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当当写了快一整页，每一步都很详细。
乔语欣喜地回头感谢，一转身，才发现陆豫还没回来。
又惺惺转回去。
放学后的公交车站前。
陆豫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就望见秦骁站在网约车旁，一旁还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似在说着什么，秦骁打开车门，让乔语上车，乔语不上往后退了一步，没注意到身后的电动车，差点儿撞上，秦骁拽了她一把。
乔语依旧忿忿甩开，秦骁无奈地摇着头上车走了。
她才转身往公交车站走去。
陆豫骑上车，在路过站台时一脚踩着站台停下，站台上的广告牌隐住他大半个身子。
女孩站在不远处，垂着头。
顿了顿，陆豫才开口：“喂......”
乔语不知道喊谁，站台上也没几个人，她还是回头望了眼。
就瞧见陆豫骑着自行车斜斜倚着，黑眸锁着她。
视线对上，陆豫才抬手招呼她过去。
“......”
最后，乔语还是和陆豫解释了两人的关系，刚刚也是王映萱喊秦骁载她一起去吃饭，她不想去，就打算坐公车回家。
陆豫扯了扯嘴角，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隔天，第一节课下课，陆豫喊大家坐在座位上他有话说。
他穿着蓝白校服站在讲台上，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拿着一张表。
“校运会要开始了，希望大家踊跃报名，报名时间截止今晚，运动运动能更聪明。”
“哎......”
“跑不动......”
“没时间那，要看书刷题......”
陆豫似也无语，睨大家一眼，转身走了。
乔语问杨雨怎么回事，才知道原来A班学习成绩都不错，运动细胞却是一点没有。
除了经常打球那几个男生能上场，其余女生是根本挑不出人，每年运动会积分都是A班垫底。
乔语反问：“你不也能跑？”
杨雨叹息：“全班女生就我和朱朱能上，我跑100米200米，她跑800米，没人了，就连4X100，我们班女生都凑不齐人数。所以你没看班长苦着脸。”
乔语：“......”
想了一节课，下课时，朱朱来找杨雨报名：“还是和往常一样报名吧，也不能不报吧，太丢脸了。”
杨雨：“嗯，报吧。”
乔语凑近：“我也可以报。”
其余两人一脸震惊，杨雨：“你这小身板，能报什么？别逞强啊。”
乔语抿着唇用胳膊肘拐她：“没逞强，我看表上有女生1500米，我可以跑。”
“什么？1500？”朱朱杨雨异口同声道。
瞬间也吸引来陆豫的目光。
乔语点头。
杨雨不可置信地拉近乔语：“乔乔，1500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跑得下来的，超级累的。”
朱朱：“是呀，800我都喘，1500想都不敢想。”
乔语笑：“没事，我可以的，你跑800，正好1500没人，我来跑。我们有三个人，看看再拉一个人，就可以4X100接力了。”
朱朱杨雨：“......”
陆豫低低的声音传来：“乔语，1500可不是那么好跑的。”
三人齐齐回头，乔语一脸正经，朱朱杨雨使劲地应和陆豫。
“乔乔，你再考虑考虑。”
乔语抿唇走向陆豫的课桌，拿起表格就准备在1500米那栏填上自己的名字。
