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出门,“去下一家看看。”
一个时辰之后,五人坐在李叔家院子的桃树下,具是神情严肃。
流萤忍不住打破沉寂,“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啊,怎么这么多人同时魂魄离体?”
姜进沉思道:“根据典籍上记载,人魂魄离体有两种,一种自动离体,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发生在幼儿和新死之人身上,还有一种是强制离体。”
戚雪婴问道:“何意?”
姜进道:“幼儿因为新魂着体不久,还不够稳固,若是受到惊吓,就会把新魂吓跑,也就是俗称的丢了魂。”
孔见深折扇摇得飞快,微风拂面,青丝飞扬,道:“另一种就是人死了,魂魄自动离体,归入地府。”
姜进点头,“没错,昏睡的人有大人有孩子,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咱们一无所知。”
谢书臣百无聊赖地捻着戚雪婴的剑穗,听到这里嗤了一声,“不知道就去查,这有何难?”
“没错!”流萤点头附和,“既然咱们接了乡民的帖子,就得给他们把事办清楚,这样才不丢咱们玄门弟子的脸面。”
“师姐,你说对吧?”她看向戚雪婴。
“师妹说得有理。”戚雪婴站起身,眉眼认真,“事出必有因,他们一定一起经历了什么,才会一起中招。”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魂魄离体,一定发生了什么大家没有注意,或者习以为常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呢?
戚雪婴闭上眼睛,脑中回想方才走访过的乡民,近日有去拜访亲戚的,有去城隍庙烧香的,剩下的大多都去地里干活。
正值开春,万物复苏,正是种植庄稼的时候。
都说春雨贵如油,今年却从年前一直干到年后,许多庄家户都担心得睡不着,天天去城隍庙烧香。
既然中招的人十个有九个去过城隍庙,戚雪婴打算去那里看看。
“师姐,我和你一起去。”流萤率先站起来,师姐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谢书臣就不用说了,如今俨然成了戚雪婴跟班二号。
“你们去吧,酒馆人多眼杂,里面汇聚了五湖四海的人,我和姜兄去品酒,也顺便打探消息。”孔见深晃着他的折扇,和姜进一起离开。
城隍庙建在集仙镇东边的一座山下,香火十分鼎盛,人流如织,摩肩接踵。
山脚商贩的吆喝声嘈杂一片,挎着竹篮的乡民走到庙门口放着的青铜鼎前,将篮中的纸钱元宝投入火炉,香火气息随着一层青灰飞上天空。
戚雪婴甫一踏入城隍庙山门,便被正中间的水傭神雕像晃得眯起眼睛。
一束阳光打在神像威仪慈悲的脸上,反射出一道刺目金光。
“小心!”谢书臣突然勾着她的腰肢往胸前一带,一队抬着水神轿子的乡民吆喝着冲过去。
一阵微风袭来,卷起轿辇上的窗纱,轿中泥塑水神的脖颈上缠着一段褪色红绸,面容在颠簸中露出一丝诡异微笑。
谢书臣不动声色地侧身,粉色广袖在戚雪婴腰后虚虚一挡。
甜腻的桃花香与霜雪般的冷香混合在一起,戚雪婴抿了抿唇,“可以放开了。”
“师姐你没事吧?”流萤连忙挤过人群跑过来。
刚才她被队伍冲散,只看到师姐差点被撞上,没看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没事。”
“这位郎君,可要求支姻缘签?”
三人刚走到庙门口,就被一红衣婆婆叫住,她问的是谢书臣,眼睛看向的却是戚雪婴。
戚雪婴眉头微蹙,没说什么。
竹棚下的红衣婆婆冲着谢书臣招手,棚檐垂落的红绳串着百枚铜钱,在风中叮咚作响。
流萤已经蹦跳着凑过去,捻起一根系着红绳的木牌,“婆婆,这些都是求姻缘的吗?”
“那倒不是。”婆婆长得慈眉善目,面容温柔地笑道:“人怎么可能只有一种欲望呢?”
她摇头叹道:“有的人求财,有的人求权,有的人求有情人终成眷属。众生百态,所求自然不尽相同。”
流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婆婆又看向戚雪婴,“这位姑娘,可要求姻缘?”
谢书臣脸上浮起一个调皮的笑,道:“婆婆,你方才明明先问的是我,我还没求呢。”
他的指尖抚过木架上垂落的红绳,铜钱相击声里忽然倾身凑近戚雪婴耳畔,“师姐,你说我是求姻缘呢?还是求财呢?”
