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萱,今天谢谢你来帮我。”
“你在说什么啊笑兮…”谈书萱哭丧着一张脸,“我今天给你添大麻烦了,你怪我好了,都是我笨。我跟你说,他们肯定以为是你来买画…”
“我都知道啦,没事。”陆笑兮摸摸谈书萱的脑袋,“你是笨笨的。但是答应我,以后这种事有什么都提前跟我商量,好吗?”
“嗯,我今天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书萱。”陆笑兮低声道,“我还要谢谢你,刚才果断的说出了实情。”
谈书萱默默的叹了口气:“我今天…算是彻底看开了。祁公子他,心机太多,果真并非良人。”
“这样也好。我们书萱值得更好的。”陆笑兮道。
她找宋彧借了两个婆子护送谈书萱回家,自己则和阿弥、小厮们一起,帮着把宋彧推到了楼下。
此时天色已暗,两人找到了一处僻静之地说话。
“宋彧…”
“今日…”
两人又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宋彧笑笑。
陆笑兮一肚子的疑问,开口就问:“宋彧,祁子平刚才跟你说的,‘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宋彧道。
“啊?”陆笑兮一呆,“不知道为什么你还应下来,还说他‘料事如神’?”
宋彧微微一笑:“正是因为不知道,我才要应下来。让他以为自己猜测的是对的。若是我反问他‘如何样子’,自己反而落了下乘,还给他怀疑的时间。”
陆笑兮这时候反应过来了:“宋彧,你太坏了。”
“坏吗?”宋彧笑意更甚,似乎很喜欢听陆笑兮用这个词形容他,“虽然我不知道他所指为何,但既然他对我们有敌意,让他误以为错的答案就是最好的应答。”
“那你今日是怎么知道我们在酒楼里的?还抓到了他的表妹?”陆笑兮兴致勃勃的追问。
宋彧转动轮椅:“他放出你和他的暧昧流言的时候我就开始关注他了,这次原本是准备借卖画一事一举解决的,没想到你的好友谈娘子愿意替你出这个头,我便也将计就计了。”
原来宋彧见到那几个劫匪从楼上跳下来,顺手就派人捉了,看到祁子平的表妹殷氏在一旁很紧张的样子,猜到心中有鬼,便派两个婆子把她也抓起来,诈她那些劫匪已经招了,说是被祁子平指使的。
祁子平表妹只好现场扯谎,编了一出英雄救美的谎言,试图减轻罪名。
宋彧又将计就计,用这英雄救美的谎言,狠狠折了祁子平的脸面。
“那那些劫匪你是怎么说服的?”陆笑兮好奇的问。
宋彧答道:“我答应他们按我说的做,保他们不受牢狱之灾。”
“笑兮。”他看着陆笑兮,“今日没有完全揭露祁子平的阴谋,不能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你可怪我?”
“我怪你做什么?今日看他那个表情,我心里别提多舒坦了。”陆笑兮美滋滋道。
“可我怨我自己。”宋彧抓住轮椅的扶手,“还没有能彻底扳倒他的实力。”
陆笑兮弯下身子,凑到他面前:“别这样想,我们现在还是白身,即便是有他的把柄,也不可能能完全扳倒他。别急,后面总有机会的。”
“再说,你已经很好了。”
宋彧含笑摇摇头:“你惯会安慰我。快别这般弯着身子站着了,累。”
“不要紧的,再说,这哪儿就是安慰了?”四下无人,陆笑兮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宋彧的指尖。
宋彧的手指修长、白净,陆笑兮上辈子的时候就很喜欢玩弄,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再合拢。
宋彧总是看着她笑,然后反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但这一次——
宋彧唰得收回了自己的手。
“怎么了?”陆笑兮一愣。
“我们,我们还没有正式成亲。”宋彧罕见的磕巴了一句,“被人看见了不好。”
陆笑兮掩唇而笑:“这有什么,上次在大理寺监牢里,不是已经摸过了吗?”
