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瀚面若冰霜,黑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知道他的事情,不管是谁,只要没有利用价值了,都不能留活口。
“是。”管家微微弯腰退下。
又有两个侍卫走进来,“大人,我们从白府府医口中打听到,白令俞的死不是因为自身身体原因,而是因为有人给他下了重量的慢性毒药。”
张文瀚的拳头猛的捶在桌子上。
砸的他骨节发红,嗡嗡作痛。
“郑明这个王八蛋!”
居然敢破坏他的计划,擅自行动?这是要反了天了!
“去,马上派人去给郑明传信,让他今晚来见我,就此事必须给我一个解释,否则,哼……老子饶不了他!”
区区一个副将,张文瀚从没放在眼里过。
他只是听从主子吩咐,才暂时利用郑明。
等把护城军完全掌握在手里,他照样要把郑明杀了。
如今一颗小小的棋子居然敢擅作主张?
张文瀚气愤的同时,还感觉到自己的威信和脸面都受到了挑衅。
在心中思忖,如果郑明真的起了别的心思,那他也要改变一下计划,提前把郑明解决了,省的夜长梦多。
护城营一片人心浮动,莫名的一股哀痛,始终萦绕在整个护城营上空。
除了刺史安插进来的那些边缘人物,原来的护城军皆是面露涩意。
在他们心中高大威武的白大人,那个体恤下属的将军,居然死了……
很多人都是懂得感恩的,他们也知道,能遇到一个知贤善任,体恤下属的顶头主子不容易。
护城军中也有很多人承蒙过白令俞的特殊照顾,如今都食难下咽,无心训练。
郑明一早收到消息,就把自己关在训练房里没出来过。
他坐在书案前,望着桌上简陋的沙盘,思绪复杂。
有心虚、愧疚,但更多的是不安和兴奋。
兴奋是最浓烈的。
他心知,白令俞一死,他就能顺利接管护城军,包括白家军,还能顺势扳倒张文瀚。
扫清眼前一切障碍,从今往后,庐阳城不就是他的天下了?
“白令俞,虽然你从前对我有恩,可你不过是一个残废,怎可担任护城使?比起你,我才是最有资格管理护城军的人!”
“你也别怪我,怪只能怪,你的命太硬了,霸占着不属于你的东西太久。”
“如果我是你的话,早在双腿残废后,就该主动退位让贤了,把我推荐上来,我还能留你一命,照顾你晚年,可惜你不识好歹,总是听不懂我的暗示。”
“你就安心的走吧,未来护城营乃至庐阳城,包括你的白家军,都会成为我手中的一柄利剑,听我号令指哪打哪,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一片栽培的!”
郑明脸上肌肉有些颤抖,导致他的笑看起来格外狰狞。
“郑副将,刺史府的人来找你了。”
“来做什么?”
嘴上这么问,但郑明对张文瀚的意图了如指掌。
不就是想问罪自己吗?
呵,懒得再理会那个老东西。
“白家军关在暗牢里怎么样?”
“一切正常,我们的人已经渗透进去,刺史还不知道,只要郑副将一声令下,我们的人就立马给白家军发放解药,再放他们出来,到时候我们再上演一出火烧暗牢救人的好戏,在巨大的悲痛之中,他们不会发现端倪的。”
“时机差不多了,派个人,把白令俞的死讯传到暗牢里,不要惊动张文瀚的人。”
“属下明白。”
等下属退出去之后。
郑明抓过一把沙子,在脸上狠狠的揉擦,用手揉弄着眼皮子。
直到眼眶通红,嘴唇干裂,肌肤干裂,肤色蜡黄发红才拍了拍。
但肌肤上还是沾着不少灰尘沙土。
看起来一副颓丧灰败的样子,像是伤心过度, 悲痛至极的绝望模样。
他在衣服上裤子上也留下痕迹,还用匕首划破披风和袖子,以及虎口,任由鲜血擦在身上。
随后行色匆匆的打开训练室的门。
砰的一声响,引起护城营中的所有注意。
“郑副将?你……还好吗?”
