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司长笑道:“行,到时候休假了就好好休息养身体。”
领导没提,但关月荷愣是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你好好休息,等回来了,就给你多派活!
关月荷打了个激灵。
但她没料到自己估算错误。
春节假期的前两天,她签完最后一份文件,站起来刚伸了个懒腰,准备活动筋骨,忽然发现不太对劲。
话说太早了,这娃是想早点出来,赶着凑今年春节的热闹了。
趁着还有劲儿,她先是给街道办打电话,让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帮忙通知她家里人。又给高知远那边办公室打电话,问他们谁现在有空,陪她去一趟医院。最后给单位车队办公室打了电话,说自己准备要生孩子了,让他们给派一辆车。
高知远和朱华彩过来陪她去医院,幸亏有车,开到汽车厂工人医院用不了多少时间。
但江桂英他们从被街道办工作人员通知消息,到带着准备好的大包赶往医院,花的时间就多了点。
他们前脚刚到,关月荷后脚就进了产房。
“这娃和谷雨一样,关键时候也是个急性子。”
大家都做好准备,等着孩子年后出生了,今天突然就发动了。
但这样也好,在单位发动,关月荷念叨了好多次没蹭到单位的公车,这回总算让她给蹭上了。
要是在家,那就只能坐三轮车载她过来了。
这么一想,大家又开始夸发动时间正好。
等到林忆苦下班赶过来,孩子已经生出来了,关沧海忙着去盯着孩子,江桂英守着关月荷。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虚弱的月荷,眼睛没忍住发热。
关月荷顾不上和他说话,正好方大妈拎着两个保温盒过来。
吃饱了再聊,饿她半天了。
关月荷这儿刚吃上饭, 小皮猴就被关沧海抱了回来。
“哎哟,给姥姥看看。”江桂英摸了下娃的小手,没冷着, 才笑道:“紧赶慢赶,还是赶上了猴年的尾巴。”
“给你奶奶也看看。”江桂英腾了位置, 给方大妈过来看。
下了班就匆匆赶过来的林大爷也挤进来,只站在旁边看着,他下午进了车间,手里沾了汽油。
“孩子名字还没起吧?”
“这俩当爸妈的也真是,半点不着急。孩子生下来了,总有得有个称呼吧?”江桂英夹着声音又哎哟哎哟地哄孩子, “看把孩子给委屈的。”
睡着都要扁嘴巴, 看着多可怜啊。
过来交代注意事项的护士见怪不怪。
这两三年里出生的几乎都是独生子女, 孩子少就显得珍贵, 像这样全家出动来看孩子的,不稀奇。
另一边, 关月荷吃饱了,发现自己没记住闺女的样子。
就刚生完下来那会儿,医生把孩子抱给她看了几眼,她疼得脑子不清醒, 看了跟没看似的。
“给我也看看, 刚刚都没顾得上看她长什么样。”关月荷不敢乱挪动,一动就疼, 活了三十年就今天吃的苦头最大。
关月荷认真看了一会儿, 然后和同样把脑袋凑过来的林忆苦确认,“是不是和谷雨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刚生下来,都挺丑的。
好在她有经验, 见过几个侄子侄女和谷雨刚出生没多久的样子,都一样长得丑不拉几,养着养着就好看了。
她都没嫌弃过侄子侄女和谷雨长得丑,这会儿就更不能嫌弃自己闺女了。
林忆苦拿指腹蹭了下闺女的脸,立刻得到个皱巴脸的闺女,乐了,确实和谷雨小时候长得像。
也有点不太像,“没谷雨小时候胖乎。”
“差点忘了,谷雨刚生出来的样子你没见过。”关月荷坚持,小皮猴现在就是谷雨刚出生时的翻版。
谷雨跟着关月华过来时,正好听到小姨说刚出生的宝宝像她,兴冲冲地挤过去,看了一眼,眉毛蹙成了毛毛虫,不死心地再看一眼,开始怀疑小姨的眼神。
又听到姥姥说:“和谷雨长得像不稀奇,小娃娃刚生下来都差不多长这样,养上个把月就长开了。”
谷雨挠挠脑袋,小小的人儿叹着长长的气:姥姥的眼神也不好使。
给大人腾出了位置,谷雨挤出去找她爸,被她爸问:“是弟弟还是妹妹?”
