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桃妖寒毛卓竖,下一瞬就要哭出来。
“带我去见你们宫主。”
等乌休棠回来,她一定会 死的很惨。
师先雪的脸色微微发白,但她什么都 没说, 敲了敲灵狐的脑袋, 示意它将纯阳宗的人 放出来。
“雪儿!”小美欲阻止, 却见师先雪手扬起。
那人 便被灵狐吐了出来。
“我 无意与纯阳宗为敌,你们师姐是什么性子你们心里清楚, 我 的朋友也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 这件事我 会 找他当面问 清楚,至于你们两个--”
师先雪略一沉思 , 便作下决定。
“灵狐, 再 劳烦你重新吞掉她们吧。”
多一事不如少 一事,白依依的死既然不可转圜, 那就不要转。从本源上解决问 题,师先雪当然做不到杀人 灭口, 可为了不被无期限追杀, 师先雪也绝对不能放他们走。
仙翁说她至纯至真,或许是在说周怀玉吧。
可她是师先雪,比起那些 虚无缥缈的记忆, 她会 选择珍惜身边人 。
她无比坦然地 对上两人 憎恨的眼 神 ,“抱歉, 趋利避害是人 之本能,所以, 只能委屈你们先在灵狐的肚子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灵狐正要听令吞下两人 ,几簇桃花和着凄冷的风吹进来,擦身而 过之时化作凌厉的剑气直逼灵狐的脑袋。
灵狐是以玉雕的,真身在师先雪怀中, 仗着是幻形很莽地 咬住了那簇桃花剑。
桃花剑在灵狐口中咬碎,重新分裂成一片片花瓣在空中化形,灵狐乐此不疲地 咬上去。
成功地 缠住了灵狐的脚步。
越来越多的桃花从敞开的窗户中涌入,像是背后有人 操控般打向师先雪。
师先雪带着小美闪身躲过,纷飞的桃花扰乱了两人 视线,却并不如方才那般攻击,而 是在两人 周边萦绕飞舞。
就像是故意要把两人 从那处冲开一样。
师先雪直觉不好,挥散眼 前的桃花幻影,敛眸看去。
纯阳宗两人 果然不见了踪影。
纯阳宗的法器何 时变成了桃花?他们以青云宗为首,善用 剑t 术。
师先雪捏住环在手臂上的花瓣,柔和的白色气息在花瓣上流动,像是清晨白色的冷雾。
突然,花瓣聚拢而 起,冲向走廊尽头的阴影之中,婉柔的痛叫声随之响起,师先雪追过去之时,只看到脸色惨白的婉柔与散落一地 的桃花。
小美将她扶起来。
婉柔哆哆嗦嗦地 说:“那桃花怎么还 会 飞起来撞人 。”
师先雪不放过她脸上任何 一个表情,楼下传来小姑娘的嬉戏声,她盯着婉柔问 :“你在这里做什么?”
婉柔显然被方才的异象吓得不轻,脸色仍是发着白的。
“我 见已经是日上三竿,可是两位姑娘却仍旧没有叫膳,怕两位姑娘饿了肚子,所以才自作主张过来问 姑娘两句。”
倒也说得过去。
师先雪的目光缓缓从她脸上错开,重新落回地 上的桃花。
“不了,我 们退房。”
婉柔垂眸:“现在就要退房吗,不多留些 日子,我 看乌公子他们…”
“对,我 就是要去桃花宫,找乌休棠。”
婉柔猛地 抬眼 。
“小美姑娘没有跟师姑娘你说吗,桃花宫中不止有羽妖,还 有从不归山中逃出来的魔头,姑娘一节女流之辈,如何 去得了那虎狼之地 ?”
听到这,师先雪忽然重新抬头看她,眼 神 坚定:“顾不得那般多了,乌休棠于我 已经私定终身,我 已经是他的人 了,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 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小美:“?不是,你什么时候…”
“我 爱他,说好了就嫁给他给他生孩子的。”师先雪打断了小美的话,“你放心,乌休棠很厉害的,说不定还 能把你丈夫,同乡一道救出来。”
婉柔猝然皱起眉头,与师先雪明亮的视线对上时又骤然展颜。
“那多谢师姑娘了。”
待走出去好远,那座城镇被远远甩在身后,小美才问 出口:“你察觉到什么了对不对?”
