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嗅到了什么垂涎已久的心爱之物,他对着师先雪笑了笑。
出于礼貌,师先雪也回以微笑,并贴心地给了几枚铜板作为小费。
师先雪觉得店小二应该是没见过这么大方的客人,因为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激动,双手颤巍巍接过之后便风一样地冲下楼了。
还在感慨个人魅力太大日后要收敛一点不要给别人造成困扰的师先雪一扭头就撞进了双意味深长的黑眸中。
她跟乌休棠的房间紧挨着,在走廊靠窗的那侧,其他人都进了房间休整,走廊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在师先雪强装冷静准备越过他去往自己房间时,某人忽然手贱,伸手扯了下她的麻花辫。
师先雪捂着小辫恶狼咆哮:“呱!别扯了,疼。”
乌休棠有时候真的很幼稚,就像是小时候上学时那种喜欢拽女同学辫子的讨厌后桌,只不过他更恶劣一些,师先雪严重怀疑他不是只想揪自己小辫,而是想把她的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乌休棠嫌弃地收回手,“绑的什么东西?”
“你说这个?这是发绳。”师先雪拽着流苏似的绿色带子跟他科普,又提起裙边水灵灵地转了个圈,“你不觉得跟你给我的这套衣服很是相配吗?等以后我有钱了,要做个金元宝的发绳捆上去,一辫子金光闪闪,多绚丽啊。”
“俗不可耐。”
撂下这句话,乌休棠便转身回了房。
师先雪就没指望他嘴里能说出来什么好话,俗不可耐?这客栈不需要花钱吗,吃饭不需要花钱吗,人生在世,谁能不爱钱,虚伪!
是夜,师先雪睡得正香时,房门被“笃笃”敲响了。
她用脑袋顶着身体爬起来,四肢并用蠕动地去开门。
门开了。
门外却连个人影都没有,她困得站不住,眼皮酸涩沉重,也没仔细看便关门躺回了榻上。
不多时,师先雪重新陷入了浅眠,打起了轻微的鼾声,就在世界重新归于宁静之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她耳边猝不及防炸开。
师先雪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还以为是地震了立刻就要从窗口跳下去,跑了几步发觉大地并没有颤动的迹象,桌子上的镜子妆奁都归置的好好的。
“笃笃笃~”
敲门声再次响起。
她摸着心跳过速的胸口,愤怒地打开了门:“谁啊,大晚上不睡觉有——”
在师先雪开门的同时,乌休棠侧眸看过来,显然是听到了师先雪的话,他慢慢站正身体,眉弓轻抬:“有什么?”
有什么,有病啊你,大晚上不睡觉站她门口当门神啊,神经。
师先雪微笑:“有事吗?”
乌休棠懒得跟她计较,目光往房间里巡视了一圈,慢悠悠地收回后,他突然毫无缘由地发难:“深更半夜任谁敲门就给开?出门在外,你就这点戒心?”
瞧瞧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冒昧的家伙。
师先雪咬牙切齿:“对对对,你说的都对,你要是没事我就去睡了,晚安。”
“师先雪。”身后声音阴魂不散地响起。
师先雪困得抓狂,“什么啊。”
乌休棠盯了她因为睡姿差而翘起的呆毛几秒,又看扫眼她因为强忍愤怒而憋红的脸:“别乱吃东西,睡觉的时候关好门窗,不要随便给别人开门。”
这大半夜的,愣是给师先雪整笑了。
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是谁先来敲她的门,一次不行还敲两次……要不是他三番四次来打扰自己睡觉,她现在早就梦游周公了好吧,他反倒是还好意思板着脸来教训自己,大言不惭地让自己不要随便给别人开门。
糟糕的家伙你真的很糟糕。