被问愣了的谷雨跑回去问,得了答案,又跑出来给他传话,“是妹妹。”
谷雨没藏得住话,示意谷满年把耳朵凑过来,小声道:“妹妹长得有点丑啊,怎么办?”
又把手指扭成麻花,不理解地道:“小姨和姥姥说,妹妹像我?”
谷满年听出了闺女话里的意思,乐得直笑,“小宝宝刚出来的时候是不太好看,过几天就好看了。”
“那要几天啊?”谷雨发愁,“莫名其妙家的小狗养了好久才好看呢。”
“宝宝和小狗不一样。”
谷雨似乎被说服了,但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自己小时候就长这样。
四岁半的小孩半信半疑地再三确认自己小时候真长那样?
谷满年看到病房里聚到一块儿的人群里,关月华正小心翼翼地抱起小孩,再看看自己跟前皱眉叹气的谷雨,笑了起来。
在独生子女政策落实下来后,月华还遗憾过,说本来想着等毕业后再生个闺女,和谷雨一块儿,姐妹俩能互相扶持。
现在好了,月华不用受罪,谷雨也多了个妹妹。
没一会儿,病房里又多了位刚生产完的女同志,也带着好几个家属进去。
屋里拥挤,大半的人都退了出来。
谷满年才想起来问:“孩子起名字了吗?”
“没呢,他们两口子不着急,让他们慢慢想去。”
“桂英,听说你家月荷生了?儿子还是闺女?”
“生了个闺女。”
“生闺女好啊,以后像月荷那样 ,都不用人愁。”
江桂英笑呵呵的,谢过邻居的吉言,心里也盼着,最好这个娃以后能像月荷一样出息。
不过也有背地里撇嘴幸灾乐祸的,“老关和江桂英天天吹他们俩闺女有出息,结果俩闺女生的还都是闺女,一个儿子都没有。”
谢大妈本来还和他们一块儿说坏话,一听这个就不得劲了,她俩儿子也都是生闺女,也是一个儿子都没有。
小儿子谢振兴媳妇带来的那个儿子不算。
当下就没好气地拍拍屁股要走,“闺女咋了?没吃你家的,管得真宽!人家爸妈都出息,你们几个老货真是多余操心。”
瞧着谢大妈的背影,几个大爷大妈嘿了声,纳闷了,“她自己都嫌弃儿媳妇没生儿子,她还有脸说别人?”
“别搭理她。她这辈子注定就只有两个孙女了,可不得使劲说孙女好?”
刚想继续说,不知何时回来的周宝玉在他们身后扔下了个大炸弹,“等月荷姐回来,我要告诉她,你们偷偷说她坏话。”
“……”
刚聚在四号院门口嗑瓜子唠嗑的大爷大妈默契地闭了嘴,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各回各家去。
转头回了家,就说罗桂芳家的大闺女真多嘴。
甭管邻居们私底下说了啥,反正没人敢说到关月荷面前去。
晚上是林思甜值班,趁着有空才匆匆跑过来看关月荷。
“一堆小孩赶着在年前出来,我这忙得都走不开。”林思甜又问:“能自己去上厕所了不?还有哪里特别疼?”
“别问了,一问就更疼了。刚刚和你哥抱头哭了一会儿才好点。”
林思甜想象不出来他俩抱头哭是什么场景,“下次你俩再哭一次我看看。”
“不成,不能有下次了。要响应国家号召,只能生一个。”这么大的苦头,她吃一回就够了。
“今年过年终于也轮到我们收红包了。你和陈立中记得准备个大的。还有丁学文和许成才。”
林思甜真服了她了,这会儿白着脸都没忘记贫嘴说笑。
看了眼手表,“我得忙去了,有事就让我哥去喊医生。”
走之前,顺便看了两眼她哥手里抱着的娃,五官暂时看不出像谁,但一看就知道以后肯定是个长手长脚、个儿高的,这点全随了月荷和她哥。
看完孩子,一抬眼对上她哥的视线,她没忍住幸灾乐祸笑了下。
这要是随了她哥以前上梁揭瓦的臭德行……也该轮到她哥气跳脚了。
“对了,哥,你真不考虑在我们医院做结扎手术啊?我们医院在这方面也是有点名气的。”
“……”
“忙你的事儿去。”
除夕早上,家家户户忙着贴对联、准备年夜饭时,被裹成大球的关月荷带着被裹成小球的闺女出院了。
陈立中找他堂哥借了车送他们,车子停在胡同口,趁爱看热闹的邻居还没出来,林忆苦先把大球抱了回去,又折返回去抱小球。
陈立中也顺道把备好的年礼送去林家。
方大妈听到车声就小跑出来,“午饭快好了,你在家吃了再回。”
陈立中刚想拒绝,又听到丈母娘道:“思甜今天值班到九点赶不上年夜饭,待会你给她也带饭菜过去。对了,你爸妈今晚也过你们那小院过年吧?”
