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落入门中。
下一个瞬间,失重感陡然消失,身体砸入水里。
路t屿以为对水的恐惧会让自己失去理智,可大概是在一直处于生死边缘的紧绷中,求生欲完全战胜了恐水症。
路屿拼命游动,终于摸到岸边,爬上湿漉漉的草地,抬头望去,这里是贝尔哈文南校区,门在慧灵河上方开启。
她瘫坐在草坪上,奥术值只剩5MP,口袋里还剩最后一瓶奥术秘药,可她已经懒得补充,大口大口喘着气,望向泛白的天空。
再过不久,太阳就会完全升起,新的一天来临。
此情此景,仿佛不久之前的重演——她在河岸醒来,以为回到了学校,实则身处异世界。
而这次命运没有开玩笑。
南校区的黎明十分安静,相较之下,北校区嘈杂不断,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听到警车、消防车和救护车此起彼伏的声响。
路屿平稳了呼吸,拖着沉重的身躯,缓缓走回北校区广场。
广场和主干道满目狼藉,倒下的长凳、散落的零食和义卖货物瓶混作一团。许多人彻夜未眠,坐在台阶边低声交谈。
几乎没人注意到那道步履蹒跚、身上沾满灰尘与血污的身影。
从猩红之庭归来后,路屿产生了一种现实撕裂的错觉,黑龙和薄彦的影子久久残留在脑海,让她怀疑自己是否同样被异化,变成徘徊在两个世界间的游魂。
直到身体被紧紧抱住,以一种将人揉碎的力量缠着胳膊和腰背。
她听见郑瑜的声音,宛若穿透水幕,带着潮湿。
“太好了,你没事,我找了好久……”
路屿靠在他肩膀上,又蓦地睁眼,抽了口气:“好痛!”
郑瑜松开手,路屿浑身骨头都在痛,衣服破破烂烂的,肩膀和胳膊都有被僵尸抓咬的伤口。
他焦急地查看她的伤势,发现手上原先包扎的布条早已松脱,血肉触目惊心地裸露在外。
“要去医院处理。”
可大概是在安全的地方,眼前又是信任的队友,路屿现在不仅痛觉完全恢复,那几十小时不眠不休后的疲惫也一并涌上来。
她腿都迈不动了,只想随地大小躺。
“我走不动了,等我歇一下。”她长叹口气,正打算就地坐到路边草坪,郑瑜却弯下腰,手臂伸过她的腿弯,一把将人抱起。
“你这是干什么?”路屿懵了一下。
“你走不动路,我抱你过去。”郑瑜说。
不得不说,他肩宽胳膊结实,胸肌弹性十足,让路屿联想幼儿时期母亲的怀抱,温暖而有安全感,窝在其中意外的契合。
她甚至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不太好吧,感觉怪怪的。”
“你现在受了伤,这样会舒服些。”郑瑜的语气理所当然,说话间继续往前走,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眼光。
“嗯嗯,郑瑜还有力气,就让他抱着呗。”
张小红的话从郑瑜身后突兀地冒出,路屿面上一片空白,同他后方的张小红对视。
公主抱的场景即使在这样特殊的时刻也够引人注目的,犹如套皮灾难片的言情剧,任何场合都能上演一出男女主拥抱转圈慢动作镜头。
附近所有人都朝他们行注目礼,当路屿视线扫过去,他们又纷纷扭头假装没看到。
即使见过再大的场面,她的脸也迅速充血涨红,挣扎着落地,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摔倒。
郑瑜扶住她,满脸关心,“怎么了?难受吗?”
“不——不用你帮忙!”路屿大声拒绝,红温之下肾上腺素飚上来,连疲惫都感受不到了。
一时间他陷入无言, 沉默迅速蔓延开来。
路屿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但周围投来的视线让她难以开口示好。
她若无其事地跟张小红搭话:“你有没有受伤?”
“我一点事都没有,”张小红摇摇头, 说出疑问, “之前那个人假装了你?他把你绑架了?”
“薄彦会易形术,我被他困在了别的地方。”路屿简单概括。
“难怪发消息不回,我好不容易骗杨峻过来, 准备喊你一起把他打一顿, 你没回消息我才去活动中心的,结果碰上这事,”张小红说着倒抽一口凉气, “这么说来,我们的私聊就被他看光光了?!”
