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念河迷迷糊糊的去上了个卫生间,习惯性的打开黎初卧室的门,今天这么安静,安静的有点不正常,他闻到了血腥味,赶紧打开灯,跑了进去。
黎初昏倒在床边,她走了几步,想到常念河会离开自己,就没有再走了。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在意一个叫黎初的透明人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可控制不住的只会这样想,负面情绪一拥而上,她对一切全部失去兴趣。
急救室亮着的两个字,让常念河全身冰冷,心如死灰。
她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他,偶尔流露出来的关心,也是不作数的吧……
在此之前,常念河从来没有这样想过黎初,一直相信,黎初心里面一定有他。
只要黎初不伤害自己,他就能纵容她的一切。
可是这次,她还是躲过了他,她还是不信任他,他已经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用尽生命的全部去陪伴她,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走不出来呢?
他是不是要离开,才能成全她?
如果他也走了,他真的会再也见不到她……
急救室的门被打开,病人脱离生命危险,身体很虚弱。
寂静的房间里,黎初昏睡着,常念河没有睡着,安静的陪着他,一如往常那般。
翌日,黎初醒了,医生检查完后,嘱咐常念河要好好照顾病人的情绪,常念河应下了。
回去的路上,常念河没说话,黎初也没有说话。
今天的阳光很暖、很灿烂,炙热的像是要将人烤化。
“常念河,我想吃西瓜。”
“好。”
黎初疑惑的看了眼常念河,他今天好像格外的安静,与往常比起来,很不正常。
西瓜红彤彤的,很是爽口好吃。
黎初一勺一勺的往嘴里送,被呛到了一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恶心的感觉传来,西瓜也变得没有那么可口,她仍然没有停下,可是这次,常念河一点都没有管她。
往常,他会拍拍她的肩膀,和她说慢一点,不着急,没人抢。
可是今天,没有。
一种巨大的恐慌感弥漫在她的头顶上空,直到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把水果刀,那是她昨天晚上用来……
“黎初,你想死,我陪你。”
常念河划破动脉血管,殷红的血迹滴落在地面上,瞬时间便形成一滩血渍。
黎初手里面的勺子掉在地上,西瓜汁从她的嘴角流出……
血还在流,一夜未睡的常念河越来越虚弱,他一向气色很好的脸上,也看不见一点气色。
病态的白,黎初听见他说,“黎初,我爱你……”
生命拯救生命,灵魂救赎灵魂,那一刻黎初觉得,笼罩在她上空的阴影被晴朗的云朵所取代。
她跑向常念河,紧紧的抱住常念河,拨通了120.
曾诚从急诊室出来,脱掉手套后,眉头紧锁,痛苦的扶额。
现在这年轻人怎么了?
一个两个的,都不想活了是吗?
他消毒换好平常穿的白大褂后,走回办公室。
心心念念的人儿早已经坐在懒人沙发上等候,墨浅捧着一本新上的时代周刊在看,茶几上摆满各式各样的水果,茶几旁边放着一个小书架,上面是种类齐全、日期最新的艺术类报刊,时代周刊只是其中一种而已。
曾诚每次做手术前,都会在茶几上摆上墨浅喜欢的水果,偶尔才会放些小蛋糕等高热量食物。
他是医生,最懂什么对人体最好。
“回来了?”
“嗯。”
曾诚伸手和墨浅浅浅的拥抱了下,坐下开始剥荔枝,“今早去买的,很新鲜。知道你不会剥,所以给你准备了小红柿子和小黄柿子。”
“曾医生真是体贴入微的好男人!”
墨浅张口,轻咬一半的荔枝,另一半曾诚吃掉,顺便将内核扔掉。
“知道就好。”
“我当然知道。”墨浅笑着应到,从一旁拿起一个包装精致的浅蓝色礼物盒子,长35cm宽2cm高35cm,外面张扬的写着墨浅的签名,在名字的上方,是一朵灿烂妖冶的红玫瑰。
“这是什么啊?”
