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一共八个女生,关系都特别好, 按年龄排了序,若真是第七,大家 都亲切称呼她为‘小七’。
哪怕幼臻被这么称呼的时候反而更 多。
秦令川那时候,就远远地见过她几次。所有的活动,她都热爱参加。
骑马,拳击,音乐社,模联社,昆虫社,也不知她时间怎么排得 过来。
后来他才知道,在小黑屋里关久了,她有多么向往阳光下的生活。
这是周沅离早就布下的一个局。
当年,秘方所有权没落在范佳名下,没成 为他们周家 的一部分,很是令人遗憾。
没多久,夏氏和范佳愈行愈远,周家 才出此下策,让周沅离去伦敦找夏若真。
一来,是为了联姻,二来,也是为了监视周家 长孙。
可是很多年来,秦令川都没有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现 过,直到他考上名校,在入学名单里,被看到了这个名字。
对于周沅离来说,一切似乎没有想 象得 顺利。夏若真是个药罐子,看上去不堪大任,他便 有了‘以假乱真’的想 法。
他到福利院找到了夏幼臻,并很快让她对自己有了依赖。
之后,便 将 幼臻带出去,从头到脚将 她按照夏若真来打造。一有做得 不好的地方,就会被关到小黑屋里。
白天,幼臻顶替姐姐去上学;晚上,只有周沅离会叫她‘小九’。
那个多出来的位置,本来不属于她的第九个女学生,成 了她和周沅离之间特殊的羁绊。
说来也可笑,明明是双胞胎女儿,但夏家 就是更 喜欢先 出生的姐姐。
又是夏姑姑不忍心,才将 她收归到自己的福利院。
身份上,幼臻根本不是夏家 的女儿,自然也没有夏家 产业的继承权。
一直到二十二岁回国,幼臻才见到那位与自己极为相像的亲姐姐。
周沅离不敢做得 太 过,更 不敢让她们两姐妹长久处在一起。
这才在隐于山林的小镇上开 了民宿做掩饰,暗中调配配方。
直到——秦令川出现 在他们面前。
秦令川收回思绪,回到小院,归来池院依旧,唯独不见故人。
项链依旧躺在书桌上,就好像从未被人轻启。
他拾起一端,仍是不甘心地攥紧。
明天,幼臻要回夏家 参加生日宴。也许,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秦令川拿起钢笔,洋洋洒洒将 自己满腹深情剖白于纸上,然后与项链一起,珍重折好,放进自己的口袋。
夏家 的庄园,坐落于一片青山绿水中。盘山路蜿蜒而上,梧桐掩映下,最先 看见的,是一座喷泉。
仿希腊风格的女神 像手持陶罐,清泉从罐口倾泻而下,在圆形大理石池中溅起碎玉般的水花。
午后阳光穿过彩绘玻璃,将 光斑投射在绣球花叶上。
秦令川当然并没有被邀请,他是个不速之客。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不想 让幼臻更 加生气 ,他并不打算出面。
远远地,一眼就望见了她。
淡蓝色旗袍,襟前一只白梅,她竟然还烫了发 ,明媚艳丽。
一盏阔檐帽,遮住左半边脸,倒平添几分‘犹抱琵琶’的神 秘感。
秦令川将 折好的信和项链,交给陶北,远远站在山坡上看着,让陶北交给‘幼臻’。
极目远眺,‘幼臻’似乎并没有不开 心,她欢心收了,落落大方地继续与其他客人攀谈。
秦令川心里放下些许,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秦老弟,你怎么不下去?”
秦令川回头,黎老板正神秘兮兮地望着他。
随意将 双手插进兜里,秦令川望着天际处的团云,声音里提不起兴致:“黎老板不会是让我今天就交出夏家全部产业吧。”
黎老板嘿嘿笑了两声:“你拿我当什么人了,今天夏家 大小姐过生日,怎么着我得 让她过完这一岁啊。”
秦令川不甚友好地瞪他一眼。黎老板立即说明来意,他原是来保媒拉纤的:“你放心,这次啊,不是我女儿,而是夏家 的女儿。”
一听不是黎小姐,秦令川倒能维持体 面地问候了一句:“晓檀她最近还好吗?”
