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北都心疼坏了。
晚上吃完饭回房间,抱着她就是腻歪。
叶晚棠也没有推开他,一边梳头发,一边把谢安晨救了长孙慕白的事情告知。
同时告诉他长孙慕白与叶家的关系。
谢渊北看出她心里有想法,直接问道,“你想留长孙慕白做事?”
叶晚棠点头道,“如此人才,埋没在人海中,一生籍籍无名,太可惜了,当年我爹在朝中为他铺好了路,谁料到被人硬生生斩断前途,我如今的想法,不过是延续我爹当年的想法。”
谢渊北心底有一瞬间的吃味,不过转瞬即逝,“这些事情你安排就好,公学的事打理的井井有条,赈灾和征兵的事你也要操心,身边没个得力的帮手,确实辛苦,我说从其他据点多调一点人过来帮忙,你又不同意,每天我在广宁县外,最担心的就是你。”
自从两人彻底把自己交给对方后,谢渊北越来越粘人。
在外是冷血无情运筹帷幄的战神,关上门妥妥一只粘人的狐狸精。
巨大的反差要是落在外人眼中,指定要惊掉下巴。
但在叶晚棠这里,只会更稀罕他。
“不过到底是过了那么多年,人心善变,我让人再去把他的底细好好查一查。”
叶晚棠没有拒绝。
她知道谢渊北的担心是正确的。
这世上不会有一成不变的人。
多少位高权重者,初入社稷时,都抱着为生民立命,为天下开太平的初心,可渐渐的,被黑墨同化,成为了一滴再也染不白的墨汁。
也抛弃了最初的抱负和理想,最终成为面目全非的那个人。
哪怕是当年最受叶太傅看重的长孙慕白,同样没人能保证那么久以来,他一如既往。
表面上看到的东西,不一定是真实的。
叶晚棠和谢渊北都深谙这个道理。
几日不见,男人的索求仿佛永无止境。
最后叶晚棠被缠的自己都分不清是累晕过去,还是累睡过去。
她只知道第二天睡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谢渊北又带着一批人回广宁县外去了。
孙长策率兵绕道,埋伏阳永县。
许鑫和谢渊北坐镇广宁县。
这两个县令同样有点头脑,不过他们内心已经动摇,不再像最初时宁死不降。
再硬的骨头,磨了那么多天,也该被煲软了。
谢渊北之所以不着急强势攻城,是因为爱惜人才。
两个县令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们手底下的官员有些是迫于无奈,才随波逐流。
谢渊北身边缺人才,尤其是有管理才能的人才。
他总不可能在拿下益州之后,重新分配大大小小的官员下去。
像丘天和阎野这帮亲信,只适合上阵杀敌,让他们管理一个县城,还不如杀了他们来的痛快。
所以拿下地盘后,不一定要将这里面的人全部赶尽杀绝,排除掉存有异心的,留下一批没有坏到骨子里的,威逼利诱,为自己所用,解燃眉之急。
等日后安定下来,再考虑要不要铲除掉这些蛀虫,也来得及。
这是上位者惯用的驭下之术。
就好比帝王驭下很常见的例子,为何朝中有贪官酷吏,帝王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因为贪官是帝王养成的,贪官的一切最终都会进入帝王口袋。
酷吏从另一种角度来说,亦是帝王手中杀人不眨眼的一把剑。
每一位有能力的上位者身边,总会有层出不穷的小人,而且这些小人大多深受重用。
只因为好人没有把柄,难以掌控,变数太多。
而养小人,抓把柄,将他们控制在手中作为棋子,指哪打哪,但凡有异心,随时都可以铲除。
谢渊北自小生长在染缸之中,全身披着一层黑皮,只有最深处的那颗心是鲜红的。
他自认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运用起这些没有道德的套路,毫无负罪感。
他们在广宁县外又等了两日,县令的态度依旧在犹豫中。
谢渊北没再给他时间,用对讲机通知孙长策直接攻城。
不到一天时间,阳永县城门破。
准确来说,是打到一半的时候,阳永县县令主动打开城门投降,并没造成多少伤亡。
本来孙长策带着几千人,日日在阳永县外不到五里的地方练兵,那磅礴的气势,浩大的声势,早就已经在阳永县令心里种下一片不可打败的阴影了。
两军一交战,心理暗示影响加势力悬殊造成的压力,让阳永县令承受不住,主动打开城门,烧旗叩拜,双手呈上鱼符和兵权,身着素衣投降。
阳永县被攻破的消息传到广宁县这边,却是与真实情况大相径庭。
广宁县令听到的是,阳永县惨败,伤亡惨重,县令当场被斩杀,尸首分家,丢到了乱葬岗。
谢家军没动百姓,对那些不肯投降的敌军可是半点不留情面,凶残至极。
广宁县令一整晚栗栗危惧,一闭上眼出现的画面,都是他被斩首,血溅七尺的画面。
如今益州十郡,已经有四个郡县被拿下,阳永县市第五个!
