个黑袍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门口。
随即在黑袍人的带领下梁县令与吴氏进入宅院中,其余仆从在门前静默等候。
一进入院中廊下的灯笼突然亮起灯火,这场景让吴氏脸上的神情更加恭敬。
梁县令见此眼中的忌惮一闪而过。
不多会儿,两人便被带到一间房内,黑袍人在一面墙上随意按了按,墙面出现了一扇漆黑的木门。
推门而入。
沿着狭窄的台阶往下。
七拐八弯后。
再沿着一处台阶往上。
同样的漆黑木门。
一推开,眼前通明的灯火让在黑暗中行走许久的梁县令与吴氏都下意识眨了眨眼。
直到慢慢适应后这才再次睁开。
当看清眼前场景,两人不约而同的屏气凝神停在原地。
一座两米多高的高台矗立在前方。
高台上坐着一个身着红袍的男人。
男人面容被一张金色面具覆盖,虽不见其真实面貌,但那端坐的姿态却宛如在世真君。
高台下密密麻麻的跪着无数的黑袍人正虔诚的叩拜他们的真神。
带着他们过来的两个黑袍人见状当即也跟着跪下。
这让被这场景震慑当场的梁县令与吴氏心中一紧。
这是何意?
难道还要他们也跟着跪?
刚这般想,便见红袍男人一抬手,黑袍人全都无声无息的起身随即分列两边。
同时身边的两个黑袍人做出请的姿势,带领两人继续往高台而去。
两人一上到高台上,红袍男人声音阴柔语气平淡的表达歉意。
“贵客莅临,未曾亲迎,望夫人与县令大人海涵。”
梁县令与吴氏感紧道无碍。
红袍男人轻抬手指向旁边座椅示意两人入座。
两人刚坐下。
不知从哪出现的一高大的黑袍人站到正中,大声宣道:“祭祀开始。”
话音一落。
场地中央被黑布遮盖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巨型牢笼被人猛地掀开。
里面是一个又一个年轻的女子。
年纪都在十一二岁到十五六岁。
她们脸上的神情具都惶恐不安却又无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红袍男人起身。
一举一动都透着普度众生的神性。
“今以纯净之体献祭诸神,以求诸神庇护座下信众,驱除病痛,驱除灾恶,驱除苦难,还以永乐长生。”
随着他的话落。
立即便有几个黑袍人升起好几个火堆,火堆上架着巨大的蒸笼。
随后黑袍人走到牢笼边,打开牢门随手强行扯出几个女人。
被抓住的女人们惊恐的大叫。
“啊···不要不要,神君大人···求您饶了我。饶了我,我很脏,我很脏的,不好吃不好吃···”
“爹,娘···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大哥···大哥···救我啊,救我···”
在她们凄厉的叫喊中,站立场中的黑袍人一动不动。
最终这几个女人绝望的被抬上了蒸笼,巨大的盖子一盖,隔绝了她们最后带着无尽恐惧怨恨的视线。
所有人如同木偶般静静的看着这惨绝人性的一幕似是习以为常。
人群最后面。
朝颜眼里满是冰寒一片。
心里快速的闪过各种念头。
看着蒸笼下越烧越旺的火焰,眼神一厉。
正在众人默默跟随红袍男人无声的祷告神明时。
几道巨大的水流从天而降浇在了蒸笼之上,火焰顿熄。
这突如其来的异象瞬间惊住了在场之人。
高台之上的红袍男人眼底惊愕一闪而过。
可随即反应迅速道:“祭祀之物太过污浊,换之。”
随即黑衣人将死里逃生的几个女子先压着跪在一边,赶紧重新生火再拉过新一批女人。
半刻钟后。
水流再次来袭。
红袍男人见状,眼里闪过厉色。
到底是谁在搞鬼?
