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北心中已经有了别的计划。
“好,大哥一路小心,山上路滑注意脚下。”
许鑫等人都傻眼了。
今晚这一切对他们来说,太过虚幻,打劫遇到了大名鼎鼎的战神。
被抓起来,不仅没被虐待审问,还颇受厚待,能吃上热腾腾的饱饭?
他们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第356章 可愿陪我一起?
许鑫等人看着谢渊北毅然决然策马上山的背影,纷纷眼含热泪,内心充满感激。
其实谢安晨有一句话说得对。
如果有的选,他们何至于被逼上山,成为土匪?
他们如何不想光明正大,能昂首挺胸的活在太阳底下?
当土匪,第一他们不如别的匪寇威风潇洒,第二他们良心未曾泯灭,做不出伤害百姓的事,却依旧会被许多人误会,背负许多莫须有的罪名。
日子并不好过。
从前可以说,他们都活在一片灰暗之中,今日见到谢渊北,不仅是见到昔日心中的崇拜对象,更仿佛是看到了希望。
有一道光撕裂沉重的云层,热烈强势的照亮灰暗。
王爷没有误会他们,对他们也没有偏见。
甚至,那一丝丝善意,足以让一大帮人感动到不行。
尤其是当饭菜的热气氤氲在眼前,模糊了视线,他们更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在黑暗中行走的人,突然遇到了一个人能理解他们。
许鑫一边捧着饭碗,大口大口往嘴里塞东西,一边脑中有万千思绪翻涌。
同时还记挂着留在山上的人。
话说回叶晚棠这边,她上了山,并没有遇到很大的麻烦。
轻而易举就拿下了整个山寨。
主要还是许鑫把主力军都带走了。
叶晚棠等暗卫们控制好所有人,进入山寨一看,眼神微微凝固。
抱头蹲在地上的,竟全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妇孺。
孩童们的眼中清澈干净,像是一眼就能看到底部的湖泊。
完全没有一丝邪念或杂念。
可见这些孩子心性纯良。
叶晚棠有些难以想象,如此干净纯良的孩子,能是土匪养出来的吗?
她命人去问了一番。
这些孩子确实是一直生活在山寨里。
而且他们的父亲,还是山寨中的主力军。
那些老人和妇女,看起来也都没什么坏心眼。
叶晚棠站在呼啸的凛冽寒风中,顿时有些迷茫。
她到底是打劫了一个山寨,还是打劫了福利院?
不等她思考出个结果,被派去寻找库房和财宝的丘天苦着一张脸回来,“报告夫人,库房里空空如也!厨房连一粒米都没有!”
只有一些野菜和难以入口的主食。
很难想象!这居然是个打家劫舍的山寨!
说是揭不开锅的贫民窟才合适吧?
叶晚棠闭了闭眼,“知道了。”
情况出乎意料。
但叶晚棠还算淡定,不像丘天一样,咋咋呼呼说个没完,仿佛震惊了他一百年。
“那夫人,那帮人该怎么处理?”丘天眼中有为难和不忍。
如果是穷凶极恶的匪寇,他把他们砸成肉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可是面对那些老幼妇孺,尤其是孩童们澄澈惊恐的眼神,他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
叶晚棠揉了揉眉心,亦是有些苦恼。
这个时候吧,把他们解决了,不太好。
如果就这么放了,也不合适。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反扑一口。
山下还有一帮匪寇呢!
“嗷呜~”
叶晚棠听到动静,倏地睁开眼,“丘天,你可听见了什么声音?”
“啊?”丘天挠了挠耳朵,一脸疑惑,“夫人,除了鸟兽的叫声,还有那边的哭喊声,还有别的声音吗?”
“是福宝!”
叶晚棠一转身,看到几匹骏马飞奔而来。
马上的男人踏着玄月,振臂挥打着马鞭,修长的两条腿紧紧夹在马腹。
脸部线条紧绷,却丝毫不影响那逆天的俊朗颜值。
她赶忙走上前去,谢渊北翻身下马。
叶晚棠微讶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山下的人都解决了?”