陆豫伸手按住，骨节分明的手掌骤然出现在眼前，乔语心头一跳抬头：“我可以跑的，放心，说不定还能拿个名次呢。”
沈佳佳那边眼瞧着陆豫对乔语的好感又近了几分，也分派她们小团队的杨曦过来，假惺惺道：“看你们报名，我也报一个吧，我们四个人一起跑接力。”
周五，校运会开幕。
赛程满满当当一整天完成，上午短跑，接力赛，举重投掷等，长跑都留在下午。
轮到杨雨的100米，朱朱乔语给她打气加油，8人一起，枪声炸开的一瞬，大家起步往前跑去。
杨雨夺得第二名。
“小雨，你好厉害呀。”
“我就短跑还行，长跑是一点耐力都没有。”
100米结束，接着就开始4X100接力，乔语和杨曦都是来凑数的，杨雨和朱朱商量好一个第一棒一个最后一棒，杨曦选了第三棒，乔语就第二棒。
准备开始前，沈佳佳又把杨曦喊过去说了几句。
杨雨瞧着不远处的咬耳朵的几人，忿忿道：“一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乔乔朱朱你俩一会注意点。”
一共六组，每组人员就位后，发令枪响的瞬间，杨雨冲了出去，手臂有力地摆动，眼看就要到自己眼前时，乔语踮着脚向前倾，接过棒的刹那，顺势加速。
乔语攥着棒冲过弯道，跑进交棒区，正要交棒时，杨曦却抬步往前跑，乔语伸手的瞬间重心落空，整个人向前扑去，重重地磕在跑道上。
周围的欢呼声猛地哑了半拍。
“棒......”乔语紧紧攥着棒，杨曦才得意地转身接过她手里的接力棒往前跑去。
临走时还不忘冷笑一声。
杨雨冲到乔语跟前，“乔乔，你怎么样？”
乔语顾不上疼，借力站起来，冲着朱朱那边跳着喊加油。
“我没事，别让朱朱那边分心。”
有这个失误，她们的4X100接力都没有名次。
朱朱跑完过来，问道：“刚刚怎么回事？”
乔语抿唇：“抱歉，我的失误。”
杨雨：“才不是，我都问附近的同学了，是杨曦故意的，她故意在乔乔交棒的时候起跑，害她摔跤的。”
朱朱：“太可恶了，不跑就别报名啊，没人逼她。”
陆豫那边刚结束跳高，听苏御说这边乔语出事了，才跑过来，就听到几人的谈话。
他喊来医护，让乔语就草地坐下，裤腿刚拉上来，膝盖被蹭得一片通红，隐隐有血渍渗透出来。
碘伏棉棒按下的一瞬，乔语还是皱起了眉头。
陆豫半蹲着，将她的情绪收尽眼底，温声道：“下午的1500我帮你取消吧。”
“别......”，晌午的阳光照进乔语倔强的眼底。
杨雨：“乔乔，你都受伤了。”
乔语：“没事的，小伤，下午可以继续。”
秦骁不知从哪冒出来，长长的黑影覆在乔语身前，遮住刺眼的光芒：“你都这样了，别逞强。”
乔语仰头：“你走开，不用你管。”
秦骁：“哎，你这人...要会听劝。”
乔语垂眸，放下裤腿准备起身。
陆豫自然地伸出手，乔语却顿了一秒，只扶着杨雨站起来。
秦骁扯唇：“陆豫，你劝劝呐。”
莫名的点名，乔语瞪秦骁一眼又回神望望陆豫。
陆豫只掩饰性地咳了声：“别逞强，要是疼就下来。”
说完转身离去。
下午，800米结束才轮到1500米。
女子组，报名的一共6人。
乔语脱了校服外套递给杨雨，只穿着白色T恤踏上跑道。
“乔乔加油。”
“乔语加油。”
......
余光撇见陆豫站在人群后面，唇角上扬。
起跑枪响，女生们一起冲出起跑线，白色T恤被风吹得鼓鼓的。
膝盖一时的疼痛令乔语慢了半拍，落到最后，她双臂贴着腰侧小幅摆动，，每一步都稳稳的。
跑到第二圈时，已经有人开始放慢脚步，而乔语的步伐始终保持一致，渐渐超过了第五名，第四名。
杨雨拎着她的校服在场边喊：“乔乔，加油，乔乔，加油......”
