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还没好吗,我快饿死了!”刘大角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饿极了的人宁愿扬起声音问,也不愿意自己来厨房加快用饭进度。
老角婶子端着一盆鸡汤,站在厨房门口,盯着儿子的后背……
“你个小娘皮,亏得我儿子看上你,这么久了居然只生了一个儿子?真是太不中用了,不中用的东西早该死了,还浪费我们家的口粮!”
老角婶子浑身僵硬,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她耳边好像又听到了婆婆还活着的时候,经常对她说的话。
她真不中用,居然只剩下了一个儿子。
沉浸在x这样评价中的老角婶子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在她即将将鸡汤泼出去的时候,刘大角总算是过来了。
他一把接过鸡汤,嘴里埋怨道:“妈,做好了赶紧喊我们啊,鸡肉冷了就不好吃了。”
“对,对。”老角婶子张张嘴重复道。
随后,她将一小碗鸡肉和鸡汤递给了霍书雪,满意地看到她脸上多了些血色,看起来好啊,看来她孙子一点能长得好。
霍书雪在暂时属于她的小杂物间吃饭,老角婶子在热腾腾的厨房吃饭,而刘老角和刘大角两父子就坐在院子里吃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老角婶子吃饱了,她要开始收拾了。
起身,来到厨房外,老角婶子看到桌边一左一右趴着的人,左边趴着她丈夫,右边趴着她儿子。
这应该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了……可是,他们竟然敢占据她孙子的降生位置!?
要是她孙子无法出生,那将来她死了,又该怎么面对刘家的列祖列宗呢?
每个刘家后人都有儿子做传承,那她的儿子怎么能没有呢?要是没有,就说明是当妈妈的失职,那她必须要弥补过来。
带着锃光瓦亮的菜刀,老角婶子一步步接近桌边两人。
在她身后,一个屋子的门被轻轻推开,透过一条极窄的门缝,一双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老角婶子的动向。
只顾着完成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事情,老角婶子根本顾不得身后是否贴着一双眼睛。
她越靠近趴在桌子上的两个人,呼吸声便越急促,但她丝毫不担心这两个疑似睡着的人会突然惊醒。
因为,她刚才不小心往里面多放了一点东西。
他们多睡一会儿挺好的。
老角婶子的眼睛时而在刘大角脸上徘徊,时而又聚焦在刘老角的脸上。
她的儿子长得和她真像,有一对很漂亮的双眼皮,就是皮肤黑了点。
她明明记得小时候儿子还会经常问问她,今天累不累呀?
那是从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呢?好像是婆婆把儿子拘在身边,不准她和儿子多接触的时候。
也可能是她被强迫着,不,是她被鼓励着再继续多生几个儿子的时候……太久了,她实在记不得了。
这样的儿子,是她想要的吗?当然不是。
老角婶子高高举起拿着菜刀的右手,这一刻,她的手臂青筋爆出,就像是要砍村里最坚硬的柴火一样,用力地朝着桌上的脖子处重重砍去。
鲜血就像炸破的水壶,“水花”四溅。
有一些水溅到了刘大角的脸上,温温的液体很快将刘大角唤醒了。
睁开眼睛的刘大角,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他不可置信地摔倒在地,难以相信自己刚才看见的那一幕是真实发生的。
他肯定是在做梦,否则怎么会看到满身是血的母亲手持菜刀把手,而菜刀的刀身还牢牢地嵌在他爸的脖颈里呢?
刘大角颤抖着手,用力揉了揉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眼前有一片血红。不仅仅是弄脏了的木桌上染的红,还因为他将脸上溅起的血,揉匀在了眼睛上,进到了眼中。
他愤而跳起,用力扯开了老角婶子,质问她:“”妈!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这样做?”