“过。他们中午去我叔家里吃团圆饭,下午就过去我们那儿。妈,这些东西放哪儿啊?”
“放里头空房间。”
陈立中一看,空房间也贴上了喜庆的剪纸,炕上放了床新被子。
以为是家里要有客人来借住,就听外头忙着擀面的丈母娘道:“你们年初二要是回来,就在家多住一晚。对了,新做的被子是给你们用的,你顺手给塞柜子里,别落灰了。”
他们很少回来过夜,但这屋子还给林思甜留着。
“妈,我和思甜初一晚上回来,住两晚,初三早上再回去上班。”
“那我多包点饺子。思甜和月荷爱吃木耳馅的,就你和学文下乡那地儿寄过来的,对面的阿秀还找我问能不能给她匀点……对了,你们年初二回来吃饭,把学文也喊上。”
“好。”
关月荷一到家,发现屋里的炕早给烧上了,待了一会儿,可算能把身上一层层的衣服给脱掉了。
林忆苦把带回来的大包放在了外面客厅,刚把裹着林听的小被子松开,林听就醒了,眼睛转来转去,像是在打量家里的条件。
打量完了,嘴角咧开笑了下,又睡着了。
“看来咱闺女对家里的条件挺满意。”关月荷没错过闺女的小表情,开玩笑道。
林忆苦一本正经点头,“指定是烧过高香了,不然不可能分到咱们家来。”
关月荷笑了两声,又很快捂上了嘴巴,怕把林听给吵醒了。
这娃哭起来的时候声音细细弱弱的,比那些扯着喉咙嚎叫的,听着更让人心疼。关月荷和林忆苦最怕她扁着嘴呜呜地哭。
以为生下来是个小皮猴,没想到是个小斯文猴。
但江桂英说了,这娃和她小时候一样,也是哭起来斯斯文文的。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们两口子别太早下判断,这孩子养着养着,还有得变。
林忆苦只有一个想法,娃长大了别随了他年轻时候就好。
见林听睡得熟,关月荷就指挥起林忆苦干活。
“你拿相机过来,给林听拍一张,让她以后知道刚出生的小孩长这样是正常的。”
昨天谷雨又跟着放假在家的关月华去医院看妹妹,关月荷见她和林听说悄悄话,就问她说了什么。
谷雨也实诚,“让妹妹多多吃吃快快长大,长大了就好看了。”
字字不说妹妹丑,但话里的意思就是觉得妹妹丑。
甭管大人怎么解释,谷雨还是操心,准备要走的时候,又叮嘱关月荷别忘了给妹妹喂饭。
关月荷也放弃了解释,谷雨连刚出生的小孩不能吃饭都不知道。
但昨天谷雨走之后,关月荷越想她的反应越觉得好笑。
这会儿也是突然想起来要给林听拍个照留念,省得以后林听见到了刚出生的小孩,也不信小孩养养就能养好看。
林忆苦拿过相机,没急着给闺女拍照,倒是先跟关月荷确认,“真起名叫林听?不再考虑考虑?”
关月荷不答反问:“你有更好的选不?”
“没有。”
“那就叫林听。”关月荷又念了几遍“林听”,朗朗上口,名字也不复杂,字少笔画少,好写。
关月荷又道:“老爹还说叫林美娟好听呢。咱胡同已经有两个美娟了。”
林忆苦立刻改口,“林听这名字好。”
他多喊了两遍,也把闺女的名字喊顺了。
喊完,顺便给林听咔咔拍了两张。
这是林听来到这世界上留下的第一张照片,关月荷说要把照片洗出来,以后贴她的小房间里。
刚说完,就有人来敲门,“月荷?不是说从医院回来了吗?咋没听到声啊?”
