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躺平后(江今九)

“你儿子竟然下岗了？他那可是是几千人的大公司，也撑不住了？”
“可不是，成吨成吨的钢铁都积压在仓库，根本卖不出去。我真是后悔，如果当年没阻拦，也许现在也能有付辞三分之一成就。不，哪怕只有十分之一，日子也好过。”
旁人安慰道：“算啦，都过去了，懊悔也没有用。”
“是啊，好在现在开始也不迟。”
“怎么不迟？我儿子都四十岁了。”
“有什么所谓？付家老太太，七十岁才开始学书法呢，不也成大家了。”
说到付老夫人大器晚成这事，同大院的大部分人还是感到很骄傲的。经常在教育自家孩子的时候，就拿付老夫人来举例。
付家要搬走的消息，随着邻居们的议论，很快传得整个大院都知道了。
那些平时和付老夫人玩得好的，听到这消息，连忙赶来付家看看是怎么回事。
李老太太是第一个到的，一看到付老夫人就问：“怎么回事？爱英啊，你怎么要搬走也不提前说一声。”
付老夫人解释：“还没那么快搬走呢，今天只是先搬一些东西过去。”
“这样哦，那你什么时候也跟着搬过去。”
“八月底吧。”付老夫人给了个孙子给的时间。
李老太喃喃道：“八月底，那很快了。”
“是啊，很快了。”付老夫人跟着感慨。
不一会，又来了几个老太太，说的基本是同样的话，老夫人也是同样回答。
有个比较感性的老太太听到她八月就要搬走，忍不住红了眼眶。
“以后你搬去深圳住，都不知要多久才能见上一面。”
付老夫人也伤感，不过她还是以乐观的口吻安稳好朋友：“虽然比不上现在这样，每天遛弯都能碰到，但是我肯定还是会偶尔回来的。”
“是啊。”唐明丽接过话道：“小妤放寒暑假的时候我们也是可以回来小住的。”
寒暑假一年两次，而且那么长。
这么一说，付老夫人瞬间不那么伤感了。
不止她，连带着其他老太太也没那么伤感了。
老人比年轻人怕别离，因为不知道这一次转身，下一次还能不能再见。
唐明丽理解，所以也想好了，等大家从失去爷爷的悲伤中走出来了，寒暑假的时候也是可以回来小住的。
一来，房子不住败坏得很快。
二来，可以极大缓解三位老人的思乡之情。
两个多小时候，第一批要搬走的东西终于搬完。
满满一货车。
这次唐明丽和女儿先跟着过去，把那边收拾好后就回来，等到八月底就全家一起搬去深圳生活了。
付母本想这次也跟着去的，这么多东西她怕明丽一人收拾不过来。
但明丽说得又对，奶奶这边缺不了人。
最终她只能留下，辛苦明丽和付辞了。
其实就是辛苦明丽了，付辞要上班，能在家基本都要晚上了。
她无比担心唐明丽会把自己累倒，临分别前，一再叮嘱：“慢慢收拾不着急的，可千万别把自己累着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婆婆第几次叮嘱了，唐明丽每次都笑眯眯回：“妈，你要相信我，我就是个吃不了苦的，肯定不会让自己累到的。”
付母信，只是也知道一旦需要她去扛事，她从来不喊苦不喊累，咬牙扛了。
不过她已经决定了，到时候每天都给儿媳妇打电话，隔空盯着。
终于要走了。
一辆货车一辆小汽车，一前一后驶出大院。
付妤和唐明丽坐在后座，出了市区后，她就扒拉在窗户边，两眼溜溜转，好奇看着外面的世界。
在城里长大的孩子，并没太多机会见到乡野。
所以，当她看到一大片稻田时，激动问：“妈妈，那些是什么？”
唐明丽看了眼，告诉她：“那是稻谷，我们吃的米饭就是这么长出来的。”
“好漂亮啊！”
视线一转，她发现了一头水牛。
亲眼目睹幼儿园老师讲过的动物，这让她无比激动。
“妈妈，水牛，那是水牛，老师给我们看过水牛的图片。”
唐明丽也看到了，田埂上确实有一头大水牛。
但因为离得远，看上去很小。
不禁感叹，小孩子视力真是好。
紧接着，她又捕捉到了新奇的东西，激动得嗷嗷叫。
付辞看着女儿如此欣喜和激动，放慢了车速。
