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来的陈寺卿嘴角抽了抽:这魏家的孙子还真天真,魏家腌臜是一点没接触吗?哪来的冤枉?
陆昭没接他的话,而是吩咐身后的太医进去给魏家老夫人看病,又把带来的食盒分了下去。然后才朝魏国公道:“国公爷,端妃娘娘让本王带句话,能否借一步说话?”
魏国公听见端妃,眸色微动,终于起身。
牢门打开,魏国公走了出来,魏翎又眼巴巴的看着陆昭。陆昭最终还是给了他回应:“你先去吃点吧,还有别的什么需要的尽管告之狱卒,能给的他们都会照办。”
魏翎顿时松了口气:永亲王这话意思是愿意照拂他家了。
他心中感动又难过:大难临头,还是殿下有心了。
陆昭说完,带着魏国公一路往刑讯室去。刑讯室的刑具全撤了去,中间摆了张桌案,桌案上茶香袅袅,竟是魏国公喝惯的雪松牙尖。
但此时此刻他也无心品茶,只盯着对面捧着茶碗浅尝的陆昭问:“老夫这几日在狱中想了许久,魏家罪证是怎么传出去的。忽而想到那白眼狼赐死那日,永亲王曾经过天牢门口,那罪证是您散播出去的吧?”
“这重要吗?”陆昭合上茶碗,抬眼和他对视:“现在是段家、沈家、王家、郑家都要至你魏家于死地。而你魏家全部在天牢内,无人支援。你现在就是当初的四哥,就算有心想反击也求助无门。”这就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魏国公眸色沉沉:确实,圣旨下得突然,那白眼狼的证据又实在齐全。魏家此次要想翻身,实在难于登天。
“那永亲王今日来是什么意思?”
陆昭眸色淡淡:“你也瞧见了,本王同你家孙子魏翎还是有几分交情的。也不忍他年纪轻轻就掉了脑袋,只要过几日,你在三司会审上,照本王说的做,本王保魏翎和魏家老幼一命。”
魏国公冷笑:“永亲王是想让微臣拖王家下水?”
陆昭反问:“你不是也打算如此做?本王只是在推波助澜而已。你要知道,魏家犯的事足够满门抄斩……”
这是实话。
魏国公虽恨极了陆昭,但此刻为了魏家血脉,也只能接受她的提议。
“但,这案子有机会三司会审吗?”只怕其他几家会像他对待四皇子一样,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陆昭:“这点你放心,本王说能,它就能!”
次日早朝,王右相联合段家、郑家以证据确凿为由,要求即刻处死魏国公。
这个时候,陆昭站了出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跪到金銮殿最前面,高声道:“镇国将军府的案子牵连甚广,这么多年又流言不断,皇家理应给南疆三城的百姓一个交代,给天下黎明一个交代。儿臣请求三司公开审理此案,给魏国公一个辩驳的机会。”
她一开口,众人脸色都变了变。
王右相冷声道:“永亲王殿下,微臣可是听说您昨夜去天牢看了魏家人,还同魏国公单独聊了许久。此案证据确凿,你莫不是和魏家有什么交易,才不肯直接判案?”
连一向站在陆昭这边的段御史此刻也变了态度,语调有些阴阳怪气的不悦:“永亲王,镇国将军可是您外家,难道你不想他们尽快沉冤昭雪吗?”
这么多年了,镇国将军府的案子始终是众人头顶悬着的一柄长剑。若是现在能把罪过全推到魏家头上,所有人都会松一口气。
还能瓜分魏家,这是再好不过了。
永亲王现在跳出来是什么意思,不会想提前兔死狗烹,把段家也拉下水吧。
陆昭不紧不慢道:“正是因为沈家是本王外家,本王才要求详查,不可草草断案。”
“父皇,母妃还在世时,日日都想着镇国将军能沉冤昭雪。但不是这样稀里糊涂的,而是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洗清冤屈!”
忠勇侯嗤笑:“永亲王早干嘛去了,真有这么上心,去年进中都城怎不见你上奏。这会儿都要定罪了,才跳出来。是真想仔细查,还是收了魏国公的好处,亦或是和魏家孙子魏翎有点交情,想放他一码?”