护城军们看到郑明如此悲伤狼狈的模样,尤其是看到他虎口上的伤,纷纷猜测起来,他在训练房里经历了什么?
郑副将一定跟他们一样难过吧?
不,郑副将跟护城使大人的关系最好,他一定是最难以接受白将军死讯的那个人。
可笑他们刚刚还以为,郑副将冷漠无情,对白将军的死讯无动于衷?
“郑副将,逝者已逝,你要节哀啊!”
“是啊,我们知道你跟护城使大人的情分不是我们能理解的,可……人死不能复生,你千万不能伤害自己,否则谁来扛起我们护城军?扛起白将军的心血?”
“郑副将,白将军困于病中的时候,肯定最放不下我们和你了,他一定想把护城军交到你手上,你要振作起来,我们还需要你!”
郑明一步步从训练房走出来。
每一步仿佛都走的很艰难,很沉重。
可惜护城军的士兵们都看不出他的伪装。
只能说他的演技实在太好,都无法找到破绽。
“我……”他一开口,声音无比沙哑,像是砂纸磨过桌面一样,“我知道,将军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们,大家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带出来的军士。”
“所以即便豁出我的一切,我也会照顾好,将军留下来的东西,包括你们。”
“放心吧,我不会再做什么傻事了,我现在要去白府一趟,去见将军最后一面,去把他的身后事安排妥帖……到时候出殡,弟兄们再一起去送将军最后一程吧。”
他说的话,每个字眼里好像都带着刀子,扎在每个人身上。
大家心中悲恸更甚。
纷纷站起来目送着郑明沧桑离去的背影。
此时,他们心中还在想,郑副将真是有情有义的一个人!
殊不知,郑明一上马车后,就换了另一副面孔,冷漠淡薄。
换脸的速度,比变戏法还要快。
来到白府,他下马车之前立刻又装作悲伤无法抑制的样子,连脚步都添了几分踉跄,就跟喝醉了似的。
吴管家忙的团团乱转,脸色发白,一见到郑明,心中恨意都快要冲破枷锁。
就是因为这个畜生!都是他害死了大人!
一想到这,吴管家都快控制不住自己,想冲上去跟郑明同归于尽了。
可他没有证据,也不能让白令俞最后一程都走的不安生。
只能先忍下来。
日后他定会找到机会,给大人报仇!
“郑副将,府上现在乱的很,大人的遗物、财产都还在清算中,后续……我也不知道要送到哪里去,事情太多了,暂时没空招待你,不如你先请回吧?”
“吴管家,白府等同于我的第二个家,是将军给了我如今的一切,你不用招待我,我自己去……再见将军最后一眼,我还有一些话,想跟他说。”
吴管家看到他虚伪的那张脸,只想呕吐。
奈何却还不能撕破脸,他一个管家,暂时也没能力跟郑明抗衡。
“大人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入棺了,我们还是别去打扰……”
“吴管家,将军待我不仅有提拔之恩,还有无数次的照拂,将军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于情于理我都该送他最后一程,你放心,府中的琐事我会替你料理好,护城营那边我已经安排好所有事务。
这几日我会全心全力安排将军的身后事,你年纪大了也要多注意休息,将军不在,日后就由我来替你养老。
我先去看看将军,跟他说最后几句话,别让人来打扰。”
郑明完全不给吴管家阻止的机会,转身就走。
吴管家都懵了。
呸!这种狼心狗肺的人,迟早遭报应,说不定还活不过他一个老头子呢。
“吴管家,通知的宾客名单已经记下来了,你看……”
吴管家擦了把老泪,暂时不想管那些腌臜事。
当务之急,还是得让大人走的体面,走的安生……
郑明来到床前,取出一根细长的针。
摩挲几下后,深深扎入白令俞的虎口。
虎口的穴位一旦受伤,会比其他地方更痛。
郑明此举,也是在验证白令俞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直到针都扎穿了白令俞的手掌,他仍旧没有一点反应,安详的脸上,连一丝丝表情都没有。
连伤口处,都没什么血液涌出来。
人死之后,血液就不会再流动,所以伤口出血量也会减少。
加上脉搏停跳,肤色清白,肢体冰凉。
所有特征都证明——白令俞是真的死了。
郑明想笑,但又不敢笑得太猖狂,只能紧紧盯着白令俞,用一种兴奋到近乎变态的眼神。
“白令俞,你就安心的上路吧,该给我让位了。”
处理掉一切痕迹。
郑明看向窗外,也不说话了,伪装出一副只是在房间里哀伤的假像。
他可不会知道。
叶晚棠给的假死药,逼真到任何医者来了都分不出白令俞是假死。
会让他整个身体机能都变成死人一样。
时间一长还会出现假的尸斑。
而且,现在的白令俞也没有知觉。
就是郑明砍下他一条胳膊,他都不会感觉到疼。
白令俞在庐阳城名声赫赫,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他的丧礼,肯定不能简单操办。
其中步骤流程很麻烦,灵柩要停留七天。
今天要招魂,饭含,大小殓等等。
晚些时候才入棺。
所以郑明假模假样的待了一会儿,就装模作样的带着下人筹备丧礼。
谁人见了不称其一句知恩图报,有情有义?