温热气息拂过耳垂,戚雪婴广袖下的手指骤然收紧,冷声道:“你求什么与我无关。”
说完抱剑跨过门槛,身影隐入烟雾缭绕的庙中。
流萤正蹲在地上研究那些刻着拗口谶语的木牌,全然没注意到两人间的暗流涌动。
抬头一看发现师姐快要消失的背影,她连忙起身追上去,“师姐,等等我。”
谢书臣转身欲追,被婆婆拉住,“郎君的姻缘坎坷啊。”
“什么?”
婆婆把三个铜板摊开来,一边看一边摇头,“‘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你若是求姻缘,只怕要失望咯。”
谢书臣虽然不信这些,但是听到这样的谶语,还是心里略有些不舒服,“婆婆说错了,我求财,不求姻缘。”
说完把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就走,“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多谢婆婆。”
城隍庙平时有专人负责纸钱的采买和清扫,是一位孤寡老头,无儿无女,穷困潦倒。
镇长看他可怜,就让他来做城隍庙的庙祝,吃住都是在庙里。
老头六十几岁,姓陈,三人去找他问话,发现他就是个普通人,并无异常。
又在庙中四处观察了一圈,除了浓浓的檀香味,一无所获。
这就怪了,难道问题不是出在城隍庙?
五人小队再次聚在谢书臣房中,互通今日收获,发现大家都是一无所获。
屋内一时陷入沉寂,呼吸声清晰可闻。
望舒高悬,花影摇动。
谢书臣转着手上伤痕累累的玉笛,望向一脸沉思状的几人,笑呵呵道:“你们是不是漏了一件事?”
戚雪婴抬眸,“什么事?”
谢书臣道:“他们不是还说了吗,半月前镇上来了一位仙师,不惜耗损修为为大家开坛祭天,做法祈雨。”
流萤好奇地追问道:“然后呢?有什么关系吗?”
“这关系可就大了!”孔见深“啪”一声合上折扇,声响让众人心里一跳。
他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些生魂离体之人他们都参加过那场祭典!”
“如今正值春耕却多月无雨,他们除了都去城隍庙祭拜,还参加过那位所谓仙师的祈雨祭祀。”
姜进说出自己的疑惑,“可这如何证明他们就是因为那场祭祀?”
“姜兄,这你就不对了。”孔见深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苦口婆心道:“既然发现了突破口,无论是真是假,咱们去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
姜进皱眉道:“咱们从下山开始就诸事不顺,希望这次能找到点什么。”
闻此孔见深一敲脑袋,满脸愤愤,“差点忘了,秦烈前面几次想弄死我们,怎么把他忘了?这小子肯定跟这些事脱不了干系!”
戚雪婴一锤定音,“既然如此,明天咱们分头行动,一拨去御兽宗查秦烈,一拨去打探那位仙师的事情。”
“流萤,你和我一起。”
谢书臣连忙举手,“还有我。”
戚雪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师姐不好了!”
大清早,流萤的惊叫就撕破沉睡的小镇,让犹在梦中的客栈旅客们骂骂咧咧醒来。
戚雪婴前天晚上没怎么休息,所以昨晚睡得比较沉,流萤推门而入时她的眼神中还弥漫着朦胧睡意。
开口嗓音带着久睡的沙哑,“怎么了?”
