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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里的重组家庭(白茄)


江东阳随她折腾,自己找了把椅子瘫着,努力干饭也是劳力活啊,他这会都有些困。
不过要真有这种劳力活,他愿意干一辈子!
闭着眼正快睡着时,江东阳突然觉得身边有些动静,睁眼一看,发现南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正扒着他的手臂不住嗅着。
“你干嘛呢?”
江南阳耸动着鼻子,深深吸了口气,“肉,我怎么闻到肉味了!”
“哈怎么可……喂喂江南唔唔唔……”
江南阳直接爬到他身上,两手扣进他的嘴里扒开,跟着凑近一闻,顿时脸色大变,直接跳下来指着他就控诉,“你偷偷吃肉了!”
“咳咳呕你个小子找打呢!”江东阳被他扣得差点呕出来了,站起身直接一脚踢过去,“没大没小,是不是找揍!”
“肉肉,我也要吃肉!”江南阳恨不得坐在地上撒泼。
江东阳被他喊得头疼,“吃吃吃,晚上吃。”
原先是真打算只带小娥吃独食。
那会他想着最多挣个十来块,让他花两块请一家子吃肉还是有些舍不得,但现在挣了那么多,就没好意思吃独食了。
本想着端一碗红烧肉回家。
结果国营饭店卖完了,他和小娥商量着直接称三斤肉回家做,味道或许没国营饭店的好,但分量肯定更多。
而且他离开之前可是哄着那个阿嬷好一会,阿嬷高兴得不得了,悄悄告诉他一个做红烧肉的好法子。
从兜里掏出三块钱,他递过去,“找你爸要肉票,晚点去供销社看看有没有的卖,没有就明天赶早。”
钱他可以出,肉票他真不多。
当老子的也总不能让儿子全掏吧?
江南阳欢欢喜喜跑出门,正好这会送木墩的过来了,送来的这块木墩江小娥特别满意,甚至比她想象中高很多。
她请人放在院子里,道了谢后就回屋拿尺子和砍刀。
丈量了一下尺寸,跟着用砍刀将木墩边角修磨一下,让它尽量呈现一个圆形。
卢伟志在周末两天将自己的一些工具都找了出来,借出去的也收了回来,除了全套的焊接工具之外,一些常见的工具也都备上。
毕竟他那几个学生们,一个个脑子活动手能力强,但双手一摊什么都没有,他作为老师能不帮着操心一下吗?
收拾出来的工具装满了三个工具袋,卢伟志一只手没法带回学校,本想着让老伴搭把手,却不想正好遇到了休假的卢佺,“来的正巧,帮我把这些带去学校。”
“阿爷,这不都是你自己的工具吗?”
“借人用,你也认识,就是之前在龚庄公社遇到的那几名学生。”
卢佺静静听着,心里想这件事可千万别让妈知道,这些工具花了不少钱,妈巴不得阿爷送给他,哪里愿意让阿爷借给别人用。
有时候他也觉得妈有些不讲理,阿爷教了他很多也帮了他很多,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看不到阿爷的付出,而是去挑阿爷其他毛病。
他不是没反驳过,但反而让妈妈更怨阿爷了,搞得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做,唯一能做的就是少开口了。
在去学校的路上,卢伟志考量了一下孙子最近学的内容,听他说了一些维修的解决方法后,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卢佺,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制作一台机器?”
“自己做?”卢佺摇摇头,“那么精密的设计哪里是我能上手的。”
“你说得那些是自动化的机器,但你可以从简单的先入手。”卢伟志说着,“机修和设计确实也有互通的地方,你必须了解这台机器才能上手维修,如果你……算了,这事还得看自己的兴趣。”
懂不代表愿意去做,自己没兴趣别人怎么说都是无用功。
要是自己有兴趣,都不用别人督促自己就会动起来,瞧瞧那群精力充沛的学生们,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卢佺有些好奇,“是阿爷的学生在做什么机器吗?”
“对。”
“能行吗?”卢佺带着些惊讶,“他们不是都还没毕业吗?”