他这话说得太过直白,沈栖鹤嘴下也没留情:“身正不怕影子斜,忠勇侯你们几个这样着急反驳,难道是做了亏心事,怕被牵连?”他轻笑了两声:“也是,当年可是右相带头参镇国将军的,忠勇侯和段御史也没少出力。”
“沈三郎!你胡说八道什么?”忠勇侯恼了,心说别以为沈祭酒就没份,真认真查起来,你沈家能讨什么好?
但当年的事沈三郎没有参与啊,还特么想搞破坏来着。此刻永亲王要求三司会审,估计正合了沈三郎的意。
沈三郎丝毫不理会他,继续道:“既不心虚,那就三司会审。”
忠勇侯气恼:好赖话都让他说了。
段御史还要说,老皇帝就道:“好了,既然案子被翻了出来,那就让三司重新审!里里外外,仔仔细细都审个清楚。身正不怕影邪,左右没做过的也不会随意冤枉你们。”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散朝后,段御史三两步走到陆昭面前。
王右相路过二人身边时,步子微顿,嘲讽道:“永亲王过河拆桥的本事一绝,段大人,与虎谋皮,你自己掂量掂量。”说完,就甩袖而去。
段御史本来就心中忐忑,叫他这么一说,更是没底,低声质问陆昭:“殿下这是何意?万一魏家狗急跳墙,攀咬段家怎么办?殿下是要舍弃段家?”
“段御史哪里的话?”陆昭温声安抚:“本王只是想替外祖父一家伸冤,本王用母妃和镇国将军府发誓,决计不会牵连到段府。”
系统无语:又来了,宿主这招百试不爽啊!
陆昭又补充了一句:“能不能拉太子下马,就看这次了。”
段御史眸色微动,瞬间没了微词:是了,当年的主谋就是王家和魏家。永亲王为外祖父翻案是假,主要还是想弄垮王家,拉太子下马吧。
他还是不太放心,又道:“殿下的年纪也该娶正妃了,段家有两位同您年纪相仿的姑娘,何时有空见见?”
陆昭丝毫没有推辞:“待这个案子事了,本王定然到府上拜会。”
这就是愿意结亲了,段御史瞬间放心不少。陈寺卿走了过来,看了眼陆昭的背影,压低声音道:“段大人,真不会牵连我们两家吗?”
他话落,陆昭就回过头来,朝两人道:“段大人,陈大人,可有空到王府一续?”
段御史应了声,快步而去,陈寺卿立刻跟上。
两人一同到了永亲王府,待进了书房,又瞧见早等候在府内的沈栖鹤。两人默不作声坐下,疑惑问:“殿下这是?”
陆昭在两人对面坐下,和善道:“都是自己人,找三位来是一同商议明日三司会审,如何把王家拉下水。”
段御史和陈寺卿互看一眼,顿时把心都放到肚子里去了:永亲王主动和他们说这个,那肯定是信任段家的。等段家和永亲王结成姻亲,自然要比沈三郎这位半路拉来的老师更亲厚些。
四人在书房聊了许久,聊完后,陆昭亲自将段、陈两人送到王府门口。握住段御史的手腕,郑重道:“还要麻烦段大人去忠勇侯那走一趟,本王信你一定能说动忠勇侯。”
段御史很受用,同她告别后,果真去了忠勇侯府。
青织推着轮椅缓缓靠近,沈栖鹤看着远去的轿子,问:“殿下真要娶段家女?”
陆昭几乎没有犹豫否定:“不会,我存在这个世间有自己的使命,不会耽于儿女私情。我虽不喜段御史这个老狐狸,但也不会去耽误一个女子的一生。”
直播间的观众不干了,弹幕一条接一条的轰炸。
【贱萌天下:宿主,别啊!快睁眼看看你旁边的沈三郎!如此绝色,我不信你还两眼空空!】
【八角莲:就是就是,江山美人都得要,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多好啊!】
弹幕说得天花乱坠,陆昭只扫了一眼就淡漠的略过。
若她只是个无牵无挂的穿越者,当然能安然在这个世界成婚生子。但她一刻也没忘记,还有父母等着自己去救。
称帝后,她第一时间就会选择脱离这个位面。
沈栖鹤似乎感受到了她身上的孤寂,忽然轻咳两声道:“殿下这年纪,若是想娶亲也可。只是,段家女不适合。”
陆昭来了兴趣,哦了一声,瞧着他故意问:“那静之觉得谁合适?”
