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不能自己选。”林砚青垂眼, 突然说了句在她意料之外的话。
夏知短暂迟疑，坚定道：“出国是我自己选的。”
林砚青长睫低敛，“我知道。”所以不会阻拦。
其实要说属于夏知的东西，她在夏家的，远不如在林家的多, 但两个地方都算不上是她的“家”。她看着收拾好的行李箱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登上离国的飞机，夏知望着窗外晴好的天气, 琢磨着落地后得赶紧找个兼职干一干, 不然没钱是真的难搞……头疼。
林母是在夏知离开后的第三天回家的，她总能把一个习惯保留很久，比如出差一定要给孩子们带一大堆礼物。
“知知那孩子呢？”问话时林母挽下了耳边的碎发, 这是她紧张时会有的小动作, “在生气吗？”夏家的事情太过严肃, 不是能轻轻带过的, 但那夫妻俩就是做的再过分，也是夏知的亲生父母，她会不高兴很正常。
不过她出差这段时间, 居然没接到任何一个来自夏知的电话也很令人意外，似乎本来就没打算求情，“我给她买了一把新的小提琴，是F国一个……”
“她走了。”
林砚青语气出奇的平静，像是已经很好地接受了现实，“她早就打算出国读书了。”
林母怔愣，没有忽略他眼下的黛青，唯有叹气。
应该对她有怨吧，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种田地的？“不知道那孩子一个人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毕竟满打满算都是活了快三辈子的人了，夏知虽说忙碌，但在把自己照顾好这一块没遇到太大问题。
她既需要兼职，又要保证成绩能拿到奖学金，也没有闲暇时间能用来胡思乱想。
“夏知。”稍显古怪的发音，是为朋友努力学习过的结果，棕发碧眼的美人蹙着眉，“难道你真的不打算接受伊森的追求吗？”
夏知相当果断地摇头，给出的理由是：“我喜欢黑色眼睛的男人。”
“像谢那样的吗？”美人面上的疑惑更甚，“可你也没有和他在一起。”
“我们是朋友。”
谢，全名程怀，夏知和他曾经是眼熟的竞争对手，一个小提琴比赛，夏知和程怀同时参加，结果大概率是夏知第一，程怀第二。
在陌生的环境遇到曾经认识的人，总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亲近，让人感慨世界太小。现在二人关系不错，经常约饭。
说曹操曹操到。
程怀远远地望见夏知，开朗地摆着手，小跑着靠近了，用他们俩更为熟悉的母语交流，“毕业之后我打算回国了，你怎么打算的？”
夏知噙着笑，“我也打算回国。”
剧情线到这个时候了，她在国外的这几年通过搜索相关新闻，对林氏集团，特别是林砚青经历的一些重要事件大概了解。顾家那边贪心的亲戚因为各种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该进监狱的进监狱，只有个七老八十的顾老爷子还勉强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林砚青风光无两，很好地接过了林母递过来的担子，成为了林氏集团名副其实的掌权者。因年少有为，相貌出挑，他的私生活也是一些媒体关注的重点，只是从未有过绯闻传出……
夏知琢磨着，让她这个女配心动的点已经具备，是时候该搞事情了。
程怀并不清楚眼前人心中所想，单纯的高兴，“那到时候我们一起！”
“好。”夏知应下。
和夏知学习小提琴的原因不同，程怀学习小提琴是因为他们家就是搞音乐搞艺术的，除了小提琴，他还会钢琴和唢呐。
“我打算在我姐的订婚宴上给她吹一段唢呐，把场子给热起来。”
程怀兴致勃勃，“夏知，你也去凑个热闹吧，会去不少人，到时候你也认识认识我们国内的那些大佬。你是要留在国内发展吧？”
夏知有些犹豫，“但我和你姐姐不认识。”
“你和我认识就行了呗。”程怀拍拍胸膛，“说好了，你一定到。”
“行，那谢谢了。”夏知不再纠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跟林砚青再见面她需要做一下心理准备，不能着急。
程家条件不错，又是艺术世家，订婚仪式也不走寻常路，家里亲戚送祝福是用自己原创出来的曲子并现场演奏，对宾客的耳朵十分友好。
程怀作为小辈，排的挺靠后的，就先坐那儿跟夏知闲聊，问她觉得有没有意思，“我将来结婚那天，一定也这样搞，把那些曲子专门录下来，将来年纪大了再听肯定特别有感触。知知，你觉得呢，你想不想这样弄？”
“我吗？”
夏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因为这段话她听着有点微妙，但又存在自我意识过剩的嫌疑，“我本人不太喜欢这种仪式，因为准备起来很麻烦嘛，但我挺喜欢参加的。你将来结婚了，一定要邀请我哦。”
程怀嘴角的笑容往下落了落，“知知，我……”
“林总，真是多谢您赏脸来这一趟。”令人无法忽略的称呼，听到的人将视线聚集，夏知也不例外，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她见到了林砚青。