“先别剥了,不急。”墨浅拿过旁边的酒精湿巾,给曾诚擦干净手,递到他手里,“送给你的。”
“啊?”
曾诚隐隐约约好像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又格外的忐忑,“不逢年过节的,你干嘛送我东西啊?”
他拆外包装的手顿了一瞬,“你该不会要和我分手吧?”
der——
曾诚光洁的额头被轻轻的弹了一下,“想什么呢,和你分手我上哪儿找这么好的男朋友啊?”
“那……倒也是。”
外包装拆开,一幅蓝调色系的画跃然眼前,一朵朵蓝色玫瑰簇拥在一起,外围是熏衣草,色彩格调清晰,是墨浅一贯的画风,右下角写着墨浅的签名。
这幅画,他已经见过无数次了。
如今真真切切的拿在手中,有点不太敢相信。
“这……”
“曾诚,我们结婚吧。”
《初水玫瑰》,原本就是画给他的。
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从她和顾军殇离婚后,他慢慢的走进她的世界,温暖着她已冰凉的心,一直陪伴着,让她从那段失败的婚姻中走出来。
恍惚间,她才发现,她画了很多的画,做了很多的设计,但从来没有一次,是给曾诚的……
越是对你好的人,就越是容易被你忽视。
《初水玫瑰》展览过后,世人得到见证。
它的价值很高,但墨浅一个合同都没有签,用金钱堆砌出来的荣誉,已经不再是她追求的目的。
她告诉世人,《初水玫瑰》,是她画给心爱之人的。
这是她给他的,专属浪漫。
曾诚错愕的看向墨浅,竟是不可置信。
他喜欢墨浅,远比墨浅以为的时间,要多得多,要长的长。
他是个边缘人物,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竭尽所能,也只不过是当了个治病救人的主治医生。
与墨家,相差太大。
很早,很早,很早……
他就开始喜欢墨浅,这份喜欢,在时间的长河中,慢慢凝结成爱。
他从来没有奢望过,也没敢想,有一天,他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墨浅的生活中,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角色,甚至还能慢慢的走进她的心……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走进喜欢的人的心更难得的事情了。
他不强求,只愿相伴。
墨浅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给她留下巨大的阴影,他从来没有催促过,一直跟随者着她的脚步,两人慢慢的亲密。
他也想过他们结婚,但只要她不想,那他也就不会想。
墨浅没催促,耐心的等着他的答案,一如曾经的每一天,他都是这样,耐心的等着她……
许久,曾诚问,“我是不是今天受刺激了,出现幻觉了,你……”
“浅浅,你让我缓缓,好不好,我,我,我……”
素来健谈善言辞的曾医生,如今却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已经习惯了在她身后默默守护,忽然让他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她身边,他除了欣喜若狂之外,还有担忧、自卑……
墨浅拉住曾诚的手,柔声道,“这是我深思熟虑良久之后的想法,你可以慢慢想,不着急。”
“我愿意。”
曾诚伸出手,眼神看向墨浅藏在兜里面的烫金纸盒。
墨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拿出装着戒指的盒子,“这是初水玫瑰的衍生品,我……”
“给我戴上。”
曾诚的声音里面有点哽咽,他45度看向天花板,不想让蓄满眼眶的泪水落下,他觉得自己在做梦,而且是在做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梦,浅浅竟然和他说,要和他结婚?
