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奇妙的。
第18章 第十八根猫条
岑橙盯迟满盯得比较久，直到他把头发擦干，再踩开旁边的垃圾桶，将纸团丢了进去。
迟满看过来的时候，她匆忙别过视线。
“打扰你们了。”他开口。
“怎么会，”岑橙从旁边的果篮里拿出两只青梅，其中一个递给了迟满，“答应你的事情我肯定会做到啊。”
她咬了一口梅子，汁水酸得她皱了皱鼻子。
迟满的表情似乎比刚来的时候要好上不少，但仔细看还是布着一层阴霾。
“看来这次得我给你提供巧克力了。”岑橙观察了一会儿，开口。
迟满并没有避着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晃了晃手中握着的青梅：“这个也没差。”
“很酸哎，”岑橙调皮地笑笑，“不信你尝尝。”
很快，她就收到了一个和自己同款的表情。
俞琴兰正巧烤完面包，从厨房出来，看见沙发上拿着梅子皱眉的两个人，无奈道：“这梅子是我泡水的，也不怕酸，我不在你就欺负人家。”
岑橙佯装生气，叉了叉腰：“怎么就成我欺负他了，万一是他自己想吃呢？”
俞琴兰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谁都跟你一样啊，馋猫。”
岑橙“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时间不早，迟满在这里没呆多久，吃过面包之后就离开。
岑橙估算着他下楼，走到窗户边，正正好就看见迟满走到路灯下面，细雨在灯光下映出几条线。
下雨出门不便，所以周围没什么人，再远一点的马路上车辆也不多。
于是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只有一个男生，和他撑起的一把伞。
或许是太寂静，路灯以外的夜色又太浓，岑橙总是觉得，刚刚迟满身边渐渐散去的那股悲伤似乎又笼罩了上来。
少年的背挺得很直，但总像是快要被压垮。
停顿住几秒后，那把伞动了动，伞柄被迟满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整个伞面倾斜，雨水从上面滑落下来，混在正下着的雨里，在水泥地上的积水处溅起几小簇水花。
男生高挺的鼻梁率先露出来，似乎准备抬头。
岑橙一惊，捂着嘴蹲了下去。
她以为自己动作够快，但没想到还是被逮了个正着。
靠在墙上的瞬间，手机传来消息。
【迟满】：看到你缩回去的脑袋了。
岑橙耳朵红了一瞬，将自己滑到瓷砖地坐下，打字耍赖：没有的事，你肯定是看错了。
【迟满】：嗯，那就是我看错了。
【迟满】：走了，晚安。
见他没再计较，岑橙松了口气，起身，下意识又往窗外看去。
结果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某只信誓旦旦说走了的狐狸，此刻依旧在原地，撑着伞仰头。
岑橙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迟满笑了笑，朝她挥了挥手。
岑橙气得比了个拳头，意思是想要锤他。
迟满耸了下肩膀，隔空将摊开的五根手指拳得只剩下两只，然后倒过来，屈了一下。
下跪道歉。
之后才将手放回口袋，转身离去。
岑橙低头，再看到手机时，对方瞬间换了个头像，还是那只狐狸，只不过此刻正仰着头，笑眯眯的。
似乎很平常，但在岑橙看来，就颇为挑衅。
【岑橙】：说好了走了呢，大骗子。
【迟满】：彼此彼此，说好没看我的小骗子。
岑橙脸又红了点，思考这件事怎么从这人嘴里说出来这么奇怪。
她于是生硬反驳：谁看你了，我就是想看看雨下得有多大。
对面的正在输入中闪了几下，但是迟迟没有新的消息传来。
岑橙看得有些抓耳挠腮，在对话框里输入了个“？”，还没来得及发出去，新的白色泡泡先一步弹出来。
【迟满】：嗯，那就当我希望你在看我吧。
岑橙一下子熄了手机，将其扔在沙发上。
救命，她想，当时对他的评价真没错，这人简直就是他头像上的狐狸转世。
大概十分钟之后，属于迟满的聊天框又传来了新的消息。
岑橙想看看狐狸又想整出来什么幺蛾子，却看见那是一条视频。
蒲公英竖着尾巴在家里巡视，看见迟满回来，冲着他喵喵叫了两声。
【迟满】：今天的报备视频。
岑橙回复了一个表情包，表示收到。
她刚刚那股被捉弄了的气愤终于缓和过来，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思绪。
