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羲、和！”何漫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目光像淬了毒的针尖，死死钉在前排那个正安静坐着、垂眸看书的背影上。
那副平静的样子，在她看来简直是最大的挑衅！ 李莎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开口试图灭火：
“漫漫，你别生气了……可能就是这次运气好，题型刚好对她路子……”
“运气好？”何漫漫猛地转过头，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利刺耳。
“一次是运气好？她一个从分班升上来的土包子，一来就把我挤出前十！
让我爸怎么看我？！我爸昨晚知道成绩之后，你们知不知道我昨晚回家被他训了多久？脸都丢尽了！”
她越说越气，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张婷玉立刻顺着她的情绪煽风点火，语气带着夸张的鄙夷：“就是！看她那穷酸样，书包都洗得发白了，也配考第一？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说不定提前偷了题呢！”
王莉莉眼睛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恶毒的暗示：“我看她就是欠收拾。
长得就一副狐媚子相，现在还敢抢漫漫你的风头，再不治治她，以后还不得骑到我们所有人头上？”
何漫漫眼中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扭曲炽烈，她恶狠狠地盯着林羲和的背影，仿佛要用目光将她烧穿。
她对着围过来的跟班们勾了勾手指，几个脑袋凑得更近。
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理所当然的恶意和居高临下的审判：
“她一来就考了第一，把我挤出去了……我看她很不爽。”
这句话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看人不爽”就是足以定罪的理由。
“那就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呗？让她懂点规矩。”张婷玉立刻接话，脸上带着谄媚又残忍的笑意，仿佛在提议去小卖部买包零食。
“得让她下次‘不敢’再考那么好。”王莉莉补充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作业，眼底却闪过一丝兴奋。
“得找个办法，让她‘长点记性’。” 几个少女围在一起，轻描淡写地、你一言我一语，就敲定了对另一个同学的欺凌计划。
她们的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仿佛这将是一场刺激好玩的游戏。
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酝酿怎样的恶意，又将带来怎样的伤害。
这种将霸凌视为寻常事的冷漠和残忍，让透过001监控看到这一幕的羲和，目光彻底冷了下来。
【宿主！宿主！气死我了！】001的声音在羲和脑中响起，充满了真实的愤怒和难以置信。
【听到了吗？她们就这么……就这么商量着要欺负你！像决定中午吃什么一样随便！她们怎么敢这么理所当然？！她们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听到了。”羲和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她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帮窃窃私语的人。
只是缓缓合上了手中那本假装在看的英语词汇书，纤细的指尖在光滑的书脊上轻轻点了点。
仿佛在敲打着某种无声的节拍，“正好。我还在想，该怎么名正言顺地动手。她们倒是迫不及待地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的语气淡得像在评论窗外的天气，但意识空间里的001却莫名地感觉到一股寒意顺着数据流蔓延开来。
那是暴风雨席卷天地前极致的宁静与压抑。
【宿主，你打算怎么做？】001按捺住激动问道。
【我们需要现在就开始收集证据吗？录音？还是录像？我可以用积分兑换纳米级隐形摄像头！保证谁都发现不了！】
“不急。”羲和只回了一个简短的词。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教学楼外阳光灿烂，香樟树的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曳，一片岁月静好。
“等她们先出手。让子弹飞一会儿。”她微微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我们只需要……保持警惕，准备好‘记录’下一切‘精彩’的瞬间。”
她倒要看看，这些被宠坏了的、活在以自我为中心的世界里的少女，究竟能想出多么“愚蠢而恶毒”的手段。
而她们每一次自以为是、沾沾自喜的出手，都将在未来，成为钉死她们自己的、一根根无法挣脱的耻辱柱。
第二天清晨，天光未大亮，棚户区还笼罩在一层浅灰色的薄雾中。
林奶奶窸窸窣窣的起床声是这个小家最早的动静。
很快，厨房里传来了熟悉的、令人安心的细微响动和白粥的淡淡米香。
羲和准时醒来。她睁开眼，眸光清亮，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蒙。
精准生物钟，让她在任何环境下都能保持最佳状态。
她利落地起身，叠好薄被，换上那身洗得干净却略显宽大的校服。
早餐桌上，依旧是简单的白粥、咸菜和一个水煮蛋。
林奶奶看着孙女，眼神里满是慈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囡囡，昨晚睡得好吗？今天去学校……”
老人欲言又止，似乎敏感地察觉到孙女最近情绪有些过于安静，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奶奶，我睡得挺好。”羲和接过剥好的鸡蛋，语气平和。
“学校也没事，就是刚分班，学习有点紧张。”她难得地多解释了一句，安抚着老人敏感的神经。
“哎，好，好，学习要紧，但也别太累着。”