来不及等回答的刘大角,低头检查着刘老角的伤势,企图从断开的脖子处找到,还能重新连接救回他爸的机会。
可惜机会,早就不存在了,断开的脖子清清楚楚地展示了刘老角的死亡。
看着他不理解的样子,老角婶子用自己还粘着血迹的手,准备抚摸儿子的头。
然而刘大角却迅速躲开,还用仇恨的目光瞪向了老角婶子,这种仇恨深深地刺痛了她。
于是,老角婶子便再也顾不得任何事情了,用一种比刘大角还要激动、执拗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下一秒,她从嘴巴里吼出了早就想说的话——
“你是从我肚皮里出来的,你应该站在我这边,因为整个刘家只有我最爱你,最关心你,最为你考虑!”
刘大角很是不满,他不屑地说:“你为我考虑?你杀了我爸就是为我考虑吗?我要去告诉其他人你做了什么,你是要浸猪笼的!”
老角婶子激动得甚至破音了,但她丝毫不在意,反而觉得说得酣畅淋漓。
“你想说?那你就去说呀,大不了我就告诉他们,因为你老子占了你儿子出生的位置!我是你妈,所以我才帮你夺得了你儿子出生的机会。”
老角婶子突然又弯了腰,她近乎是卑微地说服着:
“儿啊,你一定要相信妈,妈是绝对不会害你的。现在没有人再影响你了,大角,你不用假装不关心妈妈了。”
悄悄藏匿起来,谨慎观看这一幕的霍书雪,小心翼翼地准备合上房门,她似乎已经能够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也许刘大角会再大声质问老角婶子,怎么会相信这么荒谬的话?或者问她,是不是疯了?
然而霍书雪动作顿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幕,母子和好的戏码。
刘大角就像一个关键词是“儿子”“血脉”的机器,只要有类似词语的输入,就能唤醒他特定的反应。
再三确认过老角婶子,是真的从兴姑那里得到了指示后,刘大角便又恢复到吃饭前,刚听说媳妇儿肚子里已经有娃,只是暂时还未显露出来的欣喜模样。
他甚至还小小地遗憾了一下,“早知道是这样……妈,你就该早点动手的。这样的话,我儿子说不定还能再早点出生。”
两个人现在开始描绘未来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憧憬、期待、渴望。
在这些表情之下,是他们不算特别熟练,却十分果断的举动。
刘大角将父亲的身体托起来,一个不小心导致还连着一层皮的脑袋滚落在地。
于是,一心对儿子好的妈妈便立刻上前,就像抓鸡一般,飞速抓起翻滚的脑袋。
随后,两人一起说说笑笑的,就将刘老角的尸体处理在了院子角落的土堆下。
“妈,回头咱们去买点水果的种子种下去。等我儿子出生的时候,就能给他加点餐了。”
荒诞,但又好像符合她眼中刘家村该有的模样。
霍书雪彻底关上了房门,躺回了床上。
这些人都是傻子,都是疯子。她不怕死,也不用死,她必须要好好活下去,亲眼看着这些人自寻死路。
摸了摸平坦的肚子,霍书雪笑了,没用的老头就能给未来的孙子腾位置吗?呵,不可能的!
“快跑!不要停!”
深夜, 从一个屋子里跌跌撞撞跑出来两个人,两人你扶着我,我拽着你, 一刻不敢停地往着村的西边跑。
有点胖, 很可爱的女孩儿叫宁雪, 她平时本来就不爱运动, 这会儿纯粹是靠着肾上腺素支撑着她在缺少食物的情况下,还能跑起来。
但没多久, 宁雪喘着粗气,实在是受不了了, 她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 “等,等,等等, 我们确定是往这边跑吗?万一跑反了,我后面真跑不动了!”
张扬的马尾辫已经散乱得差不多了,她同样觉得累,为了找准时机逃跑,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了,但她宁愿累死也不想被他们得逞。
她跟宁雪在村外不认识,但她也不能放她一个人在这里, 虽然她只是个普通的艺术大学生, 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该保护身边的人。
“加油,咬牙坚持!你要是松劲儿停了,那真的就跑不动了。”张扬几乎是拖着她跑了。
“我偷听过他们说话,村西边的房子就是村医的, 那是正经在外面读过大学的。不能指望他送我们出去,只要让我们躲几天,等村里面的人彻底以为我们跑了,放松警惕了,到时候咱们再逃,机会才更大。”
“他们都是一个村的,真的不会同流合污吗?”