明明只是摸手,话语间却被他说出了摸别的什么的味道。
她眼神敏锐的扫过宋彧的手,发现他的大拇指正不断的摩挲着自己的掌心。
她知道,那里因为宋彧经常自己推轮椅,有一层薄薄的茧。
而当陆笑兮的目光落到那里时,宋彧很快停下了他摩挲的动作。
警惕的像一只受过伤的小狼。
“那不一样。”他垂下眸。
环境不一样,他的心境也变了。
“…抱歉。”
“没关系。”陆笑兮把他推到光亮处,“我等你。”
接下来的几日,陆笑兮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听京城里关于祁子平的笑话。
什么英雄救美不成啊,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啦。
虽然祁子平当天被押送去衙门,当天就无罪释放回家了,这些传言还是一样样粘附在他身上。
越是澄清,传得就越是厉害。
为此他父亲祁尚书勃然大怒,说是要把他关在家里禁足两个月。
暖阳冬日,寒风徐徐。
冬至这日,宋彧按照规矩提着礼物上门拜访未来的岳父岳母。
陆笑兮高兴地去门口接他,推着他去书房见父亲。
陆父的书房装潢精美,摆有各类书籍和字画,显得很有文化的样子,但其实陆父并没有读很多书,只是很欣赏文化人。
“爹,宋彧来了!——”陆笑兮说着推开门,把宋彧推了进来。
门一打开,就见陆父慌慌张张的将一份书信藏在身后。
陆父要不是动作这么大,她说不定都发现不了有什么问题。
“哎呀,没什么。”陆父说着就想把信往柜子里藏。
“爹!——”
“真没什么。”
“真没什么你藏这么深!”
“这是…这是外面的女人写给爹的情书!”
“我才不信!”
陆笑兮扑上去,直接将信抢了过来了。
连情书这种话都编得出来,看来信上的内容比“外面的女人”更重要。
“乖女儿,信还给爹爹…”
“不还!”
宋彧看着面前两人的互动,一开始有些吃惊,毕竟在自家,别说是自己了,就连宋启也从未和父亲这般亲热过。
但他也随即想明白了。
也就是这样家庭环境出来的小娘子,才能长成陆笑兮这般独立、有主见的性子。
陆笑兮一边跑,一边看这封信,慢慢的却停下了跑动的脚步。
“去南边的生意都亏损了?而且还是大亏?需要我们调资金支持?”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我上个月收到的信,说生意还能正常运转啊,怎么一下子亏这么多。”
南方的生意只是他们陆家生意极小的一部分,但放在普通商户手里,已经是很大的一块了,不可能说倒就倒。
“而且张叔还被他们的人打断了腿?!”陆笑兮气血一下子涌上来。
张叔是她亲自挑选的领队人,没想到在外面被人这样欺负!
陆父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倒不是他编不出说辞,只是他这辈子就没跟女儿说过谎,他实在说不出口啊。
但这时候的陆笑兮不似上辈子天真,很快自己反应过来了。
“其实一直是亏损的,是不是?”她问,“送到我手上的信和送到爹爹手上的是完全不同的两封。爹爹手上的是实际情况,送到我手上的是报喜不报忧?”
陆父叹了口气:“…我就不该把你生这么机灵。”
这就算是承认了。
“爹啊。”陆笑兮急道,“这南方的生意是我要去做的,亏损了是我的责任,怎么能不跟我说呢?”
陆父瞪她:“胡说,什么叫你的责任,这是我们陆家整个家的生意,说责任也是整个陆家的责任。”
“我要去南方看看。”陆笑兮不假思索道。
“你看看,我就是怕你说这个,才不想把事情告诉你。”陆父无奈,“你安心,南边的生意我会想办法去打点,你在家安安心心绣嫁衣就好。退一万步讲,那些生意就算是全亏了,对咱们陆家也没有什么影响。”
陆笑兮却道:“怎么没得影响了。咱们家的生意几乎都集中在北方,万一北方有乱,咱们就连退路都没有了。况且张叔被人打断腿,这个仇不能不报!”
“你少看那些话本子。”陆父道,“我们边境安宁,皇帝又正值壮年,就算要打,要是南边先打,怎么也打不到京城来的。”
陆笑兮无奈。
她怎么才能告诉父亲,再过一年就要天下大旱,国库缺粮…再过几年就是皇帝突然驾崩呢?
