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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错(垂拱元年)


燕回不闪不避地看着两人。
原来顾峪说的不全是假话,阿久果真对他失望透顶, 心中再没有他了。
······
“嗯……我有件事想问你。”
回到居处,姜姮一面为顾峪换药, 一面主动说起话来。
她在他面前几乎一直都是无欲无求的,很少主动问起什么事, 尤其听这语气,似乎有央求他的意思。
她很少央求他,很少把他当成一个夫君去央求什么事情。
“你说。”顾峪认真而重视地回应她。
“你打算怎么处置萧参军?”姜姮直接问了出来。
顾峪的眼皮微微沉了下,神色虽没什么变化, 却是默然,过了会儿才问:“你去牢房,就是想看看我打算怎么处置他吧。”
他的语气完全沉了下来,神色亦冷了几分。
姜姮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顾峪此前说对燕回杀不得用不得,留着徒增麻烦,她才想问问顾峪这回抓了人是怎么打算的,不杀不用,总不能白吃白喝养着吧?
且瞧着方才在牢里,他亦通情达理,宽厚得很,她才无所顾忌地问了句,不曾想,又招了他的不痛快。
果然还是她不该问,他才几日好脸色,她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姜姮沉默,一个字都不再多说,给他换过药,转身便要走,被顾峪扯住了手腕。
他不明白她在气什么?该生气的不是他么,他前脚抓了燕回,她后脚就寻去牢中,就这,还和他说什么不必顾念她曾经的话?
他果真杀了燕回,她怎可能不在意?
她连亲兄长死在燕回刀下都能不做追究,还有什么事能动摇她对燕回的心意?
她问他打算怎么处置燕回,还是想为那人求情吧?
燕回凭什么敢一次次如入无人之境地潜进永州城,敢在牢中挑衅他,不就是深信,无论什么时候,姜姮都会护着他么?
顾峪望女郎片刻,没再牢牢抓着人的手腕,松手由着她离开。
······
姜姮没再往顾峪跟前去,顾峪也没像以前一样,哪怕一会儿见不到她,就各种托辞借口遣人寻她过去。
姜姮难得清净了一夜。
顾峪许久没有放任她独自歇在榻上了,他养伤这阵子,日日与她并肩同榻,而她,竟然有些习惯了。
顾峪真是个阴晴不定的善变之人。
姜姮心底暗暗嗔了句,闭上眼睛睡觉。
翌日晨起,她还未醒,成平就来敲门。
“夫人,您快去看看吧,主君说伤口痛得很,却不知为何,不叫大夫看。”
姜姮听罢,却不着急。
顾峪不是没有轻重的人,果真伤痛不适,不会硬捱着不叫大夫看。
“你先过去吧,我马上就来。”
姜姮屏退成平,捏了捏额头,复又躺下继续自己的睡梦。
而今将至冬月,岭南好不容易清爽起来,完全散了炎热之气,又不似神都寒冷,正宜睡觉的时候。
又睡了将近半个时辰,姜姮才起身梳洗,不疾不徐地用过早饭,这才往顾峪的书房去。
才至那进院里,见一个副将先她一步进了书房,当是商量事情去了。
“大将军,楼船和艨冲皆已就位,将士们的冬衣、粮草、药材也都做了补给,即刻就能开战。”
顾峪一直在等岭南的冬月。
早前天气炎热闷湿,那些北来的将士只是寻常操练还三天两头的病倒,更莫提大动干戈的去攻城。而今将入冬月,天气难得干爽,瘴病亦不如早前热时肆虐,对北来将士而言,终于到了能主动进击的时刻。
岭南的冬日很短,得抓住这次机会,一击即中,灭了镇南王。
他在这里驻守多日,只守不攻,恐怕镇南王都被他拖得再而衰三而竭了,他的楼船和艨冲此前一直在别的城操练,还未在永州城露过面,镇南王大概以为,他们不曾训练过水军,还是要与他陆战。
这里山林茂密,易于隐藏,陆战的法子和北地完全不同,果真陆战攻城,他们反倒不是镇南王的对手。
还是水战更宜,且他们造的楼船和艨冲,不论防御还是进攻的装备,都比镇南王的强上百倍。
这里江河辽阔,四通八达,就像北地的草原,只要装备精良,他们还是可以速战速决。
“去准备,先攻韶城,取浈阳峡,再沿河道多路并进,一个月内,取番城。”
番城便是镇南王府所在,也因他多年经营,已等同于王都。
那副将领命,想了想,说道:“既已决定攻城,属下以为,应当杀了萧参军祭旗,先斩镇南王一臂,泄了他的士气。”
顾峪摇头否了这提议,对副将道:“去吧。”
姜姮没有瞧见顾峪摇头,只听到他对提议的副将允了“去吧”二字。
她向来不太能看得懂顾峪的想法。
明明昨日他在牢里劝燕回好好活着,瞧上去宽厚非常,可她问及处置燕回的打算,他没来由地就恼了。
赌气没有留她,也不回房去睡,原是已经决定杀了燕回祭旗,不想听她多嘴为燕回求情么?
