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深满眼心疼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沈墨染,如果他能提前预料到会是这样的一种情况,他宁愿多花时间,自己去找她。
“龚冉,给医院打电话,安排少奶奶洗胃!”
傅云深稍稍冷静下来,朝着龚冉吩咐道。
龚冉还没有回过神儿来,整个人还有些怔愣。
“快!”傅云深一声怒吼。
龚冉一激灵,彻底清醒,“好的,傅先生,我马上打电话!”
龚冉用最快的速度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
苏清越彻底慌了,赶紧解释:“傅先生,请您放心,我知道分寸,不会伤害到染染。”
“你敢百分之百的保证吗?”傅云深眼神冰冷的斜睨她一眼。
“我......”苏清越一下子被噎住了,眼神不受控地闪烁,心脏也跳动急速。
这一刻,她慌了,她不敢去保证了。
她怔愣之间,傅云深已经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将沈墨染包裹住,从床上抱了起来。
他手指用力,紧紧地把她抱在自己怀里,像是呵护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他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心疼。
如果能预想到苏清越会这样伤害她,他一定不会与对方约定。
沈墨染被及时送到了当地的医院。
正如傅云深所担心的那样,就算是最普通的安眠药,用错了剂量,也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伤害,甚至会要命。
幸好,沈墨染所用的安眠药剂量并不是很大,而且送医及时,洗胃之后就被送进了病房休息。
她的生命安全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还得等一段时间,她才能完全去清醒。
小城市的医院,所有的设施都比不上大城市,唯独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比大医院更加刺鼻呛人。
傅云深从来都不喜欢这种味道,总觉得这种味道给人一种凉飕飕的阴气,令他感到浑身不舒服。
医院的长廊上到处都是人,没有床位的病人就躺在廊上的简易小床上打着点滴,也有不少病人陪护,横七竖八的在长廊上打地铺,鼾声震天。
纵使是人来人往,也无法影响他们进入沉沉的梦乡。
人间烟火,芸芸众生,每个人都生活的不容易。
这是傅云深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底层老百姓的生活。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象过,原来医院还能呈现出这样一种纷乱景象。
原来在这个世上,有的人生病了都没有办法得到救治......
他站立在沈墨染的病房门口,靠在墙壁上,看着长廊上的情景,眉心紧锁,似是陷入了沉思。
他穿着干净笔挺的衬衣,整个人清冷矜贵,和周围的人形成了两种对比强烈的画风。
他看起来和周围的人,明显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
苏清越躲在医院的楼梯间内,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
电话里,那个人的声音依旧低沉,语调永远都是不快不慢,仿佛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但是他的声音对于苏清越而言,却像是一把尖锐的刀,仿佛要透过听筒,刺穿她的身体,甚至是灵魂。
“你为什么没有出现在约定好的地方?”那个人朝她问道。
“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好,太放纵了?所以你觉得你可以有恃无恐地违抗我的话了,嗯?”
那人的语调依旧没有什么波澜起伏,但是苏清越却感觉自己的心尖一紧,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朝她袭来。
“没有。”她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回答。
“你现在在哪儿?”对面的人问。
苏清越不敢对他有任何隐瞒,“在医院。”
对方沉默了一下,声音一拐,“你生病了?”
不知道是不是苏清越的错觉,这个语调中仿佛夹杂了一种似有非有的关心。
“不是,我的一个朋友住院了,我来探望她。”苏清越说。
“朋友?”那人似乎皱了皱眉,半信半疑地问:“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苏清越犹豫了一下,沉了沉声,说:“就是沈墨染,染染,我最好的朋友。”
听到这话,对方突然沉默了。
他似乎知道沈墨染,而且十分熟悉的样子。
“再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最好处理好所有的事情,然后出现在我的面前。”
对方轻飘飘丢下一句话,带着明显的威胁,然后没有等苏清越给出任何的响应,他就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传来,苏清越的心脏也恢复了正常的跳动。
手机挂断的声音格外明显,怔愣了许久,苏清越才逐渐回过神儿来。
刚想要从楼梯间出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
“苏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啊!”