“爹啊,你就让我去吧。那边没个主心骨好不起来的。”她开始耍赖,“你要怕我出什么事的话,就给我配六十、八十…不,一百个家丁护卫!这样路上即便有山贼都不怕!”
“这不是山贼不山贼的问题!”陆父的态度很坚决,“你是女孩子,而且再过几个月就要出嫁了,就不能安分老实一些吗?嫁衣绣完了吗?嫁妆清点好了吗?…”
他讲着讲着,突然发现宋彧还在一边饶有兴致听得认真,为了不影响女儿在女婿心里的印象,赶紧闭嘴。
“我说宋公子,你也劝劝她吧。”陆父病急乱投医,“也是为了你们的婚事能顺利进行嘛。”
宋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陆府当真可以调出一百名忠诚的家丁护卫吗?”他问。
“那当然,别说是一百名了,就是两百名、三百名忠诚的家丁,我们一样调…”陆父道,“诶,这不是重点!”
宋彧笑道:“伯父,我的想法是,既然可以调出一百名家丁,不妨就让她走上这么一遭。”
“宋彧!”陆笑兮欢欢喜喜的绕到他身后,“我就知道你最支持我了!”
“宋公子啊,你到底站在谁哪一边啊?”陆父欲哭无泪。
“当然是站我了。”陆笑兮道。
宋彧却正色道:“伯父,晚辈的想法是这样的。”
“不知道您是否清楚,笑兮在华林书院念书的时候,成绩一直非常优异,可以维持在我们甲班,比同龄,甚至大龄的很多男子强。”
“她若是男子,也必有在科考时和我们一争上下的实力。”
“如今她身为女儿身,实在参加不了科考,若能在商道上一展才华,也不辜负她生来的才华和天赋。”
听了这番话,陆笑兮的父亲第一次犹豫了。
陆笑兮这一世的才华,他当然有看在眼里。
光是读书,就比她两个混账堂哥强一万倍。
而在经商方面,生意怎么做,管理怎么管,等等上面她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有时候甚至让他这经商几十年的父亲都眼前一亮。
如果彻底埋没在闺阁,着实可惜。
只是自己走不开,这一趟又没个得力的人跟着,他实在是不放心。
“更何况,出门一趟的机会难得,女孩子能出去见一见世面,也是好的。”宋彧说着,眼里露出向往之意。
“若我双腿完好,又有时间,一定会四处走一遭,看一看四处的风土民情,百姓兴衰。”
陆笑兮接话:“那样你春闱写出来的文章肯定有更不一样的见解。”
“或许吧。”宋彧叹道。
这也只是他的一份念想。以他的腿,只怕这辈子都很难走出京城一步了。
“宋公子。”一旁的陆父突然道,“如果不影响春闱的话…你愿不愿意走这一遭?”
此话一出,宋彧和陆笑兮两人都是一愣。
是夜,陆父母的寝房。
“我说你是不是疯了!”陆母罕见地朝夫君抱怨,“居然答应笑兮出门去南方,还叫那宋公子陪同。宋公子居然也答应,真是没点分寸。”
陆父嘿嘿一笑:“难得出趟远门,你是没看到他俩有多高兴。”
“他俩是孩子,难道你心里就没数吗!”陆母道,“他俩虽然定了亲,还没正式成亲呢,这两人一起出去,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放心吧。咱们不说,宋家不说,还有谁说?你且宽心。”陆父反过来劝夫人,“宋彧那孩子说得对,咱们笑兮不是池中物,要是埋没,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陆母道:“那也不能叫他宋彧陪同啊。”
“如果要挑一个最合适的人选,除了宋彧,我想不出别人。”陆父却道,“他才思敏捷、遇事反应也快,一定能帮到笑兮的。”
陆父母这边说通了,宋彧父母那边自然更不会反对。
听说儿子要陪首富儿媳去查生意,更是一万个赞成,恨不得宋彧现在就能把陆家全部的商铺都接管过来。
这样他们将军府还会隔三差五因为银子的事发愁吗?
