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在一旁问：“大娘，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大娘转头恶狠狠的瞪了小五一眼：“崔小五，你是不是瞎？看清楚，我不是什么大娘。”
小五也愣住了，仔细端详后不好意思道：“张二丫啊，你怎么穿的跟我奶一样，我都没认出来……”
“那是你瞎。”张二丫翻了个白眼。
小五闹了个大红脸，周围人也哈哈大笑起来。
苏唯也觉得有点好笑，看吧，这是张二丫的问题，可不是她的问题。
“张二丫，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赵家真的把赵迎弟卖了”刘老四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问。
张二丫说：“当然是真的，我娘听赵迎弟她娘亲口说的，说给了十两银子的聘礼呢。”
“十两？这么多。”刘老四夸张的问。
“就是，不然也不能把赵迎弟嫁过去。”张二丫感慨：“简直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那她拍人家秦煜家大门干啥？又不是秦煜让她嫁人的？”小五忍不住问了一句。
张二丫没好气的说：“她喜欢秦煜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五撇撇嘴：“喜欢秦煜咋了，村里喜欢秦煜的姑娘多了去了，秦煜难道全部要负责吗？
等等，参考秦大夫的话也不是不行……
晚上炖鱼，吃过饭又到了熟悉的睡觉环节。
一夜无话。
又是新的一天。
小庄照旧早起，他穿戴好衣服就要去衙门，可是隔壁门开了，那个漂亮姑娘一脸惊恐的朝着他跑过来，抱着他的胳膊不松手，无论小庄怎么说，她都是一副很害怕的模样，小庄叹了口气，料想她是受了刺激，于是只能带着，先去衙门请个假好了。
衙门里昨天和他打架的那个人姓黄，也是资历比较深的捕快了，和李飞差不多，喜欢指使新来的干活，昨天小庄坏了他的好事，他看小庄就十分不顺眼。
黄捕快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在小庄身上转了一圈，又到了苏卓身上，苏卓害怕的揪着小庄的衣服，平坦的胸脯在他胳膊上蹭啊蹭，委屈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黄捕快看的眼睛冒火，这小娘们，昨天虽然没能得逞，可迟早他要办了她。
有人告诉黄捕快，小庄和县令关系不一般，可黄捕快却冷哼一声：“不一般？我看是打秋风的穷亲戚，县令大人给他个差事，他还真当自己根葱了。”
如果县令真的重视小庄，就不会扔在衙门这么久都不闻不问了。
看着小庄身边的姑娘，他不由更加生气，冷冷的笑了一声：“不让别人碰，自己倒是带回家享受了，滋味怎么样？也和哥几个分享分享？”
黄捕快和周围几个人发出心照不宣的猥琐笑容。
小庄头上的青筋直跳，恨不得一拳头砸死这恶臭不要脸的狗东西。
身边的人忽然拉了拉他，他侧头，这个不比他低的漂亮姑娘正睁着大眼睛，睫毛长的像小扇子，她为难的摇了摇头，示意小庄不要为了她冲动打架。
小庄的怒火瞬间就下去了。
他冷冷的看了黄捕快一眼，带着小哑巴出了门。
黄捕快冷笑一声，吐了口唾沫。
小庄没走多远，张捕快就追了上来，他对小庄说：“黄捕快资历老，说话难听了些，你别往心里去，不过……”
张捕快看了眼小庄身边的小哑巴：“你一个大男人带着她总归也不好吧。”
小庄也犯愁：“可她不能住衙门。”
张捕快笑道：“谁让她住衙门了。”
他想了想说：“若是她还想不起自己的身世，不如送去水月庵。”
水月庵……
小庄看了眼小哑巴。
小哑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委屈的对他摇了摇头。
显然是不想去……
小庄挠挠头：“再说吧。”
张捕快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又去看小哑巴，小哑巴对上他的视线，胆怯的低下了头，不安又紧张的抱紧小庄，用健硕的胸肌蹭了蹭小庄的胳膊……