谢渊北一家独大的局面正在形成,地位越来越稳固,纵观益州,就是史西和黄涛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更遑论那两条疯狗都在自相残杀。
这种时候,他再不做出正确的选择,只怕要跟史西抱着一起死。
下场绝对比阳永县令惨很多!
广宁县令望着一片黑暗,顿时觉得生无可恋,满是绝望。
第二天天一亮,广宁县令便率领城内两千兵士,以及所有官员和官兵,脱下胄甲官服,着素衣,披散发,大开城门,恭迎谢家军入城。
如此虔诚卑微的投降姿态,让谢渊北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当然,谢渊北可没有功夫跟他们周旋。
当日,阳永县令以及一种官员被带来广宁县。
广宁县令见到阳永县令时,瞠目结舌,两眼翻白,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哆哆嗦嗦的问他是人是鬼。
阳永县令感觉被冒犯,却也不敢在别人的地盘上撒野。
等广宁县令反应过来,自己昨天收到的是假消息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哪怕后悔,他也没有退路。
不过,广宁县令认真审视自己的内心,发现并没有太多后悔。
只要过了心里那道坎,他觉得追随谢渊北比追随史西更有盼头。
至少看谢家军人人装备精良的样子,应该不会揭不开锅。
正当广宁县令和阳永县令默默达成一致的想法,决定讨好谢渊北的时候,谢渊北却给了他们迎头痛击。
拿下两个郡县第一件事,就是拿这两个家伙开刀。
不仅因为他们跟冯圭狼狈为奸过,还掺杂了其他原因。
比如要不是他们这么难啃,谢渊北早就在家媳妇孩子热炕头了。
谢渊北办事比雷厉风行还恐怖,二话没说,搜集了两人这些年的所有罪证,聚集了所有被两人明里暗里打压迫害过的百姓,先在城中游行三日。
最后一日押送行刑台,当众斩首,最后丢到乱葬岗,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连骨灰都没留下。
替城中百姓出了一口恶气。
同时狠狠的震慑了两人手底下的官员。
那些本来抱有异心的人,一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们甚至都不敢不服气,在谢渊北敲山震虎,杀鸡儆猴的敲打下,一个个比婴儿还要老实听话。
其中不乏有些人,是真正觉得解脱,迎来了新的主子。
什么人抱着什么心思,谢渊北都看的一清二楚。
考察了两天,谢渊北选了新的县令,一个是广宁县曾经的主簿,一个是阳永县参加科举被人使绊子刷下来的进士。
虽然没有参加过殿试,但肚子里确实有点才华。
人品过关,便被赶鸭子上任了。
其他官员的调度,则是全权交给了这两位新县令。
同时也是在考察他们的执行能力。
谢渊北那边忙的热火朝天,史西和黄涛斗的头破血流,险些两败俱伤。
外面的世界一日赛过一日的精彩。
而宁川县里,招收的难民越来越多,普通人都被分配去普通岗位,有一些身强体壮的,被征收入伍。
宁川县外每日训练的士兵永远比昨日多。
那一声声强有力的呐喊,和挥洒的汗水,充满了力量感。
叶晚棠采用的是现代的训练方式,当然,也结合了这个时代的操练方式,打造出一套全新的练兵方式,十分高效。
训练一个月,新兵蛋子便能上阵杀敌,只不过多数还是靠的蛮力。
跟精锐兵士和骑兵自然是比不了的。
但也够用了。
谢渊北和叶晚棠可没有史西那么丧心病狂,把他们当冲锋陷阵的敢死队。
给的待遇也是极好的,比南岳朝廷的待遇好上两三倍。
反正叶晚棠不差钱,不缺粮草兵器和甲胄。
她对自己人向来不吝啬,哪怕是普通的兵士,都有精良的甲胄和武器,日常吃的穿的,都按照最好的标准来配备。
叶晚棠还抽空画了很多武器设计图。
一些传统的床弩兵车等重型武器太过笨重,她认真改良之后,还运用上了链条等设计。
让这些重型武器更加坚固,威力更强大。
只不过,现在铁料还是有些稀少,想把旧的兵器全部换成新的,还是有点困难。
叶晚棠便打起了隔壁南疆南蛮的主意。
正当她打算等谢渊北回来,好好跟谢渊北商量一下的时候,前院出事了。