迟满那种悲伤的情绪又一次在她脑子里面浮现，甚至现在想想，楼下的玩笑都像是他在强颜欢笑一样。
其实并没有真正开心起来。
岑橙咬了下嘴唇。
作为朋友，不可能对这件事放任不管。
但是要直接问迟满，他也不一定会说，就算说了，陈述的过程中也有可能受到二次伤害。
所以，她只能从别的渠道获取信息。
思来想去，目光锁定到朋友列表中的另一个人，周胜。
他们两个这么熟悉，他应该能知道一些关于迟满今天发生的事。
做好了决定，她拍了拍周胜。
【岑橙】：你知道迟满今天怎么了吗？我感觉他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没想到周胜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你们吵架了？迟哥这人怎么回事，心情不好也不能冲你发火啊，我现在就去说他。
意识到被误会，岑橙慌忙解释：没有没有，我们没吵架，我就是直觉他情绪不太对。
【周胜】：哦哦，这样啊，没吵架就好。
【周胜】：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应该是因为他今天去见他爸了，每次见完他爸，他都会心情不好。
岑橙察觉到一丝端倪，再加上迟满一直独居，线索汇合：迟满......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吗？
【周胜】：嗯，他爸妈离婚了，后来跟着他爸，但是他爸这个人吧，有点一言难尽。
他发完这句话，又简单举例解释了一下迟满爸爸具体是个怎样的人。
虽然话不是很多，但足以让人感受到窒息。
岑橙手指往上滑着屏幕，看周胜弹出来的消息，眼神暗了暗。
真不知道迟满这么多年在这种环境下是怎么撑过来的。
她感觉自己有些难受，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心疼。
岑橙和周胜道了声谢，随即认为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思考一番之后，坐到俞琴兰身边，眨了眨眼睛：“妈，商量个事呗。”
俞琴兰看着她，笑笑：“怎么这个表情，你又要算计我什么？”
岑橙撇了下嘴：“我什么时候算计过您啊！”
她晃了晃俞琴兰的胳膊：“就是......我明天想让迟满来咱家吃饭，可以吗？”
“哦？”俞琴兰扬了扬眉毛，“怎么想起来这个了？”
“我刚刚看他心情有点不太好，想安慰一下他。”
“是吗，”俞琴兰有些惊讶，“你观察真细致，我可是半点没看出来。”
岑橙有些臭屁地笑笑：“毕竟是做vlog的，最擅长捕捉细节了。”
俞琴兰点头：“确实啊，我们小橙子的职业素养就是很高。”
她说完，回应了岑橙的需求：“让他来咱家吃饭没问题，其实我也早就想请这孩子来了，一直没找到机会，正好。”
“谢谢妈妈！”岑橙笑得很甜，“那我一会儿去问问他。”
“对了，”她说完想起什么，“明天买菜能不能让我们去啊，毕竟是我的客人，也得帮您分担一下。”
“那是再好不过了，”俞琴兰笑笑，一眼看穿了岑橙隐藏起来的小心思，“你是想顺便拍拍视频吧。”
岑橙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您可真是太懂我了。”
俞琴兰曲起手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去吧去吧。”
第二天一早，家里的门铃就被按响。
迟满出现在门口，收了伞，雨滴落在水泥地上，留下几个深色的斑点。
“早上好，”他晃了晃手里一笼小笼包，“给你们带了早餐。”
香气随着他的动作飘散开来，直窜岑橙的鼻尖。
她眼神亮了亮：“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很馋这个！”
迟满笑了声：“不是在朋友圈发过吗？”
看着他进门的身影，岑橙这才想起来，某天晚上在社交软件上刷了个视频，实在被馋得不行，于是在朋友圈发疯扣字：这时候要是能有小笼包吃就好了。
只是随便一句感慨，连她自己都要忘记了，没想到迟满却还记得。
岑橙张了张嘴，颇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啊。”
她说完，帮他接过东西，放在餐桌上。