他一放慢速度，后面跟着的大货车也放慢。
虽然这样会比预计的时间晚到深圳，但如果因为赶时间而让女儿错过这一路的欣喜，他想，他一定会恨自己。
试过了泥泞的路段，走上了水泥国道。
不再尘土飞扬，唐明丽为了让女儿更愉悦感受，便把车窗摇下来一些。
一边摇下窗户一边叮嘱：“不可以将脑袋和手伸出去哦，那样非常危险。”
“好。”
付妤乖巧应下，而她也确实做到了答应母亲的，虽然非常好奇，也不伸出头和手。
可即便这样，唐明丽也不敢松懈一秒，一直盯着。
感觉满足得差不多后，她又把窗户摇上去。
七月天，骄阳似火。
开着车窗虽然也能带来风，但还是热。
付妤也是明事理的小孩，虽然她更喜欢开着车窗，但是也知道，还是关上车窗更安全的。
而且妈妈都热出汗了。
她贴心拿出一张纸巾，笨拙拭擦母亲额头的汗珠，还软糯糯问：“妈妈，我擦的好吗？”
唐明丽早已经被女儿窝心的举动感动得一塌糊涂了，抛开擦了等于没擦不了论，单这份心就让人说不出不好两个字。
在前面开车的付辞，通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都要吃醋了。

在付辞又一次通过后视镜头盔妻子和女儿时, 被唐明丽捕捉到了。
同时捕捉到的，还有他吃醋的小模样。
这小模样她可太熟悉了。
唐明丽不由笑了，起了逗丈夫的念头。
“你吃谁的醋呢？”
言外之意, 女儿的？我的？
这还真把付辞问住了。
他想，都有吧。
不过女儿接下来的一翻话, 就让他恍然大悟。
“不对，应该是别人吃爸爸的醋。爸爸有妈妈那么漂亮的妻子，有我这么可爱的女儿。”
她误会了母亲的话, 以为是在说父亲吃别人的醋。
这番无心插柳，不仅让付辞拨开迷雾, 更是唐明丽这个带头逗趣的人大笑出声。
她一边努力克制笑意，一边夸赞女儿：“小妤怎么那么聪明，这也想到了。”
付辞也赞同，夸她说得对。
付妤骄傲昂起头, “因为和我玩的最好的同学都这么说。”
聊到幼儿园曾经的同学，付妤瞬间有些伤感，“只是以后我们不能再在一起玩了。”
这突如其来的感慨，打得付辞不知所措。
唐明丽有经验，眼神安抚住丈夫, 并笑问他：“你还记得你上幼儿园时玩得最好得同学是谁吗？”
付辞还真不记得了。
其实上大班那会他已经记事了, 但就是不太记得当初一起上幼儿的人。
直到长大后，和长辈们聊天提起，他才知道俺来自己曾和谁一起共过班。
成长就是这样，当初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的, 但遗忘也是真的。
原来这个道理，在人很小的时候就身体力行。
反而是成年后，人把这个最简单的道理忘了。
开了了三个多小时车, 终于到了深圳的家。
货车司机和几个工人有些埋怨，怨付辞车开得那么慢。
“搬完这些东西，我们都不能再接第二单了。”
付辞理解他们的抱怨，这事确实是因为他，于是也非常干脆主动提出要给他们加工钱。
听到这话，几人心情才又明朗起来。
刚才开口抱怨的人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其实我只是随口念叨，没有真怪你们的意思。”
付辞给他们的报酬已经很不错，他真不应该因为比预定时间完了就抱怨的。
付辞笑道：“不用不好意思，这是你们应得的。”
若搁别的事，唐明丽可能会不同意丈夫这种处理态度。但这几个人都是靠体力吃饭的，挣的每一分钱都付出了自己的汗水。
遇到靠出卖体力挣钱的人，她的态度都是，尽量不和挣这种钱的人讲价。
不是怕对方态度不好，而是一个人已经只能靠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挣钱了，还去斤斤计较，她仅剩不多的良心过不去。
而事实也证明，她这么想是对的。