赵迎弟的亲事订的很快，那边一给钱，赵家就着急着把人打发出去。
嫁妆什么都没给，连身新衣服都没有，赵迎弟不愿意，扒着门不想走，被一个男人一巴掌扇倒在地。
众人都愣住了。
看这男人的穿着应该是新郎，这头一天就打人，往后赵迎弟还不知道要过什么日子。
有周围村民实在看不下去，劝阻那男人不要在大喜的日子打人。
马强又踹了赵迎弟一脚才皮笑肉不笑的对众人说：“我花了十两银子买的人还不能教训了？”
他看了看寒酸的赵迎弟，似笑非笑的说：“你留在赵家也没什么好，十两银子呢，大喜日子也没给你扯身新衣裳。”
赵迎弟被他打怕了，蜷缩着不敢说话。
众人也都听明白了。
人家这是嫌弃赵家吃相难看点他们呢。
偏偏赵家人一脸无所谓。
“走吧。”那男人斜着眼看了眼赵迎弟，赵迎弟站起来，流着泪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一步步往前走。
男人还在心疼那十两银子，越想越气，见她这副苦瓜样子觉得丢了人，又要动手打人，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
他一侧头，发现是个冷着脸的年轻人，马强在村里也算是一霸，根本不怕，他怒道：“你是谁？”
沈砚冷冷的说：“这是南桥村，不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
他眉眼冷淡，眼神就带着杀气，看的马强心头一凉。
“你……”
他还没说完，村里几个小伙子也跳了出来，跟在沈砚身后嚷嚷。
“这是我们南桥村，别来撒野。”
“就是，在我们村打我们村的人就是不行。”
“什么狗东西，再动手就打死他。”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马强后退一步，盯着沈砚看了又看放狠话：“我记住你了。”
沈砚冷笑，忽然抬手，马强以为他要动手，下意识后退一步，沈砚就只是拍了拍马强的肩膀：“滚吧。”
马强带着赵迎弟就要走，赵迎弟忽然冲过来：“沈砚……你救救我吧……沈砚……”
然而，沈砚没理会转身走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赵家的家务事就是县太爷来了也管不着。
不过大家看沈砚的目光又变了。
“沈砚人还是不错的……”
“是啊，往后咱们村人受欺负，他肯定管。”
“说起来沈砚也是讲道理的，哪次不是别人先惹了他？他才还手？”
“就是，胡家人和沈家人本来就该打。”
这是村里的妇人们说的。
至于村里的小伙子们都一脸崇拜的看着沈砚的背影。
“沈砚真厉害啊。”
“那个马强也是个混不吝，在沈砚面前连个屁也不敢放。”
“……”
赵迎弟被接走后，村民们都没走，只盯着赵家看。
赵老婆子得意道：“看什么？有本事你们也给孙女找个好地方去。”
“呸！”
张桂芝吐了口唾沫，并且发誓以后再也不和赵家这种人来往。
其他有女儿的都对赵家露出鄙夷的神色，偏偏赵老婆子不知道，还在那说着姑爷家多有钱，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村里谁家有过这么多聘礼？
卖女儿换的钱谁稀罕。
大家嗤之以鼻，可有两个人却动了心。
一个是沈老太婆，一个是李桂花。
李桂花觉得沈宝宝年纪不小早该嫁人了，若是能把她嫁出去，不但解决了一件大麻烦，还得了十两银子，他们就能度过眼前的难关了。
最近，一大家子挤在两间狭小的屋里，又闷又热，众人全都怨声载道，天天吵架。
李桂花本想分家，不和这些拖油瓶一起，可是如今，她决定再等等，一会儿回去和沈青云也商量一下。
而沈老太婆和她想的一样，只不过她把主意打到了沈小花身上。
婆媳两个各怀鬼胎，李桂花笑了下说：“娘，我看这赵家其实也做的没错，赵迎弟吃了家里这么多年的干粮，就该为了赵家做点事，您说呢娘？”
沈老太婆一听，正合她意，想不到这么多年一直和她对着干的李桂花居然会同意她的观点。
沈老婆子笑了笑，苍老的脸上满是算计：“那既然这样，我就找媒婆问问，可得找个好人家。”
李桂花笑道：“应该的娘。”
两个人都以为对方明白了彼此的意思，婆媳两个难得和谐成这样。