几年不见，林砚青看着成熟不少，也冷了很多，以前他的眉眼是温和的像是阳光下的一汪池水，摸起来是暖的，而现在却透着漠然倦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在国外时夏知也搜到过林砚青的照片，还以为是p图导致的高冷，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林砚青和她对上了视线，或许是个性使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错愕惊讶，只平静地说了四个字：“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夏知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她看不到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想来是不太淡定。
程怀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中间打转。
他当然知道夏知和林砚青认识，而且关系匪浅，但在他的理解中，那应该是过去的事了。毕竟两家闹得如此难看。
但这不妨碍他察觉到气氛的微妙，“知知，我去送祝福，你帮我拍段视频吧。”程怀张嘴，试图拉回夏知的注意力。
他成功了。
因为夏知正缺一个冷静的时间，她先一步错开视线，迫不及待地想要应下，“好……”
“让我的助理帮你拍吧，她很擅长。”
说话的人是林砚青，而他口中的那个助理向前一步，“交给我吧。”女生穿的是粉白色的职业套装，扎着低马尾，没有多余的碎发留在额前，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干练，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苏书亦，称呼我小苏就好了。”
苏书亦，这个小世界的女主角，也是她现在要针对的人。理清楚后，夏知遵循人设，扬起了个虚假的笑，“你好呀，要不你教我该怎么拍吧。”
苏书亦愣了一下，第一时间去看她老板的脸色，没从那张冰块脸中看出什么，只能按自己的心意回复：“好啊。”
夏知主动挽起对方的胳膊，将人拉走，在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嘴角的弧度才稍微往下落了点。
接下来要怎样？
哦，对了，是挑拨。
先是暗示女主两人长相相像，给出她其实是替身的错觉，在男女主之间埋下名为不信任的种子。
夏知的小心脏像是上岸的鱼一般活蹦乱跳的，她组织了一下语言，佯装想得很苦恼的样子，“你的名字是、苏书亦对吧？我叫夏知，你愿意的话喊我知知就好了。”
她笑得明媚，“我一看见你就觉得特别特别亲近。”
苏书亦被抓住手，笑得不太好意思，还掺杂了些无措。
“之前我听过一种说法，说是只有特别像的人才会第一眼就觉得有缘，今天见到你了，我才觉得这话有道理。”夏知抓起自己的一缕头发，“你看，我们头发的颜色就很像。”
“是很像。”苏书亦看起来完全没多想，还特别真诚地解释，“我遗传的我妈，我妈头发也是这个颜色。”
夏知笑，喊了声程怀的名字，“你看我们两个长的是不是很像？”
程怀盯着她们两个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我觉得吧，你俩的长相不是一个……”类型的。
话没说完被憋了回去，因为夏知不爽地轻啧了一声，他紧急改口，坚定点头，“你别说我仔细看一眼是挺像的，简直亲姐妹一样。”
夏知满意了。
而苏书亦听完，则是不可思议地偏头看向夏知的脸，白皙柔软的脸颊，浓密卷翘的眼睫毛，下面是琥珀色的明亮眼眸……镜子中看到的自己和别人看到的自己差距真有那么大吗？
难道说她长得还、还挺可爱的，是看着就讨人喜欢的类型？
苏书亦摸摸自己的脸。
第35章 白月光初恋13
接下来是给程怀拍视频, 夏知手扶在苏书亦的肩膀上，正认真看着，感受到身后犹如实质视线, 下意识扭头。
一双再熟悉不过的黑色凤眸, 在不加掩饰地盯着她，要准确点来讲或许是正盯着和苏书亦待在一起的她？夏知抿起了个笑, 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 而后收回视线。
“书亦。”她亲昵地喊了一声, “当我哥哥的助理是不是很累呀？”
苏书亦正在回看刚拍出来的视频，闻言难掩诧异, “哥哥？”
“就是林砚青啊，我们两个一起长大，关系很好，我一直是喊他哥哥的，只是几年前……”夏知眼睫轻垂, 欲言又止地叹口气，“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话说一半才能引人遐想。
苏书亦看看她, 再扭头看看自家老板, 捂了下嘴巴。
哇，她今天好像吃到大瓜了，他们零绯闻的老板居然有个青梅竹马, 而且长得特别好看！苏书亦想起要回答第一个问题, “没有很累, 林总人很好的。”
“那就好。”夏知当然注意到了她捂嘴的小动作, 还以为是把人给刺激到了，立刻心虚得不行，顺手拿过路过侍者端着的酒喝了两口。
意外的发现味道不错, 像是有一点刺激的小甜水。
苏书亦拍完视频就走开了，夏知继续和程怀闲聊，一连喝了两杯，在她打算去拿第三杯时，手腕被抓住了，“再喝会醉。”
是林砚青正垂眼望着她，黑眸沉郁。
夏知一怔，视线下意识搜寻苏书亦的身影，找到了，对方正一脸惊讶地看着这边。
剧情线的坦白局里，男主和女主解释自己和初恋亲近的种种行为，用的是想验证女主心意以及要处理掉夏家的理由，现在的情况是夏家早就倒了八百年了，原因只剩下前面的一条。
说实话挺没品的，试探来试探去，跟没长嘴一样。
当然夏知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更过分一些。反应过来，她将自己的手腕挣脱，笑嘻嘻的，“喝醉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在这里吗？我相信哥哥不会不管我的。”