几人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终于把车里的东西都搬到深圳新家的客厅，虽说有电梯，但这一趟趟下来，也累的几人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付妤这个孩子看得更是难受不已，背上了负罪感，小声向母亲确认：“妈妈，我们让几位叔叔给我们搬东西不是在欺负他们吧？”
唐明丽立刻跟女儿解释：“宝贝，这是他们的工作。人生活在世上，都要努力工作才能生存下去。所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能的工作。就比如农民伯伯要下地种田，煤矿工人要下矿挖煤，老师要教育小朋友，医生要救治病人。”
付妤明白了，可是……
她泪眼汪汪看着累的满头大汗的几个叔叔，有些难过道：“不能大家都干轻松的工作吗？”
这问题唐明丽能回答女儿，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能”两个字，此 刻在让她觉得无比冰冷。
好在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到所有东西搬完，她和丈夫开始收拾时，女儿已经从之前的伤感中走出来，坐在沙发上安静看着他们忙上忙下。
这一忙碌，就来到了下午五点多。
唐明丽实在累，对丈夫说：“晚上去外面吃吧。”
付辞其实也正是这么计划的，甚至道：“这么多东西，肯定要收拾好久。你也别整天闷在家里收拾，干累了就出去玩，也带女儿出去外面转转，饿了就在外头的餐馆吃。”
唐明丽没表态，付妤就先听激动了。
“每天都在外面吃吗？”
人好像在上了年纪后才会怀念家常菜，付妤这个年纪，外头的美食对于她来说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唐明丽认真想了想，告诉女儿：“可能偶尔中午会在家里凑合吃一顿。”
这个天气，中午真的太热了。
但是付妤听后依然非常高兴，她理解到的是，晚上那顿可以在外面吃。
这可让她太开心了。
高兴得手舞足蹈之际，电话铃声响了。
虽然刚到那会就打电话回广城老家报了平安，但唐明丽还是第一时间猜测是不是老家打来的，连忙接起电话。
没想，那头竟然是大伯母。
李红也是打电话去广城那个家，才从付老夫人那得知，明丽他们今天搬东西下来。
她想着搬家肯定累，于是挂了电话后立刻打这里来，让他们晚上过去吃饭。
可钢刺啊已经说出口要去外面吃，如果突然改变主意，女儿肯定会失望。
而且唐明丽也更倾向于在外面吃，吃完了回来洗个澡休息。
如果去大伯家吃晚饭，肯定会聊很晚。
所以她还是拒绝了大伯母的好意，并解释了原因。
李红理解，她让他们过来吃饭也是好意，不想这份好意变成束缚，于是说：“行，那以后如果你们不想自己做饭，要过来这边吃，提前打个电话就行。”
“好。”
两位大人说完正事，两边的小朋友都已经等不及了。
这边的付妤眼巴巴看着母亲，无声问说完了没，显然是迫不及待想和表姐聊天。
电话那头怕也同样如此，唐明丽已经听到电话那头唐欣的声音，急切问外婆可不可以把电话给她了。
两位大人也很识趣，既然说完正事，就把话筒给了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隔着电话，叽叽喳喳聊得非常开心。
小朋友聊天，天马性格空，唐明丽听了一会，很快给绕晕了。
她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汗味，觉得刚好可以趁着孩子打电话的时间简单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她小声对丈夫说：“你先看会孩子，我去洗个澡，很快。”
付辞点了点头。