跑到第三圈，乔语也开始体力不支，气息渐渐粗重，脚步也慢了些。
陆豫突然从她身侧跑出来，在草地上跑着，也一身白色T恤。
就听见他说：“膝盖疼吗？”
乔语摇头，喉咙的干涩和喘息没法让她开口。
陆豫点点头，继续陪着她跑，身子始终在她身前一个位：“好，那你听我说，两步一吸、两步一呼，尽量用鼻吸、口鼻配合呼。”
乔语听着他的指挥，开始让气流平稳进出。
有陆豫的领跑，乔语又在不知不觉中超了一人。
最后一圈，陆豫：“稳住呼吸，最后一百米，不用加速，稳稳跑过去就行。”
最后一百米，乔语身前只有一人，距离她也就20米的距离，她想拼一把。
随着她手臂摆动的幅度变大，脚步也开始加快，渐渐超过身侧领跑的陆豫。
冲过红线的那一刻，乔语踉跄着被杨雨朱朱接到，却对着不远处的陆豫扬起嘴角笑了，阳光落在她汗湿的发梢。
斜斜的阳光也照上陆豫弯起的唇边，他的笑好暖。
十月底，乔语正式提交住校申请，陪了王映萱两个多月，她不同意，可乔语还是用学习打动了她。
教室办公室，班主任赵娟看着乔语的住校申请：“你要一个人住？”
乔语点头。
赵娟：“住校的人不多，但都是结伴一起，你一个人，学校虽没有安全顾虑，可是不是太安静了。”
乔语：“老师，我就想一个人。”
赵娟拧不过她，只好打电话问社管中心，那边回复单人间很少有同学选，都改造成双人间了。
她要一个人住也行，就给她安排双人间，不会再安排别人住进来。
乔语爽快地答应了。
最后一个周末，乔语在图书馆遇到陆豫。
俩人依旧和之前一样，中间隔着一个转角和座位，各自忙碌。
日暮渐渐落下，人流也在消散，陆豫将书合上，往后靠。
“乔语......”
乔语回神，“嗯？有事？”
陆豫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你要住校？”
“嗯。”
“和...他们住的不习惯？”
“......嗯。”
乔语重重点了下头。
陆豫没再问，说了句“你还差我顿饭，走，吃饭去。”
路上，乔语想问他吃什么，却被他自然而然带进张记小吃。
陆豫走到靠墙那书包一放坐下，见乔语站在一边不动，扬了扬下巴：“不想请我吃饭？”
乔语一囧，“没，确定吃这个？”
陆豫点头，示意她坐下。
乔语只好将包着塑料膜的菜单推到陆豫跟前，“你想吃什么，尽管点。”
陆豫弯着唇，点了两份馄炖。
乔语：“......吃炒菜吧。”
“不，今天就想吃馄炖。”
“......”
两碗馄炖上桌，陆豫直接开始吃，乔语将碗里的香菜葱挨个捡出来，又拿过小碗挑出几个，才慢慢吃起来。
陆豫好笑她：“吃得这么讲究。”
乔语脸一红：“不是，是...烫。”
陆豫只点点头，最后乔语碗里还剩四五个馄炖，就停下筷子。
陆豫：“饱了？”
“嗯，你吃饱了吗？”
“还差点儿。”
“......那在加份什么。”
“不用，这些就够了。”陆豫说着自顾自挑起乔语碗里剩下的馄炖放进他碗里。
乔语耳尖蓦的红了：“......这些，是...我没吃完的，你怎么......”
“没事，你都挑出来吃的，别浪费。”
陆豫吃得津津有味，乔语望着心里跳得飞快。
结完账，俩人依旧骑上自行车，夜幕低垂，路灯亮起，暖黄的光把两道人影和车影拉得忽长忽短。
风裹着初冬的清凉掠过耳际，刚骑过两个路口，机动车道和非机动车道间一辆黑色宝马停在那打着双闪，一辆破旧的电动车倒在一旁，头盔坐垫飞了一地，外卖箱倒地里面刺鼻的汤汁顺着流出来。
周围熙熙攘攘围了人，还有两个协警在一旁指挥着。
陆豫乔语下车推着往前走。
“哎，你到是说句话呀，有没有哪受伤，我这转弯，你就直直冲出来了，吓我一跳。”
一个穿着外卖服的中年女人狼狈的坐在地上，伸手抹去一把眼尾的泪，抬手比划着，协警似明白点什么：“有没有人会手语呀。”
乔语刚停下自行车，就被陆豫拦住：“交警会处理，我们走吧。”
“我会手语。”
陆豫微怔，却还是护着乔语走进人群。
女人脸上有些污渍，泪水滴落，显得脸颊更脏了，乔语拿出湿巾递给她。
[警察问你，有没有受伤？]
看见熟悉的手势，女人眼睛都亮了几分，微笑着[我没有受伤，我以为这人要让我赔钱呢，我就靠送外卖养活家人，刚刚就是着急一时没注意。]
[没事就好，能起来吗，我帮你和车主说]
乔语上前扶着女人，奈何女人有些胖，乔语踉跄了下，被陆豫快速接住，他伸手帮她扶上女人，走到一旁的路边坐下。
乔语才去和车主交涉，说清这女人的情况。
车主也很大气，摆摆手说不要她赔偿了，人群才散去。
看着陆豫将电动车扶起来，拾回箱子帽子。
女人感激地冲着俩人笑[多谢你们了]
[没事，以后多多注意安全]
告别送外卖的女人，俩人再次骑上车，陆豫很诧异：“你还会手语？”
乔语顿了顿，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只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一路无话，快到家的那个路口，绿灯亮起，陆豫放慢车速：“乔语......”
