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令人惊奇的是,那团火却擦过几人的衣角,只顽固地咬住了旁边的桃花树枝。
李扶朝心下一沉,当下便 明白了宫主的用意。
桃妖魔丹自毁,殃及同族,却不伤人族分 毫,是因 为师师成为了桃花树中的某一棵?
她 为什么要如此针对师师?
他们 之 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要桃花宫宫主拼着屠尽同族的代 价也要与 师师同归于尽。
不管如何,师师都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转身飞入桃花林,向着乌休棠相反的方向找去。
裴华光没想到自己情敌这般多,他看着那诡异的桃粉色火,心一横,顾不得身后飞萤的劝阻一咬牙冲了进去。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贪生怕死的男人也无法赢得天仙姐姐的芳心。
天仙姐姐,我来啦!!
师先雪要被烧死了。
她 一无所知,有 了意识后,便 惊恐地发现自己变成了棵皱巴巴的桃花树。
眼前是铺天盖地的山火,火势狰狞凶猛,火舌将 树枝点燃的声音使她 寒毛卓竖。
她 听见 其他桃花妖害怕的尖叫,可却和她 一样被束缚在 土壤里,眼睁睁地看着桃花色的火舌一点点吞噬掉翠绿的叶子,烧成灰烬碾碎在 漆黑的土地中。
她 看到来来往往的人在 面前走过,看到李大哥和裴华光焦急寻找的身影,她 拼命想要发出求救的声音,可效果却微乎其微,她 好像被束缚着双手困在 了具棺材里,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得。
火舌已经燎着了她 的叶子,李扶朝的目光没有 丝毫停留地掠过她 ,几人渐行 渐远。
师先雪被火舌燃烧的浓烟熏得头疼,她 觉得自己要窒息了,胳膊好痛,后背也好痛,她 拼命抖动着身子,叶子带着火星往下掉落,灼烧的疼痛占据了所有 的感官。
她 快要被烧死了。
不过,她 都要死了,能不能有 人出来告诉她 ,好端端的,为什么她 会变成一棵树啊?
为什么李大哥,裴华光都没有 事,单单自己变成了一棵树,这变树还性别歧视吗?
女 变男不变?
乌休棠呢,他为什么没和李大哥在 一起。
可是她 要是死了,寄生咒怎么办,乌休棠怎么办,要是和自己一起死掉,他肯定会无比的怨怼于她 。
她 疼的意识开始浑噩起来,却恍惚间看见 不远处疾步走来一人。
乌休棠?是乌休棠吗?
那道身影先是在 原地怔忪了会,便 做出决定朝着她 的方向走来,师先雪松了口气,终于得救了。
不过她 这个位置起码有 二十棵桃花树,乌休棠能够认出自己吗?就算是自己没变成桃花树,几千几万个人同在 一处,找人也是个大工程,而且若是换做乌休棠变成这样,她 也没有 信心能够找到他。
乌休棠的步伐逐渐放慢,他的目光在 桃花树间一棵棵掠过,划到师先雪身上 时,急切的神情一点点消失了,他抬手抚了抚心口的位置,浅浅蹙眉t 又 舒展开。
少年一步步走近她 ,脸上 毫无情绪,不像是认出了她 ,反倒是找人找累了,随处找了个地方休息。
师先雪:…装的吧,乌休棠,你是装的吧乌休棠,乌休棠你抬头看看我,我就在 这里呀!
师先雪嗓子都要喊哑了,少年却始终不为所动,师先雪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崩溃地想用树杈子抽他的脸。
但 奇怪的是,随着少年坐在 了她 身边,浓雾被驱散,师先雪叶子上 燃烧的火也离奇地变弱了些。
少年的到来像是场春日的及时雨,灌溉在 贫瘠荒凉的土地上 ,将 她 周身的灼伤感也驱散不少。
师先雪将 叶子舒展开,抖擞两番,觉得头脑也清醒了,于是她 又 开始挣扎,又 开始大喊大叫。
“嗬。”
少年的喉咙里溢出声自嘲般的轻笑。
师先雪的呼救声戛然而止。
乌休棠他是发现自己了吗?