听嗓音,像是白大妈。
林忆苦出去开门,得到了一连串恭喜,然后被好几家邻居给塞了自家做的炒瓜子、炸丸子等等年货。
这是往年过年的必备节目了。
但他家今年没空做炸货,没法给邻居们回礼。
“你爸妈帮你们送过了。”
白大妈他们没进屋,和林忆苦唠嗑、送年货也才用了不到三分钟,就急着回家继续忙活年夜饭了。
关月荷在房间里听得清楚,叹了声气,低头凑过去亲了亲林听还皱巴巴的手背,“咱俩真可怜,今年过年不能吃香的喝辣的。”
但今年年夜饭做的菜多,没吃上辣的,香的倒是吃上了。
两家今年凑在一块儿吃年夜饭,为了迁就关月荷,在三号院做好了饭菜,再端到关月荷家里来。
“鱼肉清蒸也挺好吃的。”关月荷故意问关沧海,“爹,您和明大爷去钓的鱼啊?”
其他人笑了。
自从开了理发店,关沧海忙得没空去找老朋友钓鱼,这会儿也不在乎啥面子了,直接道:“买的,人家今早捞上来的,新鲜。”
“多吃点,生完孩子人都瘦一圈了。”
关月荷面前又多了个碗鸡汤,里头堆了不少鸡肉。
是该多吃补补油水,林听生下来了,就相当于她身上掉下来一块肉,足足六斤重呢。
“林听,林听,是挺顺口的。”关沧海这会儿也不坚持说“林美娟”好听了。
其实主要是关月荷已经打定了主意就起林听这个名,谁还能犟得过她啊?
已经是二年级小学生的阳阳一听,羡慕道:“妹妹的名字好写。”
他的大名叫关正阳,刚上小学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写。他同桌叫王一,拢共就五个笔画,不是横就是竖。一对比,显得他名字特别多笔画。
方大妈都逗笑,“思甜刚上小学的时候也说自己名字笔画多,别人都开始写作业了,她还没写完名字。”
关月荷这下不好意思笑了,她当时和思甜两个,加上许成才,在练写名字上,算是半斤八两。
林听在屋里睡觉,大家都不敢放开了嗓门说话大笑,吃完饭,这边的碗筷一收,其他人就回了三号院,找邻居们大声唠嗑去了,剩下关月荷一家三口。
关月荷也没闲着,身上裹着被子,和林忆苦在客厅看电视。
直到外头响起了鞭炮声,林听被吓得哇哇哭,他们才忙着回屋里哄娃。
“她这嗓门也挺大的啊。”关月荷看林忆苦抱着林听来回走,示意林忆苦看,“你看,都能看到嗓子眼了。”
扯着嗓子嗷嗷哭和扁着嘴呜呜哭的区别太大了,光听声音,完全不像是同一个娃。
只是,林忆苦看着她俩,一个嗷嗷哭,一个哈哈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关月荷没法出门, 但不妨碍她凑热闹。
小房间的炕也给烧上,给林听喂了奶、换了尿布,他俩就去了小房间, 窗户外面和去年一样,搭了个棚, 还放着电视,嗑瓜子和唠嗑的声音就没断过。
大家都等着瓜子王家放烟花。
这就是为啥瓜子王家挣得多,但眼红到想砸他们饭碗的人没几个。
看人家多大方,专门腾出一个彩色电视机放到胡同口造福大家,过年了还能让大家都看上烟花。
瓜子王真是顶呱呱。
电视结束,外面就有人张罗着把棚子给拆了, 说不能影响其他人看烟花。
今年元宝吸取了去年的经验, 过来敲门, 说想上他们家楼顶看。
周红旗一家三口爬梯子上去, 瞬间就觉得这屋顶爬得太值了,在上面看能看得更清楚。
但在屋里看的关月荷就难受了, 随着出门看烟花的邻居越来越多,还有的就站在她家窗后面,她都没法看全貌。
“明年还爬屋顶看!”
“明年我们也买烟花放。”
俩人同时开口,但关月荷不赞成, 伸手去扯了扯林忆苦的两只耳朵, “这玩意儿只能看一小会儿,看瓜子王家放不就行了?”
并严肃地提醒他, “咱们家现在是两份工资三个人花, 该省省,该花花,不该花的绝对不能随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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