卢伟志轻轻笑了笑,“行不行得动手了才知道。”
江小娥几人同样也是这么想,他们的图稿绘制得再详细,从龚庄公社那边积攒了再多经验,现在拥有了一仓库的废弃材料以及老师借用的各种工具设备,但最后能不能行,还得动手才知道。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们从最简单的打磨开始。
木材需要打磨,破铜烂铁同样需要提炼。
不过他们准备再充分,也没办法在这么一个二三十平方的小房间里进行提炼,好在他们也能选择焊接的方式。
在废弃仓库里找到了二十三块大大小小的铁片,这些铁片有些表面凹凸不平,有些上面被划开有裂痕,还有一些锈迹斑斑。
最先的工作,就是将不平的表面用锤子捶平,有裂痕的地方直接用钢剪剪开,将破口大的地方去掉,留下剪下来小片。
锈迹就更好解决,用钢丝球使劲擦!
一个个擦得右手都快练出肌肉了,但效果还是很显著。
大半天的工夫,他们收获了四十三块大大小小的平面铁片,大的有书桌桌面那么大,最小的就巴掌大小。
每一块铁片的边角都用钢剪裁剪过,又铺在地面组装过,这四十三块铁片焊接起来,将是脱粒机的整套外壳。
只有将外壳准备好,他们才能慢慢将它内部填满!
卢老师嘴上嫌他们要得太多,但最后还真给他们准备了面罩、手套和防火围裙。
前期准备工作全部就绪,接下来就是正式上手焊接。
五人围着一个圈互相看着对方,江小娥先开口,“所以,谁先?”
话音落下,五只手全都高高举起。
包括说话的江小娥本人。
好不容易得来的实践机会,怎么可能不争不抢!
“好家伙,咱们真有默契。”
“那谁先来?”
“抽签吧?”
“抽签多没意思。”江小娥提了个建议,“咱们用刚刚废掉的铁片练练手,谁焊接的最好谁先来。”
钱嘉树看向她,耸耸肩膀算同意。
罗朗不嫌事大,“来来,就这么来!”
周洲眼里露出些战意,比这个他也不差。
方大牛挠了挠头,“我总觉得你在给我们挖坑,不过没关系,谁厉害谁就是老大!”

焊接这个活讲究技巧, 也讲究熟能生巧。
学校一共就那么几套焊接设备,供着全校那么多师生用,一个学期下来每个学生根本轮不到几回。
想熟能生巧基本不可能, 也都是大概了解下怎么操作,以后真有机会进了厂子当工人,才有机会熟练起来。
所以屋里的这五个人,真正上手的次数没几次。
说比一比, 一个个心里其实都没什么底。
钱嘉树第一个上前,在垃圾堆里找了两块铁片,穿戴好围裙,一手举着面罩一手拿着焊钳,嘴里还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凑近听听,就能听出他这会正念叨着操作顺口溜呢。
‘左手面罩右手钳, 弧光一闪冒青烟,
渣壳敲得乒乓响, 焊缝歪斜没人嫌。’
随着“滋滋”几声, 一道歪歪斜斜的焊接口就出来了,勉勉强强也能算将两块铁片焊在了一块,钱嘉树脸上一喜, 手上也跟着一抖,焊钳直接在铁片的平面上留下一个丑陋的“瘤子”。
“别抖啊。”
“稳着点, 左边左边过了过了,欸欸, 这也太歪了。”
“嘉树你画图都不用尺子, 怎么用焊钳就弄得歪歪斜斜的?”
这也是钱嘉树奇怪的地方,用笔画图,不用尺寸都能将直线画得笔直, 偏偏焊钳拿在手里,弄出来的痕迹就歪歪斜斜,看着好丑……
他自己安慰自己,“没事,丑不重要,重要的是缝合度高。”
等冷却过后,他将合二为一的铁片拿起来,“瞧瞧,这不焊接好了吗?咱丑但咱能用……”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清脆的“咔嚓”一声,眼睁睁看着焊接的地方断开,手上的铁片又一分为二了……
“哈哈哈。”
“让你夸,哎哟笑得我肚子疼。”
“你焊得也太浅了,反正都这么丑,干嘛不多来回几遍?”罗朗有自己的方式,他不追求美观,接过钱嘉树手中的工具后开始操作起来。
两人的操作没什么不同。
焊接的地方也是歪歪斜斜,
唯一不同的是钱嘉树只是前后来回了一遍,他是在那条线上来来回回三四遍,不但歪歪扭扭还向上凸起了一两厘米,这已经和丑没关系了,现在是不堪入目……
罗朗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等冷却之后他拿着那块铁片就跟耍杂技似的耍来耍去,乐呵呵道:“瞧瞧,这不就焊接好了?要不暴力打砸,肯定断不开!”