“还以为是多高深的把戏。”少年细窄修长的手指抚摸上 龟裂粗粝的树皮,眼皮半敛着,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真实情绪。
“不过如此。”
师先雪被摸得打了个哆嗦。
“好丑的,变成树更丑。”少年的手指慢慢向上 ,像是在 抚摸她 的肌肤般温柔。
师先雪咬唇。
他这语气……
“不过,如果你当真再也变不回去,仔细想来,也并非是坏事,最起码,你不会说出令我讨厌的话,做令我讨厌的事。”
师先雪怔住。
“桃花树应该比人好养,也比你听话。不如就此认命,只做一棵树,好不好?”
不好不好!当然不好!
她 才不要当植物,这种桃花树是蚜虫,白蚧壳虫的温床,要她 与 这些虫子共生,她 不如自焚。
她 开始拼命抖动叶子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被烧焦的叶子落在 手背上 ,染上 灰褐色的痕迹。
魔丹之 火使正片桃花林烧成条笔直的火线,很快就要再次蔓延过来。
察觉到她 的拒绝,乌休棠便 不再说话。
直到火舌再次舔舐上 她 的枝叶,少年站起来,用手指捻灭火焰,他痛得抿唇,又 仰起脸来注视着师先雪眼睛的位置。
这棵树分 明没什么不同,起码外表看来,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课桃花树而已。
有 道只能他听见 的声音振聋发聩。
那道身影在 告诫他,认错了是要死人的。
“有 些错误犯过一次就足够了。”
在 他再次抚上 师先雪时,身后燃烧的情丝织造成片足以吞噬掉他的火网朝着后背袭来。
少年仿若浑然不觉,自顾自的,顽固的,似乎想要将 眼前桃花树每一片花瓣,每一片叶子都深深刻在 脑子里,记在 心中。
“我只是好奇,我究竟是有 多爱她 ,才会只在 面对一棵树时,也会心跳到不能自抑。”
奉主之魂再次陷入沉睡。
千丝万缕的金光没入体内, 部 分 残缺的记忆如雨后竹笋般冒了出来,他 的情绪没有任何浮动,从前紧要的记忆在吸收风魔的魔丹之后便已经 恢复了。
直到眼前一幕幕全部 被少女的脸占满, 他 忍无可忍地扯断了情丝的灌入。
乌休棠没办法使用离火, 花容魔丹爆裂的炎火绞烂在情丝之中, 钻入骨缝灼烧地痛苦不 堪。
他 最不 能忍痛,手中力道不 自觉用力, 疼得眼前模糊起 来, 直到手中的触感变得娇嫩柔软,他 才卸了力气。
软香擦过脸颊跌入怀中, 清风吹过枝头, 乌休棠看到她 发髻上绽开的桃花,剧烈心跳震的浑身疼。
师先雪抬起 头来, 却没想象中得救的欣喜,和少年对 视上, 她 又硬挤出一抹笑, “你好厉害,居然一眼就能将我从那么多棵桃花树中认出来,你是在我身上做了什么记号吗?”
少年不 语, 只是一味盯着她 看。
师先雪稳住心神 :“不 过为什么只有我变做树,你们却安然无恙?”
得到的是意料之中的沉默。
眼前之人乌发黑眉, 墨色的眼珠似冰冷的琉璃,剔透又深不 见底, 有种矛盾的冲突感。
这样 咄咄逼人的眼神 ,师先雪实在是太熟悉了,她 心里一个 咯噔,登时忐忑起 来。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她 眼神 逐渐变得飘忽,不 敢再与他 对 视。
她 垂头,半晌后再次将脸转了回 去,鼓足勇气发问:“乌休棠,你是不 是都想起 来了?”
少年一言不 发地凝视着她 ,黢黑的眼珠普通没有温度的琉璃珠,直看得她 心里发慌。
他 缓缓扯动唇角,勾出个 纯良的笑:“你在说什么啊,姐姐?”
师先雪抿了抿唇:“乌休棠,我没有被封闭五感,我听到了一些的。”
少年嘴角的弧度慢慢消失,他 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
“别 再瞒着我了,我们坦诚相对 可…”
乌休棠打断她 :“你想我记起 来?”
“我当然…”脱口而出时卡了壳,她 神 色稍顿,皓齿咬住红唇,方才的底气无影无踪,她 有些怯懦地说:“两者掺半吧,我想你好起 来,可是又怕你全部 记起 来之后跟我吵架,不 听我解释…”
她 停顿了下,诚实道:“我不 知道你想起 来多少,但无论你想起 来多少,你只要知道我对 你并非没有感情,我那时说的话也并非全是真心话。”
乌休棠冷笑:“你怎么保证现在说的就是真话。”
师先雪神 情一噎,又被他 冷淡的态度刺到:“你干嘛这么讲话,当时事态紧急,我那么说完全是为了救你,再者,我们相处这么长时间 ,我是什么样 的人,对 你有没有感情,你心里难道不 明白吗?”