就他的身份而言,他这般做一点错处都没有。
她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燕回的脑袋被人割下来,悬在城墙上示众么?
燕回是一定要死么?
姜姮怔怔地站了许久,没有再去书房寻顾峪,转身走了。
······
姜姮坐了整整一日,顾峪概是在筹谋战事,无暇来寻她。
也或者,是不想听她求情,在杀燕回之前,不会再来见她?
她也说过了,不会再求顾峪饶过燕回的性命。
可是,果真要让她眼睁睁看着燕回再死一次么?
姜姮去了牢中,假传顾峪命令把燕回带了出来。
“卫国公知你不会投诚,也顾念你我旧识,不忍伤你性命,你自哪里来,还回哪里去,日后再见,是敌非友,刀剑无情。”
这是她最后一次帮他了,也算还了他那些年的照护,从此,两不相欠。至于顾峪知晓真相后,会如何震怒,如何罚她,她自当受着,不会有半句怨言。
燕回却知她在说谎。
依卫国公的性格,就算要放他,怎么可能让姜姮亲自来?
方才狱卒要跟着,她把人打发了,顾峪怎么可能让她单独见他?
必是阿久自作主张,瞒着顾峪来放他的。
“我走了,你怎么办?”燕回这次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阿久,不要再为我受过了,你能来,我就知足了。”
他已抱了必死之心,多一日,少一日,死在谁的手里,都没所谓了。
“阿久,若有来世,我一定听你的,什么都不等,什么都不想,早些娶你为妻。”
他忽而倾身过来,短暂地抱了她一下,很快放手,转身往牢房走去。
好巧不巧,顾峪也在此时来了,看见两人,什么都明白了。
燕回看看他,没有说一句话,兀自折回牢房。
那狱吏方才就犯嘀咕,此刻见燕回折返,心中越觉不对劲,忙跑过来和顾峪解释,说了姜姮言他传燕回去议事的命令。
顾峪负手,冷目盯了姜姮一眼,却是“嗯”了声,认下了这话。
狱吏提着的心这才放下,长吁一口气,也不敢多留,忙告退。
······
“你可有要说的?”
姜姮已经沉默了一路,一个字都不争辩,都不解释,回到宅院,依旧没句话,顾峪再也忍不了,先开口问了她。
“没有,是我自作主张放他。”
她还是像曾经,诚实地令人发指,一句迂回的软话都不肯说。
“姜姮,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姜姮闭闭眼,说道:“要打要杀,随你处置。”
顾峪气得伤口作痛。
好一个随他处置,又像当初在牢房被他撞破二人的事,她就是这般不争不辩不解释,一副了无生趣随他如何的样子。
他以为过了这么久,她心上终于是有些记挂他了,结果……她对他还是如此漫不经心。
“姜姮,我给你个机会,你去找燕回,只要他肯带你走,我绝不拦阻,我会护送你二人平平安安,离开永州城!”
顾峪的牙都快咬碎了,看着女郎的目光像淬了冰。
姜姮沉默。
原来他震怒之下,是要把她推回给燕回啊。
他明明知道,她再也不可能和燕回走了,却还要故意说这样的话,故意提醒她,她心心念念、不远千里背井离乡来投奔的情郎是如何一步步将她推开。
“当真么?”她淡淡问了句。
顾峪拧眉,她竟还敢问当真么?
她竟然敢当真?