谢渊北想了想,“此事有些复杂,稍后我再跟你细说。”
“眼下先把那些人放了吧。”
叶晚棠虽然诧异,却没有反对,一挥手,丘天从怔愣之中回过神,立即去执行。
山寨的人们看到莫名冲进来抓住他们的人,突然又把他们放了,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叶晚棠他们的意思,山寨的人即便被松绑,恢复自由,也不敢乱跑,定定的站在原地。
丘天赶紧去疏散人群。
尽管他们不觉得丘天是好人,但听到自己被放了,都一溜烟跑回各自的茅草屋内,紧闭门窗。
叶晚棠和谢渊北踏着银色月华,走在略显泥泞的小道上,穿过房屋,来到寨子里最大的一个茅草屋,应当就是许鑫和二当家住的地方。
里面陈列的物品都很简朴,甚至称得上简陋。
当土匪的,都是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这种人心里,一般不会有什么舍己为人的想法,更不会有同情心。
他们只想让自己过得更好,当人上人。
不会为外人考虑任何东西。
可从茅草屋的简陋程度,叶晚棠已经看穿这两位当家的为人。
就连刚刚路过,老人居住的茅草屋,都比这间屋子好上许多。
寨子里的老幼妇孺的待遇,明显比那些壮汉土匪好多了。
可见,他们都是把资源紧着给孩子、妇女、老人用。
谢渊北也将许鑫他们的交代告知,叶晚棠眉心凝住,思绪流转。
站在月光下,谢渊北深沉的眸中,翻涌着一股强势逼人的气息,复杂到连她都无法看穿。
男人语气坚定,对着她小心翼翼的问道,“迟早有一日,我要夺了江山,庇佑天下万民,晚晚,你可愿陪我一起?”
都说高处不胜寒,谢渊北原来无所畏惧。
但他如今真切的希望,自己身边能有个人陪着,有且只能是她。
可他不会强迫,他永远尊重她的意愿。
叶晚棠眼中闪过诧异。
虽说他们的目的,一直是搅乱天下,谋夺江山。
可是从前谢渊北的目的性不会那么强烈急切,他只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反,还要为祖辈洗清污名冤屈。
如今他眼中翻涌的那些复杂情绪,连叶晚棠都有些看不明白。
他似乎迫切的想成为天下霸主,真正想覆灭南越。
沉吟片刻,叶晚棠忽然反应过来,或许是从许鑫他们身上,谢渊北看到了万千将士背后的不公,看到了百姓身上的苦难。
与其说天下是南家的,更不如说,这天下一直是谢家人守着的。
第357章 众生之巅
比起南家,谢家人才真正的把天下子民,当成自己的子民,把天下将士放在心中。
如今子民遭难,将士被权力压迫到沦为土匪,苟且偷生。
这天下早已变得一滩浑浊,颠覆了谢家先祖的初心。
谢渊北思想上的转变,倒也合乎情理。
既然南家当不好这天下霸主,他便要亲自登上那个位置,以正统的身份,守护好天下万民。
面对那份炽热的眼神,以及他流露出来的热切深沉的感情,叶晚棠心中微微一动。
看着眼前宽厚有力的手掌,她甚至能看清男人手中的指纹,还有那粗粝的薄茧。
内心深处,仿佛被一个柔软的锤子撞击。
叶晚棠从不追逐权力,只想游戏人间,做草原上自由洒脱,肆意妄为的豹子。
可现在她突然有种冲动,脑海中也有一个声音在叫嚣。
白皙纤细的手指出现在视线中,搭在自己的掌心。
谢渊北甚至能感受到那双手微凉中包裹的温热,他耳边充斥着咚咚咚的声响。
一时间难以分辨,是他的心跳,还是她的脉搏,又仿佛二者交融。
银白月光下,那张素日带着清冷明艳的巴掌小脸,此刻却扬起柔和的笑,收敛了所有锋芒。
叶晚棠轻柔的语气,一下下敲击在谢渊北心尖上,“好啊,众生之巅,也挺有意思的,可以试一试。”
轻灵的嗓音,让谢渊北心头发热,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在原地激动的转了好几个圈后,依旧不舍得放下来。
迎着萧瑟冷冽的风,两颗炙热的心碰撞,两人翻飞的青丝在空中交缠,浩渺天地中,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叶晚棠唇边的弧度,发自内心,怎么都压不下。
她想,哪怕以后可能会与想象中有所偏差,可她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晚晚,我真的很高兴,能遇见你,并且与你站在一起。”
“你放心,我永远不会插手你的决定,也不会强迫你的意愿,我会为你撑开一片羽翼,让你自由的去做任何事,不用有所顾忌。”