迟满很会选择食物，小笼包.皮薄馅大，这一趟来还是热气腾腾的，一口咬下去，汤汁在嘴里溅开，全是鲜香。
岑橙吃得心满意足。
看俞琴兰和岑川的表情，似乎也被这笼小笼包给折服。
吃过早饭，岑橙拿上自己的pocket3，推着迟满朝着超市出发。
外面的雨还在下，比早上起来似乎还要大上一些。
岑橙本来自己带了把伞，但是等迟满将他的伞撑开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这把伞实在有些大到夸张。
她张了张嘴，被震惊地有些结巴：“你......新伞啊，之前完全没见过。”
迟满轻轻拽住了她的衣领，止住了她左右观望的动作：“嗯，刚到的。”
“别出去淋雨了，”他松开岑橙，抬手指了指自己的伞面，“要一起打么？”
第19章 第十九根猫条
岑橙看了看自己手上小得可怜的伞，又看了看迟满的，点了点头，毫无负担地往旁边挪了挪，和他共同处于一片遮蔽下。
她打开pocket3照了照，画外音解说：“我俩就像是在路上举了个可移动帐篷。”
迟满闻言，笑了笑：“看来我这把伞买得还挺成功。”
岑橙认同：“嗯哼。”
两个人水花踩了一路，终于到了目的地。
推开超市门前的沉重透明帘子，一股属于空调的凉气扑面而来，消解了刚刚的湿热。
岑橙根据昨天晚上写的脚本拍了一点素材，推着购物车往菜品区走。
她打开手机备忘录，上面记录着俞琴兰给她的菜单，从字数就能看出来，今天的任务量并不少。
岑橙把手机递过去：“就这些，你看看还有什么想买的吗，我妈说可以再加。”
迟满闻言，撑着推车的胳膊弯了弯，俯下身，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进，熟悉的皂香再一次扑面而来。
岑橙没忍住加重了点呼吸。
偏偏迟满还移了点视线，落在她侧颜，忽地解释道：“抱歉，有点近视，看不清。”
岑橙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有点热，她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似乎为了迁就他，把手向上扬了扬。
下一刻，她就感觉手腕被人轻轻捏住了，迟满扶住她，眼神却还盯着手机屏幕，似乎真的在认真研究上面写的食材。
岑橙愣了一下，眼神瞟过别处，完全没有意识到pocket3此刻并没有关上，此刻正扬着摄像头，将这一切全部拍摄下来。
直到迟满松松笼了一下摄像头，她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把录制键摁掉。
“这也是你需要记录的其中一个素材？”迟满倒打一耙，笑着询问道。
“不是，就单纯忘记关了，”岑橙有些别扭地解释道，“那个......你刚刚看的，还有要添加的吗？”
迟满双手搭在购物车的把手上，坦然：“没了。”
岑橙顿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皱着眉嘟囔了一句：“没有还看那么久。”
不想离得太近，蛐蛐别人被当场抓包，迟满低笑一声：“这不是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得认真点么？”
岑橙长长地“哦——”了一声。
还真是嘴贫。
看不得迟满这么悠闲的样子，她把手机丢过去，下发另一个任务：“你拿着，给我报有什么。”
迟满扬了扬眉毛：“就这么放心把手机交给我？”
岑橙耸了耸肩膀：“反正里面没有用的东西，也不怕你看。”
迟满又笑了声，说好。
岑橙腾出手拿东西，找角度拍摄。
步履都轻松了不少。
两人在食材区逛完，就自然而然拐到零食区。
迟满推着车，跟在岑橙身后，一本正经道：“这些备忘录里没有。”
岑橙装作一脸惊讶的表情：“OMG，那怎么办呢？”
说完，拍了拍迟满的胳膊，换了一副干坏事头目的样子：“没事，带你偷偷买，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迟满陪着她演戏：“那小的就靠你罩着了。”
岑橙打了个响指，背着一只手向前。
可她不知道，在转头的瞬间，手机微信弹出两条消息。
【齐扬风】：刚去找你了，阿姨说你在超市。
【齐扬风】：我马上到了，有话跟你说。
迟满皱了下眉，将微信信息划走。
他加快两步追上岑橙，发现女生此刻正踮着脚，想要去够放在货架最上面的芥末味薯片。
察觉到人来了，她边转身边道：“帮我拿一下那个......”