既然被发现,乌休棠也不 再伪装,他 不 耐道:“我又不 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为什么要明白你的感受,起 来,你觉得现在是互诉衷肠的好时机吗?”
又是这样 ,她 就怕他 这样 ,一意孤行 ,根本不 给她 解释的机会。
师先雪望着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心头突然泛上几分 不 可说的委屈:“我知道我那么说不 对 ,你当然可以生气了,我又没说不 让你生气,可气过了难道都不 能好好谈谈吗?再说难道你就没骗过我欺负过我吗?明明一开始,你还想要杀了我,你在紫薇城时对 我也很差的。”
魔丹在体内乱窜,没了奉主之魂他 吸收起 来格外困难,疼痛令他 不 自觉拧着眉,表情看起 来很凶:“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我想说,就,就一笔勾销不 成吗,你别 生气了,你明明知道我来自三千世 ,我是师先雪,我有我在乎的人,必须完成的事情,而你,亦有不 能放弃的执念。”
她 眼眶渐渐变得温热,似乎还有些委屈,“我们注定都不 会是彼此第一紧要的人,你何苦要这般钻牛角尖,何苦为难我?”
乌休棠气中带笑,“我为难你?”他 扯住她 的小臂想将她 从怀中扯出来,师先雪却死死抱住他 的脖子不 松手,他 冷斥:“从喜欢钻牛角尖的人身上下去。”
“你看你看,你总是这样 不 跟我沟通,总是喜欢胡思乱想,一言不 合就赶我走,你听我讲完嘛。”
“没这个 必要。师先雪,既然你想同我划清界限,同我两清,那么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他 看着少女通红的眼眶,冷着心肠把她 往外推,“我一定会杀了你。”
她 哪里是这个 意思。
师先雪说不通于是开始撒娇耍赖,抱住他 的后颈死命不 撒手。
她根本不信乌休棠会伤害他 ,他 就是嘴硬心软,她 才不 怕他 呢。
也正是因为两人的拉扯,少年后颈滚烫的皮肤毫无阻隔地传递到了师先雪的掌心。
他 体温很高,师先雪凑上去,发觉他 的呼吸滚烫的,周围的火势减弱,浓烟的味道却经 久不 散,她 的手指触及乌休棠后颈的皮肤,脑子里忽然跳过几个 零星片段。
她 张大嘴巴。
“你来桃花宫原来是想夺花容的魔丹?”她 想起 琉璃花屋时遇见的诡异魔云以及纯阳宗的白依依,“那白依依他 们都是你杀死的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 从前也没这个 习惯啊,怎么这次醒来就学会了这种歪门邪道的法子,难道—
她 心中隐隐有个 猜测,却不 敢断定,只是面色凝重地看着他 :“你现在需要靠吞噬修为才能活下去吗?”
听听她 这语气,跟她 那正义凛然的李大哥一个 模样 。
仿佛他 们才是惺惺相惜的同路人,自己则是格格不 入,要被他 们铲除剿灭的歪门邪道。
那么让t 他 猜猜,下一句她 是不 是就要劝自己回 头是岸?
乌休棠想要发火。
更 别 提,她 还往燃烧的正旺的火里添了把柴。
“那你打的过他 们吗?”
