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种地步,桑海凝直截了当道:“爷爷,他是我丈夫。”
她用力攥紧容绍钦的手,边抚平他的怒意,边和孙爷爷道明事实。
孙爷爷有种被欺骗的愤怒感,颤动着手,指着容绍钦,“所以你这些天陪我老头子干活聊天,都是为了那个畜生?”
容绍钦并没有因为孙爷爷的辱骂,而发怒生气。
老人家被害了半辈子,多少跟他二叔识人不清有关。
他生气的是桑海凝。
那么烫的一碗粥扔过来,她一个姑娘家,扑过来做什么。
他知道桑海凝在意他,可也要有分寸。
望着桑海凝颈后的红印,容绍钦恍惚的视线中,带着心疼。
桑海凝不知道容绍钦竟然会想这么多。
其实当时她扑过去,是预判到那碗粥,可能会泼到容绍钦脸上去。
大概是被容奶奶带坏了,原本不看重脸的桑海凝,也怕容绍钦毁容。
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在各自长辈的撮合下,不情不愿走到一起。
本来就挺闹心的,要是容绍钦破了相,平时看着肯定更闹心。
再者,容绍钦破了相,容奶奶那边又会憋一肚子气。
为了自己婚后生活的和谐,以及为了容奶奶,桑海凝觉得自己扑过去,替容绍钦挡那一下,还算值。
当然,如果那碗粥是要泼在容绍钦身上的,那她可能就不会去挡了。
被粥烫到,确实有点儿疼。
而且渗到衣服里,粘腻得让她很不舒服。
忍着不适,桑海凝对孙爷爷道:“抱歉,孙爷爷,我接近您,确实带着某种目的来的。孙奶奶的事,我感同身受,因为我也曾失去过亲人,若是谁害了我的亲人,我就算拼命也在所不惜。
只是,您有没有想过,真相并不是您想的那样?
当初孙奶奶被害离世,这么多年都没能讨一个公道,偏偏现在事情滚雪球一样,越闹越大。我猜想,在事情发酵之前,肯定有人找过您。”
桑海凝思路清晰,不卑不亢。
容绍钦垂眸望着她,不自觉攥紧了她的手。
“确实有人找过我。”孙爷爷脸上怒意不减,“可那又如何,他们可以帮我。”
桑海凝沉静道:“无利不起早,孙爷爷,您有没有想过,那些人为何要帮您?”
“真心也好,利用我也罢,只要能抓住给我老婆子讨公道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
十多年前,开发商强行征地,又暗中贪了原本属于他家的拆迁款。
和老婆子去相关单位理论,在争执中,他老婆子被人推倒在地,后脑撞到了坚硬的石灰地面,当场死亡。
出了人命,那些混蛋想用钱了事。
可人命岂能用钱来衡量。
孙爷爷不肯和解,但因为势单力薄,又考虑到自己的儿女和孙辈,一直隐忍到现在。
孙奶奶的死,是孙爷爷一辈子解不开的心结。
维权之难,让他在深渊里挣扎。
在这种绝望中,哪怕递来一根随时会断裂,会让他瞬间粉身碎骨的蜘蛛丝,他也要努力抓住,给孙奶奶讨回公道。
桑海凝一时语塞,原来孙爷爷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可这无可厚非,若站在孙爷爷的立场上,她可能比孙爷爷还要不理智。
这要怎么劝呢?
