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把自己上交了(趁风意)

她挖开那处泥土，小角的全貌展现出来。
是一张纸，看这模样应该被埋有段时间了。
姜颂小心擦去上面的泥土，只一眼，她就判定这绝对是一个重要线索。
这上面的字迹出自那支快没墨水的钢笔，颜色都带着一模一样的蓝调。
她将这块碎片用纸巾包好，直接上手继续往下挖其他碎片。
手下的湿润感越来越重，但连个碎片的影子都没看见，更多的是零零散散摆放在坑旁边的碎石和杂草。
指尖再次碰到一个硬物，似乎很圆滑。
姜颂随意拿出准备丢在一边，裹着泥土的石子居然还有点弹性，触感像水宝宝。
她瞥了一眼，从此不敢看观音。
这哪是什么石子，分明是一双活灵活现的眼珠子。
姜颂手抖的不行，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酷似《狮子王》里面高举辛巴一样，最后软着手把眼珠子姐妹安置在一边。
想了想，还全了礼节，拜了两拜。
活灵活现和姐妹并不是空穴来风。
除去外表的污垢后，姜颂看着那对姐妹，第一个想法是漂亮，艺术品一样的漂亮。
完全看不出来被埋了很久的干瘪，反而像是还长在人身上似的具有活性。
谁会这么变态，这毋庸置疑。
姜颂把姐妹和坑还原，带着碎片纸张从角落里出来。
天色渐晚，这条小路上完全没有了行人走动。
姜颂没走几步，看见了站在鹅卵石路上的人影。
林杨眼中带着很深的暗色：“颂颂，不是走了吗？”
姜颂站着没动，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球鞋踏在路面的声音在夜风中响起，林杨叹息地靠近看着她：“怎么就是不乖呢。”
姜颂被他的样子吓到了，连忙扑进他怀里，是绝对的臣服害怕，像是在求饶。
“晚了，颂颂。”林杨摇头，他的手慢慢伸进裤兜拿出什么。
噗呲，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姜颂的水果刀全部没入他的腹部，趁着他怔愣，又夺过折叠刀，再次插进。
她面无表情地俯视地上试图爬走的林杨，一脚踩上他的腿：“我只问一次，是谁让你来接近我的？”
林杨脸色惊恐的像是看见了鬼一样：“救——”
姜颂猛地用手中还在滴血的刀尖破开空气直逼他的眼球。
“是那五个学生，是他们！”
眼球要被刺穿的恐惧让林杨脱口而出。
他强忍剧痛抱住姜颂的大腿：“她们在校园墙上找到我，给了我一大笔钱，说只要我能把你骗到手就行，我实在没办法才答应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
姜颂的刀转向手臂刺进：“撒谎。”
这里地势偏僻本来来往的人就不多，学校更没有什么保安巡逻，林杨认清现实，自己的生死全在眼前这个疯女人身上。
“我说我说，她们给我发了个帖子，上面说怀孕临盆的女人皮肤状态最好，只要我让你怀了孕，再在临盆那天送进指定的医院，我就能拿到一大笔钱，其他的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姜颂踢开他的手，冷冷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最后一个问题，你通讯录里的媛媛全名是不是叫……”
她慢慢吐出两个字。
林杨连连点头，心道果然是她拿了自己的手机，等他……
“呃。”
林杨的喉咙被整把刀穿透，眼球狠狠瞪出无法闭上。
姜颂把尸体拖到僻静处，现在快要过熄灯时间，但她完全没有回寝的意思。
她擦了擦手上的血，从厕所拿出工具走到眼珠子姐妹旁边。
莹白的月光照亮这块地方，姜颂满头大汗但手里一刻也没停过。
不过十几分钟，五个大坑里的东西重现于世。
双手、大腿、人皮、眼睛、头发。
她无数次猜想程似锦的去处，无数次怀疑这个空间的主人是不是她。
原来程似锦就在这里。
一直在这里。
那首儿歌从来说的就不是那五个学生，而是程似锦。
五块碎片拼凑在一起，秀丽的字迹还能看来主人写时的少女情态和对未来的畅想。
【我总觉得文字是表达的最好方式，所以我想告诉你，我的精神和生活都满溢着两个字，幸福。
你为我做了许多，但我却没有为你留下什么，所以当我得知这个意外，我做出了决定。