师先雪比了嘘的手势在唇间。
桃花林近在咫尺,天空像是被块密不透光的黑布罩住,阴沉沉的,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
而 再 转身,眼 前景象已经大变。
宽广的天地 变得狭窄逼仄,视野被骤然闯进的红色占满。
喜床喜被喜烛,还 有坐在喜床上满心欢喜的新娘子。
瘦高的男人 背对着她们从暗处走出来,在烛火的映射下在雪白墙壁上形成道扭曲的影子。
他手中捏着喜秤,脸上肌肉抽搐着,脸上挂满了初为人 夫的激动。
盖头被挑开,露出稚嫩含羞的脸。
师先雪认出来。
是新婚时期的婉柔。
桃花片片在眼 前划过,像是电视节目中岁月流逝的表达方法。
正如故事的开头总是极具温柔。
婚后的两人恩爱异常,男人 生的容貌清秀,老实能干,也很疼婉柔,两人 借钱开了家客栈,创业初期总是辛苦,男人 心疼她身子娇弱,累活脏话都是抢着干。
婉柔娘家在隔壁的镇子上,家中只有位年 迈的母亲,婉柔有了身孕,他便更将她视若珍宝,不让她随意走动,温柔地劝她待生产后再去娘家走动也不迟,有什么想捎带过去的,他直接送过去就好。
婉柔觉得男人疼她,便应了下来。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婉柔生下了个健康的女婴,她只顾着初为人 母的喜悦,完全没有发现丈夫眼 底深处一闪而 过的不满。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
她有了女儿,客栈的生意也忙得脚不沾地 ,丈夫要看顾客栈,她抱着女儿也要招呼客人 ,待想起母亲时,她的小腹中已经再 次孕育了生命。
她央求丈夫帮她去看看母亲。
丈夫答应了。
待她再 次产下女婴之后,丈夫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可怕。
他摔门而 去,任由深冬的寒风如刀子般往屋子里钻。
再 次回来时,丈夫神 情冷漠,带回来母亲早已病死在家中的消息。
婉柔听闻当即晕了过去,不知昏迷了多久,她被女儿的哭声吵醒,发觉自己还 躺在院子里,左半边身体 已经僵直,将近失去知觉。
而 丈夫正在前堂揽客,不在意女儿的啼哭,也不在意婉柔生死。
再 后来,第三次生产的女婴被送走,婉柔发现了丈夫养在外面的女人 。
她仿佛第一天认识丈夫,愤怒地 跑去质问 他,却换来一记响亮的耳光。
从此以后,挨打便成了家常便饭。
丈夫这个词也成了她的噩梦,她身上总是泛着青紫,和被被打瞎一只眼 的女人 相顾无言。
芳菲城仿佛被下了诅咒,城中在这五年 内竟然没有一位男婴诞生,直到几个月前,一位从不归山逃出的女魔将选择权交到了城中女人 身上。
妻为夫纲。
男人 就是物品,可以交易,倘若这家的女人 同意,男人 便会 被女魔带去桃花宫中,是生是死都 与她再 无关系。
婉柔是最后一个将丈夫物化的。
所以门前的桃树才会 如幼苗般瘦小。
原本为了年 幼的女儿,婉柔打算忍忍,一辈子很快就会 过去的。
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将主意打到了女儿身上。
注意到丈夫的眼 神 与心思 ,婉柔感到毛骨悚然般的恶心。
她不再 隐忍。
师先雪看明白了前因后果,她透过婉柔看到男人 用 带着欲望的眼 神 看自己孩子时,愤怒与想要杀人 的欲望达到巅峰。
连她这个旁观者都 想上去劈了他,将他碎尸万段,更何 况是身为一个母亲。
小美:“畜生!”