那个作恶多端的张秘书,当时确实是容二叔的人。
桑海凝一时犯了难。
这时,容绍钦走到桑海凝面前,将她拉到身后。
他看着孙爷爷,沉声开口,“我已经查到,那个害死孙奶奶的罪魁祸首张秘书,在很早之前就和郑家勾结。
他在开发中捞的不义之财,一半进了郑家的口袋。而曾经找您,说要帮您的那群人,就是郑家派来的。
容家和郑家势如水火,郑家看似想帮您,实则是想利用您、利用这件事,把整个容家拉下水。”
其实,容绍钦已经查到张秘书的动向。
不出半月,便能人赃并获,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
孙爷爷这条路,无论走不走得通,都不影响最后的结局。
故而容绍钦昨天过来,其实是想带桑海凝走。
可当看到桑海凝的居住环境,他知道桑海凝肯定受了很多苦。
因为不想让桑海凝的努力白费,所以容绍钦才没强行带桑海凝离开。
现在事情已经坦白,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
容绍钦沉默片刻,开口道:“言尽于此,是非就由老人家您来决定。”
他撂下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您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说完,他态度强硬地拉着桑海凝上了车。
桑海凝坐在车上,瞧着孙爷爷佝偻的脊背和孤单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她转头,跟容绍钦商量,让她再留这里几天。
容绍钦不许。
他从车里拿出医药箱,“把衣服脱了。”
桑海凝拗不过他。
她按照他的意思,脱下厚重的外套。
容绍钦将她身体调转过去,让她背对着他。
她后颈果然红了一大片,上面还粘连着没来得及擦干净的粥液。
容绍钦抽了纸,一点点擦干净。
又找出医用冰袋,敷在上面。
桑海凝冷得一颤,“凉。”
容绍钦手臂从她身后环过去,揽住她腰肢。
滚热的胸口贴着她瘦削的脊背。
他倾身探过去,侧头含住她的唇。
容绍钦身体很热,掌心却微凉。
划过腰间软腻的肌肤,他指尖像是带着电流,让桑海凝身子发颤。
她忍不住呜咽一声。
容绍钦掌控着她的身子,松开她的唇,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嗓音灼烧般的干哑,“说说以前的事。”
他想多了解一下桑海凝的过去。
正好在这个时候转移一下话题,他怕自己忍不住在车上要了她。
她毕竟是第一次,在车上,实在不尊重。
桑海凝难耐道:“什么?”
“讲讲你以前的事。”他再次要求。
桑海凝思绪一瞬间清明。
她按住容绍钦的腕子,仰头望着他专注的视线,心里咯噔一声。
他怎么有闲情逸致问她的过去?
自打结婚以来,容绍钦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她的过去好奇。
这种感觉,令桑海凝很微妙。
她好奇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容绍钦发现,结婚一年多,他对桑海凝这个妻子,了解得并不深刻。
她的事情,大多都是他从奶奶那听来的。
他突然很想了解她,想知道她的过去。
可这句话,容绍钦说不出口,他滚了滚喉咙,“随便聊聊。”
桑海凝微顿。
既是随便聊聊,那也没必要聊她的过去。
曾经的伤疤,她只想在亲近的人面前揭开。
容绍钦不在其中之列。
她和他只有身体上的亲近。
心理上,他们从没同频过。
故而桑海凝并不想对他讲。
她微微笑道:“过去的事我不想提,聊些别的吧,二叔现在怎么样了?”
突然转到正事上面,让容绍钦莫名烦躁。
他松开她,漫不经心又恢复了往常的淡漠,“局子里有人打点着。”
桑海凝嗯了声,低头整理着被容绍钦揉乱的衣服。
车厢一片寂静。
只有窗外传来的碾雪声,咯吱咯吱的,听着能静下心。
桑海凝侧头望着窗外,欣赏着窗外的雪景。
她漂亮而明艳,侧脸也精致,小巧的鼻梁很挺,乌黑微卷的发丝搭在耳侧,显得肌肤愈发通透白皙。
容绍钦偏头看她。
或许是容绍钦的视线太过灼热,桑海凝下意识回身。
再看向容绍钦时,她发现他正在闭目养神。
故而桑海凝又偏头望着窗外。
过了一会儿,桑海凝又感觉身后有股扎人的视线,她再次望过去,容绍钦仍在睡。
周而复始:桑海凝总觉得容绍钦在打量她,可她去看他的时候,他又总在睡觉。
桑海凝不喜欢这种像是被人监视着一举一动的感觉。
她干脆将外套蒙在身上,也睡下了。
容绍钦再去看她的时候,视线中只有一件颜色单调的厚外套,以及她露在外套外,同样被裹得严实的双腿。
那张被他吻得红润又鲜红的小脸,被外套罩在里面,看不见了。
他眉头微挑,轻笑了声,慢慢闭上眼。
三个小时后,容绍钦带桑海凝回了老宅。
昨天桑海凝刚走,今天上午就回来了,容奶奶猜测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老人家眼尖,一眼就瞧见桑海凝后颈的红痕。
容奶奶没桑海凝高,踮着脚边瞧,边一脸心疼道:“这是怎么弄的?”