其他四人都不想说话。
就那么厚的一个焊接口,估计其他地方被掰断,焊接口都不会有丝毫的损坏。
“是挺耐用的,就是吧……”周洲真的不想去想象用这个方法焊接出来的外壳,一共四十多块铁片可以想象有多少条焊接口,到时候整个外壳上全是凹凸不平的丑陋条纹,真的是难以入目。
不说要多美观吧,但也不能太难看了。
“那就磨,把凸起来的地方给磨平了。”方大牛想了个法子,他跟着说,“再刷一层红漆,就没这么难看了。”
“太费力了。”钱嘉树摇了摇头,他刚刚拿钢丝球擦铁锈擦得手都酸了,把焊接磨平用的时间和力度那得成倍地上涨,这要是弄完他右手怕是得废。
“红漆太贵了,废弃仓库可没得捡。”
“让我来试试吧。”周洲穿好防火围裙,一手举着面罩一手拿着焊钳,打起火后便开始小心翼翼地操作起来。
这刚刚一下手,就让其他人发现有些不同。
钱嘉树两人用的是最常见也是最简单的方式,焊接时稍向前倾斜,属于平焊。
周洲却不同,他的手有一些轻微的摆动,乍看之下还以为是手抖,可仔细去看就会发现焊接点成弧形,像是一个月牙一样。
等冷却后,焊接点很是平整,两块铁片用一条弧形的焊接处接连在一块,焊道一道压一道,鱼鳞纹密实匀称,也不是没有一些小瑕疵,但整体上算是很漂亮的操作手法。
罗朗咋呼着,“不是,周洲你啥时候背着我们偷偷练习了?”
这不仅仅是他的疑惑,其他人也挺好奇的。
“难不成你家有工具?”
“周洲,咱们都相处这么久了,要不我今晚去你家做做客?”方大牛搓了搓手,觍着脸道:“顺便给我见识见识你家的工具?”
“我要有工具就不用找卢老师借了。”周洲放下面罩,青年的脸上显得有些自得,但他并不觉得这幅神色要掩饰下去,毕竟这都是他辛苦得到的成果。
“我每天晚上都会用火钳捡豆子,坚持了大概四五年吧。”
“这法子能行?”
“谁告诉你的啊?怎么没听老师说过。”
周洲倒也没瞒着,“我家附近有个老爷子是六级钳工,小时候就天天看他用火钳夹豆子,他倒是没跟我说,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那位老爷子一坚持就坚持了好些年。
谁要好奇地问,老爷子都只是说闹着好玩。
可他并不觉得老爷子坚持了那么多年仅仅只是为了好玩,人家什么都不说,那他自己就去试。
反正那个时候他是什么都不多,就是时间多,一开始是抱着尝试的心态去做,后面也是习惯了,手上用火钳夹着豆子,心里背的算术题,感觉还挺能静下心来。
后来进了学校,第一次正式接触焊接工具后,他才知道用火钳夹豆子能提高焊接的熟练度。
因为那一次,身边的同学错漏百出,就他一个人顺利地完成了老师布置的任务。
等回去后他跟家里人一说,提了两瓶罐头去了老爷子家道谢,老爷子什么都没说但也是把谢礼收下了,这也就不言而喻了。
“火钳夹豆子?”
“我回去也试试。”
“夹小石子可以吗?豆子还能吃呢,不舍得夹着玩。”
“越小越好。”周洲都是按着自己摸索出来的经验说的,那位老爷子收了礼什么都没说全都是他一点一点摸索出来,不过倒也能理解,又不是自己师傅也不是自家长辈,人家凭什么教他?