他可不信这世间真有救苦救难的神仙。
若有,哪里轮得到他这尊真神。
“刚刚诸神告诉我,今日想喝血酿。”
瞬间刚有些骚动的黑袍人立马便压下心中动摇,立即执行神君的吩咐。
随即十几个手持大刀的黑袍人便冲到了几个女人面前。
手起刀落。
想象中的血花喷溅人头散落的场景并未出现。
反而是手持大刀的十几个刽子手突然同时惨呼出声。
只见他们拿刀的手腕处被一道冰刃刺穿。
嘴里惨叫的同时,刀也随之落下。
站在高台上的红袍男人看到这一幕,勾唇一笑。
找到了。
随即场中气氛陡然一变。
朝颜抬眼间。
突然便迎上了所有黑袍人森然的视线。
暴露了。
朝颜迅速后退。
可身后却是一堵高墙。
见退无可退。
朝颜索性不装了。
直接大手一挥。
一道水流自她手中射出,直将冲上前来的黑袍人浇了个透心凉。
随即被水浇到的那些人瞬间便停住不动了。
“水···这个人能变出水···”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水浇湿,一个个都恍如被施了定身术般都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无声的喃喃自语着。
“水···水··”
“有水···有水····”
“这也是神君吗?”
耳尖的朝颜听到这话,眼神一闪,突然大声呵斥,“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竟然错认真神。看清楚,我才是能给你们活命的神君,台上那个不过是个冒牌货。”
说着,朝颜手中的水流在她的掌控下渐渐形成一个水球,在众人眼神挣扎怀疑间,水球迅速砸向了高台上。
红袍男人瞳孔微缩,随即一个漂亮的旋转身快速避开。
快速站定身形后,男人自怀中拿出一个通体漆黑的铜铃便开始摇晃起来。
一边有节奏的摇晃着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朝颜还未及再次凝聚水球,便见离她最近的黑袍人眼神不再挣扎,再次变得凶狠的向她冲来。
朝颜见此,无法,为了自保,手中水流迅捷成根根泛着寒光的冰针,刚欲射出。
一道黑影突然出现,抱着她便飞身上了身后的高墙。
抬头见是墨寻,朝颜下意识询问:“人找到了?”
墨寻点头。
闻言,朝颜也未再多问,现下可不是细问的时候。
朝颜看向墙下一个个蹦跳着想来抓她的黑袍人。
冲着墨寻道:“我在这吸引这些人,你去将那个红衣男人抓来。”
墨寻点头,随即飞身往高台而去。
只要是朝颜吩咐的事,他都会听从,并且不打折扣的完成。
而对于朝颜此前分开行动的提议他也自然应允。
且对此并未有多担忧。
这些时日的相处,他早已知道她具备的那个能力每日都在增强。
刚刚若不是他下意识营救,此刻地上怕是已经躺倒一片。
至于刚刚赶来时见到朝颜被围攻的一幕,心下升起的那丝惊惧被他彻底忽略。
一瞬的思绪间,墨寻便顺利的来到高台之上。
红袍男人见到他,浑身不自觉的紧绷。
直觉告诉他,这男人很危险。
下意识摇晃了一下手中铜铃,嘴唇微动。
可转瞬,一道凌厉的寒光袭来。
红袍男人慌忙躲避,身形略显狼狈的闪到一侧。
眼眸微惊看着墨寻,自己的摄魂铃竟对此人无用。
随后不待他再细想,又一道剑光袭来。
红袍男人见状,当即一声大喊:“众神使听令,拿下这两个妖孽祭天,本神君定会为你们求来长生不老仙药。”
瞬间所有黑袍人都疯狂了起来。
数百人一大半围着朝颜不放,一小半约莫几十人迅速来到高台上围攻墨寻。
墨寻眼神漆黑不露一丝情绪。
近前者,杀。
看着在高台上大开杀戒的墨寻,朝颜看了看脚下搭着人梯攀爬上来的人。
眼睫轻眨间,手中寒光再次闪现。
一刻钟后。
朝颜脚下一堆人躺着哀嚎。