谢安晨叫人守住门口,自己如同一座山似的站在那,板着一张脸,十分严肃的对长孙慕白道,“长孙夫子,你伤的那么严重,现在不能走!”
“借过。”长孙慕白虚弱的那张脸上,不见一丁点血色, 瘦削的身形,仿佛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
只是脸上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面对救命恩人谢安晨时,依旧语气冰冷,比十二月里的寒风更刺骨,“你我不是同道中人,多谢你救了我的贱命,但你们谢家做的事,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苟同,我寒窗苦读十余载,书上教会了我什么是忠义,我不会与你们这种人同流合污!”
“若你想以救命之恩要挟,那我长孙慕白无话可说,命在这,有一条,你随时取走,当初并不是我求着你救我。”
说到着急的地方,长孙慕白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深深弓背,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
谢安晨一脸焦急,百口莫辩的样子,“我什么时候说要你跟我们同流合……不对,我谢家做什么事了?我们怎么就不忠不义了?”
“哎呀,算了算了,我跟你一个伤员较什么真?”
“长孙夫子,我绝对没有要拉拢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爱惜身子,我大嫂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你别冲动,再把自己小命弄丢了!外头正乱着,城外的难民,有我们接济安置,你不用担心,还是回去休息几日,把伤养好……”
面对谢安晨的苦口婆心,真诚关切,长孙慕白只觉得虚伪极了。
在他眼中,谢家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搅乱益州局势,拥兵占据益州,就是在造反,他们就是逆臣叛党。
这是不忠不义的行为。
长孙慕白不愿意跟谢家人扯上半点关系。
“让开。”
冷漠至极的语调,让人在初春时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谢安晨莫名觉得头顶着巨大的压力。
这个长孙夫子就是快又硬又臭的石头,怎么都劝不听。
可谢安晨还是不放心让他自己一个人离开。
学堂早就已经关门了,长孙慕白住的地方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连一粒米都没有。
就他现在这个身体状态,要是一个人回去,比自生自灭,比等死还凄凉。
今天不死明天也会死。
只是不知道会伤口感染而死还是饿死。
“长孙夫子,算我求你了,你一醒来,我跟你说的没超过十句话,你怎么就认为,我们想拉拢你啊?”
“我真的只是关心你的身体,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伤势严重,放任你一个人不管的话,你肯定要出事的。”
“天大地大身体最大,你就听我的,安心在府上养伤,我们这有吃的有住的穿的,你什么都不用愁。”
谢安晨还想劝。
“人家既然看不上我们这等‘逆贼叛党’,你还热脸贴冷屁股干什么?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
叶晚棠面色冷淡,明明没什么表情,走过来带起的风,却让人不停的打哆嗦。
谢安晨仿佛看到了救星,“大嫂你来了!快帮我一起,劝劝……”
“我不会劝他,想找死,随他便,就当我那些药和功夫,都浪费在眼盲心瞎,自命清高的庸才身上了。”
长孙慕白向来清高孤傲,哪怕被人踩到尘埃里,他都不向命运低头,在泥潭中挣扎,也不会向恶人伸手求救。
他回到宁川县当上夫子后,一直受到父老乡亲的尊重,从没有人当着他的面,如此侮辱他。
霎时间,长孙慕白的脸阴郁交加,“你什么意思?”