这大半夜的狗都睡了的时辰,自己睡不着也不让她睡,好心给他开门还得到了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师先雪深吸两口气,砰地声用力关上了门向他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门外,走廊尽头拐角处,碎瓷片混杂着茶叶枝柄泼溅了满地,黑色虫子失水化形,挣扎了极短的时间后形成滩黑色水渍融于地面,再也窥不见分毫痕迹。
店小二两眼乌青,被捆住四肢堵住嘴巴躺在地上,随着关门的声音落下,少年步伐闲散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眉眼低垂,面容完全隐匿于夜色中,导致店小二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他在此处悠然停下,又无声无息盯着自己,仿佛在思索如何将他悄无声息又不露痕迹地抹杀掉。
店小二吓得浑身战栗,顶着满脸的伤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别杀他,他知道错了,他再也不会这么做了。九夷城人人擅蛊,他只不过是觉得那位姑娘生的漂亮,又是巫山血脉,一时起了歹心,做了大家都会做的事情,他不是妖族,也没有修行过,若是知道这姑娘是这位的,他怎么也不会动这个念头的。
少年面无表情完欣赏着店小二难以入目的姿态,抬脚,气定神闲踩住他的小腹,往下狠狠一碾,如履平地地走了过去。
像是被重锤猛地击打,难以忍受的剧痛从下身清晰地传来,店小二疼得太阳穴青筋爆起,面容煞白,喉咙里发出声痛极的哼叫。
谁料刚哼出声,便得到少年侧过身飘来的一记眼刀,似乎他再敢出声,他便上前来割断自己的脖子。
店小二被那一眼看得脊背生凉,登时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再发出声音,用惊骇的眼神目送少年离开后,他软倒在地,疼痛地大口喘息起来。
李扶朝房间内,所有人汇聚一堂,师先雪坐在最外侧百无聊赖地听着他们商议如何穿过迷瘴森林。
大半个点过去了,师先雪终于听出些眉目来。
原来,要想进入不归山,需得通过其山下的迷瘴森林,迷瘴森林中里有几千年来形成的瘴毒,对修行人士最为致命,想进入迷瘴森林,有两种办法,一种直接从那棵怪树的东南方攻进去,那处有厚厚的屏障结界,若是你有能力破开结界闯进去,还得要抵抗森林中千年不化的瘴毒和数不清的妖物,第二种较为保险的法子——
就是那棵奇怪的树。
它名叫灯笼树,白日光秃秃不生枝叶花朵,到了夜晚反倒是会生出粉红色的果实,如同点燃的灯笼般光彩夺目,而灯笼树中住着位脾气古怪的灯笼女,此女手中便有解药,想要换得解药,需要摘得谷坡陡峻峡谷内的九夷香,而那棵灯笼树之后,便是进入迷瘴森林的通道。
男主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站起来,一脸的伟岸光正:“此程千难万t 险,早做准备总比措手不及要好,这些瘴毒虽然已经存续千年,可若是想解,青云宗无极峰主药宗,其避毒丹更是能解天下奇毒,区区瘴气不足挂齿,我们正好绕路进去。”
虽然都好奇他为什么不早放屁,但有现成的解药总比没有要好,众人脸上的担忧顿时消失了一大半。
师先雪更是男主忠实的拥护者,不愧是男主,有他在身边就有种秋裤扎进袜子的踏实感,师先雪迫不及待举手:“李大哥,我要吃我要吃。”
虽然并未打算让师先雪涉险,可这九夷城处处透着古怪,若是将她带在身边可能更安全些。于是李扶朝摸向腰间,修长指节摸索了两下后,脸色顿变,他手忙脚乱将腰间的物件一件件摆放在桌子上,额间沁出了晶莹的细汗,看这幅情形,不出意外就要出意外了。
师先雪的小脸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不是吧李大哥。”
顶着众人希冀的目光,李扶朝嘴角的笑容都僵硬了,鬓角流下缕心虚的冷汗,他干笑一声:“抱歉各位,我好像忘记带了。”
众人:……
说好的成熟稳重大师哥呢。
被乌休棠科普避毒丹可能也抵挡不住迷瘴森林的瘴气后,众人终于放弃了回宗门取药的法子,准备去找九夷香同灯笼女换取解药。