“自然当真。”他声音更冷,“你且想好,出了永州城,我就管不到了。”
姜姮看他一会儿,低眸收回目光,什么话都没再说。
顾峪就这样陪着她沉默下去。
足足半个时辰,两人皆是缄默不语,姜姮低眉敛目坐在桌案旁,顾峪负手而立在窗子旁,似一山一水,各有风骨,谁都不肯让谁。
许久,顾峪按向腰上伤口处,疼痛难忍般低低呻吟了声。
姜姮顿了顿,起身去扶他。
两人还是不说话,但顾峪没有推开她,而是在她搀扶下,顺从地在榻上坐下,由着女郎解开衣裳查看他的伤口。
伤口并无开裂渗血,姜姮却还是为他换了药,而后包扎复为他穿上衣裳。
做好这一切,她要转身走开时,他的大掌按在她腰上,强势地把她按进怀中。
“大战在即,你安生待着,哪儿都别去。”

岭南的城邑为了控制河流水势, 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水闸,水闸四通八达连接河流与城邑,突破水闸便能攻入城内, 齐军即是利用这层便利, 以艨冲为先锋,突击了几处水闸,正面则以强悍的楼船强攻,多路并进,不过半个多月,已经连取三城,直逼镇南王府所在番城。
顾峪并未给镇南王反应的机会,随即下令进攻番城,却也没有赶尽杀绝, 三面合围,特意留出一条逃亡之路, 同时命部下鸣锣招降,不论寻常百姓还是将士军卒, 凡有愿意离开番城来归顺者,一律既往不咎。
还命人大肆宣扬, 言是镇南王近臣、谘议参军萧子渊已经弃暗投明,归顺齐军。
本就情势紧张的番城瞬间哗然。
顾峪又命火攻城内, 短短几日,便有大量百姓军卒弃城逃亡。
进了腊月没几日, 往昔也曾熙熙攘攘的番城已是满目疮痍,几乎成了一座没有什么生气的鬼城。
镇南王虽还在苦苦坚守,却也自知已经穷途末路。
此刻,他再是不愿相信燕回背叛了他, 但齐军进攻之迅捷猛烈,都让他不得不怀疑燕回早就投诚了。
齐军舟师装备精良,战力勇猛,绝非一日之功,燕回数次潜往永州城,没有一次提及齐军在训练舟师,训练舟师那么大的动静,燕回怎可能一丁点都没有察觉?
“王爷,咱们的船又被齐军撞毁了!”
镇南王军虽然水性好,作战灵活,奈何齐军楼船高大坚固,配有密集弩机,不管战力还是防御都远远胜了过去。自两军正面交锋以来,镇南王的楼船几乎已经全军覆没。
“这个萧子渊,果然过不了美人关,竟还是背叛了咱们!”萧易寒恨声骂道。
“你胡说!阿兄不会背叛我们的,一定是齐人说谎!”萧笙亦跑进来,用仅剩的手臂握着镇南王央求:“哥哥,你别信齐人的话,阿兄果真背叛了咱们,齐人怎么不让他做主帅呢?”
萧易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为萧子渊说话?明摆着的事实,他若没有背叛,为何送回你后悄无声息不见了?”
“阿兄若想背叛,为何还要送回我,直接把我交给齐人,不是大功一件吗?”
萧易寒冷哼:“你若不去找他,你的手也不会被砍掉!我们配合他演苦肉计,让他在永州城待了那么久,结果呢,他连齐军训练舟师的消息都未递回!”
萧笙无话可辩,只是怒目望着萧易寒。
镇南王负手而立,望着城内不知哪里又起来的火光,默了许久,屏退萧笙,唯独留下萧易寒,说道:“仲卿,我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
萧易寒不解其意,疑惑地看着镇南王。
“与其死在齐人刀下,不如你杀了我,拿着我的脑袋,率城归降。”
萧易寒错愕失色,立即下跪表忠心:“王爷,属下忠心耿耿,誓死追随,绝不苟活!”