高台上除了红袍男人与梁县令夫妻,其余人都成了墨寻脚下的尸首。
而男人身上的红袍已是破破烂烂,再也不复刚刚的神性之态,梁县令夫妻更是面如金纸,抖如筛糠。
江勇带着百人队伍畅通无阻的进入了漳县。
很快便按照墨寻留下的记号找到了朝颜他们的所在之地。
夜晚诡异阴森的祭祀场地原来也不过就是城中一个富人家的跑马场。
江勇带着手下人将场中所有还活着的人都捆了起来。
而这些黑袍人身上的黑袍也被他们随手扯去。
退去黑袍的'神使’们也都露出了他们平凡的真容。
朝颜看着底下这些年纪在十五六岁到六十几岁的男人们,以及为数不多的中年或老年的妇人。
眼底情绪复杂。
在生存面前,人性不忍直视。
场中没有婴幼,十岁以下者皆无。
一个时辰后,经过江勇等人的严加审问,事情很快清楚。
红袍男人原是被某寺庙逐出庙门的邪僧,来到漳县后,凭借摄魂铃与人们心中对生存的渴望,在此地发展出一众的信徒。
随即便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追随者众。
他不知从哪弄来的吃食免费发放给信众,更是引得众人死心塌地的奉他为神。
当旱灾日渐严重。
红袍男人利用摄魂铃加之言语引导,渐渐的这群最狂热的信徒便将家中妻儿送到了这座跑马场。
随后他们便跟着所谓的神君过上了不愁吃喝的好日子。
中途所有清醒反抗退缩的人都被他们一一分食。
剩下的这些已经不能单纯的称之为‘人’。
朝颜听完,沉默良久,哑声吐出几个字。
“老规矩。”
一场审讯过后,场上之人十不存一。
朝颜带着剩余还有人性的十几个人瘦弱男人以及被救回的数十个年轻女子一起离开了跑马场。
随后在一场大火后,藏着无数罪恶的跑马场烟消云散。
消失的除了神君神使们,还有漠视不管甚至助纣为虐的梁县令夫妻。
处理完这一桩事,朝颜便让江勇带人搜刮整座城池。
凡是能吃的能用的通通带走。
等江勇领命而去。
朝颜便见到了此行最主要的目的。
荆南山,曾经声名鹊起的少年将军,却因心爱之人的背叛诬陷,锒铛入狱。
看着眼前这个骨瘦如柴,蓬头垢面的男人,朝颜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荆将军,久仰大名。”
荆南山凹陷的眼框中双目却意外的炯炯有神,此时看着朝颜的目光完全不似他现在外表所表现的颓靡,反而充满着力量。
这样的人无论到了何种境地都不会轻易放弃自身。
朝颜心下赞赏。
荆南山同样在暗自打量着朝颜。
有别于其他女郎或羞涩或豪放或端方的姿态。
这位女郎容貌出众,举止姿态一看便是世家所出,却没有世家的傲气凌人,反而气质柔和,让人见之便自然亲近。
而那周身隐隐散发出的强者姿态,又让人不敢小觑。
心下有了一个初步判断。
荆南山立马便做出了决定。
“女郎客气,墨寻已经与我说过,此番救我性命全是女郎之恩,我荆南山向来有恩必报,往后女郎但有吩咐尽管差遣,某必定肝脑涂地。”
说着,荆南山抱拳便要下跪。
朝颜见状,赶紧伸手虚扶。
“荆将军言重,快快请起。”
她没想到这么轻易便将人收服。
想到此,她眼神下意识落在一旁的墨寻身上。
墨寻回以视线。
随即他黝黑的瞳孔中便映入女子绝美的一笑。
笑容里带着无声的感谢。
墨寻轻轻颔首便垂下眼眸。
几日后。
朝颜带着在漳县搜寻到的几万斤粮食与自愿跟随而来的漳县百姓一起回到阴县。
经过这次大丰收。
阴县多了一员正经的将领,人口也突破了八百人。
将军事防御交给荆南山负责后,朝颜又提拔了一些这些时日办事能力出众之人分派到各处。
属于朝颜的草台班子初步成型。
就在阴县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时。
乔县新一任起义军头领便将目光盯了过来。