至于名声的事,他们才不在乎,传出去丢人的又不是他们宋家。
但所有人当中最兴奋的人还是属于陆笑兮了。
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父亲会允许宋彧陪她走这一趟。
上辈子的时候,因为宋彧刚任摄政王没几年,必须稳固京城的势力,他们从来没有出过多远的门。
最多也就是去京郊的别院小住半个月。
他们在书上读到过江南光景,在画上欣赏过塞北风情,但都没有机会亲眼一看。
如今,上天总算是圆了他们一个机会。
宋彧一个人躺在塌上,回想今日发生的一切,还是觉得有些令人失神。
他可以出去,可以走出京城这片繁华却禁锢的土地了。
更重要的是,和陆笑兮一起。
在遇见陆笑兮以前,他的生活没有光,没有暗,没有色彩,没有轮廓。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用“读书”这件事把自己包裹起来,抵御外界的声音和打扰,假装自己可以心无旁骛。
而在遇见陆笑兮以后,他的世界肉眼可见的丰富了起来。
他有了参加科举的机会,他活得像个活生生的人,他能看外面的世界。
一切都变了。
他还多了一个注定会守护的人,有了坚持下去,不断向上的信念。
他所拥有的一切,全部都是陆笑兮带给他的。
行程定下来以后,接下来的准备就很快了。
他们这一趟也不是游山玩水,是为了去挽救南方的生意,事不宜迟,所以行装收拾的很快。
没过两天,就可以准备出发了。
在陆母的强烈要求下,这一行他们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给陆笑兮,一辆给宋彧,不准他们乘一辆马车出发。
宋彧不敢不从,陆笑兮自然也同意了。
她虽然喜欢和宋彧在一起,但也没必要时时刻刻腻着。
一行人在陆父母的注视下浩浩荡荡的出发,准备先走陆路到苑州,再走水路下江南,到扬州城。
他们白天的时候赶路,马车上陆笑兮看账簿,宋彧看书。
晚上的时候能赶上驿站就在驿站休息,赶不上就在野外露营。
陆笑兮看账簿发现,南方的售卖风格和南方差异较大。北方人喜欢量大从优,而南方人喜欢小量小量的买。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人不适应南方的节奏,小有亏损,时间长了以后慢慢跟上,利润也逐步起来了。
但也正在两个月以前,营业额和利润突然一泻千里,具体原因还要等去看了才知道。
这天夜里,车队在野外露宿。
家丁们为陆笑兮和宋彧搭起分开的两座帐篷,其他人则睡在睡袋里,守在两位主子附近。
半夜,陆笑兮悄悄探出头来,见凝冬睡得香甜,小心翼翼的跨过她,溜达到了外面。
守夜的家丁察觉到动静,发现是自家主子,就没在意。
趁着这个机会,陆笑兮一头栽进了宋彧的帐篷里。
宋彧的帐篷这会儿点着灯,他正在看书。
“你怎么来了?”宋彧微微讶异,低声问她。
“就知道你没睡。肚子还饿了吧?”陆笑兮像变戏法一样,当当当的从怀中掏了几大把点心出来,“下午我看你一直在马车上休息,晚膳都没用。”
宋彧垂眸低声道:“身体不好,让你见笑了。”
“这有什么。”陆笑兮坐在他对面,一份份撕开点心,“你专程陪我出来,我可不能叫你挨饿。”
点心有甜口咸口,陆笑兮还泡了壶热茶,两人很快就填饱了肚子。
“看看星星吧。今晚是残月,星星很美。”陆笑兮掀开帐篷帘,别在一边。
刹那间,星光像水浪一样洒进来,照到两人的身上。
星星遍布天空,时明时暗,是四处高楼、熙熙攘攘的京城里看不见的美景。
“真的很美。”宋彧喃喃自语。
如果他是残月,而她是星。他也愿意泯灭自己,点亮身边的她。
宋彧一时看入了迷,只觉得肩膀上一沉,竟是陆笑兮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他条件反射的想要即刻缩回来,好在理智制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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