不远处的沈砚盯着她们两个看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他娘很好，温柔善良，对外人处处忍让，被人欺负了也只能哭……
沈砚知道不应该，可他真的非常讨厌这样的人。
什么都护不住。
家里的钱财护不住，房子护不住，孩子也护不住。
以前在沈家，不管受了什么委屈，她都让他忍。
沈砚早就忍够了。
他眯了眯眼睛看了眼身边的苏唯。
他喜欢苏唯这样热烈的女子，聪明会算计，该泼辣的时候很泼辣，能护住这个家，也护着他……
他看了眼沈家房子被烧掉的残骸……
或许有人会觉得那个院子烧了可惜，可沈砚早就想那么做了。
他哥捎回来银子，是希望沈母和沈砚他们过的好一点，也叮嘱过他们，以后会接走他们，不让他们盖房子浪费钱。
因为沈大郎知道，沈母软弱，守不住这些财产。
可沈母依旧省吃俭用，硬是盖了房，这也就算了，还让沈家那帮吸血虫进了门，鸠占鹊巢……
自此，沈母和沈砚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沈砚不止一次提议将这些人赶出去。
可沈母哭着说，那都是咱们的亲人，我们不能不孝顺，给你爹蒙羞。
他爹都死了啊。
为了一个破银镯子丢了命。
如今，哥哥在外拼命，沈家这帮吸血虫又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用命换来的房子银子。
沈砚觉得可笑。
非常可笑。
他不知道沈母为什么总执着于这些没有意义的死物。
沈家的新宅没有带给他一点美好的回忆。
他那天故意掐准了时间吓跑了劫匪，他要留着沈家人慢慢慢慢的玩，以平息他无处发泄的怒火。
看着沈老太婆和李桂花走远的背影，沈砚真的笑了出来。
苏唯正在感慨封建制度下被压迫的女性，冷不丁听到沈砚这一声笑给她吓了一跳。
这家伙鬼迷日眼的到底在笑什么？
虽然说爱笑的男生运气不会太差，可沈砚这么笑看起来就让人很想打他。
感觉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沈砚说：“不为什么，就是看那个马强不爽。”
苏唯轻笑了一声，其实她理解沈砚，虽然沈砚杀人放火下毒，可他是一个好男孩。
苏唯想了想：“当初梁大姐也被打了，你怎么不阻止？”
沈砚皱眉：“不是有李叔？”
李辉是个比较传统的人，梁大姐都成亲了，他就是看不惯也只会在背后默默祝福，可总有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今他只后悔没有早点接梁大姐出火坑，让她白白遭了那么多罪。
赵家的事让全村人鄙夷愤怒，等赵母再次捂着肚子出现想炫耀她怀的儿子闹腾的时候。
周围人便开始冷嘲热讽：“儿子娶媳妇得花钱呢，要是养个姑娘就好了，还能卖了换点钱。”
“就是，要是前几个没有被她们奶奶扔尿桶溺死就好了，没准赵家都能靠着卖女儿盖个新房子住了。”
“哈哈哈！”
赵母也不是傻子，这明显的嘲笑她，被村里人孤立嘲讽这让赵母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而苏唯像瓜田里的猹，吃过了赵家的瓜，又开始吃梁家的。
据说梁家老两口被新媳妇收拾的很惨。
慧娟是带着一个儿子来的，梁家老两口嫌弃人家两张嘴吃饭，要给人立规矩，让慧娟干活，慧娟自然不肯，梁老太就骂，还是老招式，听不清说什么，就指着慧娟退退退……
这个行为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是非常膈应人，就像脚面上爬了一只瘌蛤蟆，吃饭中有人的鼻涕掉你碗里一样，恶心的不行，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揍她一顿。
于是慧娟也真就这么干了。
她一巴掌将梁老太婆呼了出去。
媳妇打婆婆，放在那些大户人家肯定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可南桥村，民风彪悍，解决问题的方法也相当原始。