我想我也该回家看看父母了，等妥善之后，与你走过家乡我曾走过的路，去看我们一同看过的风景，我是这样的富足。
我在最明亮的地方等你，我永远爱你，就像这个世界。
请允许我将手交给你，再笑着说，我愿意。】
姜颂攥紧纸张，闭上眼睛。
她未曾想到，潺潺流水干涸之后会是一片绿洲，也从未意识到自己开文时随意丢弃的心理是怎样的不负责任。
她的文字变成现实。
在她面前嚎啕大哭。

现在已经很晚了，整个大学安静得可怕，她走在黑夜中。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墙上挂着的书法大字遒劲有力。
【以仁爱之本，育国之人才。】
3202办公室的门大大开着，里面只亮了一盏小夜灯。
姜颂抬手敲了两下门，风声飒飒：“导员，我遇到了一些麻烦事，想找你问问。”
办公室唰得亮起来，坐在椅子上的导员睁着那双惊悚的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
姜颂轻轻笑了一下：“为什么不说话啊导员。”
“还是说你更喜欢我叫你，贺媛老师。”
林杨通讯录的“媛媛”乍一看无从下手，随便逮一堆学生里面就有这个字的。
但好巧不巧，姜颂在副本里就只知道一个媛。
导员杂草般疯长的头发遮挡住的不仅仅是辅导员胸牌，更是那牌子右下角镌刻的贺媛。
但光是林杨的承认还不够，所以她找到仁爱楼3202，见到了原本不该出现在这个空间的辅导员。
这是除“程似锦”外，唯一的矛盾点。
辅导员在听见这个名字后身体猛地抽搐一下，黑到极致的眼仁眨也不眨。
“你在透过我看什么？”姜颂冷冷道。
辅导员被这厉声拉回来，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真像她，但可惜，她没有你这么聪明。”
姜颂皱眉：“程似锦是程似锦，我是我。”
“不重要了。”辅导员不再看她，转身整理办公桌上的文件。
“我知道你来找我是想干什么，很遗憾，我并不是这个空间的创建者，我只是ta的一双眼睛，我只知道，ta对你的表现非常不满意。”
姜颂对这个噩耗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大刀阔斧往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嗤笑道：“程似锦死了，你却活得好好的，我就想问问，你和林杨合起伙骗来程似锦是不是特有成就感，特酣畅淋漓？”
“我没有骗她！”辅导员将手中文件哗啦啦扫落在地。
“对，对，你确实没骗她。”姜颂歪着头笑得灿烂。
“你是杀了她。”
辅导员神经质地叫喊起来，双手直愣愣扑过来想要捂住她的嘴。
姜颂一个过肩摔将她死死按在地上，语气咄咄逼人。
“你以为捅刀子才算杀人吗？不是，你明明知道林杨想要干什么，却充耳不闻，躲在林杨背后当既得利益者。”
“你，包括学校里所有造谣过程似锦的人，你们以为你们什么也没做，一切都是那五个学生和林杨的错。”
“直到程似锦死了，自己也要死了，才知道错了。”
辅导员流着眼泪，嗓子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哭。
姜颂蹲下身，挟住她的脸：“就用你这双眼睛好好替ta看着，就算回档多少次，我也不会如ta所愿。”
她来这个更多是为了验证一件事。
这个副本真正的核心人物是谁。
眼下已然得到了答案，姜颂随时可以复盘。
此时主动权已从核心人物手里，被她牢牢把握住。
“姜颂。”辅导员拽住她的裤腿，眼眶完全变黑，面上浮现一层淡淡的死气，ta哀求道，“我只是想要活下来。”
姜颂头也不回地抽走离开。
“谁都想活，死了就是死了。”
她走出仁爱楼，手里水果刀还没完全抽出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回到了最开始的顶楼，离开了档案室空间。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正午，但大学上空却被层层叠叠的乌云笼罩得密不透风，呈现淡淡的灰色。
姜颂用最快的速度跑下楼，柔顺的发丝翘起一个圆弧。