镇南王扶起他,淡然道:“听闻那卫国公极善羞辱手下败将,纵是我朝先主,都被他勒令肉袒面缚而降,我绝不会受这样的屈辱。”
“你不必为了一座疮痍残城赴死,我保你立功,也有两件事要求你。”
萧易寒不语,镇南王便继续道:“待你投诚立功,有了官爵在身,要娶阿笙为妻,护她平安顺遂。”
“再有,替我杀了萧子渊。”
······
拿下番城的日子比顾峪预期的晚了几日,好在一切都尘埃落定,镇南王身死,一应王属收押入狱。
番城早已是一片破败之象,待清算了镇南王府,留下几个副将善后,顾峪便率众回了永州城。
大胜归来,庆功宴上,顾峪特意邀请奉上镇南王人头的降将出席,不仅如此,还命狱吏带来关押了月余之久的燕回。
“萧参军,请上座。”
顾峪特意把燕回的位子安排在自己下首右列第一位,萧易寒的上首。
燕回看见萧易寒,又看向他下首几个旧日同袍,都是镇南王曾经最亲近的臣属。
他在牢中的这些日子,什么消息都没有听到。
他一直以为顾峪会在开战时杀他祭旗,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月余,这场仗就打完了?
显然,他们输了……
为什么不杀他祭旗?为什么要留着他的命?
“萧参军,坐。”顾峪再次开口邀他落座,眉目之间那份胜利者的愉悦,虽然浅淡,却十分刺眼。
燕回攥紧拳头,下意识按向腰间。
他忘了自己是从狱中来的,没有佩刀,而萧氏降将亦皆不允带刀赴宴。
唯顾峪下首左列一应齐朝副将,个个佩刀穿甲,如在战时。
燕回抢了一把刀,直接朝顾峪劈去。
诸佩刀副将皆自坐中惊起,纷纷拔刀,一时之间白光阵阵,寒声锵锵。
顾峪示意众副将稍安勿躁,只命那被抢了刀的副将出手,让他把刀抢回去。
燕回无畏生死,招招狠毒,便是那副将和顾峪近随同时出手,竟也渐有不敌之势。
“姓萧的,我兄弟处处让着你,你却当真要取我兄弟性命,兄弟们,拿下他!”
另一个副将见状,起身嚷道,见顾峪没有再阻,知他是默许了,遂领着几个副将一起上阵,夺了燕回的刀,刀架在他脖子上把人带到了顾峪跟前。
燕回站着,顾峪坐着,微微抬着下巴,眉目平淡亦威严,仍是道:“萧参军,坐。”
燕回望他片刻,忽而身子往前倾来,去就架在脖子上的刀。
其他副将顶多不会伤他,但也没有想到要阻止,幸而顾峪眼疾手快,握住刀刃阻开了他就来的脖子,没叫人死成。
“大将军!”
鲜血自顾峪握着刀刃的指间溢出,那副将忙撤了刀,只押紧燕回不得动弹。
“看来萧参军还没有想清楚,那便再好生想想。”
顾峪没再逼着燕回落座,命人还将他押下去。
······
宴毕,顾峪回了居处,看着自己掌心包扎的细布,叫人去请姜姮来。
“主君,属下给您上点药吧。”周武去拿金创药来。
方才宴上,顾峪的伤只是简单包扎了下,并未用药。
顾峪没有说话,只是并不伸手,周武便以为顾峪是觉得小伤不需上药的意思,遂又把金创药放了回去。
“主君,您对那萧参军真是太过惜才了,他如此冥顽不灵,宴席之上就敢拔刀伤人,您都不追究。”周武气不过说道。
顾峪沉默,听到外头侍婢唤了声夫人,知是姜姮走近了,才说道:“萧参军当是无意伤我,只是一时想不通罢了。”
这话听得周武云里雾里,他家主君什么时候这般仁慈了?仁慈到自欺欺人,那萧参军都持刀要杀主君了,怎么主君嘴里还说他是无意伤人?
“你去吧。”
姜姮进门,顾峪便屏退周武。
男人坐在桌案旁,一只手臂放在桌案上,他手上包扎着的细布格外显眼,布上还残留着半干的血渍。
姜姮也听说了宴席上的事,知道顾峪手上的伤是为了救燕回。
永州城都快传遍了,萧参军要杀顾峪,失败后欲要自杀,被顾峪以德报怨,挺身相救。
“还没上药么?”姜姮没有多问宴席上的事,一面说着,一面去拿金创药。
顾峪无所谓道:“小伤,无需上药。”
虽是这般说,却没有拒绝女郎为他解开包扎的细布,配合地把手臂平摊在桌案上,由着她为自己擦洗伤口,涂上金创药,再轻轻地包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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