爷爷在一旁接口，抖了抖手里的旧报纸，“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我知道的，爷爷奶奶放心。”羲和安静地吃完早餐，背上书包，“我去学校了。”
走出家门，穿过渐渐苏醒的、弥漫着生活气息的狭窄巷道，羲和混入了上学的人流。
走进培优班教室时，距离早读课还有十几分钟。
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空气中飘浮着细碎的谈话声、翻书声和早餐食物的味道。羲和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教室后方。
何漫漫和她那几个形影不离的跟班——张婷玉、王莉莉、李莎——果然已经在了。
她们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抓紧时间看书或补作业，而是聚在何漫漫的座位旁，脑袋凑在一起，正低声窃窃私语着什么。
何漫漫的脸上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混合着兴奋与恶意的隐秘笑容。
眼神时不时地、像吐信的毒蛇一样瞟向羲和空着的座位方向，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
看到羲和走进教室，她们立刻像受惊的麻雀一样迅速散开，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
但彼此交换的眼神却充满了心照不宣的意味，嘴角那抹看好戏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张婷玉甚至还对着何漫漫挤了挤眼睛，做了个“放心”的口型。
羲和心如明镜，面上却波澜不惊。她像往常一样，步伐平稳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几道灼热的、期待着她出丑的目光，如同针尖般刺在背上。
“001，”她在意识里平静地发出指令，“扫描我的书桌抽屉，详细报告异常。”
【收到！立刻进行深度扫描！】001的反应迅捷无比。
【扫描完成！宿主！她们太恶劣了！抽屉左侧最深处，用一堆废纸草草掩盖着，有一只成年黑鼠的尸体！呃，抱歉宿主，有点恶心！】
系统的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厌恶和气愤，数据流都因为模拟出的恶心感而波动了一下。
羲和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冰寒刺骨，但面上依旧毫无表情，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将原封不动转移至何漫漫抽屉，全面接管教室监控系统，全程记录。”
【明白！空间置换模块启动！坐标重置完成！目标物已转移！监控系统权限已获取！时间戳同步！保证记录下每一个‘精彩’的微表情和对话！】
001迅速执行，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即将看到恶人自食其果的兴奋与冷酷。
“嗯。”羲和淡淡应了一声。此时，她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座位旁。
那几道来自后方的目光几乎化为了实质，灼热地钉在她的手上。
她仿佛毫无所觉，如同过去无数个早晨一样，自然地放下略显陈旧的书包，然后，神情自若地将手伸进了书桌抽屉。
后方，何漫漫、张婷几人的呼吸几乎都屏住了，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
眼睛瞪得溜圆，嘴角疯狂上扬，全身的细胞都在等待着那一声预料之中的、惊恐的尖叫
——那将是她们今天快乐的开端。
然而——
羲和的手在抽屉里停留了不到两秒，就面色如常地抽了出来——修长的手指间，稳稳地夹着一本蓝色封皮的英语课本。
她随手将课本放在桌面上，翻开到某一页。
目光落在上面，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取书动作，对抽屉里的“惊喜”毫无察觉。
“？！”何漫漫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瞬间冰冻。
她猛地扭过头，用极其凶狠且带着质问的眼神瞪向斜后方的张婷，无声地用口型咆哮：‘怎么回事？！’
张婷也是一脸的错愕和难以置信，嘴巴微微张着，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她慌乱地、同样用口型急切地回复：
‘我明明放进去了啊！就放在最上面！她手伸进去怎么可能摸不到？！
难道……难道是我放的时候太慌，塞得太靠里了？她没碰到？’
她甚至下意识地伸头想往羲和的抽屉里看，但距离太远，什么也看不到。
两人挤眉弄眼，无声地用丰富的面部表情和口型激烈交流，疑惑几乎写在脸上。还没等她们“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叮铃铃——！
上课预备铃尖锐而刺耳地响了起来，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所有暗地里的交流和小心思。
何漫漫不甘心地、恶狠狠地瞪了羲和背影一眼。
气得胸口发闷，却也只能悻悻地转回身，准备拿出这节语文课要用的书。
她心里憋着一股邪火没处发，动作不免带上了情绪，心不在焉地将手伸进自己的桌洞，胡乱摸索着语文课本。
指尖首先触到的不是预想中光滑的书本封面。
而是一种……冰冷、僵硬、还带着些许诡异僵直绒毛感的、绝不属于纸张的异物！
何漫漫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的不耐烦和怒气瞬间凝固，转化为一丝茫然，随即是骤然而起的、本能的惊恐！
她猛地低下头，视线投向自己桌洞的黑暗深处——
“啊——！！！！！”
一声极度惊恐的爆鸣声猛地从何漫漫的喉咙里爆发出来，穿透了整个教室！
她像屁股底下安装了弹簧一样，整个人从座位上弹射起来，手臂如同触电般疯狂地甩动。
拼了命地想要把指尖那令人毛骨悚然、冰凉滑腻的触感甩掉！
那只黑色的、僵硬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老鼠，就在她这剧烈而惊恐的动作下，被直接甩飞了出去，划过一道令人心悸的短短弧线——
“啪嗒！”的一声轻响，不偏不倚，正好掉落在了刚刚闻声转过头来，
一脸懵懂还想问她“漫漫你怎么了”的小跟班张婷玉的大腿上！