叶晚棠淡淡的对上他视线,“听不明白?还是要我重复一遍?哪个字没明白?眼盲心瞎,还是自命清高?”
“你不认没关系,反正小偷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偷了东西。”
长孙慕白清瘦的身体猛的颤抖,眼眶发红,跟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表情看起来竟有些可怖,“我眼盲心瞎?自命清高?这位夫人,不知我是何处得罪了你?”
不愧是将礼仪修养刻入骨子里的人,哪怕被人指着鼻子骂,哪怕破防了,都没有破口大骂。
不过叶晚棠眼中噙着明显的讥讽,“你前脚骂我家人谋逆不轨,犯上不忠,怎么,还不让我骂你了?”
长孙慕白没想到,这女子话语如此刻薄,他讥笑一声,“难道我说错了?你们谢家拥兵占据益州,难道不是造反?难道不是谋逆?难道不是叛臣贼子?”
“亏得天下人夸赞谢家世代忠烈,丹心耿耿!要我看,谢家这一代从骨子里开始发烂了!哪怕你们占据整个南部,天下人也不会真心臣服于你们,逆贼就是逆贼,永远无法成为正统!”
“日后你们的所作所为被载入史册,将会遗臭万年,子孙后代会戳着你们的脊梁骨,生生世世辱骂。”
叶晚棠眼中讥讽更甚,“纵观历朝历代,真正算得上正统的,能有几个?天下人嘲谢家不是正统,那谢家偏要站在那巅峰,睥睨天下,你又能奈我何?用你这张嘴来反抗吗?骂人都骂不明白,别出来丢人了。”
“你说如今的南家人是正统?往前推几百年,要不是有谢家鞠躬尽瘁,冲锋陷阵,能有南越几百年王朝?你在想屁吃吗?”
“亏你自诩清正廉洁读书人,亏你自认为出淤泥而不浊,照我看从里到外黑透的人是你,秉着自认为圣贤的认知,实际上你与那些腐朽的糟粕又有什么区别?你不过是听见外面说谢家如何如何,拥兵造反,便跟风抹黑,你说不屑跟我们同流合污,我还看不上你这种是非不分,满脑子糟粕封建的书呆子!”
“你以为把书读到狗肚子里,你就能参透天下所有事了?佛祖还修炼了几千几万年呢,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你自认为从灾荒发生以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你是心系百姓心怀天下的大义之士,实际上不过自欺欺人,最无能最窝囊的事情,你全做了个遍,或许对你来说,天下百姓需要的不是贤明的君主,他们不在乎安居乐业,吃饱穿暖,他们只需要愚忠,像你一样。”
叶晚棠字字诛心,向一把把刀刃扎在长孙慕白心里。
他瞪着眼睛,手指紧紧攥着,扎入肉里,咬牙切齿道,“你这……不可理喻的女人!尖酸刻薄,牙尖嘴利!”
“怎么?这就破防了?确实是你的性格,当年被多方势力打压,连反抗都不敢反抗,对恩师不告而别,灰溜溜的跑回这一方小城,窝囊的活了半辈子,你的气度确实也就这点了,说不过就破防骂人,继续,我看看你嘴皮子有多硬。”
“你!”长孙慕白喉间溢上几分腥甜,恍惚间,他发现自己忽略了重点。
“你到底是谁?!”
提到恩师,长孙慕白内心有几分愧疚。
叶晚棠嗤笑道,“怎么?想到你的恩师,叶太傅了?”
长孙慕白脸色僵住,猝不及防的被人揭开遮羞布。
“你知道叶太傅当年在背后为你铺了多少路,你知道他在你落榜后,为你奔走了多久,找了多少关系,想让你洗清冤屈,堂堂正正的站在朝堂上?而你呢,当了一个懦夫,临阵脱逃的逃兵,还自以为是的安慰自己,这么做是不想给恩师带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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