只有知道真相的吴管家想要呕血,恼怒到气血攻心,当场倒下。
这一切,都被谢渊北和叶晚棠尽收眼中。
他们一直躲在隐秘处,观察着所有人,还要保护白令俞的安全。
郑明动的手脚自然也被发现了,叶晚棠第一时间帮白令俞上了药,不过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到了晚上,暗卫利用一只两个手指那么大的小雀传来消息。
【孙斌行动,埋伏驿站】
叶晚棠和谢渊北相视一眼,销毁纸条。
“我留下丘天保护白令俞安全,郑明不会再对他下手,毕竟过两日还要面对那么多宾客。”
“好,那我们先回去,孙斌带了多少人?”
谢渊北想到纸条上的特殊符号,“二十六人,每人都是武功高强,不可小瞧之辈。”
“比起你的暗卫呢?”
“一群蝼蚁。”
“……”
叶晚棠没说话,抱着他劲健有力的腰身,听风声在耳边呼啸。
“孙斌急于表现,肯定是想引我们出去,好解决我们,而且他肯定会要求我们不能带人,想威胁到我们,只能靠绑架我们的家人。”
而且他现在已经被逼入绝境,穷途末路了。
对他来说,只有搭上张文瀚这条‘辰王的线’,他才有机会彻底摆脱流放的命运。
所以他现在迫切的想要表现立功,获得张文瀚的信任,也好在‘辰王’面前露一露面。
人一急,就容易剑走偏锋,就容易走上最偏激的路。
果然如叶晚棠所料,回到驿站外,跟暗卫接头。
放眼望去,驿站内一片静谧,偶尔有说话声和寥寥炊烟升起。
还是十分的祥和。
“主子、夫人,孙斌带了二十六个侍卫埋伏在驿站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动手,也暂时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谁,我们的人已经将他们死死盯住。”
顺着暗卫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到在墙角下有几个人围在一起,打扮寻常,但脚下踩着快靴。
那些人虎口处都有很厚的茧子。
一看就是常年习武握武器留下的。
且气息沉稳,步履稳健。
叶晚棠都看得出来,他们的内力浑厚。
不过看起来确实没有暗卫厉害。
要问为什么?
她只能说,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的可怕。
谢渊北微微点头,“去给二公子递口信。”
孙斌一家子好不容易从刘奔一众官差手中逃出去,一路上官差们在他们心里肯定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再加上官差人数不少,每个人都有点功夫傍身。
凝聚在一起,也是一股很棘手的力量。
按照孙斌那个自卑谨慎的性格,他肯定不想跟官差对上。
蛰伏在暗处就是为了等一个机会。
如果猜的不错的话,他第一计划就是想等谢家有人落单,上去绑架走,以此来威胁谢渊北。
暗卫绕了一个大圈,从驿站狗洞上方溜进去。
找到谢安晨,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谢安晨眼珠子转了转,当即点头道,“我明白了。”
他擦了擦手,把灶台里的火熄灭,将锅盖盖上去。
大铁锅里的小鸡炖蘑菇冒着热气腾腾的香味。
“半成品,还不到出锅的时候,去办会事儿,等大哥大嫂一起回来,正好可以吃饭!”