这个梦太假了,可眼前人指尖的触感却是那样清晰,让他觉得假的就像真的一样。
略显冰凉的戒指戴在他的手指上,大小刚好,他忽然想起什么,有天浅浅蹑手蹑脚的他的左手无名指贴了胶布,他只当是恶作剧,没想到……
左手无名指有一条血管连接着心脏,因此被称为爱情的血脉,象征着双方强烈的爱意。
不是别的手指,是左手的无名指,浅浅真的是要和他结婚……
他想过结婚,幻想过他们结婚,这些,自然是知道的。
“曾医生,不,以后喊你老公好不好?”墨浅摸摸曾诚指尖的戒指,“可是医生上班时候好像不能戴,嗯……那就每天下班的时候再戴吧,每天……”回家我要检查的。
剩下的话被炙热的吻淹没,他弓着腿,呈压迫性的姿势在她上方,手放在她的脑袋后面,急切的亲吻着。
唇齿相交,诉说着绵绵不断的情愫,暧昧的心跳声加速,逐渐攀升欲的沼泽……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黎初看着病房内墙壁上的钟表在心里面数着,医生说他只是失血过多,很快就会清醒过来的,可是现在,迟迟没有醒来。
她逐渐开始焦急,如果他醒不来,那她也绝不独活。
天边落下厚重的灰色帷幕,渐渐升起淡蓝色的画卷。
黎初没有等到常念河醒来,反倒是等到了常念河的妈妈……
“叩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黎初刚从睡梦中清醒,床上的常念河也在一瞬间醒了过来,黎初还没来得及走到门口去开门,门已经开了,女人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走到黎初面前,抬手,凌厉的掌风快要落在黎初脸上,被半路拦截。
恰巧是常念河受伤的手腕,血迹又渗了出来,做妈妈总归是心疼孩子的,顿时就忘记了要扇黎初耳光。
两个女人同时握住常念河的手腕,黎初率先松开,她对这种半熟不熟的人,有一种后天的恐慌感,刚刚这人,要打她脸……
第69章 是,还有一口气。
她下意识的想要逃,被常念河紧紧的拽住手腕,委屈可怜的眼神看向黎初。
“我,我去找医生。”
黎初紧张的解释,常念河妈妈的目光,她有点难以承受。
那是夹杂着探究、质问和审判的目光。
她想要逃的,她恐惧一切妄图想要将她囚禁的目光……
常念河仍旧是拉着黎初的手,不让她走。
“得得得,我去行了吧!”
常念河妈妈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真是上辈子欠他的,生了这么一个祖宗!
刚知道她的宝贝儿子有喜欢的人的时候,她开心的差点要跳上房顶去,后来慢慢才知道,唉……
说也说了,骂也骂了,打倒是没打,怕被抓。
那就由着他们去呗。
可是这次,要不是她打不通儿子的电话,左打听又问的,才找到医院来,她都不敢想……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样下去迟早要玩完!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
要是两个儿子的话,呸呸呸!
常念河妈妈制止自己的想象力无限攀升,急匆匆去找医生。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生命开玩笑啊!
她想起问她那恋爱脑傻儿子,两人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高三,傻儿子的回答是,说上话了。
大三,傻儿子的回答是,说上话了。
研三,傻儿子的回答是,说上话了……
这么多年,合着就是说话是了呗!
这么多年没在一起,到底是她儿子太傻缺还是对方太高冷?
无语,越想脑袋瓜越疼!
曾诚给常念河做过检查后,对大人,尤其是对黎初说,“你们这些孩子啊,把身体当回事,没有身体,还怎么谈恋爱啊!”
黎初硬着头皮点头,曾诚的目光完完全全的看着她。
“呵~”
常山河妈妈——姜河,哼了声,翻白眼,气死了!
瞧瞧她那不成器傻儿子的样,对方就点点头,他就乐得开了花!
这猴年马月才能在一起?她到死也抱不上孙子、孙女是吧?
换个人?
她倒是想换啊!
可是她的傻儿子和他那个情种爹,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死也不改!
用了十年的时间,告诉她这个当妈的——非她不可!
“打完这瓶葡萄糖,就能走了,回家后记得伤口不碰水,年轻人荷尔蒙旺盛,但忍一忍,也就这几天的事儿。”
曾诚开着医药单子,看向姜河,“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照顾一下。”
话音落地,曾诚溜走。
姜河暴躁了,“我?照顾你们?呵呵,你们……”
“妈,你说话声音能小一点儿,吓到她了。”
姜河头顶的青筋突突跳,她?吓到她??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有了媳妇儿忘了娘,这还没有媳妇儿呢!!!
这,,,气死了气死了!