“戚姑娘,打扰了。”走廊上闪过一片粉色衣角,是孔见深,他背门而立,“人魔边界御魔结界破裂,魔兽入侵,还请戚姑娘一同前往退魔。”
人魔结界是几百年前各大玄门大能所设,将人、魔两族分开,各安一隅,互不侵扰。
即使百年来魔族一直蠢蠢欲动,但是只要结界在,他们就无法越界,凡人也能安然。
如今结界竟然破了?戚雪婴心头一凛,立马起身,“稍等。”
黑风崖,这里常年日光稀薄,罡风不息,四周高山巍峨耸立,底下是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玄门中人在此设立结界,抵挡魔族入侵已有几百年。
魔气经年累月地侵蚀山体,将原本青翠的山石腐蚀得寸草难生,嶙峋怪石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形态。
灰暗的天幕下,裹挟着腐朽气息的罡风在山谷间尖啸盘旋,将悬崖上面风而立的几人衣摆掀起层层涟漪。
看着眼前凄风苦雨的黑风崖,流萤抽抽鼻子,缩着肩膀拽着戚雪婴的衣角。
眼前的结界透明如水幕,上面浮动着强劲的灵力波动。
戚雪婴指尖凝起一团霜色灵光,灵力在幽暗的天幕下显得格外醒目。
水幕东南角像是被人生生撕开一道裂缝,正有魔兽穿透结界而出。
他们脚下踩着的山体骤然震颤起来,悬崖底也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
“小心!”谢书臣猛地拽住戚雪婴手腕,粉色衣袖被罡风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脸色倏地惨白,喉结滚动着咽下浮起的腥气,方才动作过大撕扯到了背部即将愈合的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
戚雪婴回眸时正撞见少年嘴角溢出的血线,那抹殷红衬得他下唇黑痣妖艳非常。
“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崖底突然卷起一阵飓风,无数血色瞳孔在翻涌的黑雾中若隐若现。
流萤的惊叫被撕碎在风中,吓得立马捂住嘴,水幕上蛛网般的裂痕正急速往四周蔓延。
“滴!任务发布:请宿主协同戚雪婴击退魔潮,护对方安全。”
系统突然在颅内响起,谢书臣撇嘴,暗道多事。
这系统怎么像是戚雪婴的守护神似的,每次一有危险就是要自己去保护她,谁知她修为比自己高深,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不对劲。”
戚雪婴一剑劈开扑过来的魔兽,听孔见深道:“结界每年都有各宗门定时加固,怎会突然破了这么大一个口子?”
仿佛回应他的疑问,魔潮突然向两侧分开。
从中走出一只长相怪异的巨型魔兽,魔兽双脚着地没有五官,只在头顶的位置长出一只血红竖瞳,它的肩上坐着个身形清瘦的青年。
当看清他的长相时,流萤惊讶道:“秦烈?他怎么在这里?”
青年目光空洞,血红的眼眶突然转向谢书臣,惨白的嘴唇咧到了耳根。
谢书臣心中一片惊涛骇浪,他体内的蛊虫开始躁动不安,他感应到了来自母蛊的召唤,广场上果真是他下的蛊!
看到出现的青年,孔见深挑眉,“秦烈,果然是你小子,你说放着好好地仙门弟子不做,把自己搞得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何必呢”
姜进靠近过来,神情戒备提醒道:“孔兄小心,他已经堕魔了。”
戚雪婴手执欺霜剑,神情冷肃,“你和魔族狼狈为奸,御兽宗人有没有参与?”
到底是他一人所为,还是御兽宗全都投靠了魔族?
青年咧着嘴没说话,只见他扬手一挥,原本静立不动的魔兽,瞬间张牙舞爪地朝着几人扑杀过来。
“大家小心!”戚雪婴执剑一挥,一道霜色剑光如潮水般扩散开去,将近前的魔兽拦腰斩杀。
她忙着应付魔兽,却没注意到谢书臣双眸中闪烁的猩红之色。
少年突然掀开她的身体,在流萤的尖叫声中纵身跃入兽群。
“你疯了?”戚雪婴飞身去拦,却被谢书臣转身按在嶙峋石壁上。
他指尖擦过她的颈侧,呼出的气息灼热异常,嘴角扬起一抹痞笑,“师姐别忘了,我可是个男人,怎么能一直躲在女人身后呢?这样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扑哧!”
魔兽的利爪穿透谢书臣的肩头,殷红血迹将粉色裙裾浸得湿透,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脸上笑得恣意,借着疼痛压制母蛊召唤。
戚雪婴看得皱眉,“你背部还有伤,你想做什么?”
她连忙施法给他止血,欺霜从他腰侧穿过,一剑捅死他身后偷袭的魔狼。
“师姐这是在担心我吗?”他笑得轻佻风流,拈起她肩头的红色发带在指尖捻动,“有你在,死不了。”
戚雪婴不知他哪来对自己的这么大自信,只是抿唇不语。
少年话音落地,转身掷出万千红线的千丝阵,每一根都像吸血的蚂蟥钻进魔兽的脑袋,魔兽口中发出非人的怒吼。
秦烈看到这一幕,血红瞳孔中划过一道暗芒,“还真是小看你了,竟然可以抵挡母蛊的召唤。”
他钳青的指尖上浮起一团黑气,指甲上幽光明灭,“不过这样更好。”
他的手指骤然收拢,前方的谢书臣突然捂住心口跪倒在地。
他的脖颈上青筋暴起,皮肤下似有东西在游走,右手撑在地上,指甲深深嵌入泥土,仰头发出困兽般地嘶吼。
“师弟!”孔见深看得着急,却被兽潮阻拦无法立即过来。
“谢书臣!你怎么了?”