路屿觉得还是自己的隐私被看得更彻底。
好在薄彦已经永远留在了深域, 就算没死透,也不可能回来了。
她岔开话题问:“那你后来揍了杨峻吗?”
“不止, ”张小红得意道, “揍完还交给警察了,不过最近贝林的警察大概忙不过来。”
路屿从张小红口中得知,还有零星的僵尸从负一层跑了出来,袭击了义卖摊最密集的区域。
被咬伤的人不多,大多是学生在逃跑时摔伤或被推搡擦伤。
突如其来的僵尸让所有人惊慌失措, 四散而逃, 导致校警一度找不到源头。
最后所有僵尸被击穿眼睛, 化为灰烬,被风一吹便散去,太阳升起后,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剩下学校里的所有人面面相觑,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路屿一行人来到最近的公立医院,急诊室人满为患,挤满了贝尔哈文的学生和警察。
他们被急诊楼门前的警察简单询问后,便被放进去,在一间诊室里清创。
虽然打了麻药,感受不到痛,但被扒开伤口清除坏死组织和衣服纤维,探针在伤口里的翻绞感明显。
“小姑娘手怎么搞成这样?搞不好会有神经损伤,”急诊医生边清创边说。
路屿瞧一眼那惨不忍睹左手便满头冷汗,转过脸去,旁边郑瑜同样面色惨白。
“痛吗?”郑瑜问。
“不痛,就是,有点难受。”她挤出一句。
郑瑜拉开她攥成拳头的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这样抓着会不会放松点?”
路屿深吸着气,没有抽开手。
为了分散注意,她努力找着话题:“你姐姐怎么样了?”
“她没事,只是需要做点善后工作。”郑瑜说。
“你们之前在活动中心吵架,后来和好了吗?”路屿想到他们分开前语气很不好。
意外的是,郑瑜竟然在她忧心忡忡的注视中垂下眼睛,逃避她的视线:“我们没有吵架,你误会了。”
“真的?”路屿将信将疑,“别欺负我不懂索多科语……”
“我听得懂,下次我给你当翻译!”张小红拍着胸脯说。
郑瑜无奈:“真没有吵架,只是吉内瓦有时候会胡言乱语。”
路屿更加好奇:“她说什么了?”
“家里的一些事。”郑瑜神情淡淡,显然不愿多谈。
路屿见他不肯说,也就没再追问。
清创结束,路屿左手拍了X光,又上了敷料,郑瑜去取药的途中,正好遇上了吉内瓦,两人一同回了诊室。
吉内瓦一见到她包得严实的手,立即问:“是不是要住院?”
“定期复查就行。”路屿连忙说,她可不想在医院待下去,一个月前她就已经待够了医院,这次再用上伤药,应该也能很快恢复。
“那也不方便行动。”吉内瓦语气一转,对郑瑜说,“你最近也别乱跑了,好好照顾路屿。”
路屿微愣,还以为对方是出于礼貌的客套,连忙笑着推辞:“我右手可以正常活动,不用麻烦郑瑜了。”
“别客气了,跟男朋友还这么见外?”
“什么?”
“吉内瓦!”
路屿和郑瑜同时出声。
郑瑜脸上瞬间泛起不明显的薄红,拉住吉内瓦就想把她往外拽。
混血女子身高一米八,高大壮实,倒是稳稳站着,纹丝不动。
“什么?”这声是吉内瓦发出的,她如同惊呆了,“你们是什么关系?”
路屿澄清道:“郑瑜是我的好朋友,他人可好了,对朋友很讲义气。”
她试图为郑瑜说几句好话,却没有缓解多少,吉内瓦面部肌肉出现了短暂的扭曲。
吉内瓦瞪着郑瑜:“你别告诉我……到这种时候,你还在搞暗恋?”