她要验证自己所猜想的核心人物。
那封信里提到了一个重要地点【最明亮的地方】。
白天不会有最亮的地方，只有晚上才会有。
而这所大学，唯一24小时亮着的只有一个地方——图书馆。
姜颂上气不接下气的到了图书馆门口，一滴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滴在黑灰色地砖上。
她移开脚，是一个不仔细看就绝对不会发现的印记。
姜颂深深吐出一口气，说出那几个字。
“我要复盘。”
周边所有的人事物全部被按下暂停键，广阔天地好像就只剩下姜颂一个人。
她原以为会弹出什么光屏，直到一个飘渺而又空灵的声音从遥远之外传来。
“请说出此副本核心人物及其死因。”
姜颂目光坚定：“核心人物是程似锦……肚子里的的孩子，死因是无。”
从没活过，更何论死因。
那声音听着有些慵懒：“那么，你需要回答几个问题。”
姜颂没想到还有这个环节，斟酌着用词：“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我为复盘空间的绝对公平，即为裁决。”声音忽远忽近，又带了点恶劣意味。
“比起这个，你们人类好像更喜欢称我，神明。”
姜颂心脏发出咚的一声。
【神！！！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的天啊，真是啥事都让我赶上了，真的是神啊啊啊。】
【大家冷静一下，既然天上那几个玩意儿都出现了，神其实也不怎么稀奇了，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这个神是否和高文明一样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会不会对我们构成危险。】
【楼上点了，本来我们就被高文明压着打，又来个神……完全没有胜算可言。】
但不管怎样，全地球都为之振奋了。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看见小说后面剧情，手指急急往下滑。
【该章节会消耗人类一定理智值，进入高审红锁，暂无法查看。】
“Fuck you！！”
脾气暴躁的金发蓝眼男人仰天怒吼，将手机重重摔在地上：“我要干死这个口口软件，靠！”
因为■■无法说出，所以大家默认口口。
显然，这个被众人日常所调侃的名字已经激起了所有人的愤怒。
“这和拉屎拉一半有什么区别。”
“我艹，你听见了吗，我艹。”
不知道现实世界无能狂怒的姜颂正在回答裁决的问题。
神明一词确实让她震惊了几秒钟，不过很快就消化完毕。
有过副本的经历，她大概能琢磨出点思路，小说与她这个作者处在一个和微妙的点上。
姜颂既是创造的作者，但同时又被笔下文字所衍生的剧情带着走，除开这个身份，她其实和普通人差不多。
“三年前的开学典礼，五个有着变态癖好的学生盯上了作为学生会会长发言的程似锦，分别想要她身上的一样东西。”
“某天，她们不知道在哪里刷到说是怀孕临盆的女人皮肤最好，于是在校园墙上找了个高穷帅，也就是林杨，去勾引程似锦，林杨的伪装骗过了程似锦，而这之后，精心设计的‘意外’降临了。”
“程似锦怀孕后，学校里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最终被校方知道作退学处理，临盆那天，程似锦被林杨送进指定医院，我想应该是家黑医院。”
“孩子被强行剖了出来，出生就没了气息，接着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腿、手、眼睛……被那五个学生夺去。”
“她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然后在当晚化为厉鬼以同样的方式杀了那五个学生。”
姜颂尽量言简意赅地总结关于主剧情，她不确定的是那五个学生死后有没有也变成鬼，这所大学的其他学生是谁杀的，为什么只有辅导员一个人活了下来。
但确定核心人物还是在档案室空间，她一次又一次的回档，明明凶手已死。
辅导员说的那句不满意点醒了她，为什么不满意，因为姜颂提前让凶手死了，程似锦无法到最后的怀孕生子，而ta想要活下来。