九夷香生长在陡峭的峡谷之间,师先雪是帮不上忙的,和周折月大眼瞪小眼一阵后,两人决定出去走走。
她在穿书之前是实打实的北方人,北方的山多是直插云天,巍峨壮观,而越往西南走,便只能看见绵延千里气象万千的高山峡谷,鼓楼竹园风格的建筑物错落在这之间,形成南越特有的风土地貌。
南越独特的服饰风格艳丽多彩,银角银冠在清晨日光间发出清脆的叮咚声,衣面上的刺绣精美,锈样上至飞鸟下至游鱼,看到什么便绣上去。
比起中原朝云的梅兰竹菊四君子,品行高洁寓意美好的图案,他们这里的锈样便显得随性跳脱很多。
师先雪还看到有人在胸前锈了颗牛肉丸子。
这些日子她跟周折月混熟了,听说他们因为衣服就将她和小反派凑成一对时,她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倒也没太多做解释,而是将那日说要嫁给周折月之事说了清楚。
周折月年纪最小,还没过十六岁生辰,且心性单纯极其容易当真,见师先雪还特意解释一番,他脸更红了,偷偷地将几枚丹药送她,说是可以保障突破炼气期的成功率。
两人年纪相仿,性格相投,其实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对师先雪有种诡异的亲切感,更别提她见过自己痛哭时候地窘迫模样,在周折月这里已经是自己人。
在众人为灯笼树之事焦头烂额之际,两人早出晚归,抱着一堆糕饼和糖食兴高采烈的回来。
师先雪给宋青姝他们留了一份,两人下了楼在大堂内吃得忘乎所以时,师先雪看到本该去寻九夷香的众人个个沉着脸回来了。
目送众人上楼后,师先雪终于问出了心底的存疑:“符震为什么去哪里都要背着那只木头匣子,那是他本命法器吗?”
见他们完全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周折月才压低声音道:“那里面装的是可以修补封印的法宝,符师兄奉命看管,肯定不能出错的。”
师先雪了然。
怪不得她每次要靠近符震的木匣子时,他都露出一副想把自己劈了的表情。
第19章 九夷城(三) 我是在跟你商量吗?……
两人要了壶茶水,店小二顶着对乌青的眼圈一瘸一拐过来上茶。
师先雪被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吓了一跳,“哇塞,你这是半夜去偷人家野菜被打啦?”
店小二倒茶的手哆嗦了下,随即目不斜视地继续动作,将师先雪两人当做空气,甫一倒满,便逃也似的地溜走了。
生怕师先雪再跟他讲话,好像眼前的女人是个深海炸弹,晚走一秒就能点燃引线将他炸的面目全非。
师先雪对他的态度感到莫名其妙,她扭头问:“你打的?”
周折月一口茶水还没咽下,闻言险些喷出来,他辩解道:“我怎么可能欺负一个没有灵力的人。”
“也是。”小月并非恃强凌弱之人,师先雪托着下巴道:“难道他真的是去偷野菜挨打,被我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
“极有可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天色渐暗,一道瘦削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了客栈门口。
乌休棠总是穿身玄衣劲装,虽然眉目艳丽夺目,唇红齿白,但是总是板着脸,配上每日愈来愈低的气压,导致他一出现,店小二便如同看到怪物似的丝滑钻进了柜台里。
自从踏进这九夷城中,他的脾气便愈发阴郁了许多,师先雪时常见他魂不守舍,神思不属的模样,好心与他搭话时,又被那道冷沉沉的目光吓得口不择言。
导致两人关系愈发的差,几乎是每次尝试靠近他,都能得到那种不善的杀人的视线。
待寒冰般幽冷的目光漫不经心扫过大堂时,两人立刻埋头疯狂吃饼。
乌休棠冷笑一声,转身就要上楼。
身后传来两人自认为压得很低的声音。
“他走了吗?我快被噎死了。”
“不知道,应当走了吧,脚步声听着愈发远了。”
“嘘,他耳朵好使的很,谨言慎行!”