在她出声的那刻,场景如垮掉的积木坍塌,婉柔牵着两个小姑娘站在她面前。
原来她们根本没有走出客栈。
“世间男子皆是见利忘义,薄情寡义之辈,纵使初识海誓山盟,情真意切,可真心易变,成亲之后便只剩阴谋算计。我 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是这世间千千万万个女子的未来。”
不知从何 处响起震人 心弦的吟唱。
“未若柳絮因风起,苦海回身,早悟兰因,不至终身陷溺,难返仙班。”
婉柔朝她伸出手,露出还 未褪去的淤青,“师姑娘,就当他死了,不要在想他了,留在芳菲城吧,与我 们在一起,主人 会 帮你实现愿望。”
纷飞的桃花像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师先雪像宋青姝无数次做的那样,把小美护在了身后,“抱歉,婉柔姐,他们于我 是密不可分的伙伴,我 不会 留在芳菲城,更不会 眼 睁睁看着他们陷入险境而 无动于衷。”
她看着婉柔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咬重了字眼 :“永远不会 。”
“婉柔姐,我 不想对你动粗,也不想让你为难,带我 去桃花宫,我 绝不会 暴露你。”
婉柔露出失望的神 色:“那我 们便只能兵戎相见了。”
花瓣的边缘如开刃的刀片划破少 女桃花般娇嫩的脸颊,沾着血的花瓣被无形的风裹挟着飘向桃花宫的汤池中,又落在少 年 的发尾。
再 往前走,桃花树枝由上钻入男人 的头颅。
男人 面容枯槁,紧闭双眸,用 身体 为为桃花树提供养料。
浑浊的腥味逐渐远去后,更加浓郁的香气扑鼻而 来,参天巨树宛如一只蛰伏在山头的野兽,近在咫尺时 ,粗壮枝条几乎覆盖住整个东殿表面,桃花妖路过时虔诚地 拜了拜。
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
几人 在迷雾中走散。
乌休棠冷漠地 收回目光。
正好,省的他还 要费尽心思 遮掩。
小桃妖带着他在紧闭的大门处停下,恭敬而 小心地 敲了敲门,片刻后,似乎和里面的人 确认了什么。
金色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桃妖露出放松又惋惜的神 色。
在少 年 走进去很远之后,她才恋恋不舍的往回走。
金色殿门后,气息平和,他看到了片无尽的虚空。
爱恨嗔欲被奉主之魂压制住,徒留片如无底洞般的虚无空间。
这桃花宫内将整座芳菲城以及外来的男人 掳来,并未对他们进行□□上的折磨,而 是将他们当做这片桃林的养料。
乐声有迷乱心智的作用 ,会 利用 男人 内心深处最渴望之事营造不切实际的梦,让他们流连忘返,乐不思 蜀,从不想着逃离,心甘情愿成为桃花林的养料。
奉主之魂骄傲道:“主人 你看,我 没有骗你吧,只要主人 解开我 的封印,我 有信心让主人 摒弃情感,回归神 位的。”
不过主人 如今这般弱,还 是要与神 女打好关系才是,毕竟魔骨和修复神 魄还 需要神 女帮忙呢。
要不说它觉得主人 演技好呢,有好几次险些 将它骗过了去。
有时候甚至演技好到,它要再 三确定乌休棠是不是喜欢她。
可每次乌休棠每次都 对它的话表现出深深的厌恶t ,“你是不是认为我 很贱,才会 对一个三番四次,将我 的真心视为草芥的人 念念不忘。”
“可她拼尽全力救了你。”
夜色将乌休棠眉眼 染如墨,并不领情。
“所以,她会 为她廉价的同情心付出代价。”
想到这,奉主之魂看向他。
乌休棠置若罔闻,他凝神 看着虚空处,察觉出虚空之后有东西在向着他快速逼近。
一束桃花以迅雷之势钻入了乌休棠的眼 睛里。
两股强大的力量在他的体 内形成对冲之势。
霎时,他眼 前闪过很多往昔画面。
白雾中有在不归山之中被自己杀死的男人 。
男人 嘴角噙笑,望向他的眼 神 永远高高在上,令人 生厌:“小畜生,你不过是我 脚下讨食的一条狗。”
少 年 一步步朝他走近。
男人 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来啊,就如同不归山那般,杀—”
少 年 面无表情与他擦身而 过。
白色雾气逐渐变得浓郁,通身是黑,四周却散发着金光的魔骨进入少 年 的身体 里。
少 年 成为了魔界至尊,不再 畏惧生死,甚至他动动手指头,都 有会 有人 吓得屁滚尿流。
众生被他踩在脚下。
权力掌握在他的手中。
乌休棠看了两眼 ,心如止水地 破开了幻境。
他甚至想到了接下来是什么。
仇恨、权力、欲望。
是师先雪。
然而 等那道身影在慢慢聚形之时,少 年 毫不手软,没有犹豫,一剑劈开了那道影子。
都 是假的。
然而 越往深处走,依旧是师先雪。
是笑靥如花的师先雪,是在迷瘴森林中大哭的师先雪,是偷亲他后神 色狡黠的师先雪,他看到北雍城的那晚,两人 极尽亲密,又看到不归山之时,她那些 半真半假却成功刺入他心底的话。
再 一次血淋淋地 曝露在他眼 前。
素景中分,银月如钩。
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不值一提?