楼梯间的门被打开,龚冉探了半个身子进来,看到苏清越,他稍稍松了一口气,脸上再次露出了那个标志性的笑容。
看起来是那样的完美,那样的温和。
他是一直跟在傅云深身边的人,为人处事总是滴水不露。
但无论他做什么,都只有一个出发点,那就是绝对忠诚于傅先生。
就连此时此刻,他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傅云深的缘故。
显然,龚冉的突然出现,吓了苏清越一跳,原本抓在手里的手机都掉落在了地上。
苏清越更多的是担心自己刚才的通话内容被对方听到。
她微微瞪大了眼睛看向龚冉,呼吸有明显的不顺畅。
龚冉明显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出现会把姑娘吓成这样。
“抱歉,苏小姐。”他赶紧道歉,一边道歉,一边将苏清越掉在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递给她。
“我不知道您在这里打电话,真是不好意思,打扰您了。”龚冉满脸都是歉意地说。
苏清越伸手接过自己的手机,维持镇定地塞进包里,她冷静下来,莞尔一笑,无所谓地摇摇头:“没事儿,通话已经结束了,我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楼梯间会突然有人进来。”
龚冉稍稍松了一口气,笑道:“确实,现在都习惯乘坐电梯,很少有人会爬楼梯了,你看这楼梯间到处都是尘土,估计已经很久没人经过和打扫了。”
苏清越扯了扯唇角,“这里地方小,医院的设施终究比不上云城。”
“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这里的物价很低,而且人们都很热情。”龚冉笑着说。
苏清越没有说话,只跟着笑了笑。
“对了,苏小姐,您现在有时间吗?”龚冉站在她面前,背脊挺直,长身玉立。
“嗯。”苏清越点点头。
龚冉对上她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堪称完美的微笑,“那麻烦您跟我走一趟,我们家傅先生想跟您谈谈。”
说完,他朝着苏清越做出了一个“有请”的手势。
听到这话,苏清越刚刚有几分放松的心情,再次紧张起来。
她知道,傅云深这是准备找她“兴师问罪”了。
因为她做了伤害到染染的事情,这是傅云深最无法容忍的事情。
苏清越不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了出来。
她微微收敛了眼眸,在龚冉的手势有请之下,迈步走出了楼梯间。
彼时,傅云深正在沈墨染的病房之中,他坐在她的床边,安静地守着她。
姑娘还在沉沉睡着,用医生的话来说,没有几个小时,她是醒不过来的。
房间内,一片沉寂。
这是这家医院唯一的一间vip病房,但是各样设施完全比不上傅家私人医院的普通病房。
不过好在,这间房间可以让沈墨染单独住着,避免和其他病人共享一个病房的杂乱。
傅云深紧紧抓着沈墨染的小手,将她的小手团在他温热的掌心。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握着她的手了。
若是她处于完全清醒的状态,一定不会让他这样抓着她的手。
她会觉得黏人,肉麻,完全的不适应。
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能这样肆意地抓着她的手。
现在的沈墨染,确实比平时乖巧安静得多。
但是,傅云深并不喜欢她这样的状态,他宁可看到她满脸嫌弃地甩开他的手,然后冲着他翻白眼。
宁可看到她伶牙俐齿,丝毫不饶人的拿各种尖酸刻薄的话语怼他。
宁可看到她耍小脾气,使小性子,冲他摆脸色。
他也不愿意看到她满脸苍白的躺在病床之上,一直处于这种昏睡不醒的状态。
或许,他有时候觉得她过于闹腾,但是,他更加不习惯她过于安静的模样。
沈墨染经常说得一句话:男人就是贱!
傅云深不觉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或许吧!
正在傅云深思绪飘飞的时候,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他转过头去,龚冉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压低了声音,“傅先生,苏小姐过来了。”
说话间,龚冉的身后已经多了一道清瘦的身影。
傅云深眉心微微一皱,抬眸朝着她看去。
午间的阳光从窗外投落,映照在他的身上,为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浅金光华。
阳光是无限温暖的,但是在苏清越看来,眼前的傅云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冰寒彻骨的冷意。
就连他看向她的眼神中,都裹挟着无数寒冰。
完全不敢直视这样的目光,苏清越不觉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知道我为什么让龚冉把你叫过来吗?”傅云深凝视了苏清越一会儿,声音不快不慢地开口。
他其实根本不想见到苏清越,从之前债主登门牵连沈墨染的事情开始,他对苏清越这个人就充满了意见。
或许,在沈墨染看来,苏清越是一个值得交心的朋友。
但是她的家庭就是一个充满不定性危险因子的地方,是一个无法填补的无底洞。
尤其是她那个妈妈,是一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
尽管沈墨染已经跟傅云深说过,苏清越的妈妈现在已经改邪归正,开始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但是傅云深一直保持着理性的认知,因为他很清楚,让一个赌徒回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百分之百的改邪归正。
所以,在他看来,苏瑾依旧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一旦爆炸,必定牵连苏清越。
而沈墨染又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苏清越若是遇到麻烦,她一定会忍不住的出手相助。
因此,傅云深本身就不是很待见苏清越这个人。
再加上今天的这件事,愈发加深了傅云深对她的厌恶程度。
就连说话的时候,他的眉心都不自觉皱着。
苏清越依旧低着头不敢看他,她轻抿了一下唇角,小心翼翼地说:“您想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我确实做了伤害染染的事情。”
“呵。”
听到苏清越的话,傅云深明显冷笑了一声,他微微仰起下巴,带着冷傲,扯了扯嘴角,“你比我想象的更加聪明,以前你在我们傅家当家庭教师的时候,倒是没有看出来。”
傅云深的语气中透着浓烈的,没有任何掩饰,毫不客气的嘲讽。
这和苏清越印象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傅先生,完全判若两人。
苏清越不觉将指甲掐入掌心肉里,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难道要说自己有难言之隐?