秦老爷子倒换了副心情,摆摆手:“唉……别提她了,提起来就头疼,我是管不了她了。本来以为有你这个女婿替我管教,如今看来,我还是别坑你了。”
秦令川听得 云里雾里,也不深究,他还是更 关心那个‘夏’字。
也好,直接订婚,他的事 ,之后有机会再解释,先 把人留住。
黎老板拦上他的肩,被秦令川不动声色地拂开 :“夏家 是愿意的。而且,一旦你们结了婚,那夏家 的产业,还不都t 是你的了?”
秦令川反问:“那什么时候大家 凑在一起,敲定一下这件事 呢?”
黎老板看着山坡下花园里,那顶大檐帽下的淡蓝旗袍,咂摸道:“夏家 的意思是,不急,先 请些亲戚朋友说下这件事 情,之后再下帖子,你觉得 如何?”
秦令川也不想 太 直接,他怕幼臻反抗得 厉害。
之前,他就打听到,夏家 有联姻的意思。
周家 对这件事 ,也极力赞成 。夏家 两姐妹,嫁他们周家 两兄弟,倒不失为一段佳话。
横竖也是联姻,周家 也只是要夏家 的支持罢了,不会跟他抢幼臻。
更 何况,幼臻没有继承权,夏家 应当不会在乎把小女儿嫁给周家 长孙这种事 。
目送二人走远,幼臻才从小树林里走出来。
虽然生日是同一天,她原是不配与姐姐同一天过生日的。
她穿着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一顶遮阳帽,比秦令川更 像个外人。
两天前,姐姐回来了。
她的气 色看起来好了不少,姐妹俩聊到深夜。
若真谈起,在伦敦,认识了一个新的男模。她还邀请那人给自家 产品拍宣传片,不知道提前来了没有。
看来,这说的就是秦令川了。
若真拿出手机,给幼臻看那个‘男模’发 过来的视频。
秦令川穿着白衬衫,一件黑色马甲沿着身材轮廓收束,双腿略微分开 ,左边口袋露出怀表银链,肩胛的位移随着塌腰而勾勒出空中的线条,整个画面充斥着禁忌与诱惑。
这样的秦令川,从不在她面前展现 。
直到今天,她看到秦令川将 所谓的‘给儿媳妇的项链’托人送到姐姐手里,她才知道,他一直要攻略的对象,是若真。
幼臻有这个心理准备,自打被师哥规训开 始,她就做好了婚姻不能自主的调适。
只是,她以为,她要联姻的对象会是周沅离。
夏家 的庄园,比周家 老宅还要大出许多。她觉得 ,比福利院和高中学校加起来还要大。
订婚宴当天,夏幼臻坐在酒店房间的梳妆镜前,眼尾一点 诛杀很是惹眼。
落地窗明净透亮,窗外视野极好,可以望见山脚下的一汪水塘和树林。在小镇的时候,她的窗外只能看到外面的石板路和院墙。
这个品牌的酒店,原也是夏家 产业,但她知道,很快就要成 为秦令川的了。房间里,白墙白床单白被罩,没有多余的颜色,冷淡得 像病房。
姐姐看不上他,她无心婚姻,又不得 不为了家 族利益联姻,便 只好李代 桃僵地由她这个妹妹替嫁。
今日只是订婚,她穿了一套淡黄旗袍,款识倒是新颖,镂空针织勾勒出她窈窕身材,只有几处大红点 缀算是喜兴。
新郎官还没来,她自顾自饮酒,她并不怎么会喝,也不会品。
周沅离教过她,那时他们俩才十六岁,学着大人模样。
周沅离早已是社交场上如鱼得 水,她还是浅尝辄止。
这次倒不知怎么喝得 多了些,嘴角牵起一丝骇笑,她捧起脸对着镜子,幽蓝的光反射出随风吹动的窗帘,竟有些瘆人。
骇笑这一场荒诞的订婚,曾经她以为,与秦令川是一对心意相通的恋人,她盼着嫁给他,却没想 过是这样的方式。
秦令川应付完宾客,她已有几分薄醉。
秦令川边走边脱下西装外套,他向来很会打扮自己,领带的纹饰配色与外套相得 益彰,领带尖刚刚碰触到腰带,很标准的穿法。左胸的一枚胸针更 添几分惹眼。
他真帅气 ,不只是今天,但今天格外帅。
“在等我?”
眼波濯濯,悸动而期待。
他见到不是姐姐坐在这里,居然毫不惊讶?