经过几轮的角逐,乔县已是千疮百孔。
现有的粮食根本养不活起义军中的三百多人。
为此,这位头领也很快就打起了抢劫的想法,而目标便是阴县。
朝颜的种种动作根本不可能密不透风,只是因着地方偏僻,又正值各地方都有大大小小不同规模的动乱,这才给了朝颜猥琐发育的时间。
这不,才刚稳定下来就被人惦记上了。
阴县城墙上。
经过荆南山操练的原来的百多人渐渐收敛了些匪气,多了正规军该有的气势。
此时哪怕已是深夜,在城墙上方守卫的几人也强打着精神观察四周。
几百多米处的山坡上。
一群黑影静静的潜伏着。
“将军,丑时过半了,是否现在就攻城。”一人小声询问。
身旁被唤做将军的高大黑影抬头看了看一片黑沉的天空,随即道:“再等一刻钟。”
县衙后院。
本该沉睡的朝颜猛的睁开眼睛。
眼神迅速闪过一道冷光。
等她穿戴好从房里出来时。
墨寻早已等候在门外。
朝颜毫不意外,两人没有一句交流,默契的往外走。
城中的街道一片安静。
飞驰而过的马蹄声格外响亮。
刚一到城墙处,便见荆南山已经在下达准备作战的命令。
见到朝颜两人,荆南山爽朗一笑,“女郎来的正巧,等会儿便可以验收一下我这些时日的练兵成果。”
经过一阵休养,荆南山凹陷的脸颊长了些肉,倒是稍微能看出他曾经俊朗的模样。
朝颜见他如此自信,面上神色一缓,“拭目以待。”
······
就在城中所有人都在静静的沉睡时。
突然一阵轰然的喊杀声响起直将不少人惊醒。
刚在阴县落脚不久的人,一听这响动便慌慌张张的起身下意识就要收拾包裹逃命。
长久的逃荒,这些都是下意识的举动。
而最早来到这里,见证过神迹的人,匆忙穿好衣服便将身边左右邻里的人的都喊醒。
随即一行人各个拿着趁手的武器便向着声音处而去。
自从逃荒以来,他们见多了各种惨状,也经历过各种艰难困苦。
如今他们终于能再次活的像个人,全都是因为有女郎为他们奔忙,为他们能活着而尽心尽力。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们倍感珍惜与感恩。
心中对于朝颜更是打从心底的尊敬与爱戴。
不少人都暗自发誓,谁若是敢来欺负女郎,破坏他们好不容易寻到的活路,破坏他们共同为之努力的桃花源,谁就是他们的敌人,他们势必与之不死不休。
而现在,就有敌人上门了,那还有啥好说的,干他娘的。
几道绳索同时向着城墙上方甩去。
‘钉钉钉’几声轻响,绳索顺利卡进墙缝中,正当他们一个个的准备串蚂蚱似的往上攀爬时。
周围突然亮起的火把将这一方天地照的通明。
“将军,有埋伏,咱们被包围了。”一人声音有点抖的冲着身旁的高大壮汉道。
“用你说,老子又不瞎。”壮汉没好气道。
他奶奶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狗日的走漏了消息。
他半夜偷袭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结果没想人家早有防备,直接给他们来了一个翁仲捉鳖。
高大男人也就是现乔县起义军的首领王虎虎目圆瞪,粗声粗气道:“兄弟们,咱们比他们人多,怕他个dan,都别怂,跟他们拼了,赢了,有水有粮,输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跟我冲啊···”
说完,他便率先向前冲去,本还有些惊慌的起义军队伍,闻言,瞬间提起了士气跟在他们的头领身后无畏的向周围围着他们的敌人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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