他偷摸着学,人家没骂没打都算不错的了。
他继续道:“豆子越小,练习的精准度越高但困难程度也更大,你们可以从稍大的物件开始练。”
“等我回去试试。”
“换我来了。”方大牛看得眼热,凑上前去试试。
结果也不知道太着急还是太毛躁了,电弧刚刚通电他突然“嗷嗷”跳起脚,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左脸突然疼得厉害,好歹还记得手里拿着焊钳,没有乱蹦乱跳。
江小娥赶紧将电源关掉,“烫着了?”
“你怎么搞的,左脸上都被烫了一个小洞。”
“面罩拿稳,别间隔太远得护着脸。”
电焊那是玩电的,在操作时稍有不慎都会被一些火星子燎到,现在用的面罩都不是头戴式,而是手持式,左手举着面罩挡在脸前,防止被火星子以及蹦出来的异物弄伤。
方大牛还没开始焊接,自个就先伤到了。
钱嘉树看了看他脸上的伤,庆幸道:“好险没伤到眼睛,你可长点心吧。”
方大牛嘿嘿笑了两声,“我再试试。”
男人嘛,脸上留点坑坑巴巴无所谓,疼也就疼那么一下,现在就火辣辣也能忍受,他这次学乖了,握紧面罩的把手贴近脸,右手拿着焊钳开始操作。
不过紧张再加上两手有些不同调,焊钳确实很难对准位置,搞得焊接的那条道一会左偏一会右偏,还不够连贯,有些地方焊接到有些地方空着的。
他撇撇嘴,“好难控制啊。”
周洲搭了一句腔,“要是不难控制,我也不至于夹了那么多年的豆子。”
这种活,努力是一部分、天赋也是一部分,同样也是日积月累攒下来的经验,不然很难成为人人钦佩的大师傅。
前四个都试了一遍,完成度最高的显然就是周洲。
接下来,轮到了江小娥。
让其他人奇怪的是,向来又争又抢的江小娥这次并没有开始操作,而是将面罩递给周洲。
“嗯?”周洲挑起眉头,疑惑道:“怎么?你这是不战而降,打算认我当老大?”
江小娥赐给他一个白眼。
周洲反而松了一口气,他们这一行人各有各的骄傲自得,但偏偏凑在一块弄机器,五人的小团队,自然是有人带头。
他们没因为这件事商量过,不是不在意,而是早已经默认。
他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但他对江小娥是真的又佩服又好奇。
不是说她样样精通,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比卢老师那种老师傅还要来得强,那还真不至于。
甚至有一些粗简的基础问题,她反而一问三不知。
但她进步很快,作为中途转过来的学生,不过半年的时间就将那些基本原理性的知识摸透,更难得的是她总会提出让人意想不到的新观点。
听起来匪夷所思,实行下来居然很可行。
总觉得她想得更长远,总会将一些他们忽略到的观点拽到他们的面前。
当然,也并不是说她只会这些书面的知识点。
动手能力她也不差,同事的这段日子,他几乎没见江小娥出过错,更让人惊叹的是,即使在最初上手很是生疏,她的进步绝对是有目共睹。
一个有能耐、有天赋、有想法的技术工。
以前什么事都是抢先着来,这次却见她将面罩推向自己,周洲是真的很疑惑。
“你操作很稳。”江小娥不吝啬地夸,“我之前在一本教学书里看过一种操作方案,我说你来操作。”
周洲眉间舒展,“原来是这事。”
他接过面罩,准备好了后说,“你说怎么来。”
“点焊,加压0.5秒、通电0.3秒,手起手落用点蘸的动作落在两块铁片15°—20°之间……”
“精确到这种程度?”周洲瞪大眼,“我觉得你在为难我,不过听着还挺有意思的。”
他拿着焊钳先尝试了一下,掌控起来有些生疏,但基本功扎实,虽然没法控制到江小娥说的零点几秒,但差距也不会太大。
“这法子看着挺简单。”
“简单吗?”
“当然简单,画‘点’总比画个‘直线’来的简单。”钱嘉树一眼就看出来,焊钳很长,拿着它画直线很难控制走向,但点焊不同,就落笔在两块铁片结合处点一下,走向不用控制的太精确,只用控制好速度。
他看了一会后,得出一个结果,“点焊美观度不及周洲先前的方式,但这种方式更适合我们这种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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