郑瑜只顾着用一连串索多科语试着打断吉内瓦的话。
嗓音带着哀求,即使路屿听不明白,也能猜到他的意思,他在请求吉内瓦出去说。
然而吉内瓦用冕兰语说得更响亮:“难怪让你正式带人回家,你死活不肯,我还当是叛逆期,没想到你这么没用,郑瑜,你简直是在给维塔诺丢脸。”
路屿不知道眼前的家庭内部争吵,和吉内瓦声称郑瑜暗恋哪个更让自己窘迫。
“你误会了,我们关系这么好,是因为之前一起经历了许多,郑瑜对所有人都很好,研学的时候也一直照顾大家……”她硬着头皮解释。
谁不会对身边聪明英俊身材好的异性产生想法?郑瑜又是热情友t好的性格,跟谁都聊得来,导致不少人以为这是对自己感情的回应。
在绿岸镇和路家小院的时候,路屿便注意到有社团成员和客人向他表白,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相比自作多情戳破友好关系、失去一个重要队友,她宁愿保持现状。
路屿安抚般地朝郑瑜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而他嘴角绷得很直,没有流露出轻松神态,吉内瓦在两人间来回看看,忽而说了一句:“算了,不管你们了。”
接着大步离开诊室。
张小红一言难尽地盯着路屿,“唉!”她摇摇头,叹口气,也跟着出了门。
诊室只剩路屿和郑瑜两人,医护人员都在忙着其他的病人,大多集中在急诊大厅里。
路屿不知所措地挠了挠下巴,莫名紧张了起来,或许是吉内瓦的话过于有冲击力,这时候她总觉得和郑瑜单独待着不太自然。
“文化差异确实会让人有误解吧,哈哈。”她干笑起来。
“不是误解。”
路屿第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大脑空白,连带着头皮发麻。
而对方平静的声音还在继续——或许也不那么平静,尽管已破罐子破摔,依然有股不易察觉的颤动。
“我喜欢你。”郑瑜说。
“你、你不是对所有人都——”
“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我不会跟其他人有肢体接触,也不会同他们接吻。”
“什么接吻……”路屿脑中闪过曾经的梦境片段,她疯了似的往他身上扑,不仅强吻对方,还撕扯他的衣服。
是在被维萨拉咬了之后发生的,触感很真实,她当成了蛇毒的作用。
她的脸上逐渐变得青红交加,颤抖着问:“那不是梦?”
“梦?”郑瑜语气有些古怪,“你做过类似的梦?”
“不是!”路屿急忙否认,转移话题道,“为什么第二天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不想提,”他苦笑一声,“在南滨待了那么久,你看起来对我毫无兴趣。”
“你不是没地方去才到我家打工借宿的吗?”路屿脱口而出。
郑瑜再次陷入沉默。
路屿那根生锈的弦骤然振动,想到了暑假发生的一切,包括做饭打扫、在她屋里洗澡、给她剃毛,还有花钱请她乘坐游轮。
张小红也去了,却是自掏腰包,她以为那是因为自己比张小红穷得多。
所有细节串了起来,一切充满了另一层含义。路屿猛地站起来,震惊又哑口无言。
“是因为不直接说,你就永远想不通?”郑瑜轻声道。
但在路屿看来,这完全就是指责自己没有脑子,她狡辩道:“我一直以为我们合拍互补的搭档,夜行侠和莫——”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眼前是他放大的脸。
但轻触一下便离开了,郑瑜仔细地观察她的情绪,她的脸上只有惊讶和慌张,没有流露出任何反感。
“不是、你怎么突然就亲了……”
亲完还一个劲盯着她看,路屿捂着嘴,不知道该直接跑路还是让他别看了,此时四肢已经完全不听使唤。
“总觉得再让你说下去,气氛会彻底坏掉。”
“呃,这种地方能有什么气氛。”
“我还想继续,拜托不要推开。”
路屿再次被吻住时还在想着,这货不是悬疑文男主吗,怎么以一种很熟练的姿态进了言情线?
很快她就再无法乱想,郑瑜舌尖抵开她的牙关,喉结上下滑动,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声:“小心左手。”
他一只胳膊紧紧揽住她的腰,相贴的身体变得滚烫。
只是他个子太高了,路屿仰着头,感到后颈被温暖的手掌托住,郑瑜弓着身将她笼住。
路屿快站不住,整个人靠在身后那条胳膊上,她甚至忘记了换气,在窒息前偏开头。
郑瑜追逐而来,轻轻啄着她的下颚和嘴角。
“这里是医院……门开着……”路屿费力地说。
他依然揽着她,靠在她肩头轻轻喘气,“我忍不住。”
忽然身体一顿,往后退开,他拧眉望向门口。
路屿顿觉不妙,转过身,门前站着秦铭遇。
像是他们分手前场景重现,只是这次秦铭遇什么都没说,神色如常地走进诊室,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前一刻的场景。
“只伤到了手吗?”他拉住她的手腕细看,“你这些天,都在哪里?”