那时觉得听到就会 难过地 死去的话,再 听一遍倒觉得无关痛痒。
他像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从心底里觉得从前为了那个女人 要死要活的他非常愚蠢,简直可笑。
秩序之轮仿若生锈般转动的缓慢,却足以让奉主之魂觉得欣慰至极:“主人 ,就是这样,太上忘情,忘情而 至公。众生在你眼 中应当平等,你不能有偏爱与私心,爱与恨同理。”
乌休棠却听不进去,他的心思 逐渐偏离轨迹。
是啊,他总该忘了她。
师先雪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她可以为了李扶朝,为了宋青姝,为了其他不甚重要的人 付出真心,可于他接触就是虚与委蛇,是为了回家。
满脑子只想着回家,他偏不要她如意,既然敢骗他,就得承担被他发现的后果。
他从来不算是什么好人 。
得不到就毁掉,才是他的人 生信条。
得不到乌休棠的回答,又见他神 色可疑,奉主之魂迟疑地 问 :“主人 你与我 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她?”
“当然不。”他再 次,毫不犹豫地 否认了。
与此同时,虚空中出现道得意的声音。
“被我 找到了。”
虚空在他眼 前如雪水般化开,仍是那处雅致的庭院,白粉的桃花花瓣落在一池春水中,漾起淡淡的晕圈。
白色的雾气卷着黑色的尾巴,很快便被填充完全,有道全身赤裸的人 影破开池水,朝着他打来。
两指在眼 前划过,黑色眼 纱遮住眼 睛的同时,灵力化剑刺向女人 。
女人 手中却并没利器,她全身赤裸,体 态轻盈,身后的桃枝勾住了少 年 发后轻纱的一角。
轻纱打着璇儿落在池水中,乌休棠眼 前骤然间天光大亮,女人 的脸庞在视野里一帧帧变得清透时,雪亮的剑尖距离喉间只留下不到半寸的位置。
只要他往前一步,锋利的剑尖就能刺破女人 喉咙。
桃白如雪轻轻抚过女人 小巧的鼻尖,庭前流动的徵声和男男女女暧昧笑声交织在一起,女孩睫毛弯弯,在棠梨落雨中莞尔一笑,昳丽的不可方物,一瓣桃花落在了少 年 白皙的指尖,他心尖拧紧,眸子中的漆黑戾气一点点凝住了。
花容往前走了一步,那剑尖便随着她往后退一步,她露出媚意的笑,发间饰品撞得叮当作响,红色蔻丹摸上了脸颊,好奇地 问 对面的少 年 郎:“我 很想知道,我 在你眼 中是哪张脸?”
雾霭随风散,银光乍泄,重重花枝掩映住他的眉眼 ,少 年 人 隐秘的心事无处遁形。
他怔怔地 看着面前灵秀明艳的少 女。
纵然眼 前人 有同师先雪一般容貌,他也头脑清楚的知晓此人 绝非师先雪,然而 内心深处涌出的感情化作漆黑鬼手抓住了他的剑,比寄生咒更凶猛炽烈的力量,令他根本无法对她发出杀招。
花容如蝶般游曳在他身边,一颦一笑尽显风情:“来到桃花宫的男人 ,无非就是渴望金银,权势,要么就是色欲熏心,想要妻妾成群,可归根结底,最爱的还 是自己。”
清透的池水倒映出她的面容。
花容对这张脸很是满意,眼 前少 年 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从他踏入桃林时便注意到他了。
“可你不同啊,难得见到这般用 情至深之人 。”
少 年 眸色深沉如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 是开天辟地 以来第一株桃花树,承魔主厚爱,将情丝给了我 ,助我 修得灵智,修成人 形,我 可以看透任何 人 的心在,所以嘴上一味否认是没用 的喔。”
“善意提醒你,用 情越深越会 加深对你的束缚,越爱她,越无法对我 出手,我 很中意你,所以,我 愿意为了你,成为她。”
被赤裸裸的剖析开,将他的五脏六腑及血肉骨头搅碎了曝露在空气中,打脸来的太快,方才与奉主之魂的信誓旦旦此时仿佛成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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