沈栖鹤:“蕙质兰心,能和殿下风雨同舟的女子更合适。”他只是实话实说,因为殿下看起来是个极其理智,目标明确的人。
但陆昭起了逗趣的心思,顺口就接了一句:“那可惜静之不是个姑娘,不然正好符合这两点。”
饶是知道她在打趣,沈栖鹤还是红了脖梗,他肃声道:“天色已晚,家中还有老父,微臣先回去了。”
陆昭见他仓皇而逃,顿觉有趣,一回头,就瞧见辛十一站在身后。她讪讪问:“你不是还伤着,出来做什么?”
“早好了。”辛十一挺直脊背,直截了当道:“明日三司会审,你有几成把握翻案?”
陆昭边往里走,边道:“魏家是跑不了的,要治王家的罪只怕会费些心思。不管怎样,镇国将军府和肖家必定能沉冤昭雪。”
她说完,忽而又停下步子,看向回廊镜头静静杵立的身影。柔软的夕阳下,梅昭雪朝她看过来,眸色深深。
两人对视几息,陆昭唇角略弯,主动喊了句:“表哥。”
梅昭雪一点也不惊讶,应了声,然后道:“明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说。”
陆昭:她手里的底牌越来越多了。
嘉和十七年夏,这一夜格外的漫长。整个中都城的官员没几个人能睡着,都在等着明日的三司会审。
东方露出鱼肚白,宫门大开,禁卫军开道,老皇帝乘坐御撵亲至大理寺。大理寺、刑部、都察院的官员已经到场,其余官员分列两侧旁听。
陆昭和沈三郎分别坐在老皇帝两侧的下首。
三声鼓响后,魏国公、魏家长子,以及兵部尚书和一些被牵连的官员跪在了大理寺的公堂之上。
老皇帝龙目扫过跪着的魏国公一行人,心里没由来生出一股畅快来。此刻他不再是被世家压制的傀儡皇帝,身上又重新拥有了帝王的威严。挺直脊背,高声喝问:“魏国公,你等诬陷镇国将军府,灭肖家满门,陷害刘主事一案证据确凿,你可知罪?”
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魏国公要争辩,没想到他直接就认了罪。他深深拜伏在地:“微臣知罪。”他认完罪又直起身子,迎着老皇帝的目光,高声道:“但微臣绝对不是主谋!”
此话一出,在座的许多人虽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还是不自觉的紧张。生怕他手指一转,就指向了他们。
众人之中,唯有王右相正襟危坐,面色凝重,但也未出声打断。
老皇帝沉声问:“你不是主谋,那谁是主谋?”
魏国公伸手一指,指向陆昭下首王又相:“右相大人,这些年我深感罪孽深重,难道你这个主谋就能安睡如常吗?”
陪审的众人故作惊讶,就连主审上坐着的老皇帝也假模假样,惊讶的低呼了声。
这一切都像是早就排练好的大戏,王右相内心嗤笑了声,缓缓看向魏国公,斥问:“你说本官是主谋,可有人证物证?”
“自然有!”魏国公不慌不忙从胸口掏出一份信和账本举高呈到头顶,肃声道:“这是当年右相指使微臣贪户部银子的信件,信中言明,贪污的银子五五分账。这账本是兵部和户部银两的往来,里面一笔笔记得清清楚楚,户部是有参与其中的。”
陈寺卿主动上前接过东西交到田禧手中,田禧再呈到老皇帝面前。
老皇帝摊开扫了一眼,眉头深蹙,随即复又看向还跪着的魏国公,肃声问:“你确定是这封信?”
魏国公不明所以,田禧就接过信摊开,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那信件确实是右相的手笔没错,但信件的末尾没有落款也没有印信。
三司主审以及陪审的众人竟皆惊讶,陆昭和沈栖鹤也微微蹙眉,看向魏国公。魏国公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瞬间慌乱起来:“怎么会?”当年王右相为了取信他,这信给他时明明有落款和印信的。
满堂寂静中,王右相嗤笑出声:“一封没有落款和印信的信,谁都可以伪造,魏国公凭什么说是本官写的?”当年魏国公要求他写一份契约时,他就料到会有这一日。那落款和印信是用特殊墨制成,会随着年岁一点点淡去。
这么重要的证据,魏国公定是好好封存,不轻易拿出去示人的。
魏国公显然也明白过来这信被做了手脚,这个时候再争辩也无用。他立刻道:“纵使信件你使诈,兵部和户部往来的账目也做不了假。朝中谁不知,户部是你右相的部下!”