“从前爹对阿娘说,爱不是禁锢和约束,而是种花,护花开,而是让漫山遍野,开满花海,让蝴蝶到达的每一个角落,都有花香。”
爱一个人,从不是种花吸引蝴蝶来,而是追随蝴蝶去,让它走遍天涯海角,都有花的身影。
只要蝴蝶回头,遍地都是花海。
让她陪着自己登上高寒处,是卑劣的邀请。
但他会竭尽所能,让寒处不再寒,拨开云雾,也要让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让她永远开心自由。
而不是,让她习惯寒冷。
谢渊北在心中发誓,他定不能辜负叶晚棠。
叶晚棠将脸贴近他的胸膛,心中无法不为那番话触动。
她听过很多情话。
但唯有从他口中说出的,才能让她无法控制的愉悦,心跳加速。
听到他胸膛内的砰砰声同样强劲快速,叶晚棠忽然觉得很满足。
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她都觉得值了。
人不就活那几个冲动的瞬间吗?
离开时,两人心里的雀跃和澎湃都已经平复下来,不过旁人还是能看得出来,尤其是丘天,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他苦思冥想一会儿,戳了戳冰山脸阎野,“你说主子夫人刚刚干什么去了?我怎么感觉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甜腻甜腻的味道?他们掉到糖罐里了?”
阎野冷睨他一眼,依旧惜字如金,半个字都没说。
叶晚棠叹息一声,“许鑫他们也是可怜人,而且还是有情有义充满赤诚的可怜人,即便是被世道逼到如此境地,他们也没有放弃亲人或朋友。”
“赤诚忠义之人,可用。”
谢渊北墨眸微亮,冷峻的五官泛着柔和的光泽,“晚晚与我想到一块去了,许鑫的势力,在这一片绵延五十里不绝的山里随处可见。”
“这里只不过是其中之一个不起眼的山寨,跟他们一样的土匪,只算强壮的主力,足足有三千多人,放眼看去,只要我们能看见的山头,都有他的人。”
之所以许鑫不把所有人聚在一起,打造一个坚不可破的堡垒。
就是因为他深知,蜉蝣难以撼动大树,他们赤手空拳,终究还是敌不过朝廷的万千铁骑。
低调行事,将势力分散开,漫山遍野都是他们的作战阵地,只要不是几千上万的兵力,根本抓不住他们。
就像雨后的脱兔,池塘里的泥鳅一样,看得见,抓不到,更除不掉。
“而三千主力的家眷,也一同生活在山里,零零总总算下来,少说也有四五千人。”
这些主力之中虽然也有的人瘸了瞎了,或者患有其他病症,可他们毅力强大,生命力很坚韧。
甚至可以说是比军中一些草包实力更强。
行伍经验,加上当了几年土匪的经验,让他们的锋芒更加锐利。
叶晚棠一听,就猜到了他的意图,“既然你想招入麾下,那可要好好考虑,如何先保证他们后方,也就是那么多老幼妇孺的生存,否则即便是许鑫他们崇拜你,也会有人不会从内心臣服于你。”
管理不当,利刃也会变成双面刃。
“我知道,左右明日还有一天时间,我打算让阎野先从各个据点调一些粮食回来,先顶着用。”
“如果粮食不够,就先用银钱去收购市面的米面粮,我们没有,商人手里总有取之不尽的。”
只要有钱,那都不是大问题。
“那也总不能,一直靠你养着他们,直到发兵那日。”
那样压力太大了。
谢渊北自然也想到这一点,只不过时间太紧凑,暂时没想到该怎么安排让他们好自力更生。
叶晚棠沉思片刻,“不如让那些老幼妇孺去庐阳城吧,阿姐她们的绣坊未来会越做越大,我的商会也已经暗中成立起来,包括焕颜坊以及制糖坊,未来都要无限扩大,遍布整个南部乃至南越,正是初期用人之际,也不是什么脏活累活,只要嘴巴够严,够忠诚,两千人完全容纳得下。”
有白令俞在,还能给已经沦为黑户的人安排新的身份,开始新生活。
安排工作的事,有马掌柜和温家操持。
至于那些土匪,谢渊北也已经有了考虑。
“好,不着急,明日我再试一试许鑫的为人。”
“若是真的可用,便让他们悄无声息的渗入宁寿县,与我们前后联合,我们拿下九尧城,他们拿下宁寿县,事半功倍。”
不仅能省去不少事。
宁寿县作为益州最发达的郡县之一,在其他几个郡县面前,也是有分量有代表力的。
等他们占据九尧城,作为都城或者大本营,定会引起四周郡县的戒备,随时随地都会出兵。
有宁寿县作为代表,主动投降,就能影响其他郡县的决策,或许还能不费一兵一卒,多拿下几个郡县。
叶晚棠见他心里有主意,也没再就着这事儿说什么,让他自己去安排。
转头一拍脑瓜子,才想起来,福宝不见了!