话音还没落，迟满就先一步接近，将她圈在自己和货架之间。
女生措不及防地用头顶蹭了一下他的下巴，慌慌张张地往后退，却不小心撞到了货架。
第二层的一大袋棒棒糖晃了晃，在即将下落的瞬间，被迟满眼疾手快接住了。
他若无其事地把棒棒糖放回去，然后取出来芥末薯片，拿了两包扔在购物车里。
没想到岑橙想了想，折过身，把刚刚被迟满放回去的一大袋棒棒糖也塞进去了。
她有点竭力保持镇定的慌张，没什么必要地解释道：“忽然想吃甜食了。”
迟满自然也好不到哪去，摸着脖子“嗯”了声。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
好在该买的东西都买完了，岑橙提出去结账。
迟满推着一购物车的东西，乖乖跟在她身后。
女生的手机在此时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齐扬风】：我到了，你在哪呢？
迟满一抬头，看见了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此刻正在东张西望，似乎正在寻找什么人。
他朝旁边挪了两步，将岑橙遮在身后，然后把手机还回去。
“看见熟人了，我出去一下。”
岑橙点头，随着他去了。
齐扬风还在超市找人，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给揽着了，那人力道很大，让他完全反抗不了，骨头被捏得生疼。
他被人带着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差点摔倒，直到一个隐秘的角落，那个人才放开他。
迟满靠在墙边，抱着胳膊，有些居高临下，他目光沉沉：“上次骂你还没听够？”
“怎么又是你？”齐扬风揉着酸痛的肩膀，皱着眉头，“这是我和她的事，你在这掺和什么？”
“而且我已经打听过了，你们俩根本没有在一起。”
迟满偏过头，吊儿郎当地笑了一下，和刚刚那副温柔的模样判若两人，像一只卸下羊皮的狼：“是没在一起，但我喜欢她啊。”
“虽然你对我来说没有一点威胁，但顺手帮她处理一下她讨厌的人，不过分吧？”
在齐扬风震惊的目光下，迟满再一次捏住了他的肩膀，力气似乎更大了一些，让他感觉自己的胳膊要被这个人硬生生卸下来。
他收了笑容，轻声道：“我不管你来找她干什么，都请识相一点，别来这碍她的眼。”
齐扬风想说点什么回怼，但是看着迟满的样子，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今天来，本意是想找岑橙道歉，他知道女生心软，说几句好话，卖个惨就能原谅他。
接着，他就可以和岑橙谈恋爱，他不相信岑橙对他一点感觉没有。
她长得好看，成绩也好，各方面都很合适，按照惯例，杭中会在毕业季为高三毕业生举办大型联欢会，到时候带着她一起参加，一定很有面子。
齐扬风都算好了，宴会上可以跟兄弟们说他们俩被棒打鸳鸯，然后再续前缘的故事，连那次商场的会面，都可以作为一种调味品加在故事里。
没想到万无一失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被迟满给截胡了。
他气得牙痒痒，但是面对迟满，却敢怒不敢言。
对方冷冷地看着他：“还不走么？”
“不走就听我一句劝，想打架，可以去打扰她，”他笑了笑，“不过真让你打扰到，就是我没本事。”
迟满目光落在刚刚被他捏过的地方，齐扬风光是被他看着，就觉得那一块生疼。
他骂了句“疯子”，冷笑：“你觉得岑橙知道你这副样子，会和你在一起吗？”
迟满耸了耸肩：“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事了。”
“还在这呆着，是现在就想跟我打起来？”
齐扬风脸黑得可怕，知道真要在这里打架，就凭他，肯定会被迟满揍得很难看，于是只能捂着肩膀离开了超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