但这并不足以让其化鬼，直到姜颂在图书馆台阶上找到的那个印迹。
那是一个非常模糊的婴儿蜷缩模样。
林杨或许在程似锦死后后悔了，捧着孩子的尸体，来到程似锦信中的地方，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把孩子的尸骨混着石灰永远留在了图书馆。
这样的死法，才是ta真正成鬼的原因。
而姜颂拒绝ta的理由也很简单。
凭什么。
凭什么要她受苦受难就为了ta的想活一次。
没有人值得她这么做，哪怕是她的孩子。
“完美的复盘。”那声音的语调懒懒，好像还鼓了个掌，“你可以选择番外或者直接回现实世界。”
番外分为he和be。
复盘成功进入番外就是he，失败就没有那么多前戏了，裁决会当场让其be。
姜颂果断番外。
她回到最开始进入副本的时候，大学完全恢复到正常的样子。
这次直到下课铃响辅导员也没有出现。
打瞌睡的蝴蝶结瞬间清醒，刚想走就被同桌拍了拍。
姜颂眉眼弯弯：“同学，能问问你和你朋友的名字吗？”
蝴蝶结刚想说话就被过来的耳环拉住，她警惕地问：“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牛仔裤倒是大大咧咧地介绍：“她叫耳雅，别看她这么凶，其实性格超好一人，这个别着蝴蝶发卡的是慕容宛，我是学校篮球队的王子季。”
作为死后大学里的“特殊”，其实是人群中普通的一员。
但有关她们的故事却并不平凡。
出了教室，蝴蝶结揽着耳环开怀大笑着，而牛仔裤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动作间，一张纸从书本里掉了出来。
蝴蝶结弯腰捡起。
是一张画着他们三个人的q版小图。
姜颂离开番外时看见了自始至终都没出现的程似锦。
她穿着学士服和从家里风尘仆仆赶上来的父母在学校门口留下毕业合影。
这之后她可能会去往下一个学校深耕学业，也可能走上某个岗位。
但不管怎样，都一如她的名字那样。
前程似锦，未来永远可期。

第9章 大学（7）番外 贺媛不再是贺媛……
“贺媛，周末聚餐去吗？”寝室里的室友语气漫不经心地问她。
贺媛还没来得及说话，其他舍友就说说笑笑地聊了起来，她闭上嘴，继续看向手机屏幕。
“哎你们知道吗，校花好像和计算机系的一个男生玩起来了。”
“谁不知道啊，两人进进出出小树林好几回了。”
“我还以为校花埋头苦干不会谈恋爱呢，没想到也有春心萌动的时候，听说那男的好像叫什么林yang？”
像针扎一样的两个字让贺媛停下动作。
她顾不得想是哪两个字，先入为主的思想让她带入，直接噼里叭啦发出质问。
贺媛有个谈了七年的男朋友，他们见过父母，更是同居生活过，双方知根知底。
为了不打扰彼此的在校生活，林杨说暂时不公开关系，但现在她听见了什么？
贺媛憋着怒气出了寝室，其他人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觑。
“谁惹她了这是。”
“有毛病吧，别管她，我们继续说校花。”
“我跟你说……”
林杨的语音通话在半小时后才堪堪打来，贺媛选择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是误会、乌龙，只要林杨说不是，她都能接受……
“媛媛，我和程似锦确实在交往，但我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未来？！林杨，你到底把我当什么？”贺媛扯着头发崩溃的半蹲在地。
林杨的声音很疲惫，好像贺媛在无理取闹似的：“你听我说，我不是真的喜欢她，一切都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他把前因后果一一道出。
贺媛强压的眼泪滴滴嗒嗒落在手心，她的抽泣声慢慢弱下来。
“你真的不喜欢她？拿到钱就立马和她分手？”
那头的声音有些吵杂，林杨低声嗯了一下，直到把她劝好了，不会把他们的关系说出去才挂了电话。
贺媛从来都很向着他，只是怀孕而已，到时候程似锦去医院神不知鬼不觉打了也就跟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