乔语骑着车准备过去，“啊......”
陆豫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句：“再见。”
“再见。”
周日傍晚，乔语住进宿舍，在学校最里边靠南的位置，从这走出学校也得15分钟。
宿管给她安排了316，三楼最里面的一间，距离楼梯有点距离，但胜在安静。
推开门，暖黄的日光从朝南的窗户斜切进来，空气还余留淡淡的消毒水味。
原木色的高低配套床，三四个台阶上是单人床，下面连着书桌书柜，楼梯一侧是衣柜。
乔语随手关门，推着行李箱往里走，最里面一侧是洗漱台，另一侧是单独的卫生间。
窗外，排排小树立在道路两旁的灌木林里，靠近校舍这边，还有一道铁艺的围栏隔开。
对面一幢幢小别墅立在绿荫里。
乔语回神开始收拾东西。
铺被套床单，将衣服一件件挂号，书本放进书柜，鞋子收进楼梯上的小格子......
一切做好，才拿着洗漱用品放进洗漱台。
窗外，落日只余浅浅的金晖挂在天边，肚子此时也不争气地发出一阵“咕噜”声。
乔语抬手正欲拉上窗帘，对面不远处，绿荫里，一幢砖红色的别墅三楼，一道熟悉的人影站在那。
他单手插着校服裤兜，上身依旧时白色的T恤。
在她望过去的一瞬，他抬手和她挥了挥手。
乔语没想到会是陆豫。
第二天才从他嘴里知道，他家就住学校旁边的这个别墅小区，学校后门不许开，他回去得绕一大圈。
陆豫还说以后他们就算是邻居了。
乔语：“......”
是窗外不远处的邻居吧。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十一月末。
周五放学时，乔语得回家，又在公交车站遇上陆豫。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54路公车缓缓驶进车站。
乔语正犹豫着，陆豫：“一起上车。”
“啊？”
一前一后上车，找好位置站定，乔语才偏头，陆豫站在她身旁，额头都快贴着高处的扶手。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垂眸，四目相对，乔语紧紧抿着唇挪开视线。
身旁传出他自胸腔里出发的低低沉沉的笑意。
乔语耳根子都忍不住红了。
她问：“你怎么上来了？”
窗外的风景在慢慢倒退，陆豫：“有事和你说。”
乔语才回头：“嗯？”
“明天有空吗，一起去个地方。”
“哪？”
“放心，又不会把你卖了，明天记得带手机，我们好联系。”
陆豫说完，在公车就要靠站时，从乔语身后过去。
窗里，倒影出陆豫双手扶着高处往她身后走，似将她裹在身前。
“走了，明天见。”
陆豫踏下公车，也没听见女孩的回应。
他转身，隔着玻璃，她笑着朝他挥手再见，唇边弯弯的梨涡漾起。
周六上午，两人到约定的公交车站碰面。
冷风吹得站牌广告纸簌簌响，站台上积着几片枯梧桐叶，被车轮带起的风卷得打旋。
乔语裹着厚外套，呼出的白气刚飘起就被风打散。
陆豫穿着黑色冲锋衣，背着背包，站在她身边。
一辆有区别于其他公交车的大巴驶进车站，上面写着城郊12路。
两人上车，车上人不多，几个老人带着小孩，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陆豫让乔语坐里面。
车子驶出去，乔语才低声问：“你经常去？”
陆豫：“每月会去一次，长假会去的勤些。”
昨晚，乔语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忍不住问他。
他才说是海城郊区的社会综合救助机构，他是志愿者之一。
那也有很多聋哑人，他意外发现乔语竟然会手语，他想她能帮到那些人。
乔语才明白，她当然愿意帮助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