戚雪婴劈开兽群杀出一条血路,连忙扶起他,却被一股暴戾之气弹开,无数道狰狞蛛网纹路从他的胸口向头顶蔓延。
“谢公子体内蛊虫苏醒了!”流萤看到脸上爬满黑纹的谢书臣,口中惊叫出声,“师姐,是秦烈在操控他体内的蛊虫!”
巨魔头顶的血瞳突然迸射出一道刺目红光,整个魔兽群中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嘶吼,群兽一呼百应。
戚雪婴挥剑斩断袭来的兽爪,欲带着谢书臣离开,却见他踉跄着竟朝结界裂缝走去。
“快拦住他!”围上来的魔兽杀之不绝,戚雪婴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暴躁郁气。
秦烈坐在巨魔身上发出狂笑,“来啊,过来啊…”
流萤离得最近,跳跃间连忙祭出自己的黑骨鞭,将谢书臣拦腰截住,拖着他用力往后退。
因为用力一张包子脸都皱巴巴的,五官都在用劲。
戚雪婴一手掐诀一手执剑,黑风崖上晦暗的上空瞬间飘起如盐似雾的大雪。
脚底的地面上浮起层层白霜,一股霜寒之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戚雪婴执剑于胸前,扬手一挥,“砰砰”魔兽爆炸声响彻天际。
“师姐,我快拦不住他了、啊!”
谢书臣毕竟是个男子,无论体型还是力气都比流萤大许多,在谢书臣奋力挣扎时,她根本拦不住他。
听到流萤的惊叫,戚雪婴提剑转身,看到谢书臣正像个发狂的野兽咬住流萤手腕挣扎。
她连忙去到两人身边,一掌将谢书臣劈晕,把他背在自己身后,带着流萤且战且退。
戚雪婴身上都是血,流萤看得眼眶发红,“师姐,你受伤了?”
戚雪婴抹了一把脸道:“我没事,是魔兽的血。”
她拼杀这么久体内灵力即将耗尽,其他人应该也一样。
得找个地方打坐调息,不能和这些没有理智的魔兽耗下去,车轮战她们根本比不过。
“师姐小心!”
流萤一声惊呼,戚雪婴侧身躲过一只袭来的魔爪,她挥剑斩断。
余光看到巨魔的独眼裂开成一个血盆大口,粘稠的魔息化作利箭射向背上的谢书臣。
背上负有重物,她的动作比平时缓慢几分,来不及多想,戚雪婴旋身横剑格挡。
欺霜剑嗡鸣着被魔箭压成一道弯月,戚雪婴握剑的手指轻微颤抖,手腕传来震裂般的刺痛。
她提出金丹内最后一丝灵力附着在欺霜身上,剑身骤然迸发一道荧光。
她准备奋力一搏之时,身后突然传来衣袂破空声。
眼前粉色流光滑过,本该昏迷的谢书臣一把接住魔箭,手指蜷缩,清晰的“咔嚓”声响彻在三人耳畔。
魔箭被他徒手捏碎了。
“师姐,他的眼睛……”流萤站在旁边看得分明,谢书臣双目刺红,像是入魔。
戚雪婴转身,谢书臣站在她身后,一张带着几分女气的脸上面无表情。
“师姐,如果我入魔了,你会杀了我么?”
欺霜剑发出悲鸣,她挥剑的手略显滞涩,沉默着没有回答。
“师弟!”
“戚姑娘!”
孔、姜二人拼杀过来,皆是一脸狼狈浑身浴血,姜进喘着气道:“你们没事吧。”
戚雪婴摇头,孔见深率先去看谢书臣,见他双眸低垂,眼睛被鸦羽似的睫毛挡住,神色不明。
又看到他肩头被血浸透,“师弟,你受伤了!”
姜进连忙递过来一个青色瓷瓶,“这是伤药,快给谢兄用上。”
“没事,已经止血了。”谢书臣抬眸,两人这才看到他猩红的双眸,瞳孔骤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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