谢安晨自豪的收拾好灶台,跟着暗卫走出去。
路过房间时,他本来还想着去通知自家老姐一下,免得他们担心。
转念才想到,自家老姐不在,跟着季嫂嫂带着小清羽出去当贵妇了。
他只好跟孙长策打了个招呼。
“孙大哥,我有点事出去一趟,你帮我看一下厨房,别让人进去偷吃,还有灵儿呢?”
孙长策正在打磨两把小木剑,抬起头道,“灵儿跟孙骏出去玩了,在马厩那边喂马,有宋官爷和高官爷看着。”
“那就好,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如果我阿姐提前回来了问到,你就说我去买食材了。”
“好,没事吧?”
“没事没事,是我大哥大嫂有任务让我去办。”
听到谢渊北和叶晚棠的名字,孙长策才完全放下心来。
否则他可不敢让谢安晨这个三脚猫功夫独自出门。
毕竟外面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走在大街上见到的人,都不知道是敌是友。
谢安晨也没收拾自己的形象,就穿着做饭的衣服,脸上还挂着锅底灰,邋里邋遢的走出来。
叶晚棠和谢渊北躲在树后,看见他大摇大摆从门口出来,嘴里还吆喝着几句小曲儿,吊儿郎当的模样。
演得很好,完全看不出来。
埋伏着的孙斌等人,一见到谢安晨,一双双眼睛立即亮起来,绿油油的,就跟饿狼见到了肥肉一样。
“孙公子,刺史大人让我们听你差遣,服从你的命令,现在我们等了那么久,可以行动了吧?根据画像来分析,那人是谢渊北的亲弟弟?抓走他应该也能让谢渊北紧张吧?”
那些侍卫等了半天了,早就有点不耐烦。
孙斌听出对方语气里的不耐,心下升起薄怒,但只能忍着。
“就抓他吧!”
之前谢灵儿刚被绑架,谢家人包括那些官差都格外紧张。
她的目标太大,不好下手。
倒是这个吊儿郎当没什么防备心的谢安晨,最容易绑架。
反正都是谢家人。
谢渊北不是最紧张家人,注重手足情意吗?
效果应该差不多。
“动手!”
孙斌咬着牙吩咐。
然而不远处的一群普通人打扮的侍卫,不为所动。
他气的眉头狂跳。
转头狠狠瞪着侍卫头子。
后者低声道,“拿下那个人。”
所有乔装打扮的侍卫一跃而上,纷纷撕开伪装,提着武器将谢安晨包围起来。
谢安晨眼神闪了闪。
按照计划装出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你们是什么人?!朗朗乾坤,驿站门口,竟然敢袭击我??”
“来人啊,刘官爷宋官爷……唔!”
谢安晨的演技,在谢诗蓝的日夜熏陶下,也有所提升。
根本看不出表演痕迹。
从惊慌到恐惧,再到绝望害怕。
每一种情绪都过渡的十分自然,完全看不出表演痕迹。
“他还敢挣扎?”
“打晕他带走!别闹出太大动静,否则对我们不利,我们的目标是谢渊北,而不是里面那群官差。”
“是!”
一记手刀落下,重重捶在谢安晨后脖颈上。
他痛的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实际上,他死死咬着舌尖,一丝丝血腥气蔓延在唇间,强撑着意识,保持着清醒。
不过表面上装的还是很像。
完全没引起那群绑匪的怀疑。
就连孙斌也没想太多。
他们听到驿站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好像是官差来了?谢渊北身边还有一队暗卫,估计也有人守着驿站,我们快走,别跟他们纠缠!”
两个暗卫按照吩咐跑了出来,嘴里吆喝着,“大胆贼人,竟敢绑架我们二公子!来人,快去通知官差,把这伙贼人全部拿下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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