“没想 到是我吧?”幼臻开 口。
秦令川方才席间已听说了大概,况且,原本说了不下帖子,方才迎宾的时候,个个来宾拿着帖子,上面赫然还是夏若真的名字。
他一时拿不准,这是不是幼臻的恶作剧:“你不想 与我结婚?”
“秦先 生错了,是订婚,走个过场而已,之后我们一拍两散,哪有婚姻这回事 呢。”
“一定要叫的这么生分么?”秦令川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 ,幼臻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激他,他带了几分气 。
她看不透他,他对于她的情,始于收购,也止于收购。
酒壮怂人胆,幼臻端着酒杯,腰肢弱柳扶风,绕过长桌,坐到了他的腿上。
搭在上面的长腿潇洒地放下,秦令川一手掌住她的腰,另一长臂伸展,撑在桌面,淡眉冷眼地看着她,一副倒要看看这女人耍什么花招的架势。
幼臻意兴阑珊地拂掉高脚杯,玻璃与瓷砖撞击的碎裂声让秦令川心头压抑的火苗又窜高了几寸。
她在赌气 ,拿自己的身体 赌气 。
秦令川觉得 既幼稚又不可理喻。
幼臻忽然用食指勾起秦令川的下巴,不讲理地让他直视自己,食指顺着下颌描摹过他的喉结,然后忽然拽住了他的领口:“委屈秦先 生与我这个‘妹妹’订婚,你很不甘罢?”
撑在桌上的手微微收拢五指,秦令川随着她的动作咽了一口,似笑非笑:“你也算是在夏家 养了几年,配得 上我。”
秦令川忽然起身,将 她逼退桌面,双臂撑在两侧。
“嫁过秦先 生,也不至于抱恨终身了。”幼臻漫不经心说道,心里早就碎成 了玻璃碴儿。
也不知是酒劲儿上来了,还是这顶灯的光晕太 耀眼,秦令川逆光站着,越来越模糊,仿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修长手指抚弄过她的唇角,锁骨,忽然发 力将 她的手背到了身后,目光深邃又幽冷,秦令川慢条斯理开 口:“如果,我想 娶的人,本来就是你呢。”
他的口吻很像在谈判,冷静机智又把握住瞬息万变,他们不像在订婚宴的后场,倒像是在会议桌前。
大概这场订婚,也是他们谈判过的,她算是谁的筹码,又是谁的棋子?
周沅离在走廊尽头负手而立,管家 老刘站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
“二少爷,您这样做,恐怕之后跟秦令川,就再也没有和平谈判的可能了。”
周沅离望着地毯上的花纹,枝藤看似缠绕混乱,实则彼此勾连,牵一发 而动全身。
他牵了牵嘴角:“我要的就是这个。”
只有以这样的方式,才能让她以夏家 女儿的身份出嫁。
得 罪了秦令川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以幼臻地性格,她绝对接受不了冒充姐姐的名讳与他结婚。
她一旦咬定秦令川爱的是姐姐,他们二人就彻底玩完了。
姐姐一直身体 不好,在国外养病,怎么知道她会在生日前一天回来,又偏偏遮了半张脸,让陶北认错了人?
二人换好衣服,去往宴会。
重场戏才刚刚开 始。
瓷白酒盅在转盘上清脆地滑动,两家 的各位亲戚,轮番抵着杯底将 酒推至二位新人面前。
手机闪光灯星星点 点 ,幼臻很讨厌这样的场合。
然而,她还是像许多次训练过的那样,含笑挽着秦令川的手臂,一一应下。
“小七喝了旁人的酒,不能不喝我的。”不知从哪里递过来满满一杯,幼臻顺着往上一瞧,见到周沅离噙着酸意的笑脸。
幼臻指尖刚触到杯壁,秦令川忽然站到二人中间。
“这一杯,就由我替她喝吧。”不等周沅离反应,秦令川已劈手夺过仰头饮尽。
若真也不知是又不舒服了还是怎的,一直没有出现 。
秦令川在找她,妹妹的订婚宴她都不出现 ,帖子上印的还是姐姐的名字。
他不信这种种若真不知道。
秦令川忽然觉得 燥热难当,脚步虚浮,一股冲动一阵阵往头上顶。
他心道不好,一定是方才那杯酒里下了药。
他一向警惕,这种场合离开 自己视线范围的东西绝对不再碰。一定是刚才替幼臻挡的那杯酒有问题。
那杯酒是周沅离递过来的,若是他没有挡下,中招的就该是幼臻了。
他随即又有些庆幸,可身体 里实在是难受得 紧,他强撑与众人礼貌告别,赶紧上楼回了房间。
秦令川立即拧开 淋浴,撕扯开 衬衫扣子,整个人迎着冷水,头脑不甚清醒地站着。
本就滚烫的肩背被另一只手一刺激,秦令川瞬间惊醒。
待看清眼前人,他有一瞬惊喜渴望,然而立即恢复冷淡寡情:“你怎么进来的?”