王右相不慌不忙道:“你这些账册都是兵部自己做的账,户部自己也有一份当年的账目,和你这份可不一样。做没做假,谁知道呢。”
后背早已大汗淋漓的户部尚书立刻命人取来账本,呈到老皇帝面前,喊冤道:“皇上,户部当年的账目清清楚楚,每笔都有记录,绝对没有和兵部勾结。当年都是肖侍郎和兵部私下勾结吞了军饷,数目和户部的账都对得上,皇上明鉴啊!”
账目被呈到了老皇帝和三司面前,懂行的人核对过后,发现户部的账确实没什么问题。
老皇帝面色凝重,王右相依旧一副大局在握的表情:“魏国公,如果你只有这些证据,那就是诬告。犯下这么多重罪,还意图陷害朝中一品大员,诛九族也不为过。”当他是第二个魏家人,能让一个白眼狼找到那么多证据。
他从打算动手起,尾巴就扫的干干净净。
跪在公堂上的众人惊慌,魏家好些女眷更是吓得哭泣。
魏翎死咬着嘴看向陆昭,陆昭唇角翘起:“右相大人别急啊,做了那么多坏事,总还有证据的。”她朝乔驰抬抬下巴,门口的乔驰很快转身离去,片刻就带着刘玉珍来了。
刘玉珍的肚子已经显怀,手里还捧着一个锦盒,跪下后才肃声道:“皇上,这锦盒中是当年肖侍郎誊抄的户部账本,里面的账目足以证明户部尚书绝对知晓贪污一事。”
陪审的众人眼前一眼,户部尚书背脊僵直看向王右相,王右相抿唇不发一言。待老皇帝和三司都看过账本后,才道:“誊抄本而已,岂可作为证据?”
他话落,门口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那这封户部尚书写给镇南军赵将军的亲笔信呢?信中提及户部和兵部的密谋,信的最后可是有户部尚书的落款和私印。”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容貌昳丽妖异的青年从门口缓缓走来。手里举着一封皱巴巴的信,走到刘玉珍身侧后跪下,高声道:“草民前肖侍郎之幼子,肖尽欢拜见圣上!请圣上为草民肖家往死的七十六口人做主!”
此话一出,整个公堂直接炸了。众人窃窃私语,都是不可置信的盯着辛十一看。
户部尚书高声道:“肖家儿子?怎么可能?当年肖家不是满门被灭吗?”当年那封信一直没找到,居然在这孩子手中吗?
但这人当年藏哪里的?他们甚至把他青州外家都端了,都没瞧见人。
户部尚书惶恐,反驳的声音都有些抖。
随着记忆的远去,众人早已不记得肖侍郎和他夫人长成什么样,更遑论记得肖家一个幼子。
老皇帝眯眼打量辛十一,田禧躬身道:“圣上,宫中卷宗记载,肖家当年大火,确实有个幼子不知所踪。”
陈寺卿也跟着道:“微臣浏览过卷宗,也记得肖家确实有个幼子。沈三郎和肖家长子曾是同窗,应该记得吧?”
众人又都看向沈栖鹤,沈栖鹤点头:“记得,他确实就是肖家幼子。微臣当年在茶楼近距离瞧过,翰林院的张编修还有礼部的周主事当年也在。还调侃他长得好,像微臣家的弟弟。”
整个大雍朝谁人不知,麒麟才子沈栖鹤过目不忘。别说十年,就算二十年他也能把人认出来。
他都这样说了,那堂下这人就是肖家幼子无疑了。
辛十一继续道:“当年草民父亲发现户部的账目不对,故而誊抄了一份。前往荆州时又恰好截获这份信,就匆匆赶回中都,打算替镇国将军府翻案。但右相和魏国公听闻此事后,就推刘家出来做筏子,诬告草民父亲贪没军饷。又因为找这封信,嘉和七年上元节那夜,纵火灭草民全家。草民那夜就躲在后院的水井中目睹了这一切!王家和户部尚书丧尽天良,求圣上为草民做主!”他说完,躬身叩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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