妻子这次说的很快，果然很快。
他很少见到妻子几分钟就洗好澡的，感觉才放好了几样东西，妻子就用毛巾捂着头从房间出来。
一出来就对付辞说：“你也抓紧去洗个澡吧。”
付辞也是有这打算。
路过妻子时，很自然拿过她手中的大毛巾，帮她包裹好湿漉漉的头发。
动作干净利索，娴熟的很，显然这种事没少干。
几分钟后，付辞也冲洗好出来。
付妤那边刚好聊完电话，她看到父母都洗了澡，也低头看了看自己。
她觉得自己身上好像还挺干净的，要不要洗澡呢？
纠结中，母亲帮她做出了决定。
“聊完了？聊完了我们就出门吧。”
说着手一扯，那包裹着头发的毛巾就被扯了下来，快速用手指扒拉了几下头发，算是梳理过了。
这也算是有了女儿后锻炼出来的新技能。
付辞本想劝妻子吹干头发再出去，湿漉漉的对身体不好。
但走近后一看，发现头发其实已经挺干的，显然被包裹的毛巾吸走了水分，不仅有些好奇拿过她手中的毛巾打量。
“吸水性这么好？”
唐明丽看向丈夫，笑眯眯告诉他：“这是专门用来擦头发的，吸水性特别好。”
也正是有了这款毛巾，她基本没怎么再用过风筒。
真希望这世上多发明些方便生活的东西，好让他们这类懒人能懒上加懒。
付辞问：“这是什么料子？”
这个唐明丽就不知道了，只说：“逛友谊商店买的，进口的。”
“是吗？”付辞说着，又打量了一番，才将毛巾放下。
唐明丽牵着女儿来到门口，一边换鞋一边笑问：“你该不会是对这种毛巾感兴趣吧？”
付辞还真没否认，笑道：“有点。”
唐明丽不知道丈夫说的有点，只是好奇，还是又生出了什么商机。
上辈子这种吸水性极强的毛巾已经挺常见的，但是却没听说哪个做这种毛巾等企业能做成龙头的。
她理解是，生产这种吸水性极好的毛巾可能没什么技术含量，一旦攻破小作坊都能生产。
再则，虽然它吸水极好，但对很多人来普通毛巾也够用了。
丈夫最近的心思有点倾向科技产业，这个思路才是对的。
她对丈夫说：“如果你想生产这种毛巾，我表示强烈反对哈。”
“理由呢？”
一旁已经换好鞋的付妤见父母好像有长篇大论的意思，有些着急。
“爸爸，妈妈，我们可以到了吃饭的点再讨论吗？”
唐明丽笑了，女儿这话可真是帮了她大忙。
她确实还需要点时间组织一下语言，给丈夫一个好的理由。
一家三口下了楼，来到饭店比较密集的街道，边寻找目标边商量着吃什么。
走着走着，路过一家刚开业的火锅店。
为什么敢肯定是刚开业呢？
门口附近的地上，还有没及时清走的鞭炮纸屑。
店里的服务员看到他们打量，以为是感兴趣，连忙子走上前推销。
“老板，老板娘，吃饭不？我们是正宗的重庆火锅，今天刚开业，吃火锅还饮料哦。”
唐明丽摆了摆手，表示不吃。
走远后，她再也压不住嘴角上扬。
大夏天开火锅店，也不知道这个老板怎么想的，简直逆时节而行之。
才这么想，她忽然想到该怎么回答出家门时丈夫问的那个问题了。

带个孩子，还是想找个环境清幽点的地方。
点好餐，等待上餐的功夫, 唐明丽特别有感触道：“十几年过去，我们最常去吃饭的地方还是西餐厅。”
在她看来, 刚结婚那几年常去的俄罗斯餐厅也属于西餐厅，虽然口味有不同。
也许再过些年，深圳也能有麦当劳肯德基泰国餐厅料理店米其林, 等等。
虽然不会常吃，但想换个胃口的时候就有选择了。
“是啊。”付辞也同样感慨, 不过他感慨的重点却是时间过得快。
当然了，他也同样听出来妻子的真正意思，告诉她：“过一两年什么都会多起来的。”
唐明丽笑问：“你怎么知道？有内幕消息？”
“也不算内幕消息，只是有了解一些时政消息。”
“能从新闻报纸上了解到的时政消息, 基本都是已经开始大展拳脚。”
付辞不否认，话题一转，说道：“还记得去你和妈去北京的时候，那个去火车站接你们的朋友吗？”
“当然记得。”唐明丽开玩笑道：“那可能是我这辈子能接触到的最高级别的官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