婆媳打架，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人们看一看也就算了，谁还能真把媳妇休掉啊？花了多少银子娶回来的。
只有那些不要聘礼，或者要的少的，比如梁大姐这种免费的，人家不稀罕，非打即骂，不想要了，一脚就踹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梁老太找儿子哭诉，可她儿子赌钱输了正烦躁，哪里有空听个老太婆絮絮叨叨，一脚将梁老太婆踢开，梁老太婆摔倒了扭了腰，疼得起不了床，最后拄拐杖起来给一大家子做饭。
“这都是报应，当年他们就这么对梁大姐，我记得刚生下小米时候，梁大姐月子都没坐就起来干活了。”
“看人家梁大姐现在的日子，离开梁家还真是离对了。”
众人又说起了梁大姐，说了一会儿就有人神秘兮兮的说：“还有个事，你们知道胡文带回来的那个吧？”
众人点头。
“那是水月庵带发修行的，胡文带着去还俗了。
“水月庵不是尼姑庵吗？怎么尼姑也想那事啊……”有人捂着嘴小声问了一句。
于是大家低声交谈，苏唯听的津津有味。
结果很快，这个热闹就到了她身上。
胡文带着那个俏尼姑秋荷回来了，秋荷眼睛红红的，看样子是哭过，胡文搂着她一直安慰。
有人和胡文搭话，胡文也大方的说了，并没有因为被赶出家门苦恼。
苏唯正好奇的看那个姑娘，不曾想胡文却忽然跑过来。
不少人都知道胡文喜欢苏唯，于是有人跟着低低的起哄。
“胡文，你不怕沈砚打死你啊？”
“就是胡文，沈砚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苏唯也诧异的看着胡文，胡文说：“水月庵有个小哑巴找你和沈砚。”
苏唯：“……”
然而胡文已经跑了。
苏唯脑子却活泛起来，原本还想着怎么见苏卓一面，没想到他去了水月庵。
水月庵可是……
苏唯一惊，万一被发现是个男的，苏卓死的一定很惨。
于是她拉上沈砚就急急忙忙的走，沈砚问清楚了缘由，他眯了眯眼睛：“所以……她到底是什么人？”
苏唯吐了口气，反正迟早都要说。
“是我弟弟。”
沈砚：“……”
他的表情凝固了一般，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苏唯。
这个时代，女扮男装的有，男扮女装的闻所未闻。
就算是偶尔出现一个，也会被人当成变态奇葩围观的。
于是苏唯将苏卓的话解释了一遍。
沈砚眯了眯眼：“听起来不像个好人……”
苏唯：“……”
沈砚说：“他一个人，匪徒那么多，他敢跟着上山，还打扮成那样……”
苏唯点头，没错，他就是想黑吃黑，只不过被你抢先一步。
沈砚觉得还是得见见这个苏卓，千万不要以为他对那个毒妇的家人有什么好感，他只是看在苏唯的面子上。
第二天天不亮两个人就出发，还在路上遇到了李辉和梁大姐，梁大姐看到他们有点意外，不过很快就了然。
“我们去山上有点事。”苏唯说。
梁大姐急忙表示：“我明白……我明白的……”
苏唯松了口气，然后就听见梁大姐说：“听说山上的求子堂很灵。”
苏唯：“……”
“我们去水月庵……”
梁大姐一愣，点点头：“哦……水……水月庵的求子也很灵验的。”
苏唯：“……”
她好像听到沈砚轻笑了一声。
在山脚下，他们就和梁大姐李辉分开。
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清晨出来爬山，山上的风景和前段时间见略有不同。
苏唯吸了口新鲜空气，又吐出来，又吸了一口，又吐出来。
沈砚虽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可也学着她的方式吸气吐气的，两个人玩的挺高兴，直到在路口看到了一个人。
刘志宏。
他失魂落魄的等在路口，唉声叹气，看起来很衰，他很衰，沈砚就高兴了，于是他走过去问：“这不是我的同窗刘志宏吗？县试中了吗？”
刘志宏一抬头看到沈砚，脸色一变：“关你什么事。”
沈砚：“不关我事，但我就是想问，县试中了吗？”
那当然是没中……
可姓沈的为什么问他？凭什么问他？
“就算我没中，也比你强，至少我还在书院读书，不像你只能当个泥腿子，一辈子地里刨食……”
刘志宏咬牙切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