桑海凝怕奶奶担心,所以轻描淡写糊弄了过去。
“你这孩子,就不说实话。”容奶奶嗔怪。
随即,老人家又瞪容绍钦,“肯定是绍钦,连老婆都护不住。”
桑海凝哭笑不得,“奶奶,不是的。”
“不是什么不是,行了,你上楼休息,奶奶我有事跟绍钦说。”容奶奶推着桑海凝,把桑海凝赶上楼。
桑海凝回头看了容绍钦一眼。
容绍钦眼里有笑意,“去吧。”
桑海凝这才上楼睡。
没了动静后,容奶奶一脸严肃,让容绍钦坐下。
容绍钦好笑道:“您有什么事?”
容奶奶从茶几中间,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容绍钦,“你瞧瞧这个。”
微微垂眸,当容绍钦瞧见上面‘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时,不由得愣住。
他慢半拍,从容奶奶手里接过那份文件,慢慢翻开。
容奶奶偷偷打量了下容绍钦的脸色,然后一本正经道:“之前你跟奶奶说,不想跟海凝过了,我想着,你和海凝正好没孩子,离婚倒也干脆。只是海凝那孩子可怜,所以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给她分了不少房产和钱,你帮奶奶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妥当,需要改的地方。”
容绍钦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微垂黑眸,掩盖住了某种情绪。
他合上文件,低头抿了口茶,“离婚这件事,跟海凝说了吗?”
容奶奶道:“你放心,海凝那孩子,最听我的话,只要你答应离婚,其余的事都不用你操心。”
容绍钦喉咙微滚,没有说话。
容奶奶用力掐了自己一下。
随后,她眼里溢出几滴泪,“是奶奶当初糊涂,所以耽误了你和海凝。等这阵子风波过去,奶奶做主,让你们离婚。以后奶奶再也不插手你的婚事,你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奶奶也不拦你。”
容绍钦肺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莫名喘不过气。
然而,之前在老太太面前,说要跟桑海凝离婚的,确实是他。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容绍钦收不回去了。
他微微抬眸,看向容奶奶,“那等这阵子风波过去再说。”
“好。”容奶奶倾身把文件拿回来,“那这份离婚协议,奶奶给你收好等你忙完,记得找我来拿。”
容绍钦放在茶几底下的手,微微攥紧,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嗯。”
“那你瞧着,这份离婚协议书上的内容,妥不妥当?”容奶奶一脸‘热心’地问道。
事实上,离婚协议书上的内容,容绍钦根本没心思细看。
里面写的内容,他全然不知,只看到他和桑海凝的各种身份信息摆在第一页。
明晃晃告诉他:容绍钦和桑海凝持续一年多的婚姻,就要结束了。
明明他并不在乎,可心里为什么这么堵得慌?
他想,大概是从外面刚进来,所以老宅热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于是容绍钦以要忙工作为由,默默离开了老宅。
老宅的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容奶奶老泪纵横的脸,突然扯出一丝坏笑。
她偏头瞧佣人,“怎样,我刚才的演技不错吧。”
佣人给容奶奶竖起大拇指点赞,“您老要是进演艺圈,不拿个大满贯影后,都对不起您的演技。”
“有眼光。”容奶奶随手把离婚协议书放在茶几底下,然后拿出镜子照了照,“不错,你看我眼里的泪,太逼真了。”
佣人轻笑,但不免替容奶奶感到担心,“老太太,我知道您是故意激少爷,可万一起了反效果...”