“应该不会?这个村子里不仅大量拐卖外地妇女,还存在迷信行为。村东头的神婆才跟他们是一伙的,西边的村医听上去总是跟他们有反对意见。”
张扬这样说着,基于少量的偷听信息,她只能这样分析。想要凭她们两个人就逃离这个村,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她们必须找帮手。
但即使她这样判断着,心里也还是存有警惕,在身后传来村民发现并追赶的声音后,张扬将宁雪藏起来,自己先去试探了村医。
这些日子以x来,刘仁的生意是越来越差了,这些村民有个不舒服的总喜欢到村东头问兴姑,好像她才是个正经的医学生一样。
糊涂!这些人真是愚昧!
“咚咚咚。”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但睡得晚的刘仁正好听见了,他疑惑地开门,却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
“诶,你是?”刘仁面露疑惑。
张扬三言两语地把话说清楚,刘仁越听脸色越难看,他用力地砸了一下门,“我就知道,怎么可能有这么白净的女人愿意嫁进我们村里来,他们居然在做这样的事情!?”
气得脸都红了的刘仁,推门就要去骂人,张扬赶紧拦他,解释了她们准备怎么做后,就拜托刘仁一定要装作平常,别让任何人发现她们躲在这里。
刘仁不假思索地点头,“行,那你们赶紧躲好,反正我这里现在也是越来越落寞了。”
张扬松了一口气,在村民没有追过来前,抢先带着宁雪躲进了屋子里。
刘仁给她们腾出了一个缸,示意她们爬进去,先把最要紧的搜查躲过去再说。
村民的声音越来越近,刘仁看着两个人紧紧密密地躲在他平时会储存东西的缸里,想了想,从另一边搬来一簸箕的药材。
“我给你们挡挡。”
宁雪和张扬用力握着对方的手,蜷缩着身体是很不舒服,有药材从头上盖下来,闷闷的,也很难受。
但她们努力说服自己坚持,坚持这段日子,她们很快就可以自由了。
耳边终于传来声音——
“得,你们不信就进来找吧?这次又没轮到我娶媳妇儿,我怎么可能会藏人?”
“我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不信你们搜。”
太好了,他没有出卖她们……不,等等,他的话?他不是很清楚村子里的流程吗?他骗了她们!
张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有点太迟了,在她精神紧张的时候,已经不自觉吸入了太多刚才倒进来的药物气息,此时她的思维开始迟钝。
光透进来了,宁雪已经彻底晕了过去,张扬勉强睁着眼睛,努力看向一脸正义的村医。
围着水缸低头瞅的几张人脸在眼前转啊转,张扬闭上了眼睛,是她错了,是她想当然了。
“看吧,这个家伙精着呢,要不是我,你们这次真白干了。我不要那些虚的,反正就记住一点,给我找的媳妇儿必须也是医学生,不然我们没有共同语言。”
“行,知道了,就你挑。”
“来,把两个人绑回去,回了之后灌点米汤吊着命,明天就相看!”他们可懒得再帮忙训人了,直接让自己家带着人去兴姑那儿吧。
【“靠靠靠!靠!你还跟皇帝选妃似的,我要是有导弹,我直接一弹把你们全部丟死!气死我啦!”
“不得不发言了,这一段儿看得我又气又急!姐妹啊!你清醒一点,这个时候怎么能相信村子里的男人呢?”
“对啊!你哪怕去找个跟你差不多的女人,她说不定都能保住你们,怎么还能自投罗网呢?还是太天真了!”
“不是!你们有上帝视角当然这么说,但是张扬被关在地窖里,听到村民那些话,确实有可能会误会村医是个正常人啊!”
“对啊,而且张扬还有自己去试探的过程,不是她蠢,是敌人太奸诈!恶心!”