姜河深呼吸,在心里面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平复。
拨通了常海的电话,“喂?我在医院。”
“别担心,我没事,你宝贝儿子有事。”
“嗯,对,喜欢人家姑娘不说,把自己气的割脉了。”
“是,还有一口气。”
第70章 同生共死,是会给人斩破黑暗的勇气吧……
“目前还活着,生命体征完好,担心我说话音量高把那女孩儿吓哭了,气醒了,我不气我不气,我生什么气啊?”
“……”
姜河阴阳怪气的煲着电话粥,常念河在听到喜欢人家姑娘时,握着黎初手腕的手,紧张的出了一层薄汗,他妈妈说了那么多,她应该没有听到这一句话吧……
他很少用语言表达爱,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无一不是在无声的说——他爱她,甘之如饴。
黎初也听到了,心脏开始不规则的跳动,她早就对他动了心……
可是那层层阴影般的灰色迷雾,让她不敢向他迈过一步,她不止一次的下定决心要推开他,可他一次也没有离开过,一次也没有……
她不想她钟爱的少年和她一样,被捆绑着的黑色阴影压得喘不过气,她希望他活在阳光下,恣意洒脱,忘掉她,离开她……
可是一看到他难过,她只会百倍的感受到痛苦,舍不得用力推开他,舍不得推开她生命里唯一的一束光,唯一的,上天给她开的,唯一的一扇窗……
她也想要光明啊,她也想活在阳光下,她也想大大方方的,和他在一起啊……
黎初眨眨眼,紧咬下唇,双手握住了常念河的手,眼里面的泪水慢慢憋回去,随着姜河挂断的电话。
常念河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大地震惊中,他现在说不上是全身僵硬,但也差不多了,他看着她的手,握住他的手……
右眼睑不争气的滑落一滴泪,同生共死,是会给人斩破黑暗的勇气吧……
荒芜山。
苏渺薇睁着熊猫眼在计算机前开始剪今日拍的素材,这是郭导第一次让她参与后期制作,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显示时间,已经02:35,还差一大半,还没剪完,“哈欠~”
“|oh baby 情话多说一点~|”熟悉的专属铃声一响起,苏渺薇就知道是顾良久给她打电话了。
为方便后期工作的顺利进行,郭导在他们所在的院子里也安装了wifi,苏渺薇也不用拽着常山河去花无迹的家里面蹭wifi了。
顾良久在另一侧的院子中,木亦枳在顾良久对面的院子中。
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一句话也不说,表面上的得体也懒得去维持。
苏渺薇最近觉得,顾良久是越来越粘人了。
“喂?”
“还没睡吗?”顾良久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困乏,沉闷略带一点压抑的撩人男性嗓音。
“嗯……”苏渺薇睁睁眼,还是没睁开。
郭导让他们每人两天内剪出一个完整的,自己觉得可以更新的新一期视频来,素材是一起去拍摄的,然后资源共享,怎么剪辑,就看个人的能力了。
苏渺薇打着哈欠,脑袋晕乎乎的,还有点疼。
“哈欠~”
苏渺薇又打了一个哈欠,顾良久道,“困的话就赶紧睡吧,明天再剪。”我帮你剪也行。
“不行,我……呼呼~”
苏渺薇还想挣扎一两下,话还没说完,倒头就睡,累到一定程度,你根本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睡着的。
第71章 你和常念河在一起了???
顾良久听着苏渺薇的呼吸声听了十几分钟,才蹑手蹑脚的走到郭导所在的院子,里面有新搭建起来的一人一间的简易茅草屋当工作室。
他给苏渺薇换了一个舒服的睡姿,给她背上盖好东西,纠结再三,还是决定把她抱回他的房间去。
夜里凉,她身体弱,她的室友已经熄灯睡着了,现在贸然去打扰不太好。
她稍微吹点风的话,明天醒来十有八九会感冒。
顾良久抱着苏渺薇去了他那屋,刚把人放下,苏渺薇就清醒了过来,可是很困很困,困得她又要睡着了……
顾良久知道苏渺薇睡眠浅,所以只给她脱了鞋,盖好被子,自己一个人拿了床被子,躺在她床的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