但就算她有难言之隐,也不应该做出伤害染染,给染染下药的事情。
这种事情是卑劣的。
尽管是因为她答应了傅云深,会想办法把沈墨染拖住,她也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
傅云深也完全没有想到她会用这样的方式。
毕竟对于沈墨染而言,苏清越是她非常非常珍贵的好朋友。
沈墨染估计死也不会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会在自己最喜欢喝的汤里下了安眠药吧!
想着,苏清越的心里一阵难受,感觉心脏像是浸泡在一个正在熬煮的中药锅子里,不停地冒着苦涩的泡泡。
“为什么不说话?”
傅云深的音调冷到了极致,他看着苏清越,一瞬不瞬,掩于镜片下的那双眼睛,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冰冷墨色,漆黑的,仿佛幽深的寒潭。
他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以前真没发现,你会是这样狠心的人。”
冷嘲到了极致。
苏清越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手指,她低着头,真诚开口:“傅先生,对不起。”
“你应该跟染染说对不起。”
傅云深唇角的弧度消失不见,他眼神冰冷地看着苏清越。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的耀眼,光线之下,空气中飞扬的尘土粒子格外清晰。
整个病房的氛围是沉寂的,浑浊的,令人感到窒息的。
苏清越和傅云深之间隔着相对远的距离,但是男人身上压迫的气场依旧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苏清越用力的呼吸,才令自己的气息没有那么仓皇紊乱。
“我......”她鼓起勇气,想要说话。
傅云深却直接冷漠地打断了她,“你还是在染染醒来之前,从这里消失吧!”
“为什么?”苏清越突然有些慌了,微微瞪大眼眸看向傅云深。
“你认为呢?”
傅云深反问,他眼睛一眯,微翘的眼尾勾起明显危险的弧度。
“她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他说。
“我也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苏清越下意识地回。
“所以,你就给她下安眠药?”傅云深挑眉反问,带着探究的嘲讽。
苏清越被噎了一下,沉默片刻,开口:“我是为了完成与你的约定,才会选择这么做的。”
闻声,傅云深眉心一皱,眸中露出一抹不可思议的光,“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暗示你这么做的?”
苏清越紧绷着一口气说:“如果不是傅先生让我想办法拖住染染,我也做不出今天的事情,所以就算这件事不是傅先生指示我去做的,您也有一半的责任。”
这个女人,在说什么疯话?!
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转变,傅云深脸色一黑,“我让你想办法拖住染染,可没有让你去伤害她的身体!”
他明显咬紧了后槽牙。
“但,傅先生您才是整件事情的起因!”
苏清越终于有勇气抬头,看向傅云深。
傅云深的眼瞳明显收缩了一下。
阳光从他身后的方向打落,逆光中,他眉心轻轻一皱,眸色更加深沉。
“你在说什么?”傅云深皱着眉,朝着苏清越问道。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迷惑,甚至怀疑,此时此刻的苏清越,是不是有些神志不清了?
因为她都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我说,这些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您,傅先生!”苏清越再次大胆地朝着傅云深说道。
她的手指用力攥紧,修剪整齐的指甲,已经狠狠地插进了掌心肉里,有明显的痛感传来。
这种痛感维持着苏清越的冷静和淡然。
“苏小姐,您知不知道您现在在说什么?”
原本站在一旁,仿若透明人般一声不吭的龚冉,终于忍不住地开口。
他也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清越,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话锋一转,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傅先生的身上。
在龚冉看来,苏清越这样的行为完全迷惑,完全疯了。
苏清越在傅家庄园里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家庭老师,龚冉也经常跟她有接触,还算熟知。
在龚冉的认知中,苏清越是一个非常温和善良的人,多才多艺,是小少爷非常喜欢的苏老师。
而且知性温柔,说话轻声细语,脸上经常带着微笑,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
但是此时此刻,眼前的苏清越与龚冉所了解的那个苏清越,完全判若两人。
苏清越在龚冉心中的完美形象,也如同裂了缝的瓷器一般,濒临碎裂。
龚冉微微瞪大了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苏清越,发出了疑惑:“这件事跟我们傅先生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傅先生是最疼爱我们少奶奶的人,少奶奶平时手上扎一根刺,傅先生都会心疼的不行,他怎么可能忍心伤害她?”
别说是傅云深,就连龚冉都接受不了苏清越的说辞。
苏清越背脊挺直地站在那里,她的身形瘦弱,仿佛弱不经风,她微微低着头,眼底深沉,眼窝明显。
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
估计是因为她昨天晚上,一夜没睡的缘故。
她一直在犹豫,在纠结,自己要不要走到如今这一步?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非常的卑鄙,非常的恶劣。
但是现实却告诉她,她只能这么做。
不然的话,她永远都抓不到傅云深的把柄。
她能够感受到龚冉眼眸中的不可思议,以及眼底不受控溢出的鄙夷。
但是,这些都无所谓。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非常清楚。”苏清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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