“就是,就是!我本来觉得村医之前的画面看上去确实还算正常,知道关心孕妇的身体,结果,果然,这个村里的男人都是胎盘养大的。”
“跑题一下!其实光看张扬的逃跑过程,还是可以看出来,她不愧是未来要当警察的,果然有这个素质。就是不知社会险恶了点,有她的警校老师吗?好好栽培一下啊,等她结束了沉浸式体验,肯定深有感触,这些经验肯定能让她成为一个好警察的!”】
这天晚上的事情,张牙芽几人都陆续听说了。
其中,张牙芽是最先得知消息的。因为有机会的人家在天还没亮时,就来找兴姑,希望她可以帮忙请子母神娘娘照拂新媳妇儿。
张牙芽必须同意,随后,她翻了翻自己的东西,计算着时间,判断她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等张扬和宁雪再有清楚的意识时,两个人已经被五花大绑在村东头了,在她们身边,还各站着一个“胜出”的“丈夫”。
宁雪的眼泪“哗哗”地流,被堵了嘴巴的张扬不断地怒骂,但都哑在了嘴巴里,没有传递出去。
愤怒的张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她眼中的神婆,一番弄虚作假的操作后,说出了一番更离奇的话。
“乱了,乱了!”张牙芽大喝,锐利的目光突然扫向那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坏了,坏了啊!你们把刘峰和刘山的子女运夺走了啊!”
众人哗然!
“什么,什么意思?”刘峰老娘第一时间追问,她的目光像是一把钩子,不停地在那几个要外出抓人的男人下面巡视着。
几个汉子不由得夹紧了腿,“兴姑,您不要乱说啊,我们可没做别的!”
有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还补充说:“这两个娘们我们一个都没碰,你可别说她们已经怀了我们的孩子啊!”
尖嘴猴腮男说的话让大家恍然大悟,对啊,有可能是这个意思啊!
张扬不停地在地上挣扎,这些神经病想干什么?她可不是会逆来顺受的性格,她绝对不会服输的!
张扬的动静吸引了站在她身边的刘山,他目眦欲裂,看着张扬的肚子,就像是看着一个恶心的癞蛤蟆,抬脚就要踢下去时,又听见了张牙芽的声音。
“他们几个夺走了刘峰和刘山的子女运,不是夺走了两个女人的子女运。”
大家还是没太听明白,张牙芽也不卖关子,这次说得很清楚:“如果不找回子女运,刘峰和刘山都只剩下最后一次行事的机会,这次之后,根断运绝。”
平缓的声音说出了恐怖的内容,刘峰和刘山不顾在外面,直接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关键部位,幸好,还好好的。
“真的吗?兴姑,你别乱说啊。”尖嘴猴腮的男人常往外来往,了解的事情也更多,对兴姑的敬畏有,但相对较少。
在其他人不悦的视线中,尖嘴猴腮男看向刘山,“山子,哪有那么玄乎?你直接今晚把事情办了,我保你没事!”
刘山怒瞪向他,“你放屁!你凭什么保我没事?”
“你抢走了我儿子的子女运,还想撺掇我儿子,让他连根都没有,你个杂种!”刘山娘气得胸口痛,她的唾沫都喷到对面人脸上了。
“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尖嘴猴腮男本身就不是个脾气好的,被人指着鼻子骂,他哪里还能忍得住?上前就要动手。
但刘山娘可不是孤身一人,她最小的儿子刘山,加上两个哥哥,能把尖嘴猴腮男压得死死的。
刘峰眼睛里有了血丝,他瞪向那几个被兴姑指过的男人,“你,你,还有你。我们平时敬你们几分,那是因为你们能把婆娘带进来。但要是你们家抢走了不该抢走的,那……”
刘山立刻面向张牙芽跪下,虔诚地祈求解救之法。
“兴姑,求您救救我们吧!”
“子母神娘娘,兴姑,告诉我们方法吧!我们一定照做!”
张扬:……?怎么回事,莫名就开始内讧了?
她的视线忍不住落在了那个苍老的身影上,啥呀,这个神婆是个搅屎棍吗?
【“清澈的大学生,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什么是真神吧!4444号不费吹灰之力,就扭转乾坤了!”
“现在知道了吧?神婆真是你婆,村医也是个真杂碎!”】
张牙芽感到自己的身体日益枯竭, 这是年迈老人可能时常会出现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