摆了摆手,容奶奶道:“这个你放心,前几日我找先生算了一卦,先生说容家这一劫很快就要过去,我让人去打听,还真是,可见老先生本事高。再加上老先生都算过的,说绍钦和海凝两个人以后会孕育三个孩子,我根本不担心。”
“可是...”佣人想起容绍钦淡然的反应,“我瞧着少爷好像对离婚这件事,不怎么在意。”
“绍钦是我孙子,我了解他。”容奶奶一副所有事情尽在掌控中的得意模样,“他平时就爱拉着个驴脸,你光看表象,是看不出来的。”
“是吗?”佣人若有所思。
容奶奶点头,“你瞧着吧,这婚肯定离不了。”
佣人总觉得,桑海凝才是亲的,容绍钦像是从外面捡来的。
跟老太太久了,佣人也把老太太当成亲人,所以不免劝了几句,“老太太,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您还是别给少爷添堵了。”
“放心,我有分寸。”容奶奶知道事情已经有了很大转机。
之前海凝为了容家,不惜去乡下受苦,她那个孙子也把海凝的付出放在眼里。
正是撮合的好时候,她可不想错过。
所以她用出了激将大法,貌似还挺管用的。
容奶奶惬意品着茶,“我这个孙子啊,平时无趣得很,我就爱逗他,你不知道,他生气时的样子有多好笑。”
佣人:“......”
真是亲奶奶。
睡了一觉的桑海凝,下楼的时候,就看到容奶奶和佣人说说笑笑的。
容绍钦没在,估计是去公司了。
快要吃中饭的时间,桑海凝道:“奶奶,我给你煮鸡丝面吃吧。”
“我孙媳孝顺哟~”容奶奶抑扬顿挫唱了句。
她又转头跟佣人说:“我正想吃鸡丝面呢,海凝总知道我的心思,还非得亲自下厨给我做。”
“是啊,海凝小姐就是孝顺。”
佣人跟容奶奶两个人,开始大夸特夸。
桑海凝脸上的红晕蔓延到耳根。
太夸张了。
她之所以做鸡丝面,是因为之前奶奶病着的时候,说想吃。
但因为医生嘱咐要吃些清淡的,而鸡丝面油性大,所以就没给容奶奶做。
她瞧着容奶奶气色好了很多,这才提议给容奶奶做。
奶奶却和佣人把她夸成了天仙。
她听不下去,赶紧跑进厨房。
做了一大锅香喷喷的鸡丝面,桑海凝给奶奶盛了一碗,又打包了一份。
容奶奶挤眉弄眼,“自己还没来得及吃口饭,就要给绍钦送啊。”
愣了愣,桑海凝轻笑,“不是的,奶奶,我是要去看外婆。外婆也爱吃鸡丝面,我给她送去。”
容奶奶哦了声,“顺道给绍钦送一碗吧,医院离他公司不远。”
“上次绍钦说,不用我给他送饭。”桑海凝心安理得道,“有秘书给他订餐呢,放心吧,奶奶。”
就算秘书不给他订饭,说不定洛清瑶也会给他送。
总之,容绍钦肯定饿不着。
“这样啊。”容奶奶讪笑,“那你去看你外婆吧,替我问个好。”
“好的,奶奶。”
桑海凝拎着保温桶,坐车直奔医院。
她做的鸡丝面香而不腻,外婆吃了好几碗。
见外婆食欲不错,气色也好,桑海凝安心不少。
她拎着还剩了一半鸡丝面的保温桶,坐上车又准备回老宅。
这时,沈初一给她电话,说有重要的事跟她说,顺便一起吃个饭。
桑海凝答应了,她问地址。
沈初一说:“你老公公司路对面的那家西餐厅,我最爱吃那家牛排,你请客。”
“行,我这就过去。”桑海凝让司机掉头。
中途,她买了些燕窝、鸡蛋之类的营养品。
这些她打算给孙爷爷寄过去。
包裹里,还有一封信,她亲自写的,里面是她想跟孙爷爷说的一些心里话。
即便孙爷爷不肯相信她,可老人家到底心里苦。
桑海凝当初是抱着功利心接近孙爷爷的,可现在真心占了一大半。
毕竟她和孙爷爷,都受过失去至亲的痛苦。
寄好包裹后,桑海凝才去了公司附近,她想着,鸡丝面还剩了一些,干脆给沈初一带过去,沈初一也爱吃这个。
十五分钟后,车子停在公司路对面。
正巧容绍钦的秘书张齐,正跟一群人进公司。
张齐眼尖看到,桑海凝从车里下来,手中还拎着一壶保温桶。
显然,小容太太这是过来给容总送饭的。
按理,他应该去跟小容太太打声招呼。
只是小容太太和容总是隐婚,再加上他还有工作,就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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