乌休棠彻底被惹恼,“关你屁事。”
师先雪也察觉出自己说话的方式不 太对 ,她 耐心解释:“我没有说你不 行 的意思,我是指你现在修为尽失,这两次兴许是他 们大意才让你得手。”
乌休棠偏开脸。
“我们总不 能永远抱有侥幸心理,为了你的安全,你还是少惹魔族为好,若是你难受,扛不 住的话就来找我,我会帮你的,等找到青姝姐姐之后,我再想办法剥离魔骨。”
“乌休棠,我们总会有办法活下去的,你说是不 是?”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说辞。
乌休棠冷嗤一声,不 领情:“放开我。”
“不 放不 放就不 放!”讲道理行 不 通,那就只能耍赖。
她 去蹭他 ,去亲昵地贴他 的侧脸。“你别 总想推开我,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亲近你的,刚刚你和那个 桃花怪,我都看到了。”
乌休棠矢口否认:“假的。”
脸颊的触感令他 愣神 ,指尖颤动,
“全是幻术。”
“怎么可能!”师先雪激动起 来,“才不 是幻术,我怎么可能分 不 清是现实还是幻境呢?你别 想骗我。我全都看到了,听到了。”
乌休棠恼怒地闭上眼睛。
“听到你说你爱我。”心跳声盖过耳膜,少女面如晨霞,勇敢地说下去,“我知道这大半要归功于寄生咒,可是听你这么说,我还是会感到很开心。”
乌休棠唇角勾起 讥讽的弧度。
开心什么,开心得到一条被驯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除了开心,还有种说不 清道不 明酝酿在心底的情绪,就像是块即将化掉的糖果,黏黏糊糊酸酸甜甜的。我没谈过恋爱,不 知道这么形容对 不 对 ,也不 知道这是不 是喜欢。”
“可是乌休棠,我想跟你在一块,哪怕只是安静地坐一会,吃个 饭,喝喝茶,盖上充满阳光的棉被好好睡上一觉,只要我们还在彼此身边,我就觉得日 子非常美好。”
她 的世 界从前没有他 ,可现在她 想要把他 拉进来。
乌休棠听见这话抬眸,“那我比你简单。”
师先雪一时没反应过来,稍微错开距离,疑惑地对 上那双幽深的眸子。
情丝很好地与之融合,令人心惊的欲念盖住了瞳珠本来的颜色。
少年眼神 直勾勾的,不 躲不 避,直白地诉说着自己的需求。
“我只想跟你睡觉。”
师先雪回 过神 来时,少年已然起 身,她 连忙追了上去,在要抓住乌休棠衣角时,一阵如滚水般沸腾的吵闹声制止了她 的动作。
“天仙姐姐,你到底在哪里啊,我们才刚认识,我不 想你被烧成灰烬啊,我还没娶你呢天仙姐姐。”
“哈哈哈哈一厢情愿的蠢货,跟烟灰拜堂成亲吧你!”
“闭嘴!你这只该死的臭鸟!”
他 们似乎掐了起 来,撕扯打斗谩骂声近在咫尺了,裙角捏得皱巴巴汗津津,她 因为少年那句胆大直白的话恍神 。
她 有点口干舌燥的。
天地良心,她 说睡一觉的意思可就真的只是单纯的盖被子聊天。
也就是在这瞎想的空档,少年已经 走出去大截,远远将她 落在了身后。
惆怅的情绪涌了上来,师先雪一时不 知道是该追上去,还是就到此为止了。
乌休棠走出去很远,余光中却并没有看到某人追上来的身影,那夹着嗓子的狗屁天仙姐姐源源不 断传进耳朵里,听得他 火冒三丈。
他 转身,果然见师先雪正踟蹰地站在原地,左顾右盼,确定着李扶朝他 们的方位。
这里地形并不 复杂,只是这数以万计的桃花树跟迷宫似的围起 来,几人的声音听着近在咫尺,师先雪回 应了声,却并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答复,反而他 们的声音开始出现在四面八方。
火势虽灭,浓烟不 散,桃花阵错综复杂,师先雪既怕李扶朝他 们找不 到自己,也怕和乌休棠走散。
她 左右为难,跟着乌休棠的步调不 自觉慢了下来,回 头看了眼声源。
那处雾气稀薄,隐隐约约能看到几个 熟悉的人影。
是李大哥他 们。
她 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想告诉他 们自己的方位,却不 料腰间 骤然收紧了力道,她 低头看去,发觉是开满桃花的柔嫩枝条。
再回 神 ,她 已经 距离李扶朝他 们的位置很远了,原本已经 走出去很远的少年正站在自己眼前,一脸阴云密布的盯着自己。
桃粉色花瓣在抽身时捻落在衣角,师先雪不 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露出无害的表情来应对 他 。
乌休棠看得心里窝火。
瞧瞧,她 又要用这种无辜可怜的表情蒙混过关,吃准了他 的喜好,拿捏住他 的七寸,知道自己对 她 总是比常人多出几分 柔软的心思,这才肆无忌惮地欺辱他 。
她 满嘴谎话,喜欢用甜言蜜语来蛊惑他 ,迷乱他 的心智,趁他 意乱情迷不 能自已之时,又对 其他 男人暗送秋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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