客栈的生意惨淡,大堂内只坐着他们两人,乌休棠就算想不听见都难,若不是知道两人什么秉性,他都要怀疑,两人是故意让他听见的。
心中顿时升腾起抹不悦的情绪。
他不舒服,自然也不会让别人好过,于是调转脚步朝着他们走来。
师先雪还以为乌休棠已经离开了,没成想抬头便看见张冰块脸在头顶上方冷冷地盯着她看,师先雪神色一噎,嘴比脑子快:“嗨,宝贝。”
乌休棠眼皮微颤,极浅地牵动了下唇角。
周折月眼见躲不过,便赶忙将手中糕饼放下,拘谨地站起身,客套道:“乌公子,你回来了,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些糕点。”
苍天可鉴。
他这话真的就是客气客气。
乌公子没有拜于宗门之下,是自学成才,比起他这种自小被悉心教导,天材地宝流水似的往身上砸的人,乌公子实在是天赋异禀,他都难以想象,若是乌公子拜在师父门下,师父也不必为了不成器的他发愁,不知该少叹多少次气,多活多少年。
上次的血月秘境,这次摘取九夷香一事,让周折月对他有种莫名的崇拜感,看他的眼神亮晶晶的会发光,可乌公子脾气实在是不好,有时候面无表情盯着他看时,那双曜石般没有温度的眸子总是带给周折月窒息般的压迫感。
说他是叶公好龙其实也不为过。
“好啊。”
“那就不留……啊?”周折月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黑色的身影已经在师先雪身旁的空位落座了。
周折月立刻小学生端正坐姿,神色拘谨地低下头。
怎么办,怎么办,说些什么才好呢,乌公子画符破界都那般厉害,他要是向他取取经不知道会不会冒犯,他愿不愿意将学习笔记教给他看呢,师师姑娘是乌公子伴侣,每日都要战战兢兢与之相处不敢烦他,自己这个外人怎么不算是冒犯呢?
算了算了,不如还是安静些,多做多错。
他这边还在胡思乱想,师先雪那头已经对他怒目而视了。
她伸出双臂将糕点圈起来,朝着一个方向努努嘴:“你干嘛盯着我的糕饼,那包才是给你的,这些全都是我的。”
“你的?”乌休棠低眸笑起来,那笑容看在师先雪眼里有些恶劣,师先雪直觉他在打坏主意,果然下一秒,她便听到他说。
“我偏要吃你的,给我。”
师先雪慢慢撑圆了眸子,不可置信他居然如此无耻,她急的脸都红了,像是蹭了点碾碎的芙蓉花汁:“凭什么,这些都是小月买给我的,这是鹅油蒸饼、玫瑰酥饼,还有很多香糖果子,每一份都是不一样的口味,我都要尝一遍。再说你不是不喜欢吃糕饼吗,你吃你的梅苏糖去。”
“我是在跟你商量吗师先雪?”
他这不明晃晃的欺负人嘛,师先雪从前想跟他贴贴给他零嘴吃,他嫌弃的表情让师先雪感觉自己给大郎端药喝的金莲。
现在不给他了,反倒是过来抢自己的,他明明就不爱吃那些。
眼看师先雪都要急哭了,周折月连忙道:“乌公子要是想吃的话我可以再去买。”
乌休棠朝他投来淡淡一瞥,周折月立刻起身立正,同手同脚出门了。
趁着周折月将乌休棠注意力吸引走的空隙,师先雪趁机地往嘴里塞了好几块糕饼。
她数不清塞了多少块,只感觉口腔内的空间瞬间拥挤起来,舌头无立锥之地,糕饼没办法嚼烂,自然没办法吞咽。
吐舍不得吐,嚼又嚼不动。
乌休棠看过来时,t 她鼓着双颊,眼含泪水,正一脸倔犟又幽怨地看着他。
像只贪吃过多不知餍足的灰狐。
被他杀死前,还惦记着未吃到嘴里被咬断脖子的柴鸡。
乌休棠难得心情好了点
盯着她看了几秒,作势去拿。
师先雪比他动作还快,又猛地往嘴里塞了几块,她知道小反派口腹之欲向来不重,吃什么糕点,他才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不让她好过,单纯的喜欢欺负她而已。
越想越气,越气动作越快。
突然,动作僵住,她一手抚住喉头的位置,表情痛苦,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乌休棠的袖子往下扯。
显然是被噎到了,在求救。
乌休棠单手支颐,神色慵懒地仿佛在看什么有趣的杂耍,并不打算出手相助。
冷眼瞧完了师先雪噎到脸色涨红开始翻白眼,似乎真的快要呼吸不过来的窘态后,少年终于出手。
突如其来的一掌落在了她的后背。
那一掌力道非常重,师先雪的身体控制不住往前倾去,胸前的柔软撞上了桌角,桌脚被这股力道推得往前挪移了几寸,发出刺啦的刺耳摩擦声。
她疼得呜咽出声,堵住喉咙的糕点碎渣吐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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