第171章
路屿几乎无法正常与秦铭遇对视, 嗓音发涩:“过程比较复杂,也伤得不重,没多大事。”
伤到脊椎的事历历在目, 她并不希望再经历一次那样无微不至的照顾。
秦铭遇忽然抬起手, 指腹抹过路屿的嘴唇。
动作自然得近乎顺理成章,路屿不可置信,差点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你干什么?”
“会被人看出来。”秦铭遇平静地解释。
路屿发现他指尖的一缕水色, 那是——
他真的看到她和郑瑜接吻了, 还不动声色地擦去痕迹,显得自己多么为人着想似的,她脸都快抽搐起来。
郑瑜不是观察力很好吗?连外面有人都没发现。
她在一阵幽怨中脚趾抠地, 目光乱飞,直到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绷带:“你的手怎么了?”
秦铭遇还没开口, 郑瑜已先一步回答:“薄彦冒充你绑架了他,我跟踪薄彦的时候恰好发现了。”
他简要说完经过, 秦铭遇被关在天玺壹号的公寓里, 不仅几乎没进食,还遭受了水刑。
被发现时虚弱不堪,是郑瑜用上了路屿此前给的伤药,他现在才能勉强站在这里。
短短几天内就出现了受害者,秦铭遇差点落入和裴煊一样的结局。
“要不要先去找个地方先歇着?你脸色不太好。”路屿问。
何止是不太好, 他皮肤和嘴唇都是毫无血色的惨白, 眼下青黑, 要是晚上被人看到,或许会以为是来索命的鬼魂。
她托起秦铭遇的手,手腕已经虽然已经被包扎住,但能想象出, 被长时间磨破又泡在水里后会是怎样可怕的样子。
“影响到神经吗?”她追问道。
“没有,能正常活动。”
大概为了证明功能正常,他还反握住她的手,手指卡进指缝间,变成了十指紧扣。
路屿立即想抽开手,秦铭遇身体被带得晃了一下。
可即使如此虚弱,他也没松开,依然紧紧缠着她的手指。
路屿心虚地瞥了一眼郑瑜,郑瑜没表现出异样的情绪,温声道:“既然已经处理好伤了,现在就回学校吧。”
“我送你们。”秦铭遇说。
路屿探头往屋外走廊张望,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吉内瓦和张小红呢?”
“她们已经先走了,”郑瑜说,“刚刚给我发了消息。”
不知道那两人是在郑瑜表白前走的还是之后。
当时她过于混乱,完全没考虑过大门敞开下,被人看到那样的场景会有多么社死。
“哦,那、那我们直接回学校。”路屿语速飞快,迫不及待要结束三个人独处的场景。
结果就是搭秦铭遇的车时,郑瑜和秦铭遇便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
商务车厢原本应该很宽敞,此刻逼仄得让人喘不过气。
前排的司机和保镖默不作声,尽量成了隐形人,却还是加重了被陌生人围观的羞耻。
空气里满是秦铭遇和郑瑜身上的气息,他们的存在感极为强烈,路屿保持安静,企图用路人甲效应混过去。
正当她以为相安无事的时候,身侧忽然一热,秦铭遇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抵着她的肩头。
路屿原本就绷得紧紧的,此刻就像受到惊吓,隔着单薄衣服的温度让她瑟缩了一瞬,立马问:“你是不是晕车?”
“……是有点难受。”秦铭遇说。
路屿从背包里翻出薄荷糖,递过去,“这个应该能缓解点。”
她等着他拿走,他飞快低头,含住糖,温凉的唇瓣似乎在她指尖抿了一下。
路屿呼吸一滞,手忙脚乱地整理背包,强行忽略刚刚发生的事,而秦铭遇镇定得多,仍理所当然地贴在她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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