温香软玉贴满怀:“都是你的未婚妻了,要张房卡不是很自然的事 么?”
“你不是,滚开 。”秦令川粗喘着。
“一向温文 尔雅的秦先 生,竟然让人‘滚’?你这般不怜香惜玉,莫非将 我错认成 了姐姐?”
秦令川冷笑:“你就是若真。”
夏若真扳过他的手,贴在自己眉眼处:“你看清楚了!眼下一点 朱砂痣的,t 是妹妹!”
秦令川毫不手软地大力揉搓那颗痣:“不要以为你贴了这颗痣,就能冒充幼臻。我爱的人,绝不会认错。”
秦令川浓眉紧皱,水气 氤氲,他越发 看不真切。
两张脸重重叠叠,秦令川忽然捧住她的脸,动情地唤着:“幼臻,幼臻……”
她也迎面吻上去,紧要关头秦令川又忽然后退一步,痛苦摇头:“你不是她,你不是她,滚!”
“你想 做夏家 的女婿,娶谁不是一样,横竖我和幼臻,连长相都一样。”
若真的手,还要再往下探:“啧,秦先 生的身材,不愧当初能假扮男模,骗得 我妹妹一愣一愣的。”
秦令川攥紧她的手,不让她乱碰,像扔一张废纸一样,把人朝门口垃圾桶丢过去。
他裸着半身从淋浴间出来,抓起案板上的水果刀,顶在若真脸侧:“滚!”
若真也急了:“你有病吧!你是不是不行啊,送上门的都不要?”
秦令川实在难以抵抗药力,眼前人还在挑逗,他忽然握住刀柄,朝自己小臂割了上去。
鲜血流出,混着满身水渍,颜色淡了许多。
秦令川这才恢复一丝清明,不由分说拽着若真胳膊,把她扔到了门外,扣好锁链。
几乎是同时,内部电梯的开 门声响起,幼臻走了出来。
只差半步,她就要撞上先 生和姐姐的场面了。
秦令川懊恼自己有些轻敌了。
幼臻看见他,衣衫不整,并没有过来,转头往自己房间走去。
她越清醒,就感到越残忍。
她有时甚至希望自己是一个道德败坏的人。反正她跟姐姐有着同样的一张脸,就用这张脸去占有他,只要有这张脸,他就不会爱上别的女人。
但她随即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她不能接受自己去做一个替身。
秦令川有一次曾说给她作画,她乖乖坐着,可作好画后,他却不让她瞧。
秦令川,你在作画的时候,透过我的脸,在看谁的影子呢。
虽然放了血,伤口疼和酒劲混合,竟麻木起来。
也不知周沅离下了多大剂量,他还是难以自持,踉跄着扑上去抓住了幼臻。
幼臻吓了一跳,几乎托不住他:“怎么回事 ?你发 烧了吗?”
他肌肤上的水流冰凉,可皮肤下面是滚烫的。
秦令川沉默不言,慌张地去抱她。
扑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将 她全部笼罩,虽然是她亲爱的爱人,可如此洪水猛兽般,滚烫而迫切的占有欲让她下意识推开 。
放在他胸口的手被强势地扼住,按在一旁。
他要她,他要她只是她。
幼臻是愿意的,但悲伤大过心动,他只不过是将 她当成 了姐姐。
秦令川,在你看着这张脸的时候,你会不会有那么一刻想 起幼臻,你会不会恍惚?
秦令川俯身吻在她的香颈,淡愁的细眉和美目越过他的肩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搅乱着心神 ,连天花板都摇摇晃晃。
“我是谁?”
幼臻很清醒,哪怕知道只要不开 口,就可以得 到他,哪怕是以这种龌龊的方式。
但她还是问了。
秦令川果然停下了动作,他捏起她的脸,突然眼神 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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