张婷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瞬间，她对上了死老鼠那双浑浊无神、仿佛在凝视深渊的小眼睛，以及尖利发黄的牙齿！
那冰冷僵硬的触感透过薄薄的校服裤子清晰地传来！
“啊——！！！！”第二声更加凄厉、恐惧值爆表的尖叫紧随其后，分贝之高几乎震碎玻璃！
张婷吓得魂飞魄散，猛地从座位上蹦起来，像踩到了电门一样疯狂地抖动双腿，又跳又叫，试图把那可怕的东西从身上弄下去。
死老鼠最终被她甩落在地，发出沉闷的一声轻响，一动不动地躺在过道中央。
整个教室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同学，无论是正在聊天的、看书的、补作业的，全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目光齐刷刷地、充满了惊疑、恐惧和难以置信地聚焦过来！
几个女生吓得捂住了嘴，男生们也一脸错愕。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上课铃响了没听见吗？大喊大叫什么！成何体统！”
班主任李佳红皱着眉头，抱着一摞作文本和教案，恰好在这时踏进教室门口，直接被这两声穿脑魔音震得耳朵嗡嗡响，一脸不悦和严厉。
她一眼就看到了教室中间站着的那两个惊魂未定、形象全无的女生。
以及周围同学那惊悚古怪的目光，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过道地上那只显眼的黑色死老鼠上。
“老……老师……”张婷吓得眼泪鼻涕一起流，手指颤抖得如同帕金森患者，指着地上的死老鼠。
语无伦次，声音带着哭腔，“有……有老鼠！死老鼠！从漫漫桌子里……突然……突然飞出来！掉、掉到我身上了！哇……！”
她越想越怕，竟然直接哭出了声。
李佳红看着地上那只令人极度不适的死老鼠，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和怒火：
“这什么东西？！谁干的？！这么恶劣肮脏的恶作剧！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的目光变得极其严厉，带着一种试图用威严压服一切的姿态。
“谁放的？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站出来！主动承认错误，我还可以考虑从轻处理！要是等我待会儿去调监控查出来，”
她刻意加重了语气，“记过处分绝对逃不掉！到时候别说我没给机会！”
“监控”两个字，如同一声惊雷，猛地劈中了正处于极度惊恐和恶心中的何漫漫！
她原本吓得苍白的脸瞬间更是血色尽褪！
这老鼠……这老鼠原本是……是她们准备塞给林羲和的“礼物”！
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她自己抽屉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见鬼了？！但如果调监控……监控会不会拍下张婷往林羲和抽屉里放东西的画面？
就算没拍到具体放的是什么，张婷鬼鬼祟祟的行为也解释不清！万一……万一查下去……
巨大的恐慌和害怕事情败露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何漫漫！
她父亲虽然是校长，但如果这种事被摆在明面上，尤其是她理亏在先，恐怕也不好收场！绝对不能查！
她几乎是立刻强行压下脸上的惊恐和恶心，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其勉强扭曲的笑容。
赶紧开口，声音还带着没缓过来的颤抖和尖锐：“没、没事了！李老师！我真的没事了！”
她抢着说话，试图打断班主任的思路，“就是……就是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的死老鼠！可能……可能是不小心死在我抽屉里的……意外！对，就是个意外！先、先上课吧！没事了！真的！”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拼命示意还处于惊吓哭泣状态的张婷玉，目光里充满了警告和急切。
张婷玉接收到何漫漫几乎要杀人的眼神，也猛地从惊吓中反应过来一丝理智，背后瞬间惊出一层汗！
是啊！监控！她放老鼠的时候虽然看周围没人，但走廊和教室的摄像头……
她不敢想下去！连忙止住哭声，虽然还在抽噎，却结结巴巴地赶紧附和：“对、对对！老师，可能……可能就是意外，老鼠自己死里面的……先上课吧，没事了……呜呜……”
她一边说，一边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李佳红，更不敢看地上的老鼠。
李佳红看着何漫漫和张婷玉这前言不搭后语、脸色煞白、眼神闪烁、明显藏着掖着又急于息事宁人的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些学生之间的小九九、尤其是何漫漫这个小团体平时的一些行为，她不是完全没有耳闻，只是很多时候懒得深究，尤其是涉及校长千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维持表面平静最重要。
于是她顺势下了台阶，但脸上还是维持着老师的威严，重重地哼了一声。
目光再次扫过全班，带着警告的意味：
“哼！下次注意点！教室里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还有，以后谁的抽屉都收拾干净点！别什么东西都往里塞！好了，都把语文课本拿出来！上课！”
她刻意忽略了地上那只显眼的死老鼠，仿佛那只是个不起眼的垃圾，皱着眉头，仿佛嫌脏似的绕开它，走到讲台前，开始摊开教案，准备上课。
教室里弥漫着一种古怪而压抑的气氛。
有几个坐在后排的男生憋着笑，互相交换着看好戏的眼神，窃窃私语。
其他同学也大多心照不宣，默默拿出课本，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往何漫漫和张婷那边瞟。
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幸灾乐祸和一丝同情。
何漫漫和张婷惊魂未定地坐下，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尤其是何漫漫，胸口剧烈起伏，手指紧紧攥着新发的语文课本边缘，用力之大，几乎要将纸张捏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