林砚青被甩开的手缓缓收紧，“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这里有太多我放不下的，所以我回来了。”
说这话时夏知紧盯着林砚青，意有所指，并张开双臂做出索要拥抱的架势，“哥哥不欢迎我吗？”
下一秒，林砚青将她抱住，紧紧的，压低的嗓音仿佛带有克制，“欢迎你回来。”
鼻尖萦绕着属于另一人的气息，是熟悉的人，但几年间似乎变得陌生了。说不清又道不明。距离太近，夏知担忧自己乱掉的心跳暴露，没由来的，她想到了儿时，甚至产生了想哭的冲动。
用力闭了闭眼睛，夏知忍住了。
短暂的相拥结束，一旁的程怀打着哈哈开腔，“喝醉了可以直接住在这里，空房间还蛮多的。”
林砚青睨了他一眼，没理。
夏知笑着说不用，“你知道的，我没有那么容易喝醉。”
是的，他们两个约饭时偶尔也有喝酒助兴的时候，程怀是想跟着笑的，但莫名感觉到冷意，虽然都是面无表情，但他就是感觉林砚青的脸色比刚才难看了，“……”
难道这个人还喜欢夏知？
不过就算喜欢，林母也不可能同意，两家当初闹得那么难堪。
“知知，我妈很想你。”林砚青有些突兀地说了一句。
夏知垂了垂眼睫，“我也很想阿姨，她身体还好吗？”
像是回到了很久的以前，林砚青语气轻轻，“你可以自己去问。”
程怀错愕。
翌日清晨，阳光正好。
夏知被林母牵住了手，久久没有松开。
不过几年的时间，岁月在林母脸上留下了更多的痕迹，她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如同被风吹起的柳，“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在外面待了几年怎么瘦了这么多？”
林母有意识地不去提及夏家那些事，也不说他们没联系的几年，态度像是对待久未归家的孩子，只说要让家里的阿姨多做好吃的，“把掉的肉给补回来，现在看着实在太瘦了。”
“没有，阿姨你看着才是瘦了。”夏知忍不住靠在林母身上撒娇。
林母摸摸她的头，“这次回来了，就不走了吧？在家里住就好了，你的房间我一直有让人收拾，东西也没动过。”
说着，林母拉着夏知就往房间走，“缺什么添就行了，你之前养的多肉活得很好，现在很大一盆……”
夏知心里发烫，她看到了窗边那盆巨大的多肉，也看到了旁边随意摆放的折纸花。
林母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解释说林砚青偶尔会进来，帮忙浇浇花什么的，“知知，你可得跟我一起好好说说他，砚青那孩子现在就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天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把公司当家了，经常加班到大半夜才回家，或者干脆不回来。”
“他经常不回家吗？”
“是啊，哪有那么多事情必须他本人处理呢？就是非要给自己找罪受。”
林母忍不住摇头叹气，“你信不信，他今天晚上绝对九点之后才回来，也不好好吃晚饭。”
结果是还没到中午，林砚青就回来了。
面对林母不可思议的询问，他给出的答复是太久没休息了，给自己放个假，说得一脸认真，林母十分无语。
绝对是刘管家给他通风报信了吧？
三人一起吃午饭，林母注视着眼前的两个孩子，怎么也看不够，“砚青，你闲着没事就带知知好好玩一玩，别在家里闷着。”
“好。”林砚青一口应下。
夏知意外于这份干脆，惊讶地瞥他一眼，“那我想去公司看你工作的样子可以吗？”
“可以。”林砚青又是毫不犹豫的答应。
对面的林母颇为欣慰地点头。
另一边林氏集团的茶水间里，几个助理正热火朝天地聊着八卦，八卦的当事人是他们老板。
“苏苏，昨天晚上你跟着老大去的宴会，你说一下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苏书亦来了精神，“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我用一句话给你们概括一下，就是咱们老板的青梅竹马回来了，叫夏知，但好像几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啊，这个我知道。”另一个短头发的助理一听青梅就了然了，“那个时候你还没进公司呢。”
短发助理简单说明了一下夏家是多么的可恶，给他们林氏带来了多么重大的损失，“在那之前老大和夏小姐的关系确实挺好的，但那之后嘛。”点到为止。
“还是很好的。”苏书亦重重一点头，她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短发助理摇摇头，“很难吧，像老大这种有钱人都是利益至上的，都快成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了，青梅竹马听着挺浪漫的，但真要说，不就是从小处到大都没能谈恋爱的意思吗？”
另一个喝着咖啡的助理深表认同，“是啊，真要喜欢，早就谈了。”
苏书亦张张嘴巴，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等茶水间的同事各自散去，她端着咖啡皱着眉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不同寻常的一点：他们老板去参加了程家的订婚宴。
明明没有合作，更不是亲戚，也就有过那么一丁点的往来。这类的邀请平时那么多，都是给份礼金算了，这次却亲自去了，搞得程家的人都很惊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