而她刚刚好像听到了福宝的叫声,只是见到谢渊北突然出现的时候,给忘记了。
谢渊北看她的表情心下一紧,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
他目光灼热的盯着额头她自己拍出来的红印。
下一瞬温热宽厚的大掌覆上去,轻轻揉着。
叶晚棠拧着眉,“刚刚你来之前,我好像听见福宝的声音了,灵儿说一整天都没看见它,我怀疑它上山来撒野了。”
队伍过了明天继续启程。
小福宝要是心玩野了不记得回来,就跟不上了。
虽说叶晚棠也没想过要拘着它,早就做好了它迟早有一天会回归大自然的准备,只是福宝现在还比较小,一头孤狼独自在野外生存,遇到天敌鬣狗的话,很难有胜算。
鬣狗从来都是成群结队的,有些势弱的狼群有时候都会不敌鬣狗群。
更何况小福宝一只还没成年的孤狼呢?
不管怎么说,小福宝都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
尽管才两个多月,可也感受到什么叫一把屎一把尿的辛苦。
在她心里,小福宝跟个孩子没什么区别。
不免还是十分担心。
谢渊北拉了拉她的手,语调带着沉稳的气息,“别担心,我陪你一同去找找,它嗅觉灵敏,说不定早就知道你们在这了。”
“那我们快去吧,我记得好像是那个方向传来的声音……”
叶晚棠走着一边观察地面草丛里有没有狼毛或者其他痕迹,一边在脑海中呼唤小团团。
小团团不情不愿的再次开启闻味寻狼的工作。
他再次怀疑,叶晚棠真的把他当成搜救犬了。
有小团团这个强大的外挂在,路上属于小福宝的味道全部被发现,叶晚棠他们顺着一条兔子野鸡等小动物走出来的道路,一直往前。
“嗷呜……嗷呜……”
谢渊北闻声耳朵动了动,一把拉住低着头往前的叶晚棠,“听,好像是狼叫。”
从声音判断,不是成年的狼。
十有八九就是小福宝了。
叶晚棠也听到了。
立即拨开眼前的杂草丛,往声音的方向逼近。
谢渊北迈着大长腿,三两步跨过她身前,走在她前面,取出袖子中的寒铁匕首开路,挥砍着荆棘丛。
月光倾泻而下,照亮眼前的景象。
前面不是悬崖,而是陡峭的山壁,立在眼前,抬头看不见顶端,直入云霄一般。
而山壁周围,有涓涓流水声,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长满荆棘和带着刺的鲜艳果实。
一看就是剧毒之物。
连那些荆棘看着都不同寻常。
叶晚棠用匕首砍下一段,蹲下来仔细端详后发现,“这些荆棘好像是被人移栽到这一片的,它们的生长轨迹恰好把山壁这一片围了起来,倒像是为了防止别人过来?”
“人为?”
谢渊北敛起目光,“那貌似有个洞。”
叶晚棠着急的转身,“不会是猎户留下的陷阱吧!”
小福宝